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砂梨
时间:2021-05-29 10:25:51

  南栀一时搞不清是他故意把名字说的太模糊,还是说的太轻,话被风吹散了。她几乎没听见前三个字是什么,发挥联想,约莫猜到是在说周远朝。
  “不怎么管。”她心平气和,“我们没事也不会谈论这种话题,好吧。”
  少年却觉得这是什么滔天大罪般冷嗤道:“作男朋友都不关心,还好分手了。”
  南栀:“……”
  我怎么觉得你幸灾乐祸呢。
  她没点破,但还是说:“那你可记住今天的话,未来好好待你的小女朋友。”
  “我不找。”
  他说着忽然靠过来。刚喝过冰水,嘴唇是润的,连说话的气息都带上了黏潮水汽。微凉落在她耳边:“我喜欢大的。”
  “……”
  他就是这样敢说敢做的风格。
  南栀强压住骤然砰乱的心跳声,把这句话听出了好几层意思。一层比一层让人凌乱。带不带颜色的她都想过了,最后强装镇定:“哦。”
  就因为这人的突然进攻,回家后她又自闭了。
  两人同处一室,她却摆出姐姐的姿态做自己的事。
  他时不时来问她把曲子改成什么样,选一版还是二版。她就公式化地听几遍,再回答:一/二。
  到后来南栀看出点端倪来,用他曾经的话呛过去:“你不是说不和没有审美的人做朋友么。干嘛不自己决定。”
  他一样口舌利索:“你是甲方。”
  两人在过去的相处模式中颠倒过来。
  进变为退,退转为攻。
  只不过攻守之间,掺杂了些从前没有的微妙情绪。
  这么耗了一天。
  晚点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两人都以为是点的外卖,门一响,季寻率先起身。让外人以为家里有个男丁也不错,南栀并没阻拦。
  他刚拉开一条缝,声音就先于人影钻进了门缝。
  “哎我今天好累啊。我需要一个爱的抱抱么么哒——”
  人影跟着一起钻了进来,张开双臂就要扑上来,季寻眼疾手快闪开。长手长脚的男生缩在玄关一角,表情略有嫌弃:“你谁。”
  这副表情终于让南栀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目光凌厉,满脸不耐。不过此时当务之急是……
  木子扯下口罩,一脸无语:“我去,你怎么在这。”
  她用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男生的衣着,看他穿戴整齐才稍微安下心来。视线拐到南栀身上,只剩下不怀好意:“咦,栀啊——”
  木子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然我就先走?”
  她知道南栀必然不会放她走,事实结果也是如此。
  南栀已经紧张兮兮一天了,急需有个人出现中和下屋内的奇妙气氛。
  她眼巴巴地望着木子:“你早说要来,我去接你。”
  “我就是顺路经过,突然不想回家就来了。”木子无视了给她开门的男生,气愤填膺地说:“那件事想来想去还是气,你说我怎么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撬——”因着有外人在场,她突然刹车,在嘴边囫囵了一下:“墙角。”
  “他图什么啊!”木子道,“老娘不漂亮吗?老娘资源不多吗?”
  南栀同仇敌忾:“他瞎。还渣。”
  屋里唯一一位男士默默回到茶几前,戴上耳机,视线目不斜视落在电脑屏幕上,摆出一副丝毫不感兴趣并且不会偷听的模样。
  见状,木子轻声:“他怎么在这?”
  “工作交流。”南栀用气音回敬,“你别多想。”
  话题继续切换回撬墙角。
  木子声音又大了起来:“实在气不过,我找人把你说的那洋娃娃搞了回来。拆不了狗男女,我拆了狗男女的定情信物还不行么。”
  她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娃娃,正是那天南栀看到摆在梳妆台上的那个。
  南栀诧异:“这你都能弄到?”
