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刚捧起话本,一股浓重的墨味就充斥他鼻间,他眉头一皱赶紧扔了书,都没来得及跑到痰盂前,就已经难受的弓着腰吐起来。
怀孕可远远没他想的只是长肉那么简单,孕期各个时间段都有不同的症状,很够他喝一壶的了。
第35章 凭什么啊 生孩子不是女人的事吗,凭什……
孟桓看着地上的污秽之物, 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就算吐过了,那股翻涌的感觉也迟迟没有散去。
温昭昀听着声音从外面走进来, 正好看见这一幕, 便绕过那片污秽走过去,拿出旁边架子上的巾帕, 帮愣神的他擦着嘴角。
她轻轻替他顺着背,体贴几乎是无微不至,“先漱漱口,我叫侍人来收拾。”
孟桓见她手拿着刚替他擦过嘴的巾帕, 没有一丝嫌弃,自己先别扭起来。
“帕子脏,放下吧,我先出去透透气……”
他扯着她的袖子, 低头打算绕过去, 结果只是看了一眼,就又吐了, “哇——”
半上午喝的那些粥全都被他吐个干净,吐完之后他的眼睛红红的, 应激的泪水布满眼眶,稍微一眨就掉了出来。
难受,还有窘迫。
别说是当着温昭昀的面这么吐, 就算是当着陌生人的面, 他也会觉得丢人的。
孟桓一言不发的扯着她走出门去,自己又招呼跪在地上的文喜,让他过来帮忙打水,又自己拿了扫帚打算进屋收拾。
文喜哪能看着自家小郎干活?赶紧抢了扫帚率先进去, 把要打扫的正主拒之门外。
这边温昭昀也太少让珮兰起来,让她去叫医者开些止吐的药。
医者都没亲自来,只说是呕吐算孕期正常反应,哪有什么药可吃的?只说是让人把引起孕夫呕吐的气味隔绝,方能缓解一些。
“不生了!我不生了!”孟桓在一边叫嚷着,然而没有什么威慑力,因为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个孩子是不能落掉的。
他真是太难受,有火没地方发,就没事儿喊喊罢了。
温昭昀看他气恼的样子就觉得有趣,边顺着他的毛边添砖加瓦,“不止不能吃止吐的药,医者还说若是染上风寒,也不能吃药,否则会对孩子不好。”
“桓桓一定要小心些,千万别让自己生病,不然到时候有的难受了。”
竟然还有这些禁忌,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生病了不能吃药,那在古代来说岂不是要等死?
孟桓的毛被越捋越炸,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儿,向旁边挪了两步远离她,“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惨!”
后者被他这样指责丝毫也不生气,只是淡笑着,眼神中比往日多了些许温柔,这个孩子的到来,又让她体会了一回当母亲的喜悦。
自打六年前温姝降世那次之外,她还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她迈了一步走到他身旁,与他面对面,背着手看一下庭前的那棵银杏树,“你也是胆大,仗着肚子里有孩子,竟连妻主也不叫了,可真放肆。”
孟桓被她的阴影所笼罩,不禁想起被蒙着眼睛过的所见之处都漆黑一片的那两天,心下有些颤抖,张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他被威胁了,第一反应不是抗拒与愤怒,而是畏惧。
温昭昀观察着他的表情,唇间泄出一丝笑意,“罢了,你这样放肆也不是一天两天,为妻愿意容你。”
她这话说完之后,孟桓心头竟有些轻松之意,心情也不自觉跟着好起来,没了刚才的烦躁。
晚上刚刚摆饭,刚下学的温姝就屁颠儿屁颠儿过来了。
她在学堂就听身边的少年说起孟桓有孕的事,十分高兴家里能再添个庶妹或庶弟,若不是今天的课业太重要,她可能就直接飞奔到青竹苑了。
小姑娘跟孟桓已经建立了深刻的友谊,起码孟桓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他虽然对肚里孩子很抗拒,但看见温姝这么期待,抗拒之意竟被消掉了些。
“小君,我听乳父说男子怀孕最是要小心,走路啊,吃饭啊,睡觉啊都要小心一些,你平日大大咧咧的,可千万要注意点这些。”
孟桓夹菜的手一顿,撇撇嘴道:“自从知道我怀孕了,你和你娘都在告诉我怎么保住孩子,平时陪你玩的可是我,你却想着肚里那个,呵。”
温姝摇摇他的胳膊,眯着眼睛说道:“小君莫气,我这也是为你好呀。”
她不等孟桓做反应,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半蹲在地,微微凑近他的肚子问,“小君我能轻轻摸摸妹妹吗?”
