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不能跟他说自己这是忌惮主角光环,只能随口敷衍:“有枣没枣打三竿,万一能叫我捡个便宜呢?”
前两天沈砚说起陆星辞的身世以及她还有个同胞妹妹的事崔书宁就突发奇想联系到金玉音身上了,不为别的,就因为金玉音是这个故事的女主,只说她是个落难的官家女,这样的身世哪够曲折离奇又哪有震撼的戏剧冲突效果啊?
而且按照原剧情走势,陆星辞叫人从宫里偷盗出来的东西还刚好落她手里了?
要真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剧情线,这样硬扯在一起总觉得缺那么点意思。
沈砚盯着她又打量片刻,显然依旧觉得这女人是对他有所藏私。不过说藏私也是他先对崔书宁藏的,这时候心里发虚,既然崔书宁不说,他也知道问不出来,便没再强求。
崔书宁也很闹心
她现在拆剧情全靠盲猜难道日子就好过了?早知道会卡进这个叫人蛋疼的剧本里当时趁着等道具的间隙就赶紧翻翻原著小说了,好歹把男女主要经历的大事件了解个大概好避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知半解混的提心吊胆。
敬武长公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崔书宁走后就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内官去安排此事,她的大宫女却不太信得过崔书宁:“殿下真的准备和崔家三娘联手去查那个金氏?祁阳县主的事她怎会知道?而且若是想要对付那金氏,她在顾家这些年关起门来还不有的是机会下手,何必等到出了顾家门现在再求到您的跟前来?这怕不是她自己不想得罪顾侯爷却撺掇着想要拿您当刀使吧?”
祁阳县主就是凌文煜的长媳,之所以被封为县主是因为她家是余氏姻亲,当年先帝在时前后两任皇后都是她亲表姐,算起来敬武长公主是要叫她一声表姨母的。
当年凌家获罪原就不是那首所谓反诗的事,而是陆星辞生母的身份被察觉,先帝发现他们心念旧主还窝藏前朝余孽,可是当时周氏建朝才不过十余载,根基尚不稳固,朝堂上刚勉强稳定下来,若是在那时候翻了这个案子出来……
一个前朝的皇室遗孤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的过了十几年,这脸实在打的有些重了。所以先帝就对所有人隐瞒了此事,用了一个反诗做由头对凌氏一族发作。
沈砚当初之所以会深挖凌氏一案的内幕就是因为觉得先帝的处置很诡异,他将凌氏一族满门全灭,妇孺都没有放过,却没有处置奴仆,只是发卖了事,就是对那些谏言要他放过凌家妇孺的朝臣也没有重处……
前朝已经覆灭,那时候凌家就算窝藏了余孽也绝对是要捂得死死的,何况那只是个女眷,他们不过是要保她留条性命罢了,绝不敢透露给家里任何一个下人知道,毕竟性命攸关。
这一点上先帝很放心,所以才会对那些奴仆网开一面。
灭了凌氏满门一来是为泄愤,二来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叫所有人都看清楚背叛者的下场,而不株连却是为了尽快让那件事平息过去,因为闹的太大太凶了反而会让刚刚稳定下来的民心再度动摇,他也不想让其他的前朝遗臣再起二心。
而祁阳县主作为凌氏长媳,凌氏满门获罪,她自然也不可幸免。
当时的皇后和太子都是余氏血脉,皇后就不说了,先帝当时身体已经不好了,却是要给太子萧翊留下颜面来,于是就对外宣称是祁阳县主首告有功,并且让当时还是皇后的余太后唱了双簧出面求的情,之后顺水推舟保下了祁阳县主一条命。
余太后并不知道内情,至今也只以为先帝仅是看在余氏一族和太子萧翊的面子上才给祁阳县主指了一条生路出来。
敬武长公主知道祁阳县主的事也是偶然从余太后那里听来的。
“表姨母人在大慈月庵后山的庵堂里修行,那庙里供着往生佛,崔书宁双亲的长明灯都供奉在那,她应该是去礼佛拜祭的时候发现姨母的吧。”敬武长公主对这件事确实很上心,“这件事确实如她所说不费本宫什么事儿,查一查就查一查吧。至于你说的借刀杀人……就算她是借刀杀人吧,她精明本宫也不傻,这刀又不是她说想借本宫就一定会借给她的。”
她就算再想得开,可是顾泽却叫一个身份卑微一无是处的妾室把她堂堂长公主比下去了她心里也还是计较的。
而且吧
如果顾泽真摊上大事儿了,她会更期待真相揭穿那一刻她那个亲皇兄的态度和反应,毕竟他那么抬举顾泽,当年甚至会觉得她这个做亲妹妹的看上顾泽会是对顾泽的折辱?别人觉得她配不上顾泽她都可以当耳旁风,一笑置之,却唯独萧翊的态度会叫她耿耿于怀……
崔书宁回家就暂时把心思移到变卖产业那件事上了。
她就是想把手里的生意脱手一部分出去,并没有打着坑谁或者大捞一笔的主意,开价都是最公道不过的市场价,三天之内那座酒楼就钱货两讫给脱手盘了出去,另外的几处生意也陆陆续续在谈了。
她那酒楼本来就生意好,突然换了东家消息自然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
崔家大姑娘听说之后立刻就套车回了娘家,进门就一屁股坐下先灌了两杯茶:“三叔不叫你们动作你们真就什么也不做了,你们知不知道浮云楼已经被三丫头脱手盘出去了?”
