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王山摸摸自己的下巴,盯着歌女肥美的臀部,满眼意犹未尽。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开过荤了,这对于他这种强欲之人来说,实是折磨。
而旁边的姜小乙倒是好奇起歌女说的那个果子了。
“……又香又臭?”
肖宗镜侧头:“你嘀咕什么呢?”
姜小乙:“大人,你听过这种徒良果吗?”
肖宗镜:“没有。不过柔佛国我倒是听说过,那是室利佛逝覆灭后建立的一个小国,位于南海之上。”他微微思忖,“我原以为周璧只在东海活动,没想到南海也有涉足,此人真是个敛财的好手,怪不得青州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到如此规模。”一转头,见姜小乙还抻着脖子往擂台上瞧,口中嘀咕:“……又香又臭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肖宗镜失笑:“你就这么好奇?”
姜小乙:“大人不好奇吗?”
肖宗镜但笑不语。
很快,几声锣响,掌柜的上台,冲抬下抱拳,道了几句吉利话,擂台便开始了。
规则很简单,车轮战,先由店里出一人,食客随意挑战,赢了就守擂,输了就换人。一直到没人挑战,剩下的那位就是最后的赢家。在这样的规则下,先上台的无疑费时费力,为了避免没人愿意早上台的情况,擂台规定挑战的一方需支付纹银八两,三两归店家抽成,剩余五两由擂主收走。也就是说,越早上台,挣钱的机会就越多。
王掌柜同为店铺经营者,对此规则颇为赞赏。
“此店老板真是会赚,这一晚下来少说也能抽个百八十两。”
武夫之中不乏意气用事,狂妄自大者,尤其在青州城这种极端尚武的地界,习武之人更容易被激发起争强好斗的心态。
果然,擂台一开,挑战者络绎不绝,看热闹的人更是围得里外三层,叫喊声此起彼伏,气氛瞬间被点燃。
戴王山眯着眼睛看向人群中的歌女,明显是来了兴致,他勾勾手指,旁边的曹宁弯下腰。
“……大人有何吩咐?”
“等会你上去,给我赢下来。”
“是。”
一瞥眼,发现肖宗镜正看着自己,戴王山挑挑眉:“肖大人怎么这么看着我?”
肖宗镜:“你想干什么?”
戴王山耸耸肩膀。
肖宗镜提醒他道:“现在不是享乐的时候。”
戴王山笑道:“谁说是享乐?这叫入乡随俗,因地制宜。不深入到青州百姓之中,怎么能真正了解周璧的行事习惯呢?”
肖宗镜平静地看着他在那胡说八道,在他视线注视下,无形压力笼罩四周,戴王山的神色也凉下来了。他心里憋气,被酒气一激,决定一吐为快。下面的话似乎不方便当众说,戴王山侧过头,微微俯身。
“肖宗镜,你自己愿做个带把的阉人,那是你的事,我可不愿意。你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晚上怎么睡觉?”
戴王山也知道这粗鄙之语不适合让属下听到,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加上周围人声鼎沸,其他人还真没听清。
除了姜小乙。
她这位置十分之尴尬,刚好在肖宗镜和戴王山中间,躲都没法躲,将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妙,这似乎不是她该听的话,可她又不能凭空消失。她蜷身猫腰,闷头吃肉丸子,尽可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引注目。
肖宗镜依然静静看着戴王山,慢慢的,他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只是这笑意丝毫没有传达到眼睛里,那双浅色双眸里,平静无波,让人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肖宗镜缓道:“周寅。”
周寅起身,来到肖宗镜身边。
“大人。”
“等会你上去,给我赢下来。”
竟与之前戴王山的命令一模一样。
周寅应道:“是。”
一旁的曹宁闻言一愣,看向戴王山。
戴典狱面色阴冷,咬牙道:“肖宗镜,你到底什么意思?”
肖宗镜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在下忽然想吃那个南洋果子了,仅此而已。”
70. 70 又跑哪去了你?!
场面一度僵持。
仙人台上战况正酣, 台上台下热火朝天。
只有姜小乙这桌,所有人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周寅和曹宁分别站在肖宗镜和戴王山身侧, 等待自家上司进一步指令。
就在姜小乙以为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戴王山却突然冲肖宗镜笑了笑,道:“肖大人请息怒。”
戴王山是一个非常懂得权衡利弊的人, 虽然偶尔行事极端,却很少真的意气用事。这一趟青州之行,密狱可是花了大本钱的,对于回报, 他自然也是抱有极大的期待。他不可能因为一起风月之事,与肖宗镜正面冲突。
戴典狱能屈能伸,好像刚刚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一本正经道:“肖大人想吃果子就早说啊, 下官哪能跟您争呢。”说完, 瞥了一眼曹宁,训斥道:“站着干嘛, 还不赶快退下,碍眼的东西。”
曹宁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退回自己的座位。
见他老实了,肖宗镜抬抬手,周寅也坐回了原位。
随着时间推移, 台上的人水准越来越高, 渐渐出现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崔爷!崔爷!”一名年近四旬的汉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了台,他一身利落的湖蓝袍子,束发蓄须,下巴上一抹山羊胡, 身材挺拔,神色之间高傲尽显。他朝下面一抱拳,懒懒道:“在下崔疍,见过诸位好汉了。”
姜小乙听这名字,觉得有点耳熟。台下有七八名跟着崔疍一起来的年轻人,穿着统一的浅色短打服,看起来像是武馆的弟子。
姜小乙凝神观察,看到崔疍腰间挂着一条缠起的软鞭,忽然啊了一声。。
“是他……”
肖宗镜看过来:“你认识?”
