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炔的贴身内侍不知从何处绕了出来,十分的不解,“主子为何答应与他合作,那和宁长公主殿下那边? ”
“美人眸,英雄冢。他愿意为了心爱的女子与本王合作,自然是又多了一份胜算。”赫连炔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更何况,你觉得本王有得选吗?”
他一想到那个看似倾城无双的世子威胁他的嘴脸,气不打一处来,神色一凛,“你待会儿替本王悄悄地送一封信过去给她。记住,一定要送到她身边最为得宠的贴身侍婢手里,务必不要被他瞧见了。”
此事若是不告知她一声,恐怕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事后未必肯轻易饶过他。
“诺。”
待他走后,赫连炔看着西南方向的一处宫殿,微微叹息,“秦姒啊秦姒,你这是招惹了一匹恶狼啊,还是咬死了不放的那种。”
……
秦姒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轻微的敲门声。
她看了一眼身旁正在熟睡的齐云楚,立刻穿了衣裳起身。
是红袖。
她瞧见秦姒松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内殿。
秦姒知道她有话说,低声道:“他睡了,发生何事?”
红袖点点头,“方才赫连王子派人递了一句话过来。”
她说着,踮起脚尖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姒听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内殿,略沉思片刻,“此事不要声张,姐姐且假装不知道。明日我自有打算。”
红袖点点头,又退了出去。
待红袖走后,秦姒便再也没了睡意。她回到床上看着睡得香甜的齐云楚,神色凝重起来。
——
翌日便是举行大婚的日子。
这一日难得没有下雨。
秦姒起的很早。她再一次确认了早已经安排的事宜,确定无误之后,便开始等着姑墨国内的宫人女官替自己梳妆打扮,等着举行大婚之礼。
姑墨国的大婚之礼虽与大燕十分相似,但是流程步骤却要简单的多。
整个姑墨王宫早已经为单于大婚布置妥当,到处可见姑墨的吉祥图案与巧夺天工的剪纸。
地上也早已经铺好了红地毯,只等着吉时到时宫里的礼官迎着他们的大阏氏入姑墨国的太和宫殿进行册封之礼。而到了入夜,姑墨王国上层的整个贵族则会出席这个盛大的婚宴。
等到夜宴之时,赫连炔会将整个王宫的守卫一网打尽,而他们则需要解决掉今日来的大部分的部落首领与血统贵族的王子们。
换而言之,今夜婚宴,赫连炔要血洗整个姑墨王宫。
秦姒并不慌张,她已经筹谋好一切,留在姑墨王宫的所有的迎亲队伍都是由她手里的精锐金甲士兵所扮,而兵器则藏在她带进宫里来的那一箱箱金银珠宝的最下层。那里面藏着一把把泛着雪亮的光的拿来杀敌的各色兵刃。
她现在只担心一人。
那个人着一身绯色衣裙,细长多情的眼里一片冰冷,就连鼻梁上的那刻痣都显得过于冷情。尽管如此,却也难掩美人倾国倾城的好颜色。
美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梳妆,薄唇紧抿,始终一言不发。
秦姒知道他不高兴。可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他高不高兴。她看着铜镜之内,身着异族嫁衣,脸上涂着各种颜色,头上足有一尺多高的头饰,心中想的全部都是今晚行动时需要做的事情。
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万无一失。只有万无一失,她才能够有回燕京城的机会。
否则的话,她将埋骨他乡!
待到妆成之后,秦姒找了个理由打发了殿内所有的人,笑眯眯的看着手持托盘向她走来的美人。
“小齐哥哥,我好看吗?”
齐云楚瞧着眼前身着异族嫁衣,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冷哼,“不好看!”
为了旁人着嫁衣自然不好看。
秦姒不说话,似在猜想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齐云楚走上前,蹲在她面前,手轻轻抚摸着她脸,只觉得嗓子干涩无比,“我不喜欢你为旁人着嫁衣。我说过,你这一生,都只能是我的妻子。”
秦姒捉着他的手,神色也是难见的温柔,“你就当今夜我是为你着了嫁衣。小齐哥哥,我说过,在我心里,我永远是你的妻子。”
“是吗?”齐云楚的眼神变得柔和,伸手拿了托盘里的酒杯,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去
“来,饮了这杯合卺酒酒,你我便是夫妻。”
秦姒没有接。
“你不愿,还是你担心我下毒?”
