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在下闻雁清,可否向城主讨一杯酒喝”
此时这人不像之前那般狼狈,他样貌清俊,眉眼稍显冷淡,一袭青色长袍像个文士。
通身的气质既优雅温润又冷淡凌厉,极为矛盾。
而此人正是城门口的那位闻爷。
这人胆识过人,他刚刚差点死在了阿青的手里,这会儿却又有单子来向她讨酒喝,真是有趣。
恰好阿青就喜欢有趣的,她对闻雁清说:“你要是,能拿起它,它就是你的。”
闻雁清闻言当下便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便伸手要去拿桌上的酒壶。
当闻雁清的手真正要碰到酒壶时,阿青突然出手一把按住了酒壶,“这酒,是我的。”
言下之意,你要想拿走,得先从她手里抢过去。
闻雁清神情一顿,接着道:“城主这的酒定然是少见的好酒,在下更想尝上一尝了。”
话音一落,他便使上了功夫。
脚下一蹬,双手一来一回,一伸一挡不知不觉间阿青手下的酒壶就到了闻雁清手里。
阿青却不恼,反而绕有兴致地看着闻雁清。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功夫?
果然很不同,这一张一弛间,用的是巧劲,阿青是第一次碰到能把功夫耍得这般好的。
也不知道这人在这个时代算是什么水平。
阿青有些好奇,她学的是格斗技术,全是杀人的招。
以前像这种功夫,在负责训练她的人眼里就是花拳绣腿,根本不值一提。
更别说让她学了。
可没想到,说这是花拳绣腿也能从她手里抢走东西。
但这人,果然有趣!
不过,如果不是阿青不想捏碎酒壶,这人也拿不走。
闻雁清倒是想不到这一点,他提着酒壶道了一句:“承让。”
闻雁清拿起桌上另一只空了的杯子斟满酒,喝了一口,这酒甫一入口,醇香绵长,闻雁清眸光大盛忍不住道了一句:“好酒。”
阿青复又靠回了椅背上,饮了一口酒。
闻雁清这酒一连将半壶酒喝光了,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此时他眼神尚且清明,看不出醉意,这足以说明他的酒量很好。
酒喝过了,闻雁清却是不走,只是说:“在下喝光了城主的酒,这酒钱不知道城主想如何算?”
阿青掀起眼皮子看他,慢吞吞道:“不如说,你能给什么?”
闻雁清道:“在下身无长物,就是一身本事还值些钱,要是城主不嫌弃,在下愿效忠城主。
阿青挑眉问,啧啧两声:“你的本事,值几个钱?”
闻雁清一笑道:“在下略通文墨,擅使功夫,对排兵布阵也稍有涉猎。”
阿青他道:“原来你还是个全才。”
闻雁清舒朗一笑,坐在了阿青旁边的凳子上说:“全才算不上,只是涉猎颇广,于城主而言应是够用了。”
阿青噔得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摩挲了一下指腹而后道:“你功夫很好,正好应城缺一个会练兵之人,明日你过来,随我去俘兵营。”
闻雁清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笑意地说:“在下多谢城主。”
阿青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喜好,闻雁清有些摸不准她。他便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无疑是美丽的,一张美得冲击性极强的美人脸,世间少有。
美人他不是没见过,但像她这样,貌美惊人,又气势逼人的人,简直世所罕见。
世人都到美人如花,可面前这个却不像。没有任何一种花能用来形容她。
再联想传闻中,此女子以一己之人力,屠杀叛军几万人,闫遏也是死于她手。
闻雁清心底忽得一沉。
往常都道言过其实,但对这女子,恐怕传闻也难说出她一二了。
阿青见闻雁清一瞬不舜地盯着她看,眉梢一扬,接着她猛得凑近他,眼睛在他五官上转了一下,声音若有似无道:“怎么,不喜欢我给的职位,想觊觎我身边另外的位置?”