温姝秉持着只要话题转的快,啥就追不上她的想法,与孟桓相处思维跳跃的飞快。
后者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抬手在自己肚子上拍了两下道,“想摸就摸呗,现在才一个多月,平的很,你摸到的很可能是我刚吃进肚的饭。”
其实他很想跟这孩子说,别期待的太早,一切还都不T栀子整理W好说呢。
不过现在气氛神奇的有些融洽,他不忍打破,也就勉强跟她互动互动。
温姝慢慢伸出手,还有些犹豫,“不会碰坏吧……”
“啊呸呸呸,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说这个不吉利的话,对不起小君。”
孟桓又伸手在肚子上拍了两下,示意她赶紧过来摸,结果温姝的时候还没有碰到的时候,他的肚子竟然开始痛了起来。
不是那种闹肚子的痛,而是小腹下方那一块的钝痛,他脸色一白弓起腰捂着肚子,难受的说道:“我,我肚子突然有些疼。”
“诶呀……怎么这么疼?”
温昭昀放下筷子看着他,不明白刚才看完医者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会突然疼起来?
看他那模样也不像是装的,现在脸色都有些发白,若是近看,还能看见脑门上细微的汗珠。
看样子他是真的很疼。
“珮兰,快去叫医者!快去!”
温姝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就僵在半空,整个人倒退两步,有些愣愣的看着这场面。
孟桓还在捂着肚子哼哼的疼,结果就感觉某处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裤裙,上面竟然在渐渐渗出血迹。
“出,出血了……”
他慌张的抬起头,求助的目光看向温昭昀,后者已经走到他面前,看到这种情况心下也是一凉。
莫非这个孩子也保不住了?
不对,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候,她赶紧走过去扶住孟桓,后来发现他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于是两手一伸,将人抱了起来。
“别怕,桓桓别怕啊。”她低声凑在他耳边说着,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孟桓疼的揪住衣角,另一只手死死摁在她肩膀上,“我就拍了两下,怎么会这样……”
其实他感觉自己没太使劲,但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能让肚子突然剧痛的情况了。
也不对,万一菜里有毒呢?
一阵抽痛把他的思绪唤回,孟桓暗骂自己这时候还在胡思乱想,他可真是……
“医者来了!医者来了!”
温昭昀这时候已经把人放在床上,那边医者赶紧号脉,边号边询问遇到的情况。
她持着孟桓的手腕眉头越来越皱,整张脸皱成了一个老核桃,“老妇没想到郎君的身子会这般脆弱。”
“目前看来,应该就是拍的那几下,微微有些使力,所以动了胎气。”
“而这出血,则是因为郎君上次的事,导致孕育孩子的育婴囊过于脆弱,才有这么个情况。”
她见温昭昀的脸色已经有些急切,赶紧拿出一包银针施针,又用独家方法推拿,还让人熬了药,折折腾腾两个时辰,才算是保住了大人和孩子。
孟桓这边疼痛异常,恨不得昏死过去熬过这疼,可医者说他如果睡去,恐怕孩子就要不保,如果孩子没了还会以危及他的性命,所以就用药吊着他让他清醒。
他就一直哼哼唧唧了两个时辰,现在嗓子都有些发不出声音,思维昏沉的如在暴风雨中。
“郎君,可能说两句话?”
“不……能。”孟桓有气无力的看了医者一眼。
医者见他回应了,转身对温昭昀说道:“郎君现在没事了,只是经此一事,要注意的地方就很多,老妇与您详细说说。”
首先就是孟桓现在只能躺着,不能下床活动,起码要躺半个月之后,才能让孩子彻底稳定下来。
不然如果动的话,恐怕又要经历今天这样的疼痛。
而今天能保得住,下次可就未必了,所以一定要让他躺好,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第二就是喝药,因为是药三分毒,喝下去总归是对孩子不好的,所以就要把药改成膳食等等……
孟桓在边上听见要躺半个月,就觉得有些欲哭无泪,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丢不丢人!
现在回头一想,他来女尊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又因为个孩子受尽折腾,这世道真是让人没法活。
生孩子明明就是女人的事啊,凭什么要让他受苦!该天杀操.蛋的穿越!
