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打了他之后,却也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跑到桌子另一边……
居然还得意洋洋的冲着他狼狈的背影挑衅:“跟你说了不要招惹我,很有意思吗?”
李参将本来已经因为醉酒,脑袋不如平时清醒,再挨了这一下,更是脑袋里面嗡嗡的。再被崔书宁这一刺激,登时头痛如针刺。
他捂着脑袋骤然转身,这时候再看向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还哪有什么心痒难耐?直接就眼睛喷火,咬牙切齿的怒骂:“贱人!你这是敬酒不吃!”
他狂怒的绕过桌子直冲过来。
这回就真的是带着野兽扑食一般的残暴。
崔书宁眼中浮现一抹冰冷的锋芒,脚下却是毫不含糊的后撤两步,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来人……”她扑到回廊的栏杆上,冲着楼下几乎满座的大堂高喊一声。
纵然大环境喧嚣,这动静也足够惊动所有人,众人不约而同的齐齐抬头朝这楼上看来。
再下一刻,就见一个半脸染血的高大男人暴怒的从房间里追出来。
李参将是今日休沐才和一群狐朋狗友来此小聚的,换了便服也没带武器,他面目狰狞的冲出来,一双大掌张牙舞爪的就要往崔书宁脖子掐。
二楼雅间里也有人听了动静,开门出来查看状况。
桑珠隔着中间三道门看过来,登时惨烈的惊叫:“姑娘……”
崔书宁不闪不躲,藏在左袖中的右手骤然亮出,一把闪着古朴光泽的锋利匕首往前一送。
李参将本来已经有点被她刺激的失去了平常心,又哪里想到她一个看着循规蹈矩的淑女会随身带着匕首,崔书宁出手又稳准狠,他毫无防备之下,饱含杀机抓过来的右手掌心又被刺了个对穿。
顿时面色扭曲,痛得整个人都惊悚不会动了。
崔书宁面上容色不改,却继续做惊慌状,趁他怔愣,撤回匕首就拎着裙子朝楼梯口“逃命”。
“贱人,我杀了你!”李参将怒吼一声,扭身又来扑她。
崔书宁又是算计好的一步,这地方本来就在楼梯口,她身子立刻紧贴里侧墙壁躲了开去,趁着姓李的身形不稳扑过来,于无人所见处又往他小腿狠踹一脚。
那人一则醉酒,二则受伤,三则暴怒失了稳重……
完全没防着她还敢下黑手,直接扑了下去,滚了几滚,等落在一楼地面上已经磕的五脏六腑里面翻腾,合着酒气哇哇吐了一地,顺带着沾了自己一身。
这味道实在是……
满堂的食客都失了胃口,纷纷掩鼻离席,但又不想错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热闹,就全都退到四面墙根底下继续盯着不肯走。
崔书宁不轻易耍心眼,算计人,可她但凡要算计谁,就一定会走一步看百步,从她和这姓李的周旋开始她就已经计算好了后续一直到事情解决的每一步。
所以,她半分时间也不浪费,等姓李的摔下楼梯正七荤八素吐得不能自已,她已经快步下楼,绕过他去外面叫了自己的几个护卫进来把人给绑了。
梁景之前深受打击,正在后院感受失恋气氛呢,一直到这楼里大堂整个骚乱起来他才赶过来,并且这才发现是崔书宁与人起了冲突。
“这……怎么回事?”看李参将那个惨状,他一时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人想占我便宜。”崔书宁道,“我现在要拉他去见官。”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248章 登门提亲
梁景倒抽一口凉气,后怕的顿时脑子一空。
桑珠这时候也从楼上追下来,忧心忡忡的扯着崔书宁的袖子打量她:“姑娘,您……没事吧?”
崔书宁却回头看了眼酒楼里的二楼的雅间方向,问她:“三叔呢?”
桑珠道:“三老爷喝多了,奴婢给他灌了碗醒酒汤,他吐过之后就迷糊了,可能睡着了。”
旁边的梁景这才回过神来,主动与崔书宁说道:“事关女子声誉,这事不能私了吗?闹大了只会对你的名声不利。”
崔书宁闻言,却是冷笑一声,示意他去看那人:“宁远伯府的三公子,勋贵人家,位高权重,我既已将他得罪了……今日我不闹,以后也没我半分好处。”
崔书宁是女子,这就是她天然的劣势。
梁景脑子转的也够快,立刻就猜到这个姓李的盯上她莫不是就因为前几天的一面之缘?
