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
有对比,就有的让步。
欧阳简也是史无前例的乖巧懂事起来,立刻拿手捂住眼睛,扭头就蹿了:“我……我回去睡了。”
崔书宁是真没遇到他反应这般敏捷的时候,等她想明白这货是想歪了的时候,想喊人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她和沈砚两个人,她脑子里嗡嗡的,也不想讲什么道理,只继续把沈砚往外赶:“走啊?你还不走?”
沈砚手里还死死的捏着那盒口脂。
他原也没打算今晚就跟她挑明心意的,只怪一个没忍住,居然直接闹成这样了。
崔书宁脸通红,看上去多半也只是气得,而非羞赧。
他抿抿唇,表情郑重:“我会负责的。”
话音才落,崔书宁已经把他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合上了门。
显然,她就压根没把他这话当真。
崔氏确实没把他这句话往心里去,但是她这会儿心里生气又被堵得慌也是真的。她的思想没古代人那么封建,亲一下就觉得要死要活,就哪怕她是被个登徒子给非礼了,也就当是被苍蝇叮了一下,把人打一顿出出气,该干嘛还干嘛,影响不了过日子。可是现在沈砚不一样,她俩是一家人,这孩子却因为少年冲动临时起意就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来?
这真的很不可取,三观堪忧。
再想想以前他还有过来自己房里蹭被窝的前科,崔书宁就更是脑瓜子嗡嗡的,有种如鲠在喉堵得慌,有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她熄灯,躺回床上,却被这事儿堵得死活睡不着。
她对沈砚一直抱着最好的期待和向往的,就算不指望他出人头地,但总觉得他能长成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就像自己下血本投资了一支股票,坐等发大财的途中却突然看它蓦然跌停……
不至于为此破产,但是大把的心血付之东流的感觉也是真的心塞。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还是气闷的重新起来点了灯。
沈砚这会儿当然也没睡,看她屋子里重新亮起灯就又找了过来。
他站在门口敲门。
崔书宁想也知道是他,直接没理。
他继续敲:“你把门开开,我有话说。”
崔书宁被他气得够呛,想着也没有她一个人在这生闷气却叫那小混蛋逍遥的道理,这才起身过去开了门。
开了门,她也没准备让沈砚进来,双手环胸挡在门口,冷着脸斜睨沈砚。
沈砚心中忐忑不已,沉默着积攒了片刻勇气才拉过她的手,强行掰开手指把那盒口脂塞进她掌中。
崔书宁被这举动看得莫名其妙,不由的稍稍站直了身子,拧眉盯着自己的手里的东西看。
沈砚握着她的手将五指合拢,然后又一寸一寸缓缓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他说:“这东西原来的确不是买来送给你的,但也不是为了给别人。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具体是指的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喜欢一个人。但是……我想要跟你一直在一起,一辈子。”
崔书宁能听懂他这话的表面意思,又因为他说的太直白了,内涵她也瞬间理解的明明白白。
不过就是表了个白而已,她倒不至于大惊小怪。
只是事出突然,不由的再度皱了眉头。
沈砚说:“如果是三年前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反驳我是少不更事,如果是一年前我突然与你说,你又一定会说我是少年冲动。崔书宁,其实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还是不笨的,所有的礼法规矩和分寸我都懂。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懂事,有些事……只是你太粗心也太大意,或者仅仅是你自己不想放在心上而已。”
少年的表情郑重而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崔书宁张了张嘴,有好几次想要打断他,但是又因为对上他眸中沉淀的眸光……
他那神情郑重到叫她甚至不能当这是个玩笑一样的搪塞含混过去。
她和沈砚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了,有些琐碎的细节可能都已经模糊了记忆,可是那些逾矩不合这个时代大环境规矩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忽视的。
她想把这当成一场玩笑,一笑置之,可笑容漫过唇角,心里却突如其来的紧张起来:“大晚上的,开这种玩笑不好……”
沈砚的表情依旧稳妥不变,看她这个言不由衷的样子,就也跟着勾唇笑了。
只是他的笑容里带了明显的苦涩和无奈:“你看,其实很多事你明明也都有感觉,但是在你不想承认它的时候你就骗人骗己。”
他抬手,生平第一次,可以毫不鬼祟,光明正大的抚摸她的面颊。
崔书宁身体紧靠着门框站在那,骨骼和脸皮同等僵硬,他温热的指腹若有似无的自她面上拂过,叫她紧绷的神经不安的有些战栗。
少年的目光明亮而真挚,可越是看出了他的不作伪,她心里就越是抗拒乱成一团。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哪怕一丝一毫她和沈砚之间的可能。
这既不是被陌生人表白,也不是被同学同事表白,这特么是被亲儿子表白呢!
