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求小姐夫务必要替我隐瞒今日之事, 别告诉别人……别告诉别人我曾躲在花园悄悄哭过。”
她说话时带着些别扭,仿佛哭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丢人的一件事,待她说完, 眼神期待的看向孟桓。
孟桓见她展现出‘小女人’的一面, 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说的!”
然后他指了指旁边的亭子, 示意她要不要过去坐一会说说话。
温芷白自然没什么不可的,揉揉脸率先走了过去,但是自己没先坐下,而是用巾帕擦了擦对面的凳子, 真是无微不至的细心。
孟桓心中暗爽,这才是女人嘛,哪像温昭昀似的,整天跟个大爷一样干啥都要人侍候, 霸道又专权。
“其实你也不用叫我小姐夫, 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吧?你表姐都没给我名分, 你叫我孟桓就行了。”
听他说完话,温芷白神情不由自主的一滞, 不过她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被察觉到异常。
都有了孩子,还那般恩爱, 却没给名分么?她这个表姐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也许按照正常人思维来思考, 不重要的才不会给名分,可她这表姐不是个正常人,也从来不走寻常路,看似不重要, 实则应该是最重要的。
温芷白没见过温昭昀曾经的正夫,因此不知道孟桓的长相与之有多相似,所以才会猜的离谱了些。
“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孟桓。”
后者听完连连笑着点头,“这么叫就行!叫小姐夫我还怪不习惯的,对了,方不方便说下为什么哭啊,若是遇到难事,你可以和你表姐说嘛,别一个人扛着。”
这些话孟桓都没怎么想,就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留下来与她说这番话。
也许是人总想多与漂亮的人相处吧?他这样想着,又在心里追加上,温昭昀那样的霸道美人可让人招架不住。
温芷白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刚刚哭过的红晕已经消失大半,脸色又恢复到之前的苍白模样。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几位姨母说是寄人篱下,攀权附贵而已,我还是太高傲了,心里总和自己过不去。”
“都说女儿有泪不轻弹,我这样实在是太软弱了些,不被几位姨母认可也对,只希望表姐不要想太多……”
女人哭一哭算什么的,孟桓听她说完赶紧安慰道:“天上有日就有月,日月轮转才是一天,人也是一样的,不能一直都很坚强,也需要偶尔脆弱一点,哭一哭没什么的。”
“女儿家怎么就不能哭了?谁都有哭的权利,难过会哭再正常不过,再说,你那么漂亮,哭起来也好看的很。”
他说完这话,就被文喜从后面怼了一下,他不明所以的转头回瞪一眼,不知道文喜这家伙又搞什么事,他就是夸夸美女而已,这都不让?
文喜有些恨铁不成钢,小郎身为家主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夸另一个年轻女子呢,这太不合规矩了,若是让家主知道,定有小郎好受的。
他都提示小郎了,可小郎还是不听,继续与温娘子闲聊,简直不要嫌命太长。
温娘子也是,竟与她表姐的小侍说的这般热乎,完全没有女男大防,不知道这样被别人知道,会影响家主和小郎的名声吗?
“孟桓真是见解独到,我还未见过如你一般特别的男子呢,怪不得表姐会喜欢。”温芷白笑意盈盈,愣是让苍白的病容多出些许生机。
甫一被夸,孟桓有些翘尾巴,说话也不约束自己了,“我可不要她喜欢。”
她这小姐夫可真胆大又敢说,哪有小侍厌妻主的,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说出来啊,温芷白听后笑而不语,心中已经有了绸缪。
“你还真是快人快语,但切忌,当着我的面可以说,当着别人的面可不能说,不然……呵呵。”她低头笑着。
孟桓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但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又说了一会,也不知道时代观念都不同是怎么聊下去的,反正到最后他聊的是挺高兴。
文喜一直在温府做活,对温家相当有归属感,他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没什么特别不妥的词,但就是听着让人不舒服。
他心里有些乱,一时理不清楚思绪,只好暂且把这种感觉搁置,有些防备的扶着孟桓离开花园。
他们走远了,文喜回头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才低声在孟桓耳边说道:“小郎,内男不见外女,温娘子只是暂且住在府上,实则也是个外人,您的身份特殊,不宜与她经常说话。”
“所以……咱们下次见到点头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孟桓并没有把他的建议放在心里,反而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本来就没有的事,还怕在一起说几句话吗?”