人家是男人,又是权贵,就算崔书宁今天息事宁人,可是这人既然行为卑劣,那底线必然不高,他没能得逞又被崔书宁打了,回头造谣全凭一张嘴……
与其等着他颠倒黑白去到处诋毁崔书宁的名声,还不如一板一眼的闹上公堂算了。
梁景飞快的权衡之后,便就神色凝重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这件事你卷进来反而会把事情弄复杂了,”崔书宁直接拒绝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三叔醉酒,我也不太放心他,你若无事便劳烦你替我先将他送回将军府吧。”
本来就是和女子声誉有关的事,如果再牵扯着一个梁景进来,确实对崔书宁更不好。
梁景只能妥协,却又忍不住再叮嘱她:“那你自己当心些。”
崔书宁赶时间,略一颔首就带着桑珠上了马车。
那李参将被折腾的不轻,虽然一个习武之人,加上醉酒的关系,这会儿几乎没什么反抗能力了,崔书宁的几个护卫将他上半身给五花大绑的捆了,直接拴在马车上,游街一样拉着他就走。
他这趟出门原本也是带了贴身小厮的,可是小厮只和别家的下人一样等在外面的车马旁边,酒楼里乱成一团之后,他又是浑身污物一脸血的被人绑着拖出来的,又加上天黑,他那小厮就直接没认出他来,还乐呵呵的在旁边和人一起看了半天热闹。
直到后来酒楼里没了热闹可看,大家又都没了胃口,纷纷散去,这小厮原还以为主子醉酒直接睡在雅间里了,看着天色已晚,进去挨个房间寻人没找见,再一打听才知道出事的正是自家主子,当场也给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赶回伯府去送信了。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眼下这李参将就被拴在崔书宁的马车后面,不情不愿的被拖着走。
这到底是个朝廷正三品官,和梁景同级,比崔航官位则是要高出几级的,更别提他还是勋贵子弟,背后有整座伯府撑腰……
马车上桑珠很担心,忍不住问崔书宁:“姑娘我们真的要去报官吗?这样的事情闹出来怎么都是您吃亏……而且,这个时间衙门也早关门了。”
崔书宁却是冷笑:“不去京兆府衙,叫他们转道,我要直接进宫。”
桑珠大出所料,一时愣住:“啊?”
崔书宁一字一顿:“官官相护,最后如果大事化小的确只有我吃亏的份儿,既然要闹就闹个大的。我去宫门敲登闻鼓,要偏私也要咱们的皇帝陛下亲自出面去偏。”
上回扣留王勇他们的事,崔书宁虽然无从求证,但心里是有数的,应该是宫里的手段,用来试探她的。
她并不确定,是不是上回没试出什么,萧翊仍不死心,就又多补了今天这一局。
毕竟有关下人的事,她可能并不肯尽全力动用手里的关系去保人,可是事关她自己一辈子的清白和名声,她就一定会有多少劲儿就使多少劲儿的。
她自己通身上下的关系简单明了,并不怕萧翊任何的暗查和试探,唯一怕露馅的就是沈砚。
现在就算是她小人之心了,但不管是不是萧翊又在设局试探她……
她确实没有别的关系可用,那就直接简单明了的闹到他面前去,让他一次看个清楚好了。
不过
前提是,在她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之前,沈砚不能知道,否则以那熊孩子偏激护食的暴脾气,怕是马上就得出事。
走到前面一个路口,崔书宁就先叫停了马车,又喊了一个护卫叫他送桑珠,然后慎重的嘱咐桑珠:“你现在马上先回家,找常先生。沈砚这会儿应该还没回来,你跟常先生说,如果今晚他不回来了那正好,不要特意把消息告诉他。若他已经回来了……你们就想办法先把他稳住了,能拖多久拖多久,一定不能叫他知道我的事。”
桑珠本来听说她居然要进宫闹事就已经在紧张了,闻言就越是紧张起来:“可……可是姑娘您……”
崔书宁道:“那人毕竟是一国之君,这件事又本身就是我占理的,我有把握一定可以全身而退,这个不用你管。你赶紧回去,就照我说的话做,只要帮我拦住了沈砚,我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自从上回在皇陵她差点被赵雪明生擒之后,这阵子她就隐隐有所感知……
沈砚似乎是被刺激的草木皆兵,他好像在暗处安排了人手尾随她,保不齐这时候方才酒楼里发生的事就已经有人传消息给他去了。
想想也是焦头烂额,心急如焚。
桑珠还是听她的话的,就算再担心也不会拖后腿,还是咬牙下车先赶回畅园去了。
这边崔书宁拖着李参将直奔皇宫,当时已经初更过半,萧翊刚回了后宫准备沐浴更衣,就听见了罕见的鼓声。
那登闻鼓虽然常年立在宫门之外,说是给伸冤无门的百姓一个喊冤的门路,可这毕竟是皇帝的家门口,要不真是走投无路又抱有死志的人是真不会来碰这个东西。
萧翊这个皇帝做了小十年,这也仅是第二次听到这个鼓声,上一次还是他初登大宝那一年,南方水患却有贪官贪墨赈灾银两,又勾结当地官府封锁伸冤门路,最后有灾民经历千难万险逃进京来敲登闻鼓告了状。
因为实在是少见,萧翊当时都有点被这鼓声给敲晕了。
管公公赶紧派了自己的小徒弟出来查问消息,得了回复之后萧翊就更是久久无语。
管公公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上回王勇那事是他安排的,用的这位李参将李博年,这人多少算是对皇帝萧翊效忠了,现在突然出了这种打脸的事……
他顿感难做,但是李博年的品性他也是知道的,心知这事儿基本不可能是崔书宁栽赃的,只能硬着头皮先给萧翊报备了一下:“这李参将……确实有些贪花好色的小毛病,但这些年来也没为此闹出什么乱子。这崔氏毕竟是官家女子,按理说他也不该这么大胆的,不过老奴以前有所耳闻,好像……顾侯年轻时候他二人在外胡闹,经常争风吃醋,惯爱互别苗头的。最近外面闹的,也是那崔氏自己行为不检,想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引诱……才叫他一时失了分寸。”
这种事情闹到他的面前来了,萧翊是直接就被气笑了:“朕是牵红线的媒婆还是妓馆的鸨母,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们还好意思往朕的跟前来闹?”
