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心里其实一直有点惦记敬武长公主的,只是她有个不想惹事的回避心态,这才憋了差不多一整年忍着没回京。按照敬武长公主的脾气,她是真觉得对方就这么沉寂下来的情况有些反常,就生怕她别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再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
崔书宁比较怕冷,冬天不想在太北边过,所以她大概计算了下时间,准备继续北上去云领平原腹地之内再置办一些田产,弄完了这件事,这个年就赶回京去过。
所以马车离开襄台郡境内是从东北往西北方向行进的。
昨夜闹了个刺客事件,大家的睡眠质量都多少受了影响,崔书宁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她虽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丝丝的后悔和纠结,但是好几年了,真的是和沈砚同行成了习惯,这样突然扔下他,她心里多少是有点放心不下的,想着就心烦意乱。
桑珠和青沫坐在旁边也不说话,小青沫大概也很不适应没有常先生和小元同行的时光,毕竟以前这时候她都是坐在常先生的马车上一边吃零嘴儿一边听小元说笑话了。
但她也知道崔书宁心情不好,就老老实实的坐着,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实在忍不了,就悄摸的爬起来扒着窗口往外看,然后就惊喜的扭头叫桑珠:“珠姐姐,是小公子他们……”
崔书宁眼皮一跳,但她忍着没睁眼。
桑珠匆忙看了她一眼,也爬过去循着青沫手指的方向往车队后面看,果然是看见沈砚和常先生那一行人落下他们一段距离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小青沫回头偷看了崔书宁一眼,还有点担心,于是小声问桑珠:“姐姐你说他们这只是暂时与我们同路还是就是跟着我们的?”
桑珠是不知道沈砚具体什么想法,但她有直觉,也是回头看了崔书宁一眼,如实道:“应该就是跟着咱们的吧。”
崔书宁闭着眼也能察觉她俩在偷看她。
甩了沈砚她会心里不踏实,现在甩不掉她却又越发的烦闷起来,不耐烦的冷冷道:“不用管他们。”
中午车队停下来在官道的路边休息,后面沈砚他们也停下来,依旧离着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既没有追上来找崔书宁,却也不改道离开,仿佛就打定了主意这么跟着她了。
青沫下车就想去找常先生和小元玩,却被崔书宁给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二更。
和浔浔子一样,这又是一个人间清醒的女主,男主们自己努力加油哒!
第185章 穷追不舍
欧阳简和小元都眼巴巴的盯着沈砚,结果等来等去也没见他有上前勾搭的意思。
常先生倒是看得通透,什么也没说。
以前他们赶路的时候,不赶时间的话有时候中午就在路边多休息一会儿,现场生火做饭,但他想来崔书宁如今是不会有这个心情的,遂就作罢,拿了些干粮出来给大家分着吃。
崔书宁是个不太憋得住的人,以往这个时候她总要下车来四下里走走逛逛,舒活筋骨和呼吸新鲜空气的,今天却只坐在车辕上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继续吩咐赶路了。
随行的护卫都很奇怪为什么小公子跟了来却不与他们合成一股同行,却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打听,就都把话憋着了。
晚间歇在沿途的一间驿站,崔书宁一行人先进去安顿了,隔了一会儿沈砚四人也停在了外面,投宿在此。
彼时桑珠和青沫正陪着崔书宁在楼上的房间里收拾,桑珠在整理屋子,青沫扒在门缝看楼下的情形,小心翼翼的回头试着崔书宁的态度:“小公子他们也投宿进来了。”
崔书宁一语不发,她就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多说了。
晚饭崔书宁是在房间里吃的。
今晚这驿站里投宿的人不多,沈砚依旧按照以往的习惯要了她隔壁的房间,吃饭的时候他特意往楼下看了看,见崔书宁没下去,就也没出房门。
当然,他也没有主动找上门。
夜间崔书宁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居然破天荒的因为这种私人感情问题闹起了失眠。
她知道沈砚就睡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甚至应该也和她一样,就这样睁着眼睛等天明……
其实如果真的分开了,见不到了,是不至于这样的。
时间会消磨感情也会消磨思念,哪怕再刻骨,再难忘,也终究会在日积月累的磋磨中变得麻木,渐渐地就没那么可怕了,最磨人的就是近在咫尺,每天你都得正视这个人和这件事的存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却又叫你无法得到。
沈砚的这种做法,在她看来简直就等同于自虐。
但是崔书宁也太了解他执拗的脾气了,他用了数年时间装无辜,装可怜,以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蛰伏在她身边,她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确的有了这种念头的,但总归时间是不会太短的。他要不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做了足够长远的打算,绝对不能隐藏的这么好,又坚持这么久下来。所以日积月累到了今天,真不是她用言语就能劝退的。
她狠下心来,不去理他。
次日一早启程上路,桑珠见她脸色明显透着憔悴几乎是吓了一跳:“姑娘您是生病了吗?”