崔大老爷手里也有生意要管,白日里不在家,崔大夫人撇撇嘴:“她张罗这事儿又不是一两天了,你跟着瞎急个什么劲儿?”
崔大姑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亲娘一眼:“你知道她一共兑了多少银子吗?”
“多少?”
“三千五百两!”
“多少?”崔大夫人一惊,险些被一口茶水呛死。
崔大姑娘忙是起身过去给她抚着胸口喘顺了气,崔大夫人还有点恍惚:“她那间酒楼是赚钱这我知道,可就是一间酒楼而已,再值钱抵出去千两银子也顶天了……”
“千真万确!”崔大姑娘坐回炕上,“消息是从衙门传出来的,酒楼是被北方来的一个做皮草生意的富商买了去,他们去府衙过地契买卖文书之后这消息就在城里传开了。说是她那浮云楼的位置好,主要还是地皮值钱,就崔书宁那死丫头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这么着急出手,我们街坊钱掌柜说她若是能心性儿平稳些再吊一吊买家的胃口,再多卖个二三百两也不成问题。”
崔大老爷不是当官的料,手里经营着两家铺子都是小本生意,满打满算还要是遇上生意好的年景一年入账也不过百八十两,生意不好的时候一年赚个二三十两就不错了。也得亏是他们住着将军府这座宅子,要不然又是儿子娶媳妇又是给女儿攒嫁妆,这些年折腾下来想自家人买个像样的小宅子住的银子都没存下来。
崔书宁这死丫头一倒手就是几千两银子的进出,崔大夫人觉得换谁谁都得眼红。
这会儿她也气得有点堵得慌:“那丫头是个驴脾气,上回拿了个族学出来就彻底堵了老三的嘴,我叫你爹登门去劝着她别卖产业你爹又推三阻四的不肯去……话又说回来了,管她卖不卖的,她手上不管是铺子还是银钱,她现在搬出去自立门户,这银子咱们都一个子儿也摸不到,你现在回来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崔大姑娘却是心里另有想法,琢磨了一路,左右这会儿屋里没有外人,她便就挪到崔大夫人身边坐了:“娘,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咱们所有人都知道三丫头那浮云楼是日进斗金,生意一直好的不得了的,她为什么会把这下金蛋的母鸡卖了?而且手上其它的产业也都在陆续变卖?”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崔大夫人心不在焉。
从崔书宁放着好好的侯夫人不做自作主张闹着跟顾泽和离开始崔大夫人就开始觉得自家这个三侄女儿脑子怕是不大正常。
崔大姑娘凑过去跟她咬耳朵:“您平时不出门啊?这些天街上的闲话您没听说?”
妇人们之间传闲话可未必就需要出门,她这一提崔大夫人立刻就想到街上议论的崔书宁和顾温那事儿了。
“捕风捉影的吧?”她对那事儿是没太当真,“哦,那顾泽堂堂嫡子,又有侯府的爵位在身她不要,转身去勾搭一个庶子?她图什么?”
崔书宁又不傻。
“就别管这事情是真是假了,反正现在这街上是传得沸沸扬扬。”崔大姑娘道,“我瞧着三丫头这么急着变卖产业,八成是因为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要出去躲清闲了。”
“你自己瞎猜的吧?”
“要不她这么急着变卖产业作甚?”
崔大夫人突然觉得女儿的猜测不无道理,再下一刻就有点慌了:“她这要是卷着银子离开京城不再回来了,那咱们以后岂不更是半个子都捞不着?”
虽然崔书宁不肯搬回来住,可是崔大夫人就是有种谜之自信,总觉得崔书宁手里的银子是迟早有一天要充公回归自家人手里的。
现在崔书宁要真不堪压力逃出京城,那岂不就是鸡飞蛋打,以后再没指望了?