秦姒默不作声的看着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齐云楚哪怕心里预知她会如此,心中仍旧有些心寒。他就知道,她在床上床下完全是两个模样。
他将两杯酒相互融合在一起,自己先饮了一杯,将另外一杯递到秦姒唇边。
秦姒这此接过了酒,却迟迟不肯喝进去。
正在这时,红袖进来了。她见昨日还蜜里调油的两个人面上神色有异,想起了昨日之事,看了一眼秦姒,告诉她时辰差不多了,请她早做准备。
秦姒借故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将手递给他,“走吧。”
齐云楚冷冷看着她,突然重新倒了一杯酒饮下,贴着她的唇渡到了她口中。
秦姒想要吐出来却被他轻咬舌头,顶着她的下颚,那口酒顺着嗓子眼滑进了她的喉咙里。
“你疯了吗?”秦姒一把推开他,想要将那口酒呕出来,可是那杯酒已经进了腹中,怎么也呕不出来了。
“饮了这杯酒,你便是我的妻子。”
秦姒见事已至此,也不想与他起争执。
齐云楚起身站了起来去了屏风后,再次出来时,身上穿着与秦姒身上一样的嫁衣。只是他身上的那套是人临时缝制的,比着秦姒身上精巧的衣裳自是不能比。
秦姒看着他,不动声色,“小齐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齐云楚走到她面前,低头在她嘴角轻吻了一下,“我想了想,总归是舍不得你冒这个险,决定替你走一趟。 ”
“你哪来的衣裳?”秦姒没有接他的话,“是赫连炔?你们?”
齐云楚点点头,“姒姒,你只需要在这里安心等着。等我与那老东西举行完大婚,我便替你杀了他们!”
秦姒想要上前阻止他,谁知头有些眩晕,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她扶着额头努力想要清醒些,可是半点用处也无,越发的头晕目眩。
“酒里有毒?”
可是他也喝了,却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齐云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的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柔声道:“你酒里的是解药。是我唇上涂了药,可惜,你信不过我。不过没关系,我不怪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做的干干净净。”
“齐云楚,你……”秦姒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随即,便陷入了黑暗。
红袖进来的时候,见秦姒躺在床上,而他则穿着一身礼服,如何不知他想做什么,大惊失色,“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齐云楚冷声道:“她大约两个时辰之后便会醒来。我只是替她拜堂成亲,旁的什么也不做。”
红袖想起了秦姒昨天夜里的吩咐,瞧着眼前一身礼服的齐云楚,虽然不明白他待会儿要如何遮住众人耳目代替殿下成亲,可还是点点头。
齐云楚将盖头盖在头上,由红袖扶着出去了。
外面的宁朝与十一瞧着新娘子出来,只觉得“她”今日格外的高大,只是一想到方才梳妆时高高地发式,又见红袖冲他们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迎亲的队伍此刻已经等在宫殿外。红袖扶着齐云楚坐上了轿撵,一路朝太和殿去了。
整个姑墨王宫见过和宁公主的人并不多,谁也没有怀疑那个身姿高挑的新娘是个男子。而大燕来的使官们瞧着殿下是有些不妥当,但是瞧着她身边的红袖姑姑,只以为殿下心中自有打算,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而早早的等着的赫连延仔细打量着眼前瞧不清楚面容的新娘,心中笃定“她”就是那个侍女美人。他一见到到眼前的美人儿便想到她的好处,伸手牵过“她”的手,低声道:“美人儿,是你?”
齐云楚声音压得很低,“你不高兴吗?”
赫连延此刻哪里还顾得了与他成亲的是谁,伸手在他细腻的略微有些宽大的手背上轻轻揉捏了一下,“高兴,自然高兴,只是不知道你们殿下……”
“等到了晚上,我便告诉你。”
齐云楚强忍着想要杀了他的冲动抽回了自己的手,随后无论他说什么,便不再开口。
赫连延见“她”两次都如此,只觉得是一种情趣,也不介意,一心只想着等到礼成之后,洞房时再好好的收拾“她”。
这边齐云楚正在代替秦姒与赫连炔举行婚礼,
而秦姒所在的宫殿里原本离开的花蔷突然出现,给躺在床上的秦姒口中喂了点儿东西。
片刻的功夫,她便睁开了眼睛。
“殿下可还好?”花蔷说着将一套黑色劲装递到她面前。
秦姒默不作声的换好了衣裳,随后将一面黄金面具覆在了脸上。
花蔷突然开了口,“你不高兴?”
秦姒睨她一眼,“有什么值得我高兴?”
花蔷瞧着现下天色尚早,环臂靠在窗前,“他一心为你,殿下如此喜欢他,难道不该感到高兴吗?”