崔书宁疲惫的摆摆手,拎着裙角钻进马车里:“换了床,睡得不是很好,路上我眯会儿就好。”
他们启程上路,约莫过了半刻钟左右,沈砚一行就再度出现在身后的官道上。
和头一天一样,不远不近的跟着。
青沫一直趴在窗口往后看,待他们出现就立刻汇报了情况。
崔书宁不想说话也不予置评。
但她心里有数,沈砚应该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这么跟着她。
而
就像是沈砚拿她完全没辙一样,她现在也完全拿他没办法。
他愿意跟就吧,只希望能早些心灰意冷的放弃。
当天夜里没赶上城镇也没赶上驿站,沿路经过一个村落,一行人就借住在了靠近村口的农户家里。
农户家里地方不大,一共租借了三户人家才安置妥当一行这十来个人。
沈砚他们紧随其后,也借宿在了邻近的农家里。
第三天阴天,好在白日里就是阴冷了些,崔书宁他们是入夜才紧赶慢赶的赶到了一个小城镇落脚。
那镇子很小,一共就一南一北两家客栈。
崔书宁他们就近宿在了离着城门很近的南客栈,客栈也很小,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间房了。
因为天色已晚,他们住的离城门近些,次日赶路方便,她也不想再挪去另一家了,就打点了店家,让他们把后院自家人住的屋子腾出一张大炕给安置了随行的护卫,凑合住下了。
等半刻钟后沈砚一行过来,就真的是爆满,再一间房也腾不出来了。
欧阳简本来想多给些银子,跟投宿的客人手里挪两间房出来,结果投宿的就两家人,一户人家带着个年岁很大身体也不好的老母亲,大冷天的夜里实在不敢挪动他们,另外几间房就是被一个南方来的商贾给订了。那人也是不差钱,脾气还暴躁,就觉得为了点银子就折腾半夜搬客栈就是打他的脸,结果欧阳简商量半天,差点没被他打出来,最后让步只托他腾出一间客房给沈砚他也依旧咬死了不肯。
欧阳简啐一口,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或者……属下跟他动动真格的,让他滚蛋?”
那人是不缺银子,但他更缺命!
这都不是事儿。
但是沈砚却有顾虑
要不是他和崔书宁把关系闹僵了,他怎么做事都无所谓,现在却心有余悸,半点也不想拉低她对他的看法了。
崔书宁这个人吧,她在他身边时,她自动将他划归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起来,特别的护短,有些无伤大雅的事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正常情况下她原则性就特别强了,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富不仁和欺负弱小这种事她从来不让手底下人干。
“不用了。”沈砚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小元和欧阳简互相看了眼,小元试着道:“小的打听过了,城北还有一家客栈,这镇子不大,其实那家离的也不远的,要么咱们移步去那边投宿吧?”
欧阳简也连忙跟着帮腔:“是。少主你们换个客栈投宿,三姑娘这里属下留下来守着,明日一早他们要启程了我立刻过去叫你们。”
沈砚站在街角,微微仰头看着客栈二楼某个窗户上映出的人影,一语不发。
常先生看了他两眼就约莫知道他的意思了,叹了口气道:“车上将就一晚吧。”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
算了,年轻气盛嘛,想要抱得美人归,就总要吃够这感情的苦。
他这一把老骨头的……
先上车翻包袱,多加了件衣裳。
小青沫依旧是趴在楼上从窗口偷看,然后如实跟崔书宁禀报情况。
崔书宁仍是一副不欲搭理的模样,桑珠过去把青沫拉开的时候故意感慨了一句天气:“外头天更阴沉了些,还起风了,夜里怕是一场雨免不了的……”
回头去看崔书宁,崔书宁脸色不大好,却依旧还是无动于衷。
结果这话倒是真准,崔书宁这晚饭还没吃完,外面雨就下来了。
北方的这个时节,这时候其实已经完全入冬了,昼夜温差大,只是因为这还没到太北边,其实按理来说这都该下雪了,只是今年冷空气来得稍晚些,这雪才一直没降下来。
但是这样的时节里,深夜的一场冷雨还不如下场雪呢,是真够人受的。
崔书宁心里没来由的堵得慌,最后草草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漱了口,甚至脸都没洗就上床说是要睡了。
桑珠也不敢公然替沈砚求情,但是看她这样,多少也明摆她的意思,喊了青沫把剩饭剩菜收拾了,自己赶紧去箱笼里又找出一床备用的棉被和一件厚大氅给送出去。
常先生和小元都躲进了马车里避雨。
沈砚站在客栈斜对面一家铺子的屋檐下,欧阳简任劳任怨的陪着他。
桑珠打了伞把东西抱出去,先塞了棉被给马车里的常先生他们,又跑到对面的屋檐下把大氅递给欧阳简。
欧阳简接过去给沈砚披上,心里却一阵失望……
送衣服啊,那就是还不打算放我们少主进去了,这婆娘的心肠是真硬!
