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一只甜兔
时间:2021-05-22 10:17:00

  俞蜃挑好衣服,说:“海边很危险,你要少去。”
  谢瓷仰起脸,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他:“和你一起也不可以吗?”
  俞蜃:“嗯。”
  俞蜃离开房间,下楼,厨房灯亮起,不一会儿,玻璃上起了雾气,热水咕嘟咕嘟卷进碎雪一样的奶粉里。
  谢瓷乖乖地在位置上坐下,托着腮,晃了晃悬空的小腿,浅蓝色的裙摆长至小腿,像海面泛起波浪。
  俞蜃放下牛奶,看了眼女孩晃动的小腿,问:“很高兴?”
  语气凉凉的,没什么情绪。
  谢瓷理所当然地点头:“嗯,和你去海边玩儿。”
  俞蜃问:“自己去也会这样高兴吗?”
  谢瓷:“不会。”
  俞蜃“嗯”了声,转身,去廊下打开木门,放小船下水,黑蒙蒙雾气中,依稀可见水道中幽幽的引路灯。
  喝完大半杯牛奶,谢瓷拢着薄外套缓慢走至廊下,一手握着盲杖,在触到围栏时停下,等待片刻,一双手揽住她的腰,将她送上了船。
  晨雾浓浓,谢瓷闻着湖间的水汽和淡淡的青草味。
  她几乎没有在天黑时出过门,很新鲜。
  俞蜃搅动着船桨,视线落在对面,她很高兴,脑袋左摇右晃,眉眼间跃起小小的欢喜,鼻翼微动,又在闻味道。
  “今天是晴天还是雨天?”
  俞蜃问。
  谢瓷轻嗅了嗅,小脸笃定,告诉他:“是晴天。”
  俞蜃问:“釉宝是怎么知道的?”
  谢瓷翘起唇角:“这是我的秘密。”
  眠湖边的植物多高大挺立,美人蕉和不老松的叶子垂落,在夜间没什么美感,反而有些吓人。
  俞蜃想,等釉宝治好眼睛,或许会害怕。
  小船靠岸,谢瓷自觉握住俞蜃的右手臂。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俞蜃就是她的引导者,他们一起走过无数的路,她从来没有摔倒过,一次都没有。
  “釉宝也来了?”
  岸边,等待的男人惊异地问。
  是船夫叔叔的声音,谢瓷缓缓眨了眨眼睛,应了声,而后小声和俞蜃说:“你快看车上,茉莉在不在。”
  俞蜃:“......”
  他快速扫了一眼:“不在。”
  谢瓷垮下小脸,遗憾道:“好可惜!”
  .
  谢瓷第一次和集体一起出门采购,像个好奇宝宝,在人群中东问一句西问一句,问完大海问渔船,还要问什么鱼最好吃。
  一时间,小货车里格外热闹,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回答谢瓷的问题,听得她直着急。人一多,声音一嘈杂,就容易听不清。
  这么吵闹地过了一路,可算到了码头。
  光幕自海平面升起,照在粼粼的海面,云霞被染成深紫色,泛着令人眩晕的光泽,如薄雾般朦胧,可惜没人欣赏这美景——卖海货的卖海货,还价的还价,热闹得像个小菜市场。
  谢瓷握着盲杖,跟在俞蜃身后,问:“我们也买鱼吗?”
  俞蜃说:“只买一条,釉宝来挑。”
  谢瓷一愣,往他身边一缩,理直气壮:“我看不见!”
  俞蜃:“没让你摸。”
  谢瓷从小好奇心就重,碰见什么都要摸一摸,只除了鱼,也不知道受过什么样的欺负,现在还记着。
  俞蜃走走停停,最后在角落停下,说:“左边,中间,右边,从里面选一条,就是你的午餐。”
  谢瓷蹲下身,竖起小耳朵,仔细听动静——左边安安静静的,中间的鱼活蹦乱跳,右边...右边好像有许多小鱼在打架。
  她想了想,最终选择当和平的使者。
  把它们都吃掉,就不打架啦。
  她对俞蜃说:“选右边!”
  摊主瞥了这俩孩子一眼。
  大的小的,都有点奇怪。
  俞蜃动作很快,他们第一个买完,上车等着其余人回来。谢瓷却不甘心就这么在车上呆着,扯着他的衣袖撒娇:“想去岸边。”
  俞蜃瞧着她:“刚刚说味道不好闻。”
  谢瓷安静片刻,忽而灵光一闪:“哥哥是香的!”