姜小乙道:“大人,这人叫崔疍,人送绰号‘催命九节鞭’,是江湖上使软兵器的人物里数一数二的角色,以前我做过他的生意。”
肖宗镜挑眉,姜小乙连忙解释:“是别人托我找他,崔疍最早是在南方开武馆的,后来生意不行,就带弟子落了草。当年他们离开老家之前干了一大票,洗劫当地多家商铺,杀了四十多人。后来人家的亲人要报仇,就到黑市上买他的消息,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是跑到青州来了。”
肖宗镜眼睑一颤。“四十多人?”他沉声道,“犯下如此大案,合该上报刑部,进行通缉悬赏,朝廷怎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呃……”姜小乙抿抿嘴,小心道,“听说,他提前买通了当地衙门,这事被压下去了……”
肖宗镜牙关微紧。
旁边的戴王山抠抠下巴,又给自己倒了碗酒。
仙人台上,崔疍长鞭一甩,鞭声如同雷电,震耳欲聋。周围人呼的一声,纷纷后撤。崔疍朗然一笑,冲台上的那位空手的擂主道:“在下惯用此鞭,烦请阁下也选个兵器吧。”那擂主回头取刀,刚转过身,身后一道劲风!他心下一惊,以为崔疍偷袭,猛地回身防卫,不曾想崔疍只是原地甩了甩鞭子,只因他灌入真气,鞭子抽出的风更为猛烈,才使人迷惑。
擂主回防之时,劲道没有掌控好,脚下一绊,差点给自己摔个跟头,连忙稳住下盘,将将站稳。
这么一扭,姿势难看,尚未出招,先出了个丑。
下方崔疍的弟子们哈哈大笑。
崔疍故作疑问:“阁下这是何意?难不成以为我崔某人会行背后偷袭的小人术?”
擂主脸色涨红,大骂了两句,一挽刀锋,朝崔疍劈去!
崔疍舞起九节鞭,风雷震荡,两人缠斗到一起。崔疍善使巧力,而且脚下功夫扎实,擂主屡屡发动攻势,想要近身,却接连受阻。他们之间始终拉开一丈远的距离。擂主气急,咬紧牙关,鼓足真气冲上前去。
崔疍一鞭横向抡来,擂主向上高高一跃,同时高举钢刀,大喝一声,准备当头劈下!崔疍冷笑,身子一抬,手上借着寸劲一提一压,气力鼓入长鞭,鞭子上如同滚过一股浪,速度奇快,传之尽头时,鞭子尖猛地向上一弹!
擂主眼睛一眯,判定自己的刀砍下之前,就会被鞭子刺穿下颌。他果断收手,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避开锋芒。虽然躲过致命一击,但是仍是被鞭子尾刮到手臂,流下血迹。
崔疍收了鞭子,冷淡道:“阁下负了伤,还不早点下台医治?”
擂主啐了一口,道:“这么一点浅伤算得了什么,咱们再来比过!”
崔疍神色蔑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继续吧。”
言罢,他们再次交战,崔疍还是以守为主,拉开距离,与之缠斗。
打着打着,姜小乙这桌上的几个高手,都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戴王山懒懒道:“原来如此……”
他说完不久,那擂主突然停止动作,猛吸了几口气,呕出一口血,僵硬倒地。
这时,观战的大伙也发现问题了。
“鞭上有毒!”
有人上台检验,叫道:“没气了,人死了!”
众人哗然。
崔疍倒是一脸坦荡,对台下道:“我刚已提醒了他,受了伤要早点下场医治,他非要以卵击石,逞匹夫之勇,有此下场,只能自担责任。我的兵器带不带毒,走什么路数,都不重要,青州的规矩大家都清楚,只有四个字——胜者为王!”
“师父说得好!”崔疍的弟子们再次带头起哄。
崔疍又冲台下抱了抱拳,道:“在下不日即将前往武楼,挑战东海神剑的弟子!待鄙人获得武者令牌,会在城中开设武馆,到时还要仰赖诸位捧场了。”
掌柜的叫人清了仙人台,面对尸首,他半点慌张也没有,明显这不是这擂台第一次闹出人命了。
而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只是短暂惊呼,很快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热烈讨论起来。大家都适应了这样的事,没人在意死者,也没人质疑崔疍用毒,在潜移默化之中,城里所有人都接受了青州城内这种“胜者为王”的思想。
掌柜的甚至还去恭喜了崔疍,转头问台下。
“可还有人挑战崔爷?”
无人应声。
毕竟刚死了人,震慑还在,而且明知道他武器淬毒,自然没人愿意主动上去送命。
肖宗镜看着被伙计抬走的尸首,眉头愈紧,戴王山看他脸色,蓦然一笑。
“肖大人,这种天人共怒的杂碎,下官最擅长处理了。”他微一侧目,坐在曹宁右手边,一个身材瘦高的人站了起来。这人面相怪异,颧骨很高,下颌奇长,脸上一点肉都没有,活像个无常鬼。
此人名叫金永,姜小乙对他的了解不算多,只知道他是密狱的行刑手。
不过,光这一个了解,就足以说明很多事了。
戴王山懒懒道:“此地规矩你听到了?”
金永垂头:“是。”
戴王山笑道:“此人罪恶滔天,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务必要尽兴。”
金永:“是。”走向仙人台。
肖宗镜听到戴王山这番嘱咐,断然道:“站住。”
金永停下脚步,戴王山以为他不信任金永的身手,说道:“请肖大人放心,我的人定能为大人出口恶气。”他看向金永。“来,跟肖大人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金永披着一身厚厚的黑袍,垂至地面,遮住了整个身体。听见戴王山的问话,他把衣袍开了个缝,袍子里面缝得全是小口袋,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兵器,都是刑讯逼供的把件。他说道:“属下会先点了他的哑穴,让他不能开口认输。”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剪子,森然一笑。“然后属下会用这把剪刀,剥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