秦姒打开一口小巧的檀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匕首塞入靴子里,随便丢了一把短刀给花蔷,“若是有人折断了你的翅膀,打断了你的腿,将你藏匿于家中,说是为了你好,你高兴吗?”
花蔷看着手中的匕首眼睛亮了亮,伸手从后面的马尾扯过一缕发丝放在上面轻轻吹了一口气儿,那发丝立刻断成两截。
“好刀!多谢了!”
她将短刀藏入怀中,看了一眼外面点燃了数以万计的红灯笼,听着不远处的钟鼓礼乐之声,勾起嘴角,“殿下说的对,确实不值得高兴!”
秦姒准备妥当之后,看着旁边红木桌子上摆放着的沙漏,神色凝重的看着外面,“走吧,他们该入洞房了。”
齐云楚此时此刻正坐在赫连延的宫殿里。
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不同于前两次他来的淫靡情景。
赫连延不待那礼官唱完贺词,便将他们统统赶了出去,激动的上前掀开了眼前端坐着的美人儿头上覆盖着的轻纱,露出美人儿一张冷艳绝尘的面孔来。
“她”冷冷看着眼前一脸急色相的脸,缓缓勾起花瓣一样的唇角,“你高兴吗?”
“高兴!”赫连延瞧着眼前的美人,激动的不知所以,“美人儿如今成了我的大阏氏,难道你不高兴吗?对了,你们殿下呢?”
他决定先哄好眼前的美人,再将大燕的公主收入宫中供自己取乐,岂不是一举两得。
眼前的美人儿没有回答他的话,站起来走到那面挂满刑具的墙上,取下常用的那根鞭子,回过头来看他,“那接下来,你想不想更高兴?”
赫连延连忙上前,伸手想要去摸“她”洁白似雪的脸蛋,“当然想!”
齐云楚躲过他的手,冲他笑笑,“那么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
赫连延被“她”面上的笑意晃了眼,一颗心跳得厉害,呼吸加重,眼神炽热,“都听美人儿的……”
齐云楚用那根马鞭绕成了一个圈儿,冲他勾勾手指,“来,将你的头放进来。”
赫连延有些迟疑。
眼前的美人突然怒了,“怎么,你不想玩儿了?”
赫连延看了看眼前的美人儿,最终没能抵挡住那极致的快乐,真就将头放了进去。
齐云楚眼里杀意尽现,一点儿点儿收紧了手里的绳子。
赫连延初时果然觉得十分的快乐,兴奋的嗷嗷喘息几声,只觉得眼前的美人儿果然与众不同。可紧接着呼吸有些急促,他喘息着想要叫他松一些。
齐云楚瞧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手中的绳子越收越紧,“别急,待会儿,你会更快乐……”
赫连延达到极致的同时已然是无法呼吸,猪肝色的脸逐渐的变成紫色,紧接着他剧烈挣扎起来。
齐云楚一脸的戾气,用力一拉,只听“咔”一声,赫连延的脖颈已然是断了。
可他还未立时死去,眼珠子都要吐出来了,一脸错愕的看着齐云楚。
齐云楚伸手将身上的礼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玄色劲装,将他男人的矫健身躯彻底勾勒出来。
赫连延指着他想要说话,可惜嗓子里只能发出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头一歪,便气绝身亡。
齐云楚一脚将他踢开,在殿内不慌不忙的净了手,然后一把火点了宫殿。
很快地,外面大声喧哗起来,救火声不断。紧接着,漆黑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三声烟花爆炸之声。
黑夜彻底降临,无数的黑影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手里的刀具泛着雪亮的光,毫无征兆的砍向了丝毫没有防备之心的王宫守卫。
而夜宴的大殿内原本还低眉顺眼的侍者在烟花响起时突然从袖中摸出匕首,刺向正在饮酒的姑墨的贵族们。
所有的人乱作一团,开始大呼救命,甚至有些连声音还未来得及发出去,便血溅当场。
紧接着,又有一波人自王宫侧门大摇大摆的进了姑墨王宫,与守在外面的赫连炔的黑羽卫里应外合,将丝毫没有防备的王宫护卫队团团围住。护卫队还未来得及拔剑,对方手里的武器就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赫连炔与秦姒为了这一日整整部署了三个月。更何况,齐云楚的人也加入进来,原本五分的胜算也成了九分。
今日来参加大婚之礼的在猎名单里,无一落网之鱼。
半个时辰以后,呼救声都没有了。到处都是死人,死人叠着死人,地上的鲜血染红了汉白玉铺就的地面,赫连延的宫殿一直在燃烧,点亮了整个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