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脑子一时不太转的过弯来。
崔书清给徐文畅牵线是有和自家夫君说过的,当然也是话说一半,只说对自己是多么的用心良苦,都是为了徐家好。
妻子要给他亲弟弟说个下堂妇徐文姜平心而论是不太高兴的,但是他家父母都偏心徐文畅,他也略有怨言,想想总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让弟弟占了去,遂也就没有明确反对。
再者说了,徐文畅的婚事又由不得他和崔书清做主,崔书清就算牵线也得徐文畅自己和爹娘点头才算数。
他原以为妻子这次牵线最多就是让弟弟和父母受挫一下,面子上难看点,却没想到最后祸事会甩到自己头上来……
闻言,也颇为震惊:“这话你不要乱说,你嫂子……”
徐文畅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吗?实话告诉你们,今日我出门就是被崔家二房那个小杂种给堵了,他当着我的面明明白白的说了……就是你媳妇在算计自己的亲堂妹,她拿我当筏子,这才……连累的我。”
徐文姜倒抽一口凉气。
妻子是时而就会给他撒娇抱怨命不如堂妹崔书宁好,说些酸话。
女人嘛,都是小心眼爱妒忌的。
这些闲话他听听也就罢了,是真没想到崔书清嫉妒之余会去算计崔书宁。
他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便愣在那里。
“你说什么?”徐夫人却不干了,蹭的跳起来,“你说是崔氏身边的那个小兔崽子?反了……反了……这有天理没有,他们竟敢当街行凶将你打成这样……我去找他们算账去。”
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跑。
好在徐文畅知道自己老娘的脾气,早有准备的一把已经拽住了她。
徐夫人跑的太急,将他扯了一下,牵动了伤口,疼的他一头冷战龇牙咧嘴。
徐夫人吓一跳,惊恐之余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儿啊,你没事吧?”
徐文畅疼的冷汗直流,一直说不出话来。
她心疼小儿子,转头又迁怒于长子,冲着徐文姜吼:“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娶了个搅家精回来将你弟弟害成这样,你去……去写休书休了那个恶妇,我徐家可要不起她那样的儿媳妇。她今天能害你弟弟,明天就能害全家。”
徐文姜还是有主见的,他不会偏信母亲和弟弟的片面之词。
转身出去,回房质问妻子去了。
徐夫人守着徐文畅还是心疼的哭:“崔家那些杀千刀的,儿子……咱们报官吧,没理由叫他们这么欺负。你伤得这样重,若是伤势恢复的慢些今年的乡试怕是都要被耽搁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还能叫他们把你给毁了不成?”
徐文畅是真被沈砚吓破胆了。
他是既不敢报官,更不会叫自己的老娘去畅园闹,所以纵然心里恨得已经在滴血了,也只是拽紧了自己的老娘,恨恨道:“我根本就没证据,去报官了官府也不能抓他们。而且母亲我跟你说实话吧……他们今天差点废了我的手,那些人太狠了,他们警告我若是敢将此事声张,就一定会废了我。”
废他一只手都的轻的,他更怕的是会因此丢命。
徐夫人惊闻此言,脸都瞬间吓白了。
她之所以偏爱小儿子,偏疼小的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徐文畅比长子徐文姜更像个读书的料子,她一直是指望着儿子能当官,好跟着面上有光,光宗耀祖呢。
小儿子若是能娶个财神奶奶回来,那科举不考就不考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怎么成?
现在看着小儿子吓得如同惊弓之鸟,在衙门的公堂上当着京兆府尹的面甚至都没能壮出胆子揭发凶徒她就知道对方确实是凶恶之徒。
他也怕小儿子再遭难,可要让她当成无事发生,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左思右想,又蹭的站起来:“这事儿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崔家,我得去崔家讨个公道。”
崔书宁那就算她为着小儿子的安全不能去闹,将军府却是可以的。
崔书清是她徐家的媳妇儿,现在却给婆家招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这怎么成?
她匆匆而去。
这一次,徐文畅没拦,躺在床上,甚至于唇角还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恶毒笑容来。
凭什么要他一个人倒霉?
徐夫人都且气不过呢,他就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就算不能招惹崔书宁姐弟,但是他那个大嫂和崔家大房也没理由叫他们置身事外,给好过了。
徐家大房院里,崔书清本就心虚的坐立不安,后来徐文姜气冲冲的回来劈头盖脸的质问,她一听是沈砚将人打成那样的,先是吃惊意外,后来看丈夫正在气头上……
再质问她,她就只管哭惨求饶,只坚称自己本来就是好心,并没有想到崔书宁那姐弟俩会那么狠。
徐文姜还算清醒,虽然知道妻子有缺点,但弟弟和亲娘也都不是什么完美无瑕的圣人,这件事他并不认为会是哪一人一厢情愿单方面的过失。
崔书清哭,两人刚满周岁的小女儿也跟着哭。
他正在心软之时徐夫人就冲进来,二话不说的给了崔书清两个耳光。
崔书清仗着娘家叔父做官在婆家向来地位很高,徐夫人轻易不管她,就是她频繁往娘家跑也能忍下不提,这突然挨了巴掌哪能得了?
