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姒眼睛微阖,喘息着紧紧抱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她已经有许久不曾为了旁的男子动过怒了,也很久未曾像昨晚那样耐心的等待过一个人。
更何况,也无人敢让她巴巴的等一晚上。
她想了想,将这种失控归于自己太久没有这样对一个人好的缘故。
齐云楚埋在秦姒的颈窝喘息了一会儿,一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终于平静了些。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温柔的舔去她眼角淌下来的泪,明知不可能,却偏偏还要不死心的问上一句。
“ 小七跟我回云都好不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什么都听你的。”他始终不肯承认她就是这大燕帝国的长公主秦姒。
她是他心里的小七。
她是属于他的蝴蝶。
他想要将属于自己的蝴蝶带回家,好好的藏起来,只做齐云楚一人的蝴蝶,不许她在外面对着满园子的花朵招摇。
秦姒的一缕幽魂儿再次回到了脑子里,神智瞬间清明。
你瞧,齐云楚心心念念的人不是秦姒,是那个在云都流浪的小哑巴小七。
而和宁长公主秦姒知道自己明天早上得要打起精神来应对朝堂上的事情。她的战场在燕京城。她与齐云楚的男欢女爱是偷来的,是从已经消失的小七身上偷来的。
她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由着齐云楚像着今晚这样闹一闹心里积攒了许久的脾气,闹过之后权当两人之间的小情趣。
秦姒一向不吝啬与拿着这些小情趣为自己枯燥的日子增添一些乐趣。这就好像宫廷膳食吃腻了,总忍不住向往民间小吃。可民间小吃再好吃,时间一久,在被养刁了胃口的秦姒面前不值得一提。
齐云楚的情话就好像那些开胃小吃,偶尔吃一两口,总是个新鲜。可若是拿来当作正餐,时间久了就会寡淡。
更何况在感情方面,秦姒从不信什么一辈子。一如她对齐云楚的誓言,今日说过便罢了。他若真的要自己实现那些情动时说下的誓言,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就连兰景都不敢让她来兑现自己的诺言。
她亲亲齐云楚鼻梁上的那颗娇艳欲滴痣,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些话说出来是要伤人心的。这一刻,她还需要齐云楚。还需要在他这寒冬里再暖一暖自己的心。
他既然想要小七,那她也不介意短暂的做一下他的小七。
何必那么认真呢……
齐云楚见她没了动静,在她身上蹭了蹭,又忍不住想要犯上欺负她,可瞧着她一脸疲色最终不忍心。
他想,他们来日方长。
他暂且再忍一忍,用自己的一颗心暖着她,迟早能将她一颗心暖热了,好叫她知道他的好处,总能等来他与她的好时光。
到那时,也许回不回云都都一样。
他只要再等一等就好了。
他的好时光不知几时能来,而秦姒的噩运却很快就来了。
次日一早,秦姒等来了赫连炔派人提醒她的信函:一切准备就绪,是时候出发去南疆了。
秦姒捏着那封信放在火盆上任由火舌吞噬的干净。
她披着大氅站在暖阁窗户瞧着外面白雪皑皑的世界发呆,心想也不知她还能不能留在燕京城好好的过个年。
而且眼下最主要的问题是齐云楚该怎么办呢?
秦姒忍不住头疼,可见人快乐过后,总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他若是知道自己去和亲,必然是不肯的。以他的脾气,是要闹僵起来的,或许提一提都不行。
提一提也是对他心里的小七的侮辱。
所以秦姒为了避免那些未知的麻烦将消息堵得严严实实。
接下来她冷眼瞧着住在鸿胪寺的姑墨国王储赫连烽在赫连炔的刻意怂恿下,频繁的出入纪家。
而纪家为了除掉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一国之相的身份,默许了姑墨国抛来的橄榄枝,顺着竿子往上爬。
秦姒期待他爬的越高越好,因为只有更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更疼。
而在后宫,他的女儿也在为了能够将她拉下来不竭余力的在秦晁耳边吹耳边风。
这股妖风越吹越大,吹得秦晁耳根子软得一塌糊涂,以至于每次当秦姒上朝时,他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厌恶越发的浓重。
秦姒不动声色的将大燕帝国的右相大人与姑墨国王储交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燕。并且挑了适当的时机,叫花蔷将一些书信放到纪相最宠爱的小妾的房里头。
这便是花蔷的好处了,可以避过所有人的耳目,不显山不露水的除掉那些在朝堂之上与她作对,对于大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只会恶意煽风点火,靠蒙祖荫恬居高位的人。
秦姒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她找花蔷做事,不惜花费时间替她清除掉她在江湖上的麻烦,就是为了利用她身份的便利,做一些宁朝十一等人都不便出手做的事情。
她估算着一切,估算着时间,等着秦晁给自己安排的路光明正大的摆出来,摆到朝堂之上,好吓一吓这些过惯了太平日子,只会在朝堂之上耍嘴皮子掉书袋的老臣们。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才是大燕的主子!