  “有什么弄不到的,他那个剧组啊还不是我推的。”
  木子气势汹汹,一副要用剪刀剪烂娃娃的架势。
  她的火爆脾气其实就是纸老虎,做不到真的去给爆料号提供素材让昔日恋人难堪。最终兜兜转转,只能拿个娃娃出气。
  看木子举着洋娃娃比划了几番,南栀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认真辨别,倏地开口:“你别动,把娃娃摆桌上让我看看。”
  “怎么了?”木子虽然面露疑惑,却还是听话摆正。
  半晌,南栀若有所思:“你不觉得……这个洋娃娃有点像你吗。”
  “我操。”
  木子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把娃娃丢了出去。洋娃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茶几那头,翻滚几圈打住。
  天上飞来个东西,季寻不会没看到。
  他摘了耳机望过去:“做什么。”
  从季寻的角度看过去,客厅两个女人表情各异。他不明所以,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南栀盯着地上那个娃娃,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次换季寻变脸,忍不住骂了声操。
  也是这一声操,让季寻发现,有些女人的胆小体现在她的感情观上和对待新鲜事物的态度上,而对于这些神神鬼鬼她反而大胆的很。
  此时已过傍晚,天边已经被靛蓝吞噬。
  在他觉得汗毛直立的时候,她反倒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哇了一声:“原来你怕这个。”
  季寻:“……”
  南栀没再管季寻的反应,蹲到娃娃面前拎起来看了看。
  她的判断没有错,从第一次看到娃娃起就觉得不太舒服的原因找到了,五官气质太像木子,简直就是有人拿着她的照片一比一做的。
  原本南栀以为洋娃娃是女生送给木子男朋友的,这么看起来,说不定是她男朋友自己订制的。只不过订制一个和女朋友一模一样的娃娃,并不是什么值得欣赏的兴趣爱好。
  南栀摸了一圈,忽然在这枚精致的娃娃身上摸到一条线头。
  粗劣的手工技艺在这个娃娃身上违和感极强。
  轻轻一扯,线头随之松开。小洋娃娃像被开了膛破了肚,从华丽的衣料底下露出一团破布。仔细分辨,破布上是一串日期。
  这次连南栀的脸色都变了。
  拧着眉看向木子:“……你的生日。”
  长相相似的仿真娃娃,再加上生日。
  给人带来了极大的不舒适感。
  木子脸色铁青:“我以前听说过,圈里有人会养小人。”
  有个不靠谱说法,据说养小人要么旺人要么害人。养自己的自然是旺自己,至于养别人的,那多半没什么好事。当然,越是亲近关系才越奏效。
  木子把曾经听到的圈内听闻简单说了说,而后怒从心起:“我说我最近怎么这么不顺,这是养蛊吧?荀奇然他妈的有病吧,我和他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玩我?!”
  木子气不过,掏出手机就想找这位前男友。
  手机掏到一半,她突然人间清醒:“我不找他,我得找他公司老板。他不是要资源么,不从源头给他切断来路,我不甘。”
  南栀插不上手,只是表情一直都不好看。
  数秒后,木子自言自语道:“让我想想,找谁跟他老板牵个线。”
  之前种种季寻都没出声。
  直到此刻,他才开口:“我认识,我来办。”
 
 
第41章 夜梦【二更】   “你是在关心我吗,姐姐……
  耳机声音没有开得很大,其实她们在聊什么季寻都能听到。
  如果真是什么需要避开他的话题,她们自然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聊。荀奇然这个名字他知道,之前出于某些原因去过他们公司。
  当时赵哥在和对方商业交流,至于他,自己把江郎才尽写在了脸上全程都心不在焉。就是在放空神游的时候,无聊到把墙上的海报都阅览了一遍。
  他记得,荀奇然的海报在中下游的位置。
  那些公司最喜欢以咖位排序,掐指一猜,他就知道对方只是个不冷不热的普通小咖位。也不知道闺蜜之间眼光会不会互相影响,难怪两人眼光都不怎么样。
  周远朝有什么好的。
  季寻讥诮地想着,而后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发现自己走了神。
  他轻咳一声,不太自在:“说吧,想怎么办。”
  能被陈导亲请到剧组,说明他说的自然不会假。
  木子刚才还恨不得灭对方九族的气势瞬间扭转,噼里啪啦说完一堆诉求,罢了还添一句:“季老师,我就知道你最靠谱。”
  谁能知道这人没多久之前还趴在闺蜜耳朵上说:那弟弟渣男脸看着就不靠谱,你啊别信他,玩玩儿就行。
  几天后。
  南栀正借了舞团的公用教室练舞,接到木子的电话。
  “荀奇然知道了。”木子上来就说,“他给我打电话说那娃娃不是他订制的,竟然是那个女生送的。当时他看着娃娃像我就留下了,说是觉得有缘。你说渣男怎么这么会编,我差点就信了。”
  南栀笑:“其实呢?”