徐家府里闹起来,婆媳俩扭打吵得天翻地覆。
从小做淑女教养的崔书清显然不是徐夫人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哭哭啼啼的连夜狼狈跑回娘家避难去了。
徐夫人为了给小儿子出气,当即也命人套上车追去了崔府。
崔书清回娘家告状告到一半徐夫人就杀到了,嚷嚷着要休了这个儿媳妇。
她这样穷追不舍可见是真的动了休弃儿媳的念头,崔书清这时候才真的感觉到怕了……
她可没有崔书宁那样的胆量和气魄,做下堂妇又丢人又凄惨,崔世宁还有银子做底气,她要被扔回娘家来,她有什么?
是到了这会儿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闯了多大的祸,根本就不敢再硬气和徐夫人吵了,就只是哭。
崔大夫人一看徐夫人这架势也急了,替女儿出面,但毕竟是自己母女理亏,她心虚之余根本吵不过,最后崔大老爷拉架也不好使,还是三房的崔航过去将徐夫人给镇住了。
徐夫人这才丢下崔书清,自己气冲冲的回去了。
本来崔书清的和徐家的家务事不该崔航这个叔父出面管,但他也是真没想到崔家大房居然还背着他在打崔书宁的主意。打发了徐夫人之后又把崔大老爷叫到自己书房,问过之后崔大老爷承认妻子有跟他提过想给崔书宁牵线再嫁,但他并不知道妻女是在算计崔书宁的……
崔航给气了个倒仰,劈头盖脸将自己的糊涂大哥骂了一通并勒令他次日就带着妻女去给崔书宁赔礼道歉。
崔大老爷毕竟是长辈,让他拉下脸去给自己的侄女当面赔不是他做不到,但是他挨了崔航的训也是觉得窝囊,回房又把气撒在了崔大夫人身上。
徐夫人登门闹了上半夜,他们夫妻俩又摔锅砸盆的闹了下半场,整个崔府鸡飞狗跳了一整夜,当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崔家这边崔航封口及时,并且将军府的宅院大,闹的动静也基本就在自家院内,消息最后几乎锁住了没有往外扩散,徐家却透了风声出去。
次日一早顾泽上朝之前探子就等在门外回禀了他:“是崔家大夫人和大姑娘牵的线,徐三郎被打怕了坚持不肯报官,但他的随从偷听到了他和徐夫人说话说是畅园的小公子带人给打的,至于……是不是崔氏夫人指使的,暂时还不清楚。”
也不怪他会怀疑崔书宁才是主谋,毕竟沈砚一个寄人篱下的半大孩子,说他是背着崔书宁这么大手笔的外出行凶?
实在不可信。
顾泽也第一时间就怀疑到是崔书宁的手笔,闻言却是冷笑:“怕不是做给本侯看的。”
崔书宁连他都看不上,会看上一个穷酸秀才?打死他都不信。说是那女人耍心眼故意和那秀才拉扯想要借他的手杀鸡儆猴免了这些下三滥的觊觎才是真的吧?
而这件事,顾泽是愿意做的,因为他是真接受不了崔书宁在离了他之后随便就找个什么人嫁了。
所以现在崔书宁嫁祸,让外人猜疑他他也认了,不仅没有澄清,甚至这天特意去了布政使司一趟调出京城之地今年乡试报考者的初步名单将徐文畅的名字划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在晚上67点那块。
这里我要点名diss一下徐三郎这种人,乍一眼看去……额,貌似人还行,但其实心眼贼小,道貌岸然不说,自己要过得不好了也绝对受不了别人过的比他好。事实上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善茬的那种人生活中应该还是少见,这种隐藏起来的所谓正常人才多吧╭(╯^╰)╮
第63章 登门道歉
因为顾泽没有对外澄清,徐文畅的事外面揣测纷纭,沈砚的黑手最后还是被记在了顾泽头上。
崔书宁觉得这样正合心意,沈砚却觉得自己亏了
凭什么他出人出力出去打的架,最后要把功劳记在顾家那个眼瞎的负心汉头上?