第36章 温芷白 她很‘男’,不想女尊女人,反……
接下来的半个月, 孟桓躺在床上真是一动不能动,因为只要稍微一挪,他就能感觉到小腹隐隐作痛, 整个人就开始不好了。
其实他虽然因为上次的事, 导致很脆弱,但也没有脆弱到一拍就要流产的程度。
只能说是他运气不好, 再加上拍的角度太巧,才造成了如今这种情况。
半个月之后,他终于可以下床走路,出去透透风。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然而文喜却怕他染上风,再加上医者的叮嘱,出门的时候还要带上抹额,披风之类的。
还别说, 孟桓魂穿的这具躯壳长相不错, 头戴镶着宝石的抹额,再配上流云暗纹的披风, 怀里还抱着个茶色玲珑手炉,走出门惊艳了一众人。
现在文喜觉得有一个词非常适合自家主子——富贵。
也不似那商贾之家的男子, 一个个披金戴银好不庸俗,他家小郎的的富贵绝对是真正的富贵。
看着就让人觉得又气势,尤其是和家主站在一起的时候, 很般配。
温昭昀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焕然一新的孟桓, 他今天这身装扮艳却不俗,美而张扬,和平日随意穿搭的简直判若两人。
她凑近他,还能闻到他身上熏过的香。
“其实府上不止有仙鹤和鱼, 还有一只特别的家伙。”
两人慢慢走着,她继续说道:“那年温家刚搬进府,发现兽尸遍地,就让护卫去收敛,哪知有一个会在水里龟息的,待人一靠近过去便猛然窜起咬住。”
“那畜牲咬死了府上的两个护卫,本来是想打杀的,却有人说它就独此一只,打杀后岂不是要使之断女绝孙?父亲便做主留下关在笼中饲养至今。”
孟桓还不知道温家竟然还有这么一只凶兽,听完之后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只得跟她继续走着。
医者建议他出来走走,正巧赶上温昭昀在家闲着,便说带他去看看他平时见不到的东西。
她照顾着他的步伐,一直是缓慢的行进着,而且还会适当的停下休息一会,致力于让他不要累到。
孟桓可没察觉到她的照顾,只觉得今天的路特别长,怎么走也走不到。
大抵走了有一阵子,两人带着一众仆从终于走到那个偏僻的园子,硕大的铁笼成了最醒目的存在,只要一打眼就能瞧见。
铁笼一半入水,一半在岸上,把一块不小的地方圈的严严实实。
那铁笼看起来也有些年头,其上早已斑斑的发黄生锈,看起来有种破败感。
“那凶手在哪呢?”孟桓伸着脖子朝前看,但水面异常平静,啥也看不见。
这家伙不会是知道他要来看它,所以就提前嗝屁了吧?
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这些,温昭昀挥手招来珮兰,吩咐道:“把准备好的肉食拿去投喂。”
珮兰应声去后面捧来两个大竹篮,放在两人面前展示了一下,其中有些洗剥干净的鸡,和切好成块的生肉。
具孟桓看着来判断,那成块的应该是猪肉。
温昭昀对珮兰说道:“你去喂吧,小心些。”
“我来喂!表姐我来喂吧!”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女声,众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见一脸色苍白的病弱女子迎面被人扶着走来。
她走的倒不慢,很快就走到众人面前,首先拜见了温昭昀,“表姐,我正惦记着独苗,没想到这能与你巧遇。”
温昭昀赶紧抬手让人到远处的小亭搬椅子来,边说道:“出来走走罢了,没想这么多年,你还惦记着它,你与那兽也算是有缘呐。”
没错,当年劝她说打杀便会绝种的,正是眼前这病弱女子,她姨家的表妹温芷白。
她姨是温家另一支脉的嫡幼女,但因为同她一样想要从文,在家族里与旁人并不是很和睦,自己寻了心怡男子便成亲单独出去住了。
但她姨没有她运气好,官途极为不顺,又赶上上任重武轻文的女皇,再加之实力不济做错事,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连带着唯一的女儿也被折腾的身体很不好。
终于在今年春日,她姨在被贬的路上故去了,姨夫也随之而去,只留下这一个病弱的表妹在世。
温昭昀小时曾受过人家恩惠,此时听闻这件事,便将温芷白接来府上小住,同时鼓励她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考上了也算以后有个出路。
“咳咳咳,当年不过是觉得那兽可怜,若不是被贪官豢养着取皮,也不至于暴起伤人,想必伤人定是它本意。”
“再者就是那兽与我一样,不知还能苟活多久,我看见它便想到自己这副病体,不自觉多了些感同身受罢了。”
温芷白目光似不经意的扫向孟桓,隐藏起眼中稍纵即逝的惊艳,然后问道:“表姐,这位是……?”
温昭昀笑着将孟桓搂入怀中,也没说什么,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