崔书宁就只觉得三观错乱,崩溃不已,却又眼见着这货好像已经从他亲儿子到追求者的角色无障碍完美切换好了。
此时他的个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慢慢俯身下来,往她脸上压下大片阴影。
呼吸是温热的,崔书宁却觉得自己脑袋里的浆糊都要沸腾了。
然后在他的唇贴上来之前,千钧一发,她赶忙抬手挡住了。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掌心。
崔书宁心里本能的抖了抖。
沈砚微垂着眼眸,没动,保持着一个俯首的姿势。
崔书宁头一次鲜明又清楚的认知到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少年确实已经成长到了让她以前一直忽视的程度。
这一刻,他的存在感甚至都太强大了,强大到叫她能感觉到压力。
可是
就算他长得再大只了,那也是她当亲儿子养大的崽儿!
这时候她脑袋不够使,气势也不足,只能强撑着所有气场继续打哈哈:“真的,别开玩笑了,你还小。”
沈砚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他的唇贴着她掌心蹭了蹭,听她这么敷衍他,居然既不沮丧也没暴走,只是磨蹭了一会儿才轻轻的点头:“嗯!”
手掌移到她脑后,顺了顺她披散的发丝,少年的声音居然带了丝鲜明的稳重。
他说:“我不着急。”
他身体缓缓退开些许,抬眸重新望向她眼眸深处,眼角眉梢都漾出柔和的笑意来:“我不着急,你说过,我满十八之前不准我成亲。”
崔书宁:……
骚年,我确定你现在是想追求我了,可是追人没有用这种台词的哇……
崔书宁依旧呆在那。
沈砚却说到做到,他真的不急,又摸摸她的头发就转身款步回房去了。
崔书宁:……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感情转折点,不太好写,拖过时间了呜,大宝贝们晚安撒~
第179章 红杏出墙
崔书宁本以为她今晚注定要失眠,可事实证明她屡次被沈砚刺激,不断的刷新三观,往好听了说是锻炼出来了,百毒不侵,要说的接地气点儿那就是破罐破摔成瘾……
躺回床上,没一会儿就困意袭来,只是因为睡前脑子里乱糟糟的在想事情,睡梦里也不安生,做了一晚上的梦,第二天起来还觉得脑袋要炸了一样,昏昏沉沉的,十分疲惫。
这两天她着急处理庄子上的事,时间都打乱了,好几天没练功了。
这天倒是没什么正事儿要处理,却因为没睡好,浑身乏力,也没那个心思。
彼时天才刚亮,她穿好衣服洗了把脸。逃避和自欺欺人向来不是她崔书宁的处事作风,所以斟酌着就主动去敲了沈砚的房门。
沈砚昨天晚上也没睡好,确切的说他可没有崔书宁那么大的心,几乎是一整晚就没合眼。
崔书宁过来敲门,他就翻身下床,无精打采的过来开了门。
睡不着在床上翻滚了一晚上,他身上中衣皱巴巴的不成样子,衣带也都松散了,领口敞开的有点大,露出一小片的锁骨和胸膛。
若在以往,他就是光着膀子在她面前冲凉崔书宁都不会计较,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得避嫌。
她往旁边别开了视线,临时就改了主意,没进他房里去,只道:“你先穿好衣服,到我屋去,咱们聊聊。”
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冷静自持,镇定如常。
沈砚心里没来由的失落
她能表现的这样寻常,不受影响,就只能再次证明她确实从始至终就对他没有半点暧昧的想法。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了,也依旧能感受到落差。
不过他还是回房去拿了外袍穿上,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才去的崔书宁那。
崔书宁正坐在桌旁等他,转头以眼神示意,沈砚就走过去在她斜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崔书宁已经做过功课,准备好腹稿了,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晚上的事,你不是开玩笑?”