但再转念一想这事儿崔书宁这个当事人起码很清楚跟顾泽那厮没有任何关系,遂也就不觉得有那么的不平衡了。
次日,崔大夫人因为拉不下脸来崔书宁这,天没亮就跟自己的女儿学,跑回娘家去了。
崔大老爷也不想来崔书宁这,干脆就拿这当引子,按下不提了。
崔书清被晾在娘家一整天徐家也没再来人,她整日以泪洗面却自己都不知道她这究竟是气恼还是恐慌。
傍晚崔航下了衙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了大房去给崔书宁赔礼道歉的结果,得知那一家子还在无动于衷,再度火冒三丈,饭也不吃了就直接找去了大房。
崔大老爷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脸的怒气:“张氏那泼妇一大早就跑回娘家去了,难道要我去求她回来吗?清儿那里就整日关在屋子里哭,我说句重话她就寻死觅活的。”
这不过就是大房一家子想要蒙混过关的把戏罢了。
崔航一语道破玄机:“大嫂回娘家也是你默许的吧?”
崔大老爷立时急了,蹭的站起来:“老三你这是埋汰谁呢?你的意思是我们夫妻联手起来做戏糊弄你是吗?”
崔航能够理解他抗拒去见崔书宁的心态,也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他也不便争吵就转身去了后院崔书清的屋子。
崔书清也是委屈的狠了,见面就先发制人:“三叔你这是偏心,就因为三妹妹手里有银子又答应给族里办学堂你就偏袒她。我们都是崔家的女儿,就算……就算我做事有欠着周全,我一个做姐姐的还要低声下气去给她赔不是吗?而且……她吃亏了吗?你是没看见她把我家小叔子打成什么样了,她这样的还好意思叫我去给她道歉?”
不是为徐文畅鸣不平,而实在是这事儿最终所有的恶果都她承担了,徐家人迁怒到她身上了,她才是真委屈。
而这一番话说的也就差明摆指着崔航的鼻子骂他是为了贪图崔书宁的银子拉偏架了。
崔航也不与她一个做晚辈的争执,就直切要害一句话:“你们大房若是觉得我处事不公,那就不要再听我的。咱们今天就叫了老四来,彻底分家单过。你们大房的事情自可以自己做主,清姐儿你婆家这次的事也不要再指着我出面了。”
崔书清的哭声戛然而止。
后面跟过来的崔大老爷一则着急,一则也彻底哑了声音。
崔家现在就靠崔航顶立门户,就冲着徐夫人偏袒小儿子的那个德行,她要不是忌惮着崔书清有这么一个做官的三叔,只怕就不只是登门来闹了,而是直接就能一纸休书怼崔家大房脸上。
还是那句话
崔书清没有被休回娘家的勇气。
她嗫嚅着便不敢再吭声了。
崔大老爷虽然大多数时候也看不上亲弟弟压在自己头上训他给他指手画脚,但他这个人多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崔舰死后他们这三房住在一个宅子里,小事都是关起门来各管各的,可但凡是稍微遇上点大事那都是崔航出面在扛。
他虽然有时候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弟弟在,确实省了他许多的压力和麻烦。
此刻权衡利弊,也几乎没什么犹豫的赌气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是我没用没能管好她们母女俩,明天一早我就带着清姐儿去给宁丫头赔不是,她要不肯松口,我这个当大伯的就跪下给她磕头行了吧?”
崔书清现在的处境也唯有指望娘家人给她撑腰,就是心里依旧觉得憋屈,可是看着亲爹都被压服了,她也耷拉着脑袋不做声了。
崔大老爷又道:“但是我有言在先,畅园我可以去,张氏那里我可说不通,你们别指望我去做她的主。”
崔大夫人那里崔航也顾不上了:“还等什么明天,赶紧收拾一下现在就跟我去。”
崔书清父女俩一听崔航要亲自陪他们去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崔航出面崔书宁应该多少会收敛一点,事情比较容易糊弄过去,而忧的却是崔航这个一族之长要是和崔书宁一起联手压制,他们父女俩这一趟只怕脸上就会十分难看了。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得指望着崔航,也是无法,当即收拾了跟着崔航出了门。
彼时畅园之内崔书宁和沈砚正在吃饭。
以前总喜欢在她这饭桌跟前服侍的青沫不在,崔书宁后知后觉的有点奇怪:“青沫呢?好像连着有三四顿饭都不见她过来服侍了。”
崔书宁和沈砚都不太喜欢吃甜食,但是本着营养均衡不挑食的准则,崔书宁还是让厨房每餐饭都做一道甜点。她跟沈砚向来都只是意思意思的吃一点,等到撤桌子之后就被青沫捧了去。
桑珠笑道:“那丫头这两天跟常先生拼到一桌吃饭去了,不过还特意央着我您这的甜点撤下去了一定给她留一点尝尝。”
常先生就是好吃,但应该是颠沛流离给锻炼出来的,他虽然嘴馋但是并不挑食,平时喜欢在厨房晃悠也就寻些普通的食材鼓捣着自己给自己打打牙祭。
但是吧
崔书宁有幸跟他同桌吃过饭,不得不承认跟那老爷子一起吃饭是真提胃口,吃什么都格外香。
这老爷子也上了年纪了,又不出别的幺蛾子,就是喜欢干饭,崔书宁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倒是沈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