他要谁为储君,谁便是储君!
谁也休想脱离他的掌控站到他头顶上去,威胁他的心头肉!
他要给自己的儿子铺就一条康庄大道。他不需要自己的儿子如女儿一般,从荆棘中杀出一条血路,要靠尸骨才能爬到上面那把迷了人眼睛的龙椅之上,爬到权利的最顶端!
他什么都不需做!
他只要好好长大就好!
而好好长大的前提就是:和宁长公主秦姒得消失在大燕帝国!
秦姒心里多么清楚这一切。
而且她知道,已经不远了。
因为这些日子在她忙着快活的时候,朝堂之上因为守在南疆的姑墨国的蠢蠢欲动已经吵翻了天。
为什么吵呢?
无非是国库空虚,已经不适合打仗了。和亲吧!答应他们的条件吧!毕竟,他们不要金银,他们只要一个女人!能用一个女人换取一国的和平,何须要动刀动枪伤了体面和和气呢!
那就从宗室挑个女子好了。什么,不行!他们只要大燕的长公主?
开什么玩笑,长公主乃是未来的储君,怎可和亲,简直是荒唐,滑天下之大稽!
储君?圣旨下了吗?没有圣旨,大燕便没有储君,且大燕建国过年,你可有见过女子为帝?
那就打吧,户部掏银子吧?
户部尚书陈之礼是纪相的女婿,一听到旁人提银子,抹着眼泪在朝堂上开始哭。哭什么?哭国库早已空虚,去年的饷银还没发呢!哪来的银子打仗,这尚书他干不了了,爱谁谁干,反正他是没银子了!
他们在齐王世子齐云楚来之前就已经开始就这样吵来吵去,已经足足吵了一个月。吵到没有人注意到东宫那个简直被长公主殿下宠到了天上去的新宠便是大燕战神之子。
现在未来的齐王就住在大燕长公主的寝殿内,日日与她同塌而眠。不仅如此,据说这位每日堂而皇之在皇宫里招摇过市,容色冠绝整个燕京城的新宠,目中无人,眼睛简直长在了天上,手段厉害得就连云大人都失了宠。
可无一人去探究这位新宠的来历,整天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了一些无谓的争吵上,而忘记了真正的危险就藏在大燕的皇宫里。
这群无用的人秦姒迟早是要清扫的。
吵吧,吵得越凶越好,将来她要好好看看他们怎么收场!
秦姒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他们争论出结果。等着秦晁忍无可忍将那条路假装无奈的抛出来。而她什么也不做,安安稳稳的躲在东宫里与齐云楚忙着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的前提是她的东宫必须要干干净净。
自从那晚之后,秦姒便再也没有让齐云楚瞧见过云清。
因为她将见面的地点改在了云清家中。
见不到云清的齐云楚心里的那口气儿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他现在忙着跟自己的小七快乐。
他还不知秦姒的身边其实早有危机四伏。
他更不知他与小七的快乐暂时要告一段落。
秦姒只是那个暂代了小七快乐的无耻女子。她无耻的短暂得到了小齐哥哥竭尽所能的给她带来的快乐。
她更加无耻的为他刻意营造了对他情有独钟的快乐。
现在齐云楚在这种由她刻意营造的毫无顾虑的快乐下玩得乐不思蜀,就连云都也忘了。
可是秦姒却时刻不能忘了自己的事情。
她还要在自己的战场清敌人。她要将这些困恼清扫干净,再把小七放出来跟她的小齐哥哥快乐。
而且她总是需要在见云清的时候,找个合理的借口将他支出去。
谢毓便成了最好的借口。
谢毓如今在燕京城内为他的牧羊姑娘开了一家糖果铺子。秦姒告诉齐云楚她最喜欢里面裹了胡人奶酪的那种糖果,一定要新鲜出炉的才好吃。
所以齐云楚日日风雪无阻的出皇宫去给她买。而她只要在齐云楚回来前回到宫里就好了。
平心而论,齐云楚实在是个好情人。他来的这一个月里,将秦姒一颗冰冷的心暖的热乎极了。以至于,有时候她看着他那张脸时,总是要忍不住感动。
所以她现在越害怕齐云楚对着自己笑。他笑得那样天真稚气,细长多情的眼睛弯成天上的月牙,嘴角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就连鼻梁上那颗骚情的痣都飞了起来,带着秦姒的魂儿一起飞到了云都,飞到了齐云楚的院子里,飞到了院子那棵开着鹅黄色花朵的风铃花树下。
而她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衣冠胜雪的齐云楚为她舞剑。
她想若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为此,秦姒还特地叫人在她寝殿旁边种植了几棵风铃花树。可是无论工匠们手艺多么高超,那些移植而来的风铃花树总是隔几天就死掉了。到最后,只留下了一棵,只是光秃秃的,连片绿叶都舍不得长。
秦姒放弃了,她想起书上所说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典故。
她想,云都的风铃花树终究是不喜欢燕京城的天气。
一日晨起后不久,秦姒瞧着殿外漫天飞雪,将自己埋进齐云楚温暖的怀里问他,“你可想念云都?”