管公公也是面色赧然:“那崔氏的原话是说……伯府是勋贵人家,她怕衙门的官员不敢审理此案,而且她当年婚嫁和后来和离都是得了先太后准允的,李博年这般作为也是在打皇家的脸面,她一怒之下就来了,要请陛下做主。”
说实话,萧翊并不想管这事儿。
但崔书宁这么闹,又毕竟女子的名节如性命一般珍贵的,就算崔书宁私下自己早就没什么好名声了,但大家说她和沈砚的也仅是捕风捉影的风流韵事,萧翊还能指着她鼻子揭这种短么?那不等于逼着她一介弱女子去死?
叫她在宫门外等的越久,消息就越是无法控制,萧翊虽然心烦,也只能硬着头皮又回了御书房,顺便叫人把他俩当事人都拎过去了。
本来以为崔书宁闹成这样一定是受了欺辱,寻死觅活的,结果真见到两人又是大跌眼镜
这特喵什么情况?
自称被调戏的那一个,妆容整洁,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反倒是采花的凶徒鼻青眼肿一脸血又混着一身污物,惨不忍睹。
崔书宁虽是把人强行绑过来的,但是要进宫来御书房,侍卫要解李博年身上的绳索她也没反对,这会儿俩人往萧翊面前一跪,她也没装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有一说一,义愤填膺的大概将夜间酒楼事发的经过给说了一遍。
当然,她所有的蓄意伤人都做了加工掩饰,解释成是慌乱中的失手。
而与此同时,梁景将醉酒的崔航送回了府里,仍是担心崔书宁这边的事情没法善了,匆匆就告辞出来,赶去了京兆府衙门,想在关键时刻好能帮着崔书宁作个证。
他这走的匆忙,什么也不及跟崔三夫人交代,而崔航宿醉,也不知道酒楼里崔书宁差点出事,三夫人又是熬醒酒汤,又是给他催吐的,折腾了近个把时辰才好不容易把他弄醒。
崔航这里正难受头疼呢,门房却来人禀报说宁远伯爷深夜到访,并且立刻就要见他。
他二人虽然份属同僚,但以往只是点头之交,两家人从无来往的,崔航正难受,可是碍于对方的身份高于自己,不得不赶紧更衣漱口出去见了。
结果却听了个更加晴天霹雳的消息
宁远伯找他是来提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249章 干戈玉帛
崔航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李府的小厮却说事发时崔航也在场。
宁远伯为了自家不肖子也是豁出老脸了,坐在崔家的厅上浑身哪里都不得劲,还要尽量的对崔航这种他平时最看不上的所谓文官清流表达善意:“老夫此次登门属实唐突,但是为了儿女之事,也不得不冒昧了,所谓冤家宜结不宜解,虽是我家那逆子不成器惹出来的事,但事情总归也是要解决的,闹下去对谁都不好,不如就咱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结个亲家。”
崔航宿醉刚醒,脑子也跟着不怎么灵光,听得云里雾里:“亲家……伯爷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各房子侄除了四房最小的敏哥儿才八岁,别的孩子都早已婚配,怕是攀不上伯府的亲家了。”
他是喝多了,但宁远伯没有喝多,听他一脸真诚的这般说,立刻也就想明白了他大概是还没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崔航那里还与之好好交流呢:“伯爷您指的是?”
宁远伯强压着脾气:“我指的是贵府的三姑娘,当年镇北将军的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