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也识得姓兰的人?”
……
秦姒回宫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三刻。一进殿,就瞧见多日未见的齐云楚坐在她宫里头等她。
“你去哪儿了?”
齐云楚坐在那儿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秦姒心虚。
“宫里太闷了,出去转转,你怎么了?”
“是吗?”他上前替她解了身上的火红狐裘,低下头在她颈窝嗅了嗅,“没碰见什么人?”
秦姒心里咯噔一下,“你找人跟着我?”
“当然没有,你身边潜伏着那么多的暗卫,我怎么会叫人去送死。我只是太想你了……”
他说着,突然将她抵在门上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唇,肆意又疯狂。
床下的齐云楚日常虽然冷漠骄矜,可还算是知礼仪,懂教养的君子。床上的齐云楚就成了毫无节制的衣冠禽兽,缠起人来没完没了。
那一日,他也不知是不是知道她出去见过云清,一直折腾她到半夜,毫不留情的发散着自己的精力。以至于次日醒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散架了。
齐云楚已经不在殿内,可她身上已经仔细清洁过还上了药。
红袖红着一张脸进来的时候,瞧见她坐在那儿披着被子一动不动,乌泱泱的发丝散在胸前,趁着一张雪白的小脸,细眉弯弯,妩媚动人。
“齐世子才走不久。”
秦姒掀开被子瞧了一眼自己身上被他弄出来的痕迹,捂着头道:“朕怎么觉的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如此憋屈?”
这个齐云楚,是狗吗!
见云清还得偷偷摸摸,回来之后瞧见齐云楚昨晚那个神情,就好像捉奸一样,好一顿收拾她。
红袖小心翼翼,“云大人也就算了,若是被齐世子瞧见陛下与那个兰公子见面恐怕就不好了。”
那个叫兰溪的公子临走前约了陛下五日后去京郊梅园赏雪,陛下居然答应了。
“朕知道他不是兰景,可是朕一瞧见那张脸,便什么都忘了。”
秦姒叹气,“服侍朕更衣上朝。”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起床,腿一软,差点没跪了。
就连红袖瞧着她身上的痕迹都忍不住心疼,“齐世子怎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陛下也真是,由着他胡闹……”
说起这个,秦姒想起昨夜情景,只觉得更加委屈,十分的羞于启齿,“你不知道,他,他如今手段了得……”
红袖虽不知他如何“手段了得”,但瞧着陛下这个模样,必定是……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赶紧替她穿好衣裳。
那天早朝秦姒一早上都扶着腰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朝臣们瞧着一身冕服越发显威严的女帝一直阴沉着脸,心中十分的忐忑。
大家各自在心中反省自己是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一向英明神武的天子知道了,越发的小心谨慎。
就连御史台的这天早上也夹击紧了尾巴做人。事情挑最重要的说,没在那儿如往常一般瞧见谁在早朝的路上当街不顾形象的吃了一块油饼,或是抓着某位大臣的私德博古论今的往死里参奏,大有天子不重处不罢休的执着。
秦姒端坐在上方看着齐云楚眼观鼻,口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站在那儿,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抄着手里的东西朝他砸过去的冲动。
早朝结束之后,秦姒用了早膳又开始处理公务。
齐云楚这时候过来了,手里还提着食盒。
秦姒闻着那股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好像是鲜肉馄炖!
味道像是谢毓旁边那家酒楼里做的。他们二人上个月去过一次,她一直对那里的味道念念不忘。
可是她不想跟他说话。
齐云楚上前从她手中夺过奏疏放到一边。
“齐云楚,你太放肆了!”她瞪他一眼。
齐云楚仿若未闻,将她面前东西清走,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到她面前。”
果然是放了麻油与虾皮的鲜肉馄炖,居然还冒着氤氲热气儿。
好香!
“外面买的?”她说了句废话。
“偷的。”
“堂堂世子,居然偷东西?”秦姒乜他一眼。
齐云楚用勺子勺了一个馄炖轻轻吹凉,放到了她嘴旁。
秦姒思想斗争了片刻,打算先吃了东西再与他计较。
她一口咬下去,顿时满口生香。
好吃!皮很劲道,肉很脆,汤里面搁了特质的香料,鲜而不腻,比之御膳半点不差。
齐云楚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替她擦干净嘴上的油渍,然后又重新勺了一个吹冷了才搁到她嘴边。
秦姒吃的高兴,觉得算账的事儿可以先放一放。
“小心烫,”齐云楚抬起眼皮子睨了她一眼,“我听闻民间有传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想看看,是不是偷来的东西更好吃,如今看来,陛下吃的很香。”
秦姒顿时一口东西塞在嗓子眼,吞也是,咽也不是。
他说的是谁?云清?还是兰溪?
