一进院子,大伙就看到门旁种的石榴树开着火红的花朵,就像天边的火烧云一样,红灿灿的一簇一簇挂在枝桠上,好看极了。
两间青瓦房分别盖在院里左右两侧互不干扰,门前各种了一棵参天的楝树,夏天纳凉再合适不过了,房屋两侧还有几块小空地上,闲时种些菜养些鸡鸭都够用。
两个房间里基本的家具都还有,床柜桌椅虽然旧了点,但也还能用,不用添置新物件。
王伯将小鸡崽放在石榴树下,几人商量了一下,夏鱼和池温文住北边的大屋子,王伯和夏果住在南边较小的屋子。
之后,大家伙开始热火朝天的打扫着卫生,争取晌午前能把两间屋子收拾妥当。
因为夏果白天要借着亮光做功课,夏鱼就让他负责在小水井旁打水,打完水就可以歇着认几个字。
夏果点了点头,池大哥最近刚给他做了个小识字册子,上面足足抄了几百个字,他要在五天内全都会读会写,这样才能再多学点新的东西。
因为屋子里的物件不多,还没到晌午,两间屋子就收拾完了,王伯去厨房烧壶开水给大家解渴,夏鱼和池温文就进了屋子歇息一会儿。
大屋总算有点主屋的样子了,进门便是间宽畅的堂屋,侧边一个门通往里面的内室。
内室很大,和书房兼并在一起。最里面放着一张宽大的梨木框架床,床头的窗前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搁着前任掌柜留下的一个算盘;床尾摆着个一人高半墙宽的架子,架子上部分可以放些书卷、摆饰什么的,下部分的柜子可以放些衣物杂物。
池温文很是满意,没想到这屋里竟然还有书架和书桌。
夏鱼将从家里带来的被褥草席铺到床上,看着一旁只有家里三分之二宽的书桌皱眉道:“池温文,要不咱再买张小竹床?”
这张书桌比家里的那张更高更窄,睡上人都不能翻身。
池温文提醒道:“食肆你还想开张吗?”
夏鱼发了愁,这大夏天的孤男寡女睡在一起也不方便啊。
池温文叹了一口气:“等会儿从店里搬过来两张桌子,临时凑合一下吧。”
夏鱼一想也是,刚开张估计人也不多,少两张桌子不碍事。
王伯烧了水,来屋里喊夏鱼:“阿鱼,水烧好了。但是咱中午做饭得用店里的厨房了,这厨房里啥也没有,水壶还是我从家带来的。”
“好,王伯,那我先去店里厨房看一眼。”
夏鱼应了一声起身,从院子里连接前面店铺的小门走了进去。
厨房在店铺里最右侧,夏鱼走进去见里面的锅碗瓢盆还在,便让王伯把食材都带了过来,中午就先用店里的厨房。
白菜是清早王伯在家里的菜地刚摘的,还很新鲜,夏鱼就把白菜切成细丝和煎好的鸡蛋拌在一起,又加了些粉条,准备包些素菜盒子,顶饿还好吃。
夏鱼刚把面和好,池温文就端着一碗晾好的开水进来:“喝点水吧,凉了。”
夏鱼干了一上午的活,又热又渴,捧着碗一口气就将水灌下肚:“这不是王伯刚烧的水吗,怎么这么快就晾了?”
池温文接过她手中的空碗,道:“用井水冰一会儿就凉得快些。”
夏鱼在案板上撒了一层白白的面粉,一边擀皮一边夸道:“你怎么这么机智呢,这么一口气喝完真是太过瘾了。”
池温文一挑眉没有说话,现在,他发现比起惹毛夏鱼生气,他更喜欢被夏鱼夸赞的成就感。
他接过她擀好的面皮,问道:“还做馅饼吗?”
“不了,今天做素菜盒子。”
夏鱼把菜馅放在面皮中心,然后对折捏成大饺子的样子:“像这样,很简单。”
池温文点了点头,这个可比馅饼包起来简单。
两人一起忙活,没一会儿就做了十多个菜盒子。
夏鱼在平锅上化了些热油,把菜盒子一个个地放了进去,店里的平锅比家里的大两圈,十个菜盒子轻轻松松就摆在一个锅里了。
厨房里燃着火有些热,池温文便起身把窗户打开,好进些风凉快凉快。
不一会儿油香味就顺着锅边飘了出来,夏鱼把菜盒子一个个翻了面,金黄的外皮嗞嗞地冒着小泡泡,看着就想让人吃一口。
香味顺着窗户飘散出去,路上的人和两边商铺的伙计都咽着口水,纷纷议论起来:“这是哪家食肆做的饭,真香。”
“不知道,以前拐弯那有家食肆,不过前两天转租关门了。”
“这不会是谁家里做的饭吧?”