  前些天,俞蜃把她摁在领口嗅了半天,巴巴地说了好几个答案,直到说出“橙花”才放过她。
  他又偷看她们上课。
  下车后,俞蜃往人少的地方走。
  谢瓷装模作样地戳着盲杖,在他身后她一点儿都不担心。等俞蜃停下,她用盲杖一探,空的,他们在岸边了。
  谢瓷朝海面伸出手,企图摸到它的边际。
  她想,没有阻碍、尽头的地方,是不是永远不用怕摔倒,只要累了就可以躺下来睡觉,醒了就继续走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回去了,釉宝。”
  “下次我还能来吗?”
  “天晴就可以。”
  “咦,我喜欢下雨天呢。”
  “......”
  .
  小货车驶入眠湖区,沿岸停下。
  与来时不同,车内寂静无声,因为谢瓷睡着了。船夫替他将鱼放上船,俞蜃道了谢,抱着谢瓷上船。
  此时,天光大亮。
  俞蜃放下谢瓷,找了顶遮阳帽挡住她的脸,挡住恼人的阳光,俯身松开缆绳,即将踏上船的一瞬,忽而有人高声喊——
  “俞蜃?!”
 
 
第4章 海棠   她也变成了玫瑰色。
  听见熟悉的喊声,俞蜃停顿一瞬,随即拎起那袋小鱼,迅速倒了大半的水,对船夫说了几句话,很快,小船驶离岸边。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岔眼了!”向今大步跑来,咧着嘴搭上俞蜃的肩,“没穿校服,还不好认。”说着,他探头朝湖面看去。
  不远处,船夫撑着船向湖心而去。
  船上似乎放了一块水蓝色的布,在阳光下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向今眯着眼往船上看,问俞蜃:“你看见那小船了吗?船上放着什么,看起来好亮,是个人吗?嘶,太阳照得我看不清。”
  俞蜃扯过向今,背向湖面,问:“你怎么在这里?”
  向今指了个相反的方向,说:“我姐在这里给人家补课,落了东西,有急用,我陪她来拿的。诶,你家住这儿?”
  俞蜃:“嗯,住这个小区。”
  向今:“哇,那我们住得不远,我就住两个街道外,以后约着出去玩。”
  俞蜃“嗯”了声,提起手里的鱼,说:“我刚问船夫买了鱼,里面水不多,我要先回家处理...”
  向今立即反应过来:“那你快回去,我等我姐出来也走了,我们学校见。”
  向今看着俞蜃骑着共享单车离开,吹着口哨朝湖边走,这里的水屋别具一格,房价也令人咋舌,俞蜃家里还挺有钱。
  没等多久,他看到了小跑出来的向葵。
  “姐!”
  向今摆摆手。
  向葵缓慢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心里直犯嘀咕:王茉莉居然也住在这个小区,怎么拿个东西还得换地方?而且,她在家里,那谢瓷怎么办?
  向今见向葵发愣,不由问:“没找到钥匙?”
  “找到了。”向葵回过神,“回去吧。”
  向今好奇道:“姐,你说这次的学生有点特殊,是哪里特殊?要是性格太差就算了,家里人好相处吗?”
  向葵压低声音:“她看不见,耳朵也不好。”
  向今愣了一下:“盲人?那怎么...”
  “嘘。”向葵扯着向今快步走出小区,“她虽然看不见,但学习能力可比你强。念课本、做题,什么都会,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向今睁大眼:“我靠,这么牛,真看不见啊?”
  向葵叹气:“真的,一直在家里学习,外面不方便。小姑娘特别乖,家里人我还没见过,只见了管家,听说...”
  “姐,车来了!”
  “赶紧走,下回还得来上课。”
  ...
  俞蜃匆匆回到家,打开前门,径直走向门廊,一把拉开木门,朝前眺望,那小船慢悠悠的,正好近岸。
  他吁了口气,打开围栏,敲了敲隔壁的门,喊:“赵姨,鱼买回来了。”
  赵阿姨“诶”了声,探头出来时手里还拿着锅铲,问:“阿蜃吃过早饭没?和釉宝一起来姨家里吃。”
  俞蜃指着小船,说:“釉宝睡着了。”
  “釉宝也去了?”赵阿姨探头一瞧,还睡着了,忙放下锅铲,“你管釉宝,船上的鱼我自己拿,快去。”
  “对了阿蜃,等釉宝醒了,和她说一声,挂上去的海棠卖出去了。”
  俞蜃道了谢,抱起谢瓷回了家。
  .
  下午两点,向葵准时到达水屋。
  见到开门的王茉莉,她还愣了一下,进门后小心翼翼地问:“王管家,谢瓷的哥哥在家吗?”
