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现在的额角还隐隐作痛,但相较起之前落地时的那一阵剧痛,已是好受了不少,温以菱稍稍宽了些心。
只是见齐渺渺一脸担忧,便出言安慰道:“没什么大碍,过几日就长好了。”
齐渺渺听后,见大嫂额头上的伤口还沾了些灰,起身道:“大嫂,我去外面帮你打一盆干净的水进来。”
温以菱见她未穿外衣就打算出去,自是把她又喊了回来,待齐渺渺穿好衣物后,又交代了几句:“你出去时动静小一些,别把其他人给吵醒了。”
齐渺渺点头答应着,打开房门时,外面正值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之时,天色隐约有些泛白。
齐渺渺轻手轻脚地从灶房里打了水,端着盆从院子里回来时,就听见正房里传来大哥的声音。
“外面是谁?”齐延昨晚一夜未睡,嗓音里带着些许疲惫。
西厢房的房门一开,齐延便听见声响了,只是听出来的人往灶房走了一趟,他便猜到定是温以菱或是齐渺渺出了什么事,故而有此一问。
齐渺渺一听大哥问话,忙应了一声:“大哥,是我。”
齐延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大嫂从床上摔下来了,把额头磕了一下,我正准备给她清洗一下伤口。”齐渺渺如实答道。
齐延眉头紧蹙,又问:“伤势重不重?”
齐渺渺语气犹豫:“大嫂说没什么大碍,我看着还是有些严重。”
齐延想了下,道:“你先去给她清理,等会让她过来找我。”
齐渺渺应下后,便端着水盆回去。
西厢房中,温以菱只披了一件外衣,正在镜中端详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她之前当着齐渺渺的面,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对自己的相貌很是上心,生怕留了疤。
齐渺渺把盆放到桌上,又去寻了干净的帕子过来,说:“大嫂,大哥说,等你把伤口洗干净后,就过去一趟。”
温以菱闻言,很是震惊:“他怎么知道的?”
“想必是我去灶房时闹出了些动静,这才吵醒了大哥。”齐渺渺同样很是费解,明明自己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大哥究竟是怎么听到的?
难道是一夜没合眼?
两人说话间,齐渺渺已经将帕子放入盆中浸湿了,然后小心地帮大嫂清理伤口上的血痂。
温以菱得知齐延找自己后,便开始心不在焉,一时半会倒也没有顾忌到脸上的伤。齐渺渺手上的力气轻柔,她只呲了几回牙,伤口就被齐渺渺给清理干净了。
洗干净那些血痂后,额角上的伤看着便不可怖了,只是可怜兮兮地肿了一个包。
齐渺渺也彻底放了心,将温以菱的衣物拿了过来,说:“应当是不会有事的,大嫂,你快回去告诉大哥一声吧,免得他为你担忧。”
温以菱答应着,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再推辞。只是自己还得想个法子,免得齐延等会问起其他的。
看着齐渺渺递过来的衣物,她心生一计,说道:“是了,你大哥肯定等急了,我现在就回去。”
说到这里,打量着齐渺渺眼下的乌青,又补充了一句:“渺渺,现在时辰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晚些起来也无事。”
说罢,将衣物捧在怀里并不穿,只披了那件一直搭在身上的外衣,径直往正房走了。
回了正房,便见齐延正皱着眉头半倚在床头,神情里带着疲倦。
齐延见她回来,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如今虽是春天,但早上还是冷的,温以菱这般行事,还真是对自己的身体格外自信。
温以菱见他看自己,只悻悻地笑了笑。也不问齐延叫她过来做什么,将自己的衣物放到床沿的凳子上后,便自顾自地爬上了床,钻进被窝里后,才道:“外面好冷呀。”
齐延扭头打量了一下她的伤口,只额角处红肿了,但所幸只刮破了一点皮,将养几天也就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问:“还疼不疼了?”
温以菱闷闷地答道:“不疼了。”话毕,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再补会觉的模样。
“昨日下午……”齐延见她对自己依旧有着逃避之意,便有意将事情说开。
谁知,温以菱一听到齐延准备再提昨日下午的事,当即慌了神。忙睁开了眼睛,打断道:“疼……还是有些疼。”
她这话说得好不委屈,眼尾下垂,眼睛雾蒙蒙的,顶着额上的伤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算让那心肠最硬的人见了,恐怕也会心生怜爱。
齐延满腔的话便都梗在了嗓子眼,过了许久,才道:“既然还疼,那就让周叔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温以菱本就是装相,闻言,忙摆手道:“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好了。”
齐延狐疑地打量着她,问:“那究竟是疼还是不疼?”