阿青一双凤眼眼波流转带了几分魅惑人心,仅仅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人觉得暧昧起来。
闻雁清脑子还在盘算着阿青为人不简单上上转。
眨眼间却与这人四目相对挨得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闻雁清猛得惊醒过来,连连后退,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整个人狼狈极了。
闻雁清耳朵微微有些烧,他喉咙滚动一下,竭力压下心底的躁动。
而后他胡乱地行了一个礼:“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人转身往之前待的那颗老槐树走去,纵身一跃,人消失在了墙头。
院子里又只剩下阿青一人,她也不在意,只是叫来人给她重新换了一壶酒来。
第二日一大早,闻雁清就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鬼祟地□□而入而是老老实实地等在了衙门口。
徐靖狐疑地看了一眼衙门口低声问到:“闻爷,这应城的城主真会带我们去俘兵营?
那可是军事重地,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带外人前去。”
说到这,他神色一变,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了,“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会不会查到了他们的身份所以设计想干掉他们。
这么一想徐靖更不安了,甚至想立马转身离开。
相较而言闻雁清则显得要从容许多,他道:“不管她有何打算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闫遏手底下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兵卒,且去瞧瞧她是如何待这些人。”
毕竟城墙上每日都会吊上不少人,这让人更好奇,这俘兵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阿青带着杭拾甫走了出来。
闻雁清见状笑着连忙上前道:“城主。”
阿青垂眼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往刚刚一直侯在那儿的马车走去。
路过闻雁清时,她勾了勾唇,道:“跟上。”
阿青上了马车,杭拾甫上了另外一辆,给闻雁清和徐靖准备的是两匹马。
准备妥当一行人就往城外的俘兵营走去。
出了城,徐靖没忍住看着还吊在城墙上的人。
看样子这人应是吊了一晚上了。
到了营地,几人下马下车。
此时天色尚早,营地里还很安静。
阿青一进去就有人替他端来了椅子放在营地里新修的高台之上。
这高台能将整个营地的情况一览无余。
阿青坐在椅子上,杭拾甫立于她左边,闻雁清站于右边。
待阿青坐定,杭拾甫对一旁的护城军点点头。
紧接着一声哨响,闻雁清和徐靖便看见许多或衣衫褴褛,或衣服整洁的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他们有的人身材消瘦,双眼微突,精神萎靡,有的人,看起来精神奕奕,脸颊饱满。
这些人的共同点皆是表情凶狠而警惕地瞪大了眼睛防备地看着周围的人。
像是野兽一般。
还不待闻雁清他们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下方的事态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随着一声哨响原本蓄势待发地人猛得向周围的人扑过去,相互厮杀起来。
说是厮杀也不对,因为不知为何他们相互间明明看表情恨不得撕碎对方,但下手却没有下死手。
闻雁清从来没见过如此场景,一时间有些愕然,良久待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向阿青问到:“城主这是?”
阿青没说话,一旁的杭拾甫接过话头说:“应城兵力不足,这些都是俘兵,好好练出来就是应城的兵了。”
闻雁清面色平静,但额上的青筋却几不可查地狠狠跳了一下,他目光沉沉地转头又看向下方奋力搏杀的俘兵。
这些人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
这样怎么可能练出兵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练兵的方式。
闻雁清对这样的方法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默然不语,眼睛直直地看着下方,看不清表情。
徐靖眉头更是在眉心处挤出了一个川字形。
一时间几人都未再说话,只听得见下面的哀嚎厮杀声。
场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闻雁清开口又问到:“若是输了,这些人该当如何?”
阿青笑吟吟地对他:“输了,不就在城墙上吊着的吗?”
这下他们总算明白了,那城墙之上吊着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闻雁清自认手段强硬,但与阿青相比却是不及。
他一瞬不舜地盯着场上,这些人将来或许会通通成为他的阻碍!
又过了一会儿闻雁清的表情已经恢复走到如常,他问:“不知城主给在下的是何职位?”
阿青听到闻雁清的问话转头看向他,弹了一下舌,红唇一弯,站了起来走到闻雁清身边道:“既然你这么着急知道,那就,去吧!”
话一说完,阿青突然一脚就将闻雁清给踹下高台。闻雁清实在想不到阿青会这么做,一时间愕然到甚至忘了反抗。等他回过神来试,人已经身处在俘兵当中了。
徐靖见状目眦欲裂,整张脸都因为愤怒扭曲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阿青,抬手抽刀就朝她攻来。
阿青赤手朵过她手里的到,而后同样一脚也将他踹了下去。
两人瞬间淹没在了人群中。
下方的俘兵早就红了眼,才不管是谁,只要是落入其中的人,他们直接开打根本不给你反应的机会。
闻雁清初时被四面八方毫无章法的攻击打得手忙脚乱。
但他毕竟功夫了得没多久便制服的向来向他围攻而来的人。
随后闻雁清走到应付得格外吃力的徐靖身边替他解决了几个人后,接着他护着徐靖将他送到高台边上。
他对徐靖说:“快上去!”
