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风掠境——艾鱼
时间:2021-05-24 06:13:03

  然后她就听到,从他听筒里传出来的话。
  霍阳对林有期说:“过中午了都,吃个饭再回吧,我先去了,吃完车里碰面。”
  林有期知道霍阳在特意帮他延长时间,好让他和陆染多呆会儿。
  男人应了声,道:“谢了阳哥。”
  霍阳笑了下,提醒他:“抓紧吧。”
  而后,通话结束。
  林有期垂下眼眸看向因为憋眼泪眸子通红的女孩儿,轻叹,声音温柔:“想吃什么?”
  幸福来的太突然,陆染没缓过神,懵懵地说:“不知道,都行。”
  林有期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揉了把她的头发,俯身凑近,平视着她湿漉漉的杏眼,勾唇低问:“吃你行不行?”
  陆染被惊得睁大眼,而后发觉他在闹她,噘嘴轻推了他一把,嗔道:“你好烦!”
  林有期失笑,揽着人从楼梯间出来,出去找饭店吃东西。
  吃过午饭在停车场临别时,陆染抱着林有期的腰身仰脸,眼巴巴地问他:“你下次什么时候出来呀?”
  林有期沉了口气,如实回答:“还不好说,大概率是复查的时候。”
  陆染咬了咬嘴巴,乖乖应:“好。”
  然后就松开了手。
  结果下一刻她就又被他揽入怀里。
  男人低头重重地吻下来。
  在陆染闭上眼的那一刻,有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心里到底觉得难熬委屈。
  这天之后,林有期和陆染再次只能用微信聊天。
  十一月底,陆染的《奔向你》在网上连载结束,她开始着手准备出版的番外稿。
  林有期没有告诉她他从部队出来复查肩伤。
  男人离开医院后,就回了家。
  此时的陆染正坐在电脑前敲字。
  听到门声响,她的手指微顿,人愣在了座位上一秒,而后就瞬间起身,朝着玄关跑去。
  林有期刚换上拖鞋,陆染就扑了过来。
  她直接勾着她的脖子跳到他身上,被林有期稳稳接住。
  陆染瘪嘴要哭,“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林有期笑,凑过去用鼻梁蹭她的鼻尖,低喃:“想你了就回来了。”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出版稿的文件都还没保存,陆染全然顾不上。
  只想粘着他。
  林有期抱着她来到客厅,坐到沙发里,抬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拢到耳后。
  已经长大一些的小猫也跳到沙发上来,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不断蹭着林有期撒娇。
  林有期敷衍地摸了下小猫,就不再理。
  注意力全都放在怀里的女孩子身上。
  陆染很关心地问:“又复查了吗?结果怎么样啊?”
  林有期笑着回:“好了,一点事都没了。”
  然后就倾身凑到她的耳边,薄唇轻擦过她耳垂,有点风流地说:“办你绰绰有余。”
  陆染的脊背瞬间绷直。
  须臾,她刚想从他的身上跳下来,男人就桎梏住了她。
  “去哪儿?”他挑眉问。
  陆染的眼睫快速眨动,目光躲闪地说:“我忘了保存文件,我……”
  林有期稍微动了下,陆染的脸登时红的要滴出血。
  他已经搂紧了她,不撒手。
  陆染急忙摁住他的手腕,羞赧地嗫嚅:“天还亮着呢,你干嘛呀……”
  林有期好笑地看着她,大言不惭:“白、日、宣、淫。”
  “没有那个……”
  “你不是早就有准备吗?”他揶揄调侃。
  陆染红着脸不承认:“早扔了!”
  林有期“哦”了声,笑的痞坏,从衣兜里掏出一盒东西来。
  “没事,我有。”
  陆染:“……”
  她没能再说别的话,就被男人吻住。
  这是林有期第一次在陆染面前光膀子。
  陆染也因此看到了他身上的几处伤疤。
  胸膛、肩膀,甚至后背,都有。
  她的手触到他心口中过子弹的伤疤处,轻微地颤抖着。
  这就是差点要了他命的那个枪伤吗?