“你们这儿就是太封建,男女还不能独处太久?可笑。”
“小郎……”
“好了,一天天就你能絮叨,我下回注意点可以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文喜就是个老妈子,成天有操不完的心,整天在他耳边念叨这不行那不行的,让人心烦不已,但虽然招人烦些,却也是真的为了他好。
文喜喜笑颜开,连步子都走的轻快几分,稳稳的搀扶着孟桓回了青竹苑。
本以为回去歇下就没什么事了,哪知道没过多久,前面就传来温昭昀和人吵起来的消息。
也不是具体和谁吵,而是她和所有温家来的人争执了起来,一场宴席没开始多久,宾客就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祖君没插上手,就在后院等孟桓,左右等不到他,就直接派人去青竹苑找的,一找就一个准。
见他姗姗来迟,祖君训斥都没训斥,直接指着王贵领他去前堂,说要让他劝劝温昭昀。
“说什么要分家,她就是温家的人,分家做什么?老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自己也罢,用肚里的孩子也罢,赶紧去劝昭昀打消这个念头!”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知道女儿主意正,还让一个小侍都算不上的男人去劝,也是无奈之举。
祖君就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女儿怎么会突然闹着要分家呢?难道是被人用了巫术么?
孟桓听都没听明白,就被王贵领着往前走,边走还边往他耳边灌输什么不能分家,温家各脉本为一体,分开就完蛋了的话。
他听得头晕脑胀也明白了点,温昭昀今天突然说要分,然而其它的人都不想分,祖君也是不想分那一战队的,所以派了他去劝人。
“我能劝谁啊?你们可别指望我。”
王贵平日里没接触他,只是听闻过他性格古怪,如今短暂的相处之后就已经让他非常的不舒服,天下间哪有这般泼皮似的男子,简直绝了,也不知道家主是看上他什么。
见孟桓不配合,他就出言威胁,“家主说要立您为侧室,但毕竟您的出身在这儿呢,想要成为侧室,还需过祖君那一关,所以祖君吩咐的事奴希望您尽心去办。”
孟桓刚想说他还不稀罕什么侧室呢,就被王贵不轻不重的推了一下,迈过门槛进入前堂。
文喜出息的回头怒视王贵,下一秒又因感受到前堂紧绷的气氛回头,低头扶着孟桓慢慢往前走。
这边虽说是吵起来了,但大家也都是有权势的人,都顾及面子,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场景,最多就是有人面带怒容而已。
温昭昀坐在首位,还不急不缓的倒着茶,“诸位姨婶气个什么,我与大家走的本就不是同一条路,就算分出去,也影响不到谁吧?”
明面上说是这样的,但背地里这些人可是能借到她的不少助力,所以没有哪个愿意她单独分出去。
她有这个分家的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前些天陛下就与她谈过,虽没有明说,但话里也点的很明白。
想做孤臣,想被重用,就不能有太多牵扯。
明面上分家无疑是对女皇最好的回应,又有今日温芷白的遭遇对她的警示,她才会突然做出这个别人不能理解的‘糊涂’决定。
欣赏着大部分人义愤填膺的表情,她眼神扫过后门,却看见文喜扶着孟桓站在那,蓦的一愣。
他是听从父亲的安排,来劝她的么?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忽然有些不明朗 。
孟桓见她看见了自己,便不在尴尬的站在原地,而是向她走去。
温昭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走近,微微舒展眉目想听他是怎么劝的,会不会与别个人有什么不同。
结果等了一会,他却只问了句,“我坐哪儿?”
哈?过来劝她还要坐座位?温昭昀摇头道:“没有座位,想说什么就说吧,让我听听你有没有新奇的劝法?”
孟桓向四周看了一眼,被众人盯着终究有点不舒服,只好说道:“我能劝动妻主吗?我就是过来看个热闹。”
“既然妻主已经有了决定,不管别人觉得对不对,但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最不应该瞎掺和。”
他说完话,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她竟然有点发愣,怎么,难道是他说的她不满意,还非要让他做做样子劝一劝?
正犹豫间,温昭昀就拉住了他的手,从脸上的笑意能看出她心情忽然变好了,什么情况?
“桓桓明白为妻。”她说。
“回去歇息吧,待我解决完此间的事就回去陪你。”她又补充道。
第39章 四个多月 这是我那有孕的侧室
嗯?孟桓有些发懵。
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 明明感觉温昭昀是脸笑心不笑,怎么现在她却忽然真心实意的高兴了呢?