她问,语气却是比较肯定的。
沈砚想过她会接受不了,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或者不由分说的拎着他耳朵告诫他不要乱弹琴,却真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她这么正经起来,他反而越发的有些局促和不适应了,点点头。
崔书宁这会儿也仅是对熊孩子的教育问题感到头疼的心态,但是为了从气场上压制住沈砚,她表情控制很好的微微沉吟一声:“那就先分开吧。”
沈砚的眼睛蓦然瞪大,瞬间慌乱起来。
“我不……”他本能的脱口而出,慌乱和带了薄怒的情绪就清清楚楚的写在眼睛里了。
崔书宁看见了,那一瞬间却只觉得心头略感压抑。
她一直都把沈砚当成是个孩子看待,不是孩童,也是晚辈,就是因为这样,相处出来她才随心所欲,几乎没有负担。
可如果照着沈砚说的,要改变成另外一种依从关系了,她却压力很大,心里本能的在排斥抗拒。
排斥的不是沈砚这个人,而是他要的那种人身捆绑关系。
她以前都觉得她只是单纯的没有把结婚生子算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之内而已,昨晚沈砚突然挑明了意图之后她才突然后知后觉,原来她是如此的恐惧将要和某个人的余生用婚姻这种关系捆绑在一起的。
不是针对沈砚的,更不是一瞬间冲动的错觉,她是真的排斥。
她看着沈砚的眼睛,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当初你来我身边我是征询过你意愿的,是不是?当时你亲口答应,我才带你回家的。当初我尊重了你的意愿,现在你也应该尊重我。分开吧,现在你也长大了,想要怎样都行,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沈砚很想把她这些话都当成是她无所适从时候拿来敷衍他的伪装,可她不是。
他从没想过事情会一夕之间发展成这个样子,仓促的站起来,不由自主的就红了眼眶:“为什么?你……你总把我当孩子看,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时冲动,你不信我的话?”
“不。”崔书宁只觉得心头压抑,但她表情依旧维持的很好:“我相信你说的,因为不管你多大年纪,你也总该能分辨出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说你对我有好感,我相信,你说你愿意跟我呆在一起一辈子,我也相信。”
沈砚这就更不明白了,又缓缓的坐回去:“那是为什么?”
“因为人会变。”崔书宁道,“即便你这一刻无比笃定的事,再过三年五年,甚至三五十年……别急着否认,没有人能真的对未知负责。不只是你,我也一样。崔书……不,沈砚,其实你跟我,我们两个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不管是什么情分,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是有的。如果我就只看当下,或者哪怕没有男女之情,既然彼此抱有好感,要真说在一起,其实也可以的。但是这一刻的接受却并不能代表以后,你说的一辈子……”
“我……”沈砚急切的想要给予承诺,崔书宁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打断他:“我说过了,我相信现在你说的一切,但是承诺和誓言都不靠谱。不只是针对你,我也一样。就算你真的能保持最初的这份好感一辈子,如果我中途变卦了呢?你对你自己有信心,可是我对我自己没有。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有时候也很矫情很较真,眼里不容沙的,一辈子很长,如若中间发生了某些事叫我对你失望了,我就不会再继续跟你走下去了。到时候怎么办?再分开吗?”
沈砚张了张嘴。
他知道崔书宁这人做事有多绝,她当时舍弃顾泽的时候有多决绝果断,以后换个人也一定还能做到。
她要走,他强留是留不住的。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我不是顾泽。”他说,双手抓住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崔书宁闻言,反而笑了。
“如果你只是和顾泽一样的人,家世相当,品貌皆可,而我也恰好想找一个人来搭伙过日子了,我现在反而可能不会计较这么多,直接就答应你了。”她把手抽回来,手掌摸摸少年的脑袋,眼中神色依旧温和且坦荡,“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把你当亲人看,换个人的话,合则聚,不合则分,当时我和顾泽和离的时候就很开心。可是沈砚,你不一样,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也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可以顺遂安好。如果你一定要给我们之间换个关系,那我可能只会要求的更多。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现在我拒绝你,你很难受是吗?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却没能走到最后,再分开的时候我也会特别难受。人与人之间的这一点好感,得来不易,我是很珍惜的,其实有时候点到为止才是最美好的结局。”
沈砚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的脑子会这样迟钝过。
崔书宁的这些话,他似懂非懂。其实如果正常情况下,她承认对他抱有好感,他绝对是该高兴的,可是在她的逻辑里……
却恰是对他的这份感情阻了他的路?
他又张了几次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崔书宁就又再次微笑起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有问题。我过了小女孩儿爱做梦和不顾一切追逐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的年纪了。我不想承担将来许要伤心的风险,而且我现在是把你当儿子养呢,才会凡事都不跟你计较,诸多宽容,如果变成了你说的那种关系,我的要求会有很多,那样也许你现在对我抱有的好感也会很快消磨干净了。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以后你多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形形色色的人,眼界开阔了,也很快就会把这点小事儿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