  陆染难过又心疼地啪嗒啪嗒掉泪。
  林有期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温柔地吻,安抚着她的情绪。
  后来。
  屋子里亮堂堂的,陆染把脸埋在他的侧颈处,细细弱弱地抽泣着哭。
  哭得他愈发失控。
  旁边的小猫埋在了凌乱的衣服堆里。
  不多时,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儿露出来,睁大漂亮的蓝色眼睛瞅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安静的房间里响着清晰的声音,男人还故意在她的耳畔边说着下流的话。
  眼角挂着泪的陆染瑟缩地窝在他怀里。
  林有期很难伺候。
  离开沙发,抱着陆染换地方。
  他还特别“贴心”地来到她书桌前,给她把文件保存,电脑关上。
  就着她坐在桌上的样子,肆意妄为。
  妄为到最后,妄的过了头。
  陆染熬不住晕过去,还没满足的林有期只好抱人去洗澡。
  陆染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刚睡醒的她大脑还没开始运作,在想起睡前发生了什么之前,身体就动了下。
  然后就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嗓子也干哑。
  陆染感觉自己废了。
  废掉的陆染坐在床上被林有期喂饭吃喂水喝,活像个大病刚醒的人。
  吃过晚饭,陆染靠在他怀里,轻声问他:“我知道你胸口的枪伤和左肩的疤痕是在边防的时候留下的,后背呢?”
  林有期言简意赅:“刀划的。”
  没说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划的。
  陆染心疼地抿唇,抓住他搂着她脖子的胳膊,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之后手指就在他的胳膊上一下一下地轻点起来。
  谁知,却意外注意到了他胳膊上有一条很细很浅的疤痕,颜色已经和周围的肤色基本无差,如果不凑得很近认真仔细地瞧,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陆染抓着他的胳膊,指着那块一点都不起眼的小伤疤,很在意地问他:“这儿呢?”
  林有期低叹,“子弹擦的。”
  陆染的眼眶登时泛红,没再说话。
  她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用手指给他轻轻地抚,像在减少他的疼痛。
  其实早就不疼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她觉得他疼。
  每一次受伤时,他该有多疼。
  陆染还记得他向她解释理由的那晚,亲口告诉她,在边防中弹差点死掉那次,他清楚地感受到元气在一点点地消散,可他连动都动不得,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等死。
  陆染觉得胸闷难受。
  她侧身环住林有期的腰,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鲜活的心跳,紧紧地抱住他。
  这晚,比白天还猛烈的暴风骤雨持续到半夜才消停结束。
  满脸泪痕的陆染窝在林有期怀里扭脸就睡下,林有期给她洗了澡后把她抱进另一个房间,自己收拾残局。
  隔天早上,陆染被林有期吻醒。
  才四点钟。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很温柔地跟她说:“我回了,你好好休息。”
  陆染皱眉,没有理他,往上拉了拉被子继续睡。
  昏昏沉沉睡到中午,腰酸腿疼的她醒过来,林有期早就走了。
  然后陆染发现,她感冒了。
  这场感冒来的突然,却难以痊愈。
  拖拖拉拉地将近一个月才勉强好起来。
  .
  又是一年雪季。
  眨眼间就到了2017年。
  林有期过年的时候没回家,不能出部队,所以他也没让陆染往沈城跑给他过生日。
  毕竟见都见不到。
  他生日那天,沈城落了一场雪。
  林有期给远在南城过年的陆染录了一个下雪的视频,发给了她。
  陆染点开看他发的视频,里面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
  视频到最后,镜头忽的一转,怼到了他自己的正面。
  陆染只看到男人的嘴张了张,但没声音。
  后来她放了好多遍,才从他的口型读出来,他说的是——想你。
  陆染泪眼朦胧地捧着手机笑。
  我也想你呀。
  这年的情人节,陆染的新书预售,在网上连载的两本被合并成上下两册,书名也合为一个,叫《陷入你,奔向你。》
  精装的封面上印着书里的一句话——
  “陷入暮色陷入你,奔向山海奔向你。”
  在预售通道开启后,当天的销售量就高达几万册。
  陆染开心地在微信上对林有期撒欢儿。
  林有期趁机哄她:“亲一个。”
  陆染瞬间上套,特别大方地对着手机甜甜地笑道:“么么哒!”