齐云楚用一个缠绵的吻回答了她的话。
怎么能不想呢。
可是云都没有小七,他的蝴蝶飞到了燕京城。他便守在这里,一直等着他的蝴蝶回心转意。
秦姒感动极了!
任外面如何的肮脏不堪,齐云楚在东宫,在她的寝殿里给她圈出了一块净土,一块可容她小憩片刻的净土。她借着这块净土修养生息,快乐的连云清流露出来的悲伤都假装视而不见。
她知道自己很无耻,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在心里对着为她劳心劳力的云清感到万分抱歉。她想,至少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她在齐云楚的怀里能偷得片刻欢愉也好。
待安定了,她一定好好的弥补云清!
只不过在这种快乐里她难免也有疏忽的时候。
一日天气晴朗,齐云楚回来的早,刚好撞见秦姒正在喝刚刚煎好的避子汤药。
他一脸惊慌瞧着那碗散发着氤氲热气儿的浓黑药汁,连忙上前揽她在怀伸手探探她的额头,一脸的担忧自责。
“你怎么了?生病了?”
他觉得十分的愧疚,对于她生了病竟然半点知觉也无。
秦姒自然不能跟他说实话,故意说了俏皮话逗他。她冲他眨眨眼,“不过是一些滋补的药。我想要给小齐哥哥生个小娃娃。”
第59章 齐世子可是碰见了云大人……
齐云楚当即羞红了脸。那么高大的一个男子,竟然手足无措起来。就连红袖也忍不住在心里跟着笑:这齐世子实在是可爱的很,比着燕京城的这些心眼多如牛毛的人,显得太过于单纯。
秦姒的一颗心突然遽痛起来。
她这样骗他,也不知以后他知道了会怎样。
待红袖退了出去,齐云楚上前小心翼翼的摸着她平坦的小腹,“这里以后真的会有孩子吗?”
秦姒见他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亲昵的咬了一口他的鼻尖,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扣,“自然会有。不知小齐哥哥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她其实顺口一说。她将来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不会给齐云楚生孩子。
她这一生只会为一人诞育一个孩子,那个人会是大燕的皇夫。不是秦姒的夫君,只是皇夫。她一旦有了孩子,那个人的命就到头了。
而对她的薄情一无所知的齐云楚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他足足考虑了三日。
三日后的夜里睡觉前他抱着她突然说,“男孩女孩我都喜欢。若是个儿子,我跟他一起保护你,若是个女儿,我护着你们。”
秦姒愣了一下,心想齐云楚的反应真的太慢了,隔了那么久才回答她的一句玩笑。
随即她不知怎么眼泪都差点给他这句话逼了出来。
齐云楚不知她难过什么,急道:“你若害怕,那就不要了,我们两个过一辈子!”
他听人说,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道。他也不是非得有孩子。
他母妃生了他,他父皇也不见得多欢喜。
秦姒罕见得哭了,躲在他怀里撒娇呜咽。
齐云楚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抱着她耐心的哄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天不亮,他起床后说是要去谢毓那里给她做糖果。
他说今日是除夕,他想要亲手给她她最爱的糖果味道作为新年的礼物。
秦姒顶着微微红肿的眼睛问他,“我最爱的是什么味道?”
她说着,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口,故意将他的耳尖含在口里舔/弄,“是哥哥的味道吗?”
齐云楚的心一下子给她嫣红的舌尖给舔了出来,糖也不想取了,抱着她又往床上去。
秦姒却滑头的按住了他的手,拿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瞧着他,“我还要早朝呢。”
齐云楚却不依不饶的缠了上去。谁叫她整日胡言乱语,胡乱撩拨他的心。
两人一大早又没羞没臊的躲在屋子里约有半个时辰才出来,守在外面等着长公主上朝的人个个羞红了脸。
齐云楚再出来时与寝殿内那个如狼似虎的男人截然不同,耳尖都红的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