“咋可能,院子都在商铺后面的街上呢,谁家做饭的香味也不能飘两条街啊。”
有路过食肆的人使劲吸了吸鼻子,大声道:“就是这家啊,他家又要开张了?”
说话的人都望向大门紧闭的食肆。
有不相信的人还专门跑过来,闻着油香味越来越浓,才确认就是这家食肆里传出来的。
一个路过的中年人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上次在这家吃饭,老板做菜抠的都不舍得放油,今儿个做的什么啊,油香味闻的我直流口水。”
“这家店里有人为什么不开门,要不咱敲门问问?”
“行!”说完,隔壁卖干货的伙计舔了舔嘴唇,敲起门:“老板,有人吗?”
夏鱼正把素菜盒子往外盛,隐约听见门口有动静,便让池温文去看看。
池温文打开门,一看门口围了好几个人,各个都望眼欲穿地盯着自己。
他语气淡淡:“各位有什么事吗?”
众人一看开门的是个文气俊雅的公子,一点都不像是开食肆做饭的人,就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了。
对面卖鞋垫的张姐看见池温文,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她理了理鬓角,清了清嗓子,柔声道:“这位公子,你家是要开食肆吗?”
池温文看来了一眼张姐,点了点头:“嗯。”
大家伙还等着他说些客套话,给介绍介绍店里有什么菜呢,没想到他“嗯”之后就没了下文。
卖干货的伙计问道:“你家都卖些什么?”
还没等池温文开口,夏鱼就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她刚才看到池温文对人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心里就知道绝对不能让他接待客人,这妥妥地能把天给聊死。
夏鱼热情笑道:“对不住啦,各位,小店今日不开张,过两天开业有优惠,希望大伙都能来捧捧场。”
门口站着的一群大老爷们看到老板娘竟然是个这么貌美的小娘子,都纷纷答应道:“一定,一定来!”
卖干货的伙计站在最前面,素菜盒子的香味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钻,他实在忍不住了:“老板娘,你这盘子里的是啥?”
夏鱼笑道:“这是素菜盒子。”
后面的中年人道:“这盒子能卖我一个尝尝吗?”
“也卖我一个吧。”
“我也要一个。”
张大姐看到夏鱼时,不由地撇了撇嘴,转身回了自己的店里。
想当初,她也是村里一枝花呢,只不过眼光太高,错过了嫁人的时间,现在都已经二十二三了还没嫁人。本来还以为池温文是个没娶媳妇的呢,就算娶了媳妇肯定也比不过她,没想到人媳妇竟然这么漂亮。
夏鱼自然没注意到张姐,毕竟她刚来谁也不认识。
她招呼着门口的人:“既然大家都想吃,那今天这些素菜盒子就送你们一人一个,多了也没有,给大家尝尝味。等有余食肆开张那天,还请大家多多来捧场。”
大家得了夏鱼的好,心里当然高兴,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老板娘,你真是人美心善,以后生意肯定红火!”
“就是就是,有余食肆,听着就好听,寓意还好。”
“开张那天我一定来!”
“我也是。”
很快素菜盒子就分完了,夏鱼很满意这波宣传,至少开张那天不怕没人来了。
等人走后,池温文关上门,斜眼看着夏鱼:“我们的中午饭呢?”
夏鱼嘿嘿一笑:“咱俩再重新做一锅,别担心,可快了。”
“不去。”池温文冷淡道。
夏鱼知道他在闹别扭,哄道:“一会儿让你多吃两个,我再给你做个甜酒汤行吗?”
池温文跟着她忙活了这么久,她也没给人留一个尝尝鲜,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池温文瞥了她一眼,默默转身走向厨房。
他不是不知道夏鱼在给自家的食肆拉人气,只是他想让夏鱼尝到他第一次包的素菜盒子,没想到夏鱼竟然全部分给别人了。
第22章 发财
在夏鱼和池温文做饭的时候,王伯把厅里的桌椅都擦拭了一遍,因为之前这些物件都没怎么用,还是八成新的,收拾起来一点也不费功夫。
王伯激动的双手微微颤抖,他轻抚着柜台台面,打心底觉得少爷娶对了人,要不是夏鱼,少爷哪能看上病,说不定他爷俩这辈子都得窝在白江村了。
吃罢晌午饭,夏鱼交代池温文和夏果留在镇上,免得来回奔波累着池温文,也耽误了夏果的功课,她和王伯则回村里租辆骡车,准备把家里必要的物件都带来,特别是她那坛子还没发酵好的桃子酒,还有一堆腌好的酸爽小菜。
回到村时,柳双带着大丫二丫在大树下跟人唠闲话,看到夏鱼回来,她连忙迎上来,神秘一笑,忍不住道:“王伯,阿鱼,跟你们说件大事。”
夏鱼跟着她往荫凉的地方躲了躲:“嫂子,啥事啊?”