“怎么,不好吃了?”
秦姒只得吞了下去,在他瘆人的眼神里将一碗馄炖吃的干干净净。
好在齐云楚没再说什么,叫人收拾干净桌子,服侍她漱了口,将她拉到榻上,又将奏疏搬过去,搁在她腰上,“这里疼?我瞧你早朝时手始终搁在腰上。”
他说着替她轻柔的捏了起来。秦姒只觉得腰部又软又痒,立刻制止了他,叫他坐一旁去。
他暧昧的斜了她一眼。
秦姒瞧着那对眼睛一颗心砰砰直跳,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生怕他兽性大发。
于是那日有关“过年回不回云都”这个不欢而散的话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揭过去了。
就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句话齐云楚也没再提及。
他又如同往常一样,下了朝没事儿便去紫宸殿陪她批阅奏疏。
可秦姒心里始终惦记着云清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那句话,私底下问了他好几次能不能不走。
云清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秦姒愁得慌。
除此之外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只要一靠近云清太近,或者心里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心口便疼痛不已。
且每回她只要见过云清,齐云楚那日必定出现在她宫殿里,然后变着法的折腾她。这个男人除了年龄渐长,别的方面也跟着见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纯情的世子,满肚子的坏水,每回非得要她哭着求饶为止。
次数多了,她都怀疑齐云楚是不是对她做了点什么。
可是她瞧过几次太医,太医们都说她身子康健,心脏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她也怀疑齐云楚派人跟踪自己,可无论是十一,还是潜伏在她身边的暗卫都彻查过,并无他的人,反倒是朝中一些臣子格外的“关心”她的行程。
她甚至还叫花蔷悄悄跟踪过他,可是他下了朝之后除了处理日常事务,便是去军营练兵。当然,大部分时间他最喜欢待在紫宸殿陪着她。
这日一早下了大雪,她与他待在殿内赏雪。
外头院子里,十一牵着越发威武雄壮的花朵与红袖还有一众宫人在打雪仗。
秦姒瞧着雪地里花红柳绿的景,心中蠢蠢欲动,也忍不住想要出去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坐在案前给他的小乌龟搭造家园的齐云楚。
齐云楚似是感受到了她热切的目光,砌好最后一块鹅卵石,在她即将要跨出殿外,头也未抬,“不许去。”
“你是忘记了膝盖疼起来的时候是怎么躲我怀里哭了。”
秦姒早些年去战场的时候有一次伏击敌人的时候,在雪地里趴了半夜。落下了一到下雪天就容易膝盖疼的毛病。
她睡前都需要用太医院特调配的药泡泡脚,也不常发作。只是今年太冷了,泡了脚夜里还是凉津津的。
前日疼得她抱着腿蜷缩在床上,疼得钻心,恨不得将膝盖骨挖出来作算!
太医来了替她扎了几针才好了些,可还是时不时针扎似的疼。
她一个人趴在那儿眼神空洞的看着外面的夜,一颗心不知怎么酸得厉害。
做了皇帝又如何,该生的病,该受得罪一样也没少。
她正暗自神伤之际,这时他不知如何得了消息进了宫,一脸心疼的替她揉了半夜的腿,红着眼睛的模样好像疼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秦姒的一颗心当时就软成了面团,只觉得他平日再怎么拿捏自己也心甘情愿了。
他这几日夜夜宿在她殿中,临睡之前替她泡了脚之后,她坐在那儿处理公务,他便将她的腿抱在怀里,按照太医教的法子替她按摩穴道,直到她腿部发热为止。
有时候,秦姒瞧着他垂着眼睫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面竟然觉得好像与他做了许久的夫妻,生出就这么安安稳稳岁月静好的过一辈子其实也不错的念头。
可是一到了第二日早朝,她看着大殿之下站着的朝臣,心里面又想起,他是齐王世子啊。
若是立了他做皇夫,那便是将秦家的半壁江山交到了他手上。到时候,她如何压制的住他。指不定她百年之后,秦家的江山立刻改立齐。
哪怕是齐云楚不会这样,可是一旦涉及到皇权,他身边的人难保不会有这种想法。
哎,再说吧,她过了年也才二十岁,不着急。
她想了想还是不出去了,跑过来瞧他做的玩意儿。
他也不知日日哪来的耐心,挑了一些漂亮的鹅卵石,又在御花园里小心翼翼的挑了一些巴掌大小的花草,就这么在一尺见方的土坯上做了一个缩小版的三进三出的宅子,假山拱桥小水塘花草树木一应俱全。
她瞧着他面前做的栩栩如生的小花园,十分稀奇的用手戳了一下上面的一块鹅卵石。
然后,假山倒了,砸歪了旁边的几棵小树;小树压崴了拱桥,小乌龟在上面四脚朝天的晃悠着四条腿,瞧着怪可怜的……
“房屋还在!”秦姒用手指戳了一下那看似很牢固的红墙绿瓦的房子,然后房子塌了……
齐云楚辛苦了一个时辰的东西顷刻间没了。
他抬起头一脸幽怨的看向罪魁祸首。
秦姒犹自挣扎,“主要它不结实!”