温以菱含含糊糊地道:“刚刚有点疼,现在已经不疼了。”话毕,故意打了个哈欠,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齐延见状,只得开口:“那你先睡会吧,等你醒了再看看情况。”
温以菱自是求之不得,答应了一声后,连忙阖上双目。她原是装的,然而她是一个倒床就睡的人,再加上现在本就没到她往日起床的时辰,所以没多会,她就真的睡着了。
齐延却是还在打量她,女子的肌肤如玉一般莹润,长发凌乱地散在枕间,身姿堪堪丰盈,令人移不开眼睛,只觉清艳难言。
美则美矣,却是个傻的,齐延心中腹诽。
女子明明在不久前就从床上摔了下来,但依旧不记事,睡着后便习惯性地朝右翻了个身。只是她摔的正是右额角,这一动,难免蹭到伤口,睡梦中被疼得龇牙咧嘴的,然后身体又平躺了回去。
过不多会,再次往右边翻身,痛了便再躺回去,周而复始。
齐延双目沉沉,看了半晌,终是看不过眼。把手伸了过去,垫在女子的脸颊下,小心扶住她的额头,以免她再度拉扯伤口。这样一来,果然安分了不少。
只是女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用脸颊在他手心里蹭蹭,然后慢慢地搂住了他的手臂,如雏鸟一般,很是依恋的模样。
齐延手指一颤,心中莫名悸动。
第39章 西瓜
温以菱再次醒来时, 已是日上三竿。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看着熟悉的床顶,这才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摸了摸自己的额角, 还是有些微肿, 疼倒是不太疼。
床幔还放着,外面的光线隔着床幔透了进来, 柔和且温暖。
温以菱坐起,一脸餍足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
谁知她一出声,外间便传来齐延的声音:“起来了?”
温以菱一怔, 奇怪齐延今天怎么还在这里。往常这个时辰,齐延要么待在书房,要么在院子里发呆,今日留在卧房里, 难道是在等她?
温以菱点头, 认为自己想得大差不离。她昨天一再打断齐延说话,齐延今日恐怕是故意在这里等着, 想来问话了!
温以菱想明白了,此时便只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齐延听她声音闷闷的, 明显情绪不高,顿了一下,才道:“头上的伤可还疼?”
温以菱听后很是犹豫, 她额头上的伤不用力按的话, 是一点都不疼的,只是她现在还想着装病糊弄齐延,便模拟两可地答道:“还是有点疼。”
齐延神情一敛,他起床时, 特意看了看温以菱额头上的伤。女子身体的恢复力很好,除了还有些红肿以外,那些破皮的伤口已经结痂。按理来说,这样的小伤也不该再继续疼了。
他思量了会,又问:“可要寻个大夫回来瞧瞧?”
他话刚说完,内室便传来女子动作幅度忽然增大的声音。
紧接着,温以菱语气急切:“只是微微有些疼,我想应该不必再请大夫了。”
齐延心念一转,恍然大悟,他明白了,这是女子撒娇惯用的小伎俩,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木讷。
他干咳一声,很是体贴地说道:“既然如此,你这几日就留在家中休养吧。”
温以菱自是不愿意,她现在一看到齐延便心虚,巴不得每天都待在后山上,此时听到齐延这般说,忙抬高了声音:“后山上的事情还多着呢!”
“叫周叔安排。”齐延答。
温以菱又道:“周叔一个人忙不过来,何况我这是小伤,哪里需要什么休养?”