王伯也好奇跟了上来。
柳双朝着村长家的方向努了努嘴:“罗芳跟白三铁因为外人打起来了。”
“为啥?”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夏鱼大吃一惊,罗芳的男人白三铁最护短,不管自家人做啥事都认为没错,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打媳妇?
柳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凑到她耳旁嘀咕道:“罗芳嫁给白三牛前有个青梅竹马叫罗万,罗芳娘家嫌罗万穷不同意罗芳跟他好,没想到这俩人私下还有联系哩。白三牛叫罗芳一起去对峙,罗芳死活不去,俩人就打起来了。”
“嫂子,这事你咋知道的?”夏鱼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之前池温文让她等上三天看结果,这还没过两天呢,罗芳家就出事了,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反正现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两天拉扯闲话不是芦花家就是罗芳家,热闹的很。”柳双咧嘴一笑,叫这两个人乱传瞎话,现在火烧到自己身上了吧。
“你跟王伯这是去哪了,咋才回来,这是去哪了?”柳双问道。
夏鱼笑着回道:“对了,嫂子,我们一家要搬到镇子上住了,以后你去镇上了我请你吃饭。”
柳双吓了一跳:“好端端的去镇子上干啥,是不是因为流言那事?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那是罗芳和芦花瞎传的,都不再说啥了,你别往心里去。”
柳双以为夏鱼一家搬去镇子上是因为要避嫌,急忙安慰着她。
坐在树下乘凉的几个妇人也跟着劝起来:“阿鱼,这事都没人惦记了,大家都知道你和大壮是清白的。”
夏鱼笑了笑:“我们搬去镇上不是为了这事,而是开了一家食肆,叫有余食肆。如果那天大家去镇上办事,可一定来我店里坐坐呀。”
夏鱼说着还不忘给自己宣传一波。
柳双一喜,拉着她的手道:“呀,你这不吭不响的竟然在镇子开起了食肆,那我改天可得去好好尝尝。”
“之前没说是因为这事还没定来,不好往外传。”夏鱼不好意思地笑着,拍了拍她手背:“嫂子,等你去了就敞开怀吃,管饱!”
“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鱼和王伯借了辆板车,从家里收拾着东西往村口租的骡车上搬运,柳双也不闲着,喜滋滋地跑回家把夏鱼在镇上开饭馆的事跟婆婆和大嫂说了,然后又串门跟她那些关系好的小媳妇一起分享这个大消息。不多时,村里的人都知道夏鱼在镇上开了间“有余食肆”。
一些不看好她的人呵呵一笑,完全不当回事:“池家媳妇做菜是好吃,但谁家天天在外面食肆里吃饭?又贵又不划算,听说镇上的房租还挺贵,他们赚不了啥钱,撑不了俩月就又得回来了。”
白小妹坐在厨房门口切猪草,听到余翠跟王婆子在屋里一人一句笑话着夏鱼做白日梦,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想着在镇上发大财。
她撇了撇嘴,端着猪草去了猪圈旁。夏鱼嫂子做饭那么好吃,在镇上开食肆生意肯定好。
树下拴着的小奶狗看到白小妹过来,哼哼唧唧打了个滚,拽着绳子就往她身边跑去,两只小爪子一个劲地扒拉着白小妹的裤脚。
白小妹喂了猪,拎起小奶狗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上次夏鱼给她吃沾糖发糕她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呢,这一下又要去搬去镇上,也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再见面。
她想了想,揉了一把小奶狗毛茸茸的脑袋,心下有了主意。
夏鱼和王伯收拾完东西已经快日西了,两人把板车上的东西搬到骡车上,给车夫交了钱正准备走,就听见身后传来白小妹的声音。
“夏鱼嫂子,等一下!”
夏鱼回身,看见白小妹怀里抱着一团黄黄的东西向自己奔来:“慢点跑,别摔了。”
白小妹喘着气,把手中的小团子递到夏鱼怀里:“夏鱼嫂子,谢谢你上次请我吃的甜发糕,也谢谢池先生以前教我弟念书,这只小狗送给你,去了镇上还能帮忙看个家呢。”
小团子动了动胖胖的身子,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着夏鱼的手背,舔了两下后似乎感到气味有些不对,它歪着头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夏鱼。
夏鱼摸着小狗欣慰一笑,白小妹真是比她爹娘明事理多了,至少对帮助过她的人都心怀感恩,而不是以德报怨。
“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这只小黄狗毛茸茸的,脸和四只脚还有尾巴尖是黑色的,浑身肥嘟嘟的,一看就是被白小妹精心护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