徐靖一拳打到一人道:“闻爷,你呢?”
闻雁清:“你功夫不如我先上去!”
闻雁清说的是实话,徐靖当下也不再犹豫,扒着高台边就往上爬。
有几个认真追着他,也想往上爬,但抬眼看见了站在上面的阿青,瞬间脚一软,畏惧地退了回去。
徐靖有他在下面顶着,很快就脱了身。
可是他却难了,这毫无章法折磨人的缠斗很快就激怒了闻雁清。
他神色变得冷酷起来,眼中杀意闪过,再出手时便不再留情。
第22章 闻雁清本就不是……
闻雁清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他面色微冷,再次将围攻他的几人掀翻后,便直取其命门。
高台之上,阿青瞧出了他招招致命的打法,眉间顿时染上了几分不悦。
她眼睛微眯看了一片刻后,弯腰直接拎起躺在地上没缓过来的徐靖。
阿青揪着他的衣领,轻飘飘地就像是在拎一个小孩一样,仿若手下之人根本没有什么重量。
徐靖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悬在半空。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满脸地不可置信。
他居然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拎起来了?
徐靖面上臊红,心中有一团火在烧,他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徐靖心中杀意顿起,他五指成爪直奔阿青修长的脖子而去。
这个女人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让他现在就取了她的命。
徐靖功夫虽不如闻雁清但也不差,他料想这一下必定能得手。
但阿青反应快得超乎他的想象。
他的手刚朝阿青攻去便被狠狠抽了一下。
那一瞬徐靖只觉得指骨断裂,手掌剧痛。接着整只手掌都没了知觉。
徐靖颤抖着手,白着脸慢慢垂下五指已略微扭曲的手,将痛呼咬牙咽进了肚子里。
可想而知刚刚阿青的力道有多大。
不过恐怕他也想不到,这力道还是阿青手下留情了,不然,他这只手可能真得废了。
阿青弹了一下舌,睨了一眼徐靖淡淡地说:“再动,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徐靖看向阿青,但见她凤眸深沉宛如一汪深潭,一眼望不到底。
徐靖心下一滞,明明是已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刀山火海也是闯过来的,从来都没怕过什么,可这会儿,这个女人却让他产生了畏惧感。
他浑身僵硬不敢再乱动,徐靖心里隐隐知道,阿青的话不是威胁,而是真的。
仿佛杀人于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此时徐靖终于意识到,传闻中阿青屠杀叛军几万人这件事恐怕没有半点夸张,而是真的。
她恐怖如斯,不掺半点水份。
徐靖突得有些后悔招惹她了,早知道刚刚就老老实实不动手了。
阿青拎着人,走到高台边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向闻雁清,嘴角扬起一个危险又惑人的笑来,她对他说:“如果想让他活着,你最好遵守游戏规则。”
徐靖倏地看向阿青,这她妈的是在威胁他们吗?
徐靖咬牙,自觉成了闻雁清的累赘,强烈的屈辱感自心中升腾而起。
闻雁清手下一顿,扭头看过去。
远远的,与阿青四目相对,闻雁清旋即明白。
阿青是在警告他,在这里必须要按她的规矩来,否则她会让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闻雁清甚至毫不怀疑,要是他真敢下手弄死这里任何一个人,徐靖立马就会死在她手里。
手段直接,却有直指命门。
闻雁清不可能不管徐靖,逞一时之快的代价他付不起。
但这种被人掐着脖子威胁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闻雁清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他变换了招式,没有再企图杀人。
但闻雁清的眼神更冷了,原本冷冽的眉眼像是渡上了一层寒霜,让他整个阴郁了不少。
他第一次对上面那个女人产生了杀意。
阿青直直地对向他双目中的杀气,微抬下巴,神情极为轻蔑。
想杀她的人,向来没什么好结果,实验的人试了那么多的方法都杀不死她,况且是这里的人。
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