也不敢抱怨,最多就只在心里发发牢骚。
他其实能理解崔书宁,毕竟如果有人逼他娶个他压根没看上的女人他也不干,只是他想不明白以他们家少主这样的条件,那三姑娘为啥会看不上?
沈砚当时听见对面的开门声,心里其实是有一丝鲜明的雀跃和期待的,可是看见出来的是桑珠,眼底的光就又被冷雨瞬间浇灭了。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
桑珠无奈的叹气,回头看了眼楼上的窗户:“饭都没吃完就说睡了。小公子您知道的,姑娘她平时的习惯好,饭后个把时辰之内是绝不会就睡的。衣裳您披好了,这镇上不是还有一家客栈吗,这雨看着可能得下一夜,您先挪过去吧。姑娘那……您也不急在一时,别着凉伤了身体。”
崔书宁如果真能狠下心来不管他,是绝对不会让桑珠给他送衣服还下来劝的。
但是这一刻,沈砚却依旧不觉得前景乐观。
那女人一直都说希望他好,她也是真的对他好,哪怕拒绝了他的表白,也依旧还是不能看着他受苦的。但是就目前而言,她对他的这份容忍和好,也仅仅就是念在曾经这些年相依为命的情分上,这绝不是她软化下来要接受他的表现。
否则她应该会让他进去的。
她拒绝他的态度依旧鲜明又坚决。
沈砚咬着牙,手指使劲的攥着身上大氅的边缘,借着身上的一丝暖意再次振奋了勇气,闷声道:“我知道了。”
他依旧站在那里不动。
冷雨偶尔被风吹进来,打在身上,桑珠站了一会儿裙角就湿透了。
屋子里那个是个死硬派,外面这个又是个死心眼。
她左右也是没办法,也只能是这样回去了。
外面的雨一直下到将近天明才停,崔书宁又是整夜失眠,临近天明的时候她似是听到楼下的街上常先生他们在说话,又隐隐有马车移动的声响,但是强忍着没有起床去看。
天亮起来,这一场雨水过后,整个温度都降下来了,护卫们都在衣物里面添加了夹袄,看上去臃肿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青沫眼睛红红的,她憋不住话,也不管崔书宁好不好奇,或者或不会打听,就直接把知道的都说了:“小元受凉得了风寒,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崔书宁沉默着埋头吃饭,等一行人收拾好下楼准备启程时,停在楼下街角的那辆马车果然不见了。
桑珠试探着问她:“要走吗?”
“嗯。”崔书宁转身钻进了马车里,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表情。
她不想折腾折磨任何人,如果能叫沈砚就此止步……
那就再好不过。
因为小元他们没再跟上来,青沫一路上都很沮丧,隐隐的想哭,一直扒在车窗往后张望,脸上表情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担心。
而就在崔书宁以为沈砚终于放弃了的时候,午间他们刚在路边歇过准备再上路时,身后的官道上又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这一次那辆马车不在,只沈砚和欧阳简两匹快马跟了上来。
还是不死心呢……
崔书宁隔着烟尘远远地看了他两眼,还是一语不发的转身上了马车。
沈砚也依旧没有主动凑上来纠缠,就和前两天一样,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今天周末,你们懂的,老规矩……
第186章 真假公子
青沫没看到常先生和小元出现,依旧是很担心,忍了一下午,等到傍晚停车投宿时就避着崔书宁偷偷跑过去跟欧阳简打听。
这个时候的医疗水平差,一点小病弄不好都会要命,崔书宁也为了小元的事有些自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她去了。
青沫依旧藏不住话,回来就直说了:“欧阳说小元发烧,留在昨天那个镇子上养病了,常先生留下照顾他,早上吃过一次药,发了汗已经见着好些了,应该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