他不说话。
“朕赔一个给你?”
“说话算话!”
秦姒话才出口就后悔了。她每日事情多得很,哪有时间跟精力做这个。
“你若是不想赔也没关系?”
秦姒眼睛亮了亮,等着他的下文。
他冲她勾勾手指。
秦姒俯下身将耳朵凑过去,
他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秦姒闻言抿着唇不作声。
齐云楚轻咳一声,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重新把她推倒的房屋假山砌好。
又过了一会儿,秦姒瞧见他白如玉的手指上全部是泥点子,“你不嫌脏了?”
他砌好了鹅卵石,将那只小乌龟放到了里面的小水池里,起身叫人送了水进来,用皂荚足足洗了三四遍,一双手泡的皱皱巴巴才罢休。
他上前将她圈进怀里,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我却觉得这世上只有自然之物最干净。”
她在他颈窝嗅了嗅,只觉得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叫她迷醉。
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心口,一点儿也不疼,甚至异常安心。
她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齐云楚将她的手捂在宽大的掌心,拉到她坐到榻上欣赏他的成品,似漫不经心,眼里却闪过不易察觉的慌乱,“放了什么?”
秦姒瞧他神色淡然,不似有假,伸手戳了戳正缩在一处小水池里的小乌龟,“你如今照顾它倒是颇有乐趣?”
齐云楚白牙森森,笑的狡黠稚气,“不许对我家小姒对手对脚!”
秦姒斜睨了他一眼,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你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用朕的名讳给一只乌龟起名字!”
齐云楚将总也不见长大的小乌龟托在宽大的掌心,十分大胆嚣张的在时常一个眼神叫朝堂之下那帮臣子们大气儿都不敢出的女帝柔软细腻的脸上捏了一把,眼神温柔,“你瞧小姒多可爱,像不像你?”
秦姒瞥了一眼缩在龟壳里始终不肯露头的小乌龟,望向外头在院子里的雪地上跳跃打滚的花朵,冷笑森森,“你若再敢叫一声,朕明日便叫整个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它叫世子!”
这时,外面玩儿的不亦乐乎的花朵从门口厚厚的挡风帘子钻进来,带起一阵寒气儿。
它抖了一地的雪粉,扭着越发圆润的屁/股跑到齐云楚脚下蹭了又蹭,好不热情的撒欢。
果然不是条好狗,忘主!
眼前的男人不过是多瞧了它几眼,替它顺了几次毛,它便粘得紧。
齐云楚嘴角上扬,左手与她十指紧扣,右手轻轻替花朵顺毛,眸色似映进了冬日里阳光照进湖景里荡起的一波波涟漪,水光潋滟,“陛下爱臣至深,微臣感激不尽……”
秦姒瞧见他如今越发油嘴滑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谁知被他一把扯到怀里。他下巴搁在她颈窝,声音低哑撩人,“我方才想起确实在你身上留了东西的。”
“何时留下的,什么东西?”秦姒下意识的警惕,竖起耳朵分辨真假。
身后的男人突然在她背后顶了一下自己的胯,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尖,在她耳边呵气如兰:“昨晚与你做的时候留下的,你缠我缠得紧,一时情难自禁,留了三次……”
秦姒脸刷地一下红了!从他怀里跳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男子,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流氓!”
哪怕床笫亲密时齐云楚甚少说出这样的话,更何况这样青天/白日。
他垂首戳戳小乌龟的龟壳,白皙面皮透出的绯色一直红到了耳尖处,简直要滴出血来,与那颗红宝石相映成辉,嘴上却不甘示弱:“还不是跟你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