齐延听她话里的意思,确实不愿留在家中的样子,他心里无端有些不高兴,只是并未表露出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随你吧。”
气氛倏然冷了下来,温以菱挠了挠脑袋,隐约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话好似惹齐延不高兴了,只是想不出里面的关节,便不再说话,径自穿衣服。
屋内一片静寂。
当天晚上,温以菱本还打算跟着齐渺渺一起睡,可见对方吃晚饭时,频繁打着哈欠,便知晓自己昨夜肯定是扰得她没有休息好了。
想了想,还是回了正房。反正只要她睡得够快,齐延就盘问不了她。
之后的好几天,温以菱见齐延再没有提起那件事,事情好似就这么过去了,她终于放了心,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齐延见状,也悄悄松了口气。
转眼间,天气越来越热。
齐延的坐垫已经拆了,床上的棉被也都通通收拾进橱柜中。
随着天气转暖,齐延的腿疾基本不发作了,偶尔疼那么一次,也没有原来那般来势汹汹了,温以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药剂的原因。
不过齐延的状况转好,全家人都很是高兴,周叔将功劳都归结于温以菱的那些药里,每天都按时按点地监督齐延服用。
院子里的西瓜也慢慢成熟了,这是头茬,温以菱每天从院子里路过,都能看见它们一日大过一日。
她老早就从里面挑中了一个最大的,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吃。
今日天气酷热,吃完午饭后,终是有些忍不住了。
她频频从院子里走过,终于在自己垂涎已久的西瓜旁停下。顶着烈日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拍了拍圆滚滚的西瓜,声音有些沉闷。
她自是听不出有什么不同,只做作地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这是熟了。”话毕,毫不留情地直接摘下,然后美滋滋地抱在怀里。
商城里的西瓜都是改良过的新品种,不仅品相好,还十分好打理。
自温以菱把西瓜种在院子里后,就基本没怎么照料过,它自己就能长得这么大。
她院里的这些西瓜和本土的西瓜外貌虽有些差距,但依旧能看出是出自同出一宗。只是一切开,里面的果肉却是大相径庭。
一入目便是红通通的瓜瓤,瓜皮薄,里面一个籽都没有。切开时,因为水分太多,红色的汁水顺着刀流在桌面上,散发出瓜果的清香,令人食指大动。
周叔早就对夫人所种的西瓜很是好奇了,此时见了,只觉和往日见过的西瓜很是不同。
温以菱手脚利落,很快便切了好几瓣,招呼大家快来吃。
她自己也早就按捺不住了,拿起一瓣放入口中,一入口便觉甜滋滋的。
其他人还从未尝过这般滋味的西瓜,俱是眼前一亮。
这样热的天,西瓜吃起来最是清甜爽口,顿时俘虏了所有人的味蕾,就算是齐延也忍不住多吃了一块。
这么大一个西瓜分量不轻,除了给齐蒙留了一块以外,剩下的很快就被众人瓜分了个一干二净。
从前不知道这西瓜的味道还好,一旦尝过了,再看院里的那些西瓜眼神便不对劲了。
齐渺渺眼巴巴往院子里瞧,喃喃道:“大嫂,咱们下次什么时候吃呀?”
温以菱摸着自己的下巴:“西瓜吃太多,怕是会拉肚子,等明天吧。”
齐渺渺闻言很是惊喜:“这些都是咱们自己吃吗?”
温以菱点头:“除了要给大伯送两个以外,剩下的都咱们自己吃。其实后山上也种了一些,只是种得比较晚了,现在肯定还没熟。等熟了,我们就把它卖出去。”
说到后面,温以菱表情都已经有些苦兮兮了。
自他们回来后,到处都在花钱,家里还没有过任何进项,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也没谁了,她现如今就等着卖后山里的这些西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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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后,温度终于慢慢降了下来。
可一躺到床上,只觉凉席都是带着热气的,屋里的窗全部都开着,为了透气,床幔也都挂了上去。
但温以菱依旧觉得热,睡得不甚舒服,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无比想念起现代的空调。
烦躁地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后,眼皮终于慢慢耷拉了下来,皱着眉睡下。
齐延倒是没有温以菱这般觉得难熬,只是看着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温以菱,心中百般滋味。
天气冷时,温以菱睡着了,便不自觉地往齐延身上挤。现在天气一热,温以菱简直避他如蛇蝎,为了贪凉,整个人都快贴在了墙上。
温以菱有时候只恨不得身边没有一个活物,饶是齐延天生体温偏凉,但总归还是有热乎气的,她是万万不肯挨着他。
热到快崩溃的时候,甚至冒出想一个人睡的念头。只是因为怕黑,再加上突然和齐延分床睡,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猜测,这才打消了念头。
可她受不了热,偶尔也会进商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暑的好物,只是齐延和她同吃同住,就算她买回来了,也不敢用,只能这般煎熬着。
所幸,表哥回了益州后,舅舅舅母已经得知她的近况,便开始和温以菱通书信。随着信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些本国没有的稀罕物。
温以菱从商城里兑换了一条可以降温的床单,样式极尽朴素,藏入舅舅送来的礼品中,就这么过了明路。
晚上将床单铺在床上,睡下时顿觉好受了不少。
对外只推说是舅舅送来的东西,至于以后会不会露馅,她现在热得头昏眼花,便暂时顾不得了。
晚上安歇时,齐延和温以菱两人虽不似天冷时那般亲近,但相较起前几日,已经离得近了许多。
偶然间,温以菱睡觉时不小心从枕边摸到了齐延的长发,触感柔顺且冰凉,她便无意识地扯过一股,放在指缝里绕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