  林有期的耳根酥麻。
  之前她在微信上给他发过文字,说了句“谢谢啦么么哒”,那个时候他想不到这三个字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他想要直接把她从手机那端抓过来,就地正法。
  .
  过完年,天气越来越暖,渐渐地由春入夏。
  陆染和林有期和往常一样,更多的是用手机保持联系,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但关系很稳定,而且基本没吵过架。
  主要还是因为他大她不少,在各个方面都会宽容忍让她,任由她闹脾气耍性子,他不跟她一般见识,宠着就对了。
  陆染的版权费在六月初才到账。
  但这会儿她已经要忙着复习准备结课考试了,便想等放了暑假,和爷爷在家里一起筛选房子,等她开学回沈城就陆陆续续地去实地看房,选最钟意的买下来。
  陆染把这个计划告诉了陆民安,得到了他的欣然应允。
  日子过得飞快,好像才过完年没多久,就一下子来到了考试周。
  对陆染来说,大二即将过完了。
  六月的最后五天,是陆染这个专业的考试周。
  考试周的第一天,江城的江县发生7.5级地震,伤亡惨重。
  陆染看着新闻上沦为废墟的画面和血肉模糊的受灾群众,通红的眼睛酸酸胀胀,还没缓过神,就接到了林有期的电话。
  “七七,”他语气很快地严肃道:“我要去前线支援了,归期不定,告诉你下。”
  陆染根本反应不过来,机械地讷讷说:“哦……好……”
  “现在就走吗?”她傻傻地问。
  “嗯,”林有期说:“就要动身了,我还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得挂了,宝贝。”
  陆染抿住嘴,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她哽咽着轻声说:“你一定要回来啊。”
  林有期答应:“好。”
  “乖,别哭。”
  “那我挂了。”
  随着电话被掐断,陆染不受控地抽噎了下。
  自从这通电话结束,陆染就开始魂不守舍,看书看不下去,复习也没状态,就只坐着都觉得难熬。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安生。
  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这天开始,林有期的微信开始暂停。
  隔天上午,考完一门的陆染刚从考场出来,就看到了在沈城另一所大学读书的盛越突然出现。
  盛越急匆匆地来到她面前,神情凝重地冷然道:“陆染,收拾东西回家。”
  本来因为林有期去灾区支援一直心慌意乱的陆染心下猛的一沉。
  在这方面她永远如此敏锐。
  就像那次林有期让他换衣服去医院一样,陆染什么都没问。
  她回到住的地方拎了行李就跟盛越一起出了门。
  盛越已经给她买了机票,两个人一起坐飞机到了南城。
  在飞机上,盛越才对陆染说:“外公他……病重。”
  “家里人说你还在考试,先不告诉你。”
  “我也是今天考完才知道消息。”
  一路都没说话的陆染始终绷着身体里的那根神经,倔强地不肯掉眼泪。
  但眼睛早已经红透。
  听到盛越的话,她嗓音轻哑地问:“什么病?”
  盛越回:“听我妈说是……突发脑溢血。”
  鼻子登时酸胀不堪,眼前模糊一片。
  陆染的喉咙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之前带爷爷体检的时候,医生就提到过,说高血压容易引发多种疾病,其中一种就是脑溢血。
  接下来陆染始终混混沌沌的,人像傻了一样,却又再也没这样清醒过。
  下飞机后她连行李都不找,直接就拉着盛越去打车。
  上车后陆染问盛越在哪个医院,盛越开口,声音晦涩而艰难,低声道:“回家。”
  陆染红着眼抽噎了下,没说出话。
  司机师傅还在问他们要去哪里,盛越连忙报了地址。
  接下来一路,陆染一直在无声地掉眼泪。
  她不想哭,一点都不想。
  可是情绪根本不受控。
  陆染和盛越赶到的时候,陆民安已经变成一把骨灰,正要被带去墓地下葬。
  没想过连爷爷最后一眼都见不到,陆染直接崩溃。
  她冲过去夺走陆民安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
  陆染泣不成声地耷拉着脑袋,很宝贝地环抱着怀里的骨灰盒。
  林锦程就在现场。
  他也是今天才赶到,本以为陆染会在,谁知他到了后发现,送葬的家人里,独独缺了老陆最疼爱的陆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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