  王茉莉:“上课期间他不会下来。你就当和平时一样。”
  向葵来了一周,还没见过谢瓷的哥哥,只知道是个高中生,平时学习挺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妹妹像不像。
  进了书房,她把乱糟糟的想法放下。
  开始今天的课程。
  二楼,房间内。
  俞蜃坐在书桌前,指间转着笔,面前摊着一本大众心理研究,左侧横着平板,上面赫然是楼下书房的场景,画面和声音都清晰——
  “老师,送给你。”
  “哇,这是手刻的吗?好精致的海棠。”
  “是我的练习品,有些地方有瑕疵。”
  “...是、是你刻的?”
  “......”
  “啪嗒”一声响,笔掉在书页上,划出痕迹。
  他眯了眯眼,看向平板。画面里,谢瓷微微倾身靠近向葵,指着木雕海棠说了几句话,然后弯起眼对着向葵笑了一下。
  这是她这周第几次对向葵笑。
  第五次。
  俞蜃默念着向葵的名字,转而想起向今,就是这么巧,谢瓷的家教和他的同桌是姐弟关系。早上,向今指的方向是王茉莉住的地方,昨晚王茉莉走前说过,其中一个家教老师落了钥匙,除了向葵不做他想。
  把向葵留在家里,太危险了。
  况且,谢瓷还喜欢她,这一点让俞蜃觉得暴躁,日日夜夜压在深处的情绪无处宣泄,令人几欲发狂。
  两小时后,课时结束。
  谢瓷自然地起身,送向葵到门口,和她道别:“明天见,向老师。”
  向葵朝她笑了一下:“明天给你带上回说的奶茶。”
  谢瓷告别向葵,扶着护手慢吞吞地上了楼,她看不见王茉莉把向葵拉到了一边,说着不能让她知道的内容。
  “...海棠?”向葵一脸诧异,“您看见了?”
  王茉莉点头,低声把谢瓷在隔壁寄卖的事说了:“临发货前发现东西丢了,釉宝看不见,不舍得叫她再刻一个,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卖。”
  向葵忙摆手:“本来就是她送给我的,不用钱。”
  王茉莉拿了瓶桂花蜜酿给她:“谢谢向老师,这件事希望你对釉宝保密,她要是知道,一定会偷偷再刻一个给你。”
  向葵一口应下:“一点小事,不用那么客气。”
  向葵走后,王茉莉返回客厅,拉开柜子,把这一朵小小的海棠放进木盒子里,木盒里已经有两枚海棠了,这是第三枚。谢瓷有很多练习品,偶尔会送给她或是家教,但最终都会进这个木盒子,俞蜃一周清空一次。
  王茉莉叹了口气。
  阿蜃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气,不肯把妹妹的东西分给别人,但这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楼,谢瓷进门,侧耳听动静,一路穿过房间,打开隔门,听见微沉的呼吸声。她喊:“哥哥。”
  俞蜃始终看着谢瓷。
  看她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门,试探着寻找他的声音,而后推门向他走来,一步步靠近,像以往的每一次。
  “换一个老师怎么样?”
  他问。
  谢瓷停住脚步,困惑地问:“向老师吗,为什么?”
  俞蜃注视她片刻,移开视线,说了句不是,转而提起别的:“答应我的生日礼物,从什么时候开始做?”
  谢瓷挎下小脸:“人好难刻。”
  此时距离俞蜃生日还有两个月。
  先前,谢瓷答应他学了人物之后,刻一个他的小像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但因为不想刻人体,迟迟拖着,这下不能再耍赖了。
  谢瓷走近,说:“哥哥,我要摸你啦。”
  俞蜃睁着眼,看她莹润的指尖朝他而来。
  谢瓷低着头,指腹轻轻地触上他微凉的肌肤,小声嘀咕:“哥哥的睫毛好长,摸起来像仙人掌的刺,软软的,有点儿戳人。咦,怎么嘴唇还是那么干,换季要多喝水,或者涂点润唇膏,哥哥不乖。”
  谢瓷仔细感受着——他的眼皮薄薄的,带着热度,睁眼时能摸到双眼皮的褶皱;鼻梁很高,顺着眉骨往下,是一道极其流畅的弧线,像山峰;耳垂带着厚度,摸起来很软,温度最低;唇不薄不厚,唇角的弧度向下拉着,下颔线条锋利。
  谢瓷停住,微微向前,轻嗅了嗅,问:“为什么不高兴?”
  俞蜃:“不摸了吗?”
  谢瓷松开手,摇摇头,说:“给你刻七个头高,‘甲’字脸,要什么姿势呢,也不知道哥哥什么姿势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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