就因为他说他不是来劝的?
“那我回去了啊。”他扯着文喜就走,她也没有半分要阻拦的意思, 甚至目光已经落向别处。
额……孟桓觉得自己是想错了, 温昭昀的情绪怎么可能是他能左右的,八成是这女人觉得他是男人不该说话, 见他识趣不说才心情大好的吧。
他走到半路,就听她朗声对前堂众人道:“这是我那有孕的侧室……”
文喜都惊喜的抬起脸,激动的看向他,家主可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小郎的身份, 这八成就是坐实了。
孟桓也有些诧异,他心思不敏感都感受的到,以往温昭昀都是回避的态度,这次却直言不讳的说他是侧室……这女人真是越发让人不懂了。
微微摇着头离开前堂, 有没有名分他又不在意, 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肚子。
待生了孩子养好身体就走,哪怕是找个深山老林荒野求生都行, 他是真的不想再怀第二次了。
诶,别说, 一寻思这腰又酸疼起来了。
别个孕夫还能轻轻的捶捶揉揉,他就不行,碰都不能碰, 否则就有滑胎的风险。
平时疼的厉害, 动也不能大幅度的动,只有躺在床上会好些,简直折磨死个人。
“怀孕就是对人最大的惩罚!”他气呼呼的坐在榻上,动作却格外的轻柔, 手还若有若无的护在肚子前,生怕有个万一。
怪不得现代有些女人总嚷嚷着不生孩子,丁克什么的,他现在想着也不是没有道理。
怀孩子这么难受,又什么都不能做,凡是有想法的人都不会生的!
文喜连忙替他脱掉鞋子,将他的两条腿轻轻抬上榻,又用蚕丝薄毯盖好,方才说到。
“不是呢,怀孕才不是对人的惩罚。”
他目光柔和了些,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若是没有父亲忍痛生下奴,奴哪能存在于这世间?若没有小郎的父亲生下小郎,您还能遇到家主这般好的妻主吗?”
孟桓被他眼中闪烁的父爱光环给震慑到了,没想到平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文喜,还能有这感慨。
别说,这话听的他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挺伟大的,当然,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他就被腰酸背疼和呕吐之意拉回现实。
他赶紧抬手搭在文喜肩上,抬腿往痰盂摆放的地方挪,空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反倒把自己呕的眼泪汪汪的。
“什么好妻主!要是没有她我能这么难受吗?”
恐怕怀孕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来癸水吧,剩下一切感受对他来说都相当负面。
文喜在边上不敢说话,只是殷勤的端茶倒水拍背,让孟桓无火可发,自个儿坐在那深呼吸等待呕感消散。
肚子里的小崽子最好到月份就乖乖出来,不然他就……哼。
想着该怎么威胁肚子里的崽,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只得叹了口气重新躺会榻上。
他除去乖乖等待生产,就真的什么也没法做了。
“你又在说为妻坏话。”温昭昀迈过门槛从外面走来,自己脱了身上沾着酒气的衣裳,又换了件干净的外袍,才走到榻边。
孟桓有些忿忿,“我哪敢说妻主的坏话,我说的不过是实事罢了,若是没有你,我用得着天天作呕,连觉都睡不好么?”
都怪她让他怀上孩子,还不让落胎,不然他才不会这般难受。
温昭昀没接话茬,而是从中衣袖子里取出一翠玉手镯,拉起他的手戴了上去。
孟桓手腕突然接触玉镯,还被那凉意惊了一下,但与手腕接触久了,那镯子便渐渐与身体同温,再无什么凉意。
“你给我戴手镯干嘛,看着来太弱鸡了,我不想戴。”
他抬手要摘,却被温昭昀制止住,“别摘,这是奖励。”
她是在奖励今天他在堂前的那番话:‘我就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劝你,你做的决定肯定都深思熟虑过,不了解的人不该瞎掺和。’
当所有人都在劝她改主意的时候,只有他认可了她的决定。
温昭昀觉得孟桓是明白她的。
听闻父亲还拿升侧室的事威胁了他,若是别个男子,恐怕早该就范了,也只有他,全然不在意这些东西,敢说自己的想法。
他在她心里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这镯子是我请来为你保胎的,带上应该能舒服些。”
“还有这功效?”孟桓抬起手腕看着那剔透如冰的玉镯,表示非常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