崔大夫人再也坐不住了,蹭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不行,我去找你爹……”
“你找我爹有什么用?她要真能听我爹的,不早就搬回来住了?”崔大姑娘连忙拉住她,“您别急啊,先听我跟您说……”
母女俩回屋里嘀咕半天,崔大姑娘说的口沫横飞,崔大夫人听过之后还是一脸为难:“你这主意能行吗?怕是你三叔就第一个不答应。”
崔大姑娘不耐烦的捶了她肩膀一下:“您这犯傻了不是?我们姐弟俩反正都已经成了家了,现在崔书宁在外面被顾家庶子纠缠的坏了名声都想逃出京城去了,她自己不好过不算,三房的书玉可还没嫁呢。这事儿平息了,谁得益最大?三叔他们两口子又不傻,您就出面试试呗,总不能真看着那丫头卷了银子跑出去逍遥。”
……
母女俩又一起筹谋准备了两天时间,这天一大早崔书宁和沈砚正在吃饭敬武长公主的心腹就过来送信:“殿下说上回您所托之事她已经寻到机会给安排了,明日相国寺。殿下说您若有兴趣,也不妨过去烧香拜拜佛。”
崔书宁收了帖子,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道了谢又叫桑珠亲自把人送出去。
沈砚见她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就抬眸问她:“你到底要不要去?”
“去啊,有热闹看干嘛不去。”崔书宁其实可以不去的,但事情是她托付敬武长公主去办的,万一要是出现纰漏,她是做不来昧着良心叫敬武长公主替她背锅的事的,所以想着还是得去一趟。
两人吃完饭,府里新聘的厨娘明显比桑珠手艺好,沈砚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呢。
崔书宁刚喊了人进来收拾桌子,外面桑珠就又带了消息进来:“大夫人来了,奴婢打发不走,她说有要紧事得当面同您说。”
崔书宁猜想就是为了她变卖产业的事本家那些人还不死心:“那就见吧,正好我活动活动消消食。”
沈砚十分确信就算整个崔家的人来了也不是这女人的对手,何况这还是她的地盘,他对看俩女人掐架没兴趣就自回了院子。
崔书宁杀到前厅,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做好战斗准备了……
结果却是小人之心。
崔大夫人道明来意
她是来做媒说亲的。
崔书宁:我信了个你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崔书宁:呵呵……
沈砚:不装了,小元我刀呢?兵器架子都给我搬过来!
顾泽:打脸啪啪的,都别拦着我……
顾温:这……我是不是也该干点啥?干站着看戏好像不太好的亚子……
第51章 相看相看
崔大夫人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慈爱和气:“这说的也不是外人,你大姐姐婆家有个小叔子,今年十九,去年刚中了秀才,今年还准备再考乡试,教书先生都说他天分高,极大可能会考中的。那孩子吧,过年我才刚见过,人长得周正,仪态也好,家里也是清白的好人家。前几天你大姐姐回娘家来闲聊时候说起家里正在张罗给他议亲,我立刻就想到你了。”
崔书宁扶额:“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崔大夫人当即打断她,见她一脸的抵触情绪,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所提的这个人选在别家来说虽然算是条件极好的,但是崔书宁这种做过朝廷命妇的人肯定眼光也养的高了,未必看得上。
而且闺女家的小叔子虽然中了秀才,被邻里们都夸赞是年轻有为
外头跟崔书宁传闲话的那个顾温三年前就是进士了,并且二十出头的年纪还进了翰林……
虽然在她看来顾温能进翰林必是走了顾泽这个当朝侯爵的关系了,但是外面说闲话正说的汹涌,她也没有得意忘形到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有关顾温的话是一个字也不敢主动在崔书宁面前提的。
连忙改口:“他家的门第是跟你有些不配,可……咱们崔家再风光,那也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你父亲不在了……我跟你说的这个孩子啊,家世清白,又是家中嫡子,因为是老幺,最是得宠,现在有了出息,将来肯定是他们那一家当家做主的人。这虽说家里是经商的,但也是世代读书,一家子都是知书达理的体面人,你有娘家撑腰,肯定不用再受在顾家的窝囊气。”
明里暗里就是在提醒崔书宁顾温一个在顾家毫无地位又不受宠的庶子,绝对不是良配。
嫡庶有别这话在这个时代并不是说虚的,确实同一个家门里的嫡子和庶子身份待遇都天差地别,可那也要看跟谁比。
顾温跟顾泽比,确实天生处于弱势,可能一辈子都追赶不上,但是人家有才华又有能力,单冲着如今的发展势态
这又是够一般人家的子弟追上足足一辈子的了。
虽说崔书宁对他没什么别的想法,但是从客观来讲崔大夫人这无冤无仇的就含沙射影的讽刺人家的身世也很是叫人听不惯。
旁边桑珠气得鼻子都歪了,可是最近外面确实风言风语很多,为着崔书宁的面子和名声她也不好开腔拿崔书宁的事和崔大夫人叫骂,暂且只能忍着。
崔书宁不说话。
崔大夫人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宁姐儿?你意下如何?”
崔书宁随口敷衍:“不合适……我才刚和离,而且年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