  “其实还真是那女生送的。”木子无语,“我找人查了订制店的客户预约。”
  木子一番明察暗访,差不多猜透了其中关节。
  那女的以为荀奇然混到正儿八经的男主位置是有背景的,想勾搭荀奇然上位。要是荀奇然能漏点资源给她,下部戏说不定也能拿到好角色。
  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压根没想过荀奇然的男主也是木子帮忙拿下的。
  “那后来呢?”南栀问。
  “荀奇然好几次收工上赶着往我这跑,估计她看到了呗。想断了荀奇然和我的关系,自己上。”木子啧啧称奇,“这女人挺狠的。估计听说越亲近的人养的小人越管用,就做了我的送到荀奇然身边,还放我的生日。就等着我哪天不好了,荀奇然自然就不会再攀我。”
  南栀之前没听说过这些神叨叨的东西,忍不住问:“这真有用吗?”
  “谁知道呢。”木子想了一会儿,“我最近不顺是真的。不过还好没跟姓荀的睡过,可能不算还亲密关系?威力不猛。”
  木子和荀奇然偶尔会在一起过夜,两人却意外什么都没发生过。
  南栀没深入这个话题,转向别的:“荀奇然不知道这娃娃的用途?”
  木子在电话那头磨了磨牙:“狗日的他当然知道,他打电话给我就是一口咬定娃娃是那女人送的,他毫不知情。后来被我骂傻了他不小心说漏嘴,又改口说不知道娃娃是诅咒,而是要我跟他锁死。我连半个诅咒的词都没跟他说过,他自爆了。神经病,死渣男。”
  木子骂累了,“反正他和那个女的也不干净。哦对,料已经放出去了。哎——耽剧男主和女演员在片场卿卿我我,够狗男女吃一壶了。”
  南栀陪着松了口气:“你自己没事就好。”
  治了下渣男心里舒服多了。
  木子重回正事:“还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
  她这次没再使用什么呼伦贝尔小野狼这种诨名,而是一改之前的态度,颇为认真地说:“你那个季弟弟啊,不知道和荀奇然老板说了什么,他老板好像想等这部剧结束放弃荀奇然了。我本来也就想撤他几个资源让他憋屈一下,没想到结果这么喜人。所以那王八蛋才眼巴巴地上赶着给我打电话求和。”
  南栀:“季寻?”
  “是啊。”木子长叹,“弟弟真不错,靠谱!我想想就爽。”
  挂掉木子这边,南栀在舞蹈教室就地给季寻拨了个电话。
  她跟前是一面落地大镜子,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在舞团这么多年,现在与刚开始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架不住总有人说,老人终究要给新人让位。譬如郑老师,也是在最风光的时候选择了幕后。
  外面偶尔有人路过,脚步声轻快。
  她们并不知道这一间教室有人,很自然地攀谈:“听说南栀姐要回主舞团了。”
  “我听说的版本是没过考核,最近她应该有在偷偷加练。”
  “啊,不会吧。南栀姐怎么可能过不了,你这个版本绝对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了,谁规定人永远都会在巅峰期啊。那么久没跳舞掉状态也很正常吧?而且就算回来,还能跳几年啊?”
  声音路过教室前门戛然而止。
  南栀知道大概是有人看到了她在里面。她没回头,省的互相尴尬。
  好在这时,电话被接通了。
  南栀喂了一声,过好几秒,才问:“你在忙?”
  他那边声音挺嘈杂的,不像在家。
  “没。”季寻说完这句好像按住听筒回头跟别人说了句什么,周围变得安静了不少。他这才继续:“怎么。”
  南栀:“想问木子那件事,你怎么跟人家老板说的?”
  季寻:“没说什么。”
  不诚实。
  这是南栀第一个想法。她半哄半骗地放柔语气:“你以为我傻吧,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坦白说说,你到底答应人家什么了。”
  她哄人的语气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可听的人心里有鬼。
  这会儿他人在更衣室。白天找了个室内滑雪场刚运动完,周围那几个朋友还在高谈阔论。男人赤-裸半身能聊的无非就那些话题。这几个人互相比了比身上的肌肉从眼前大摇大摆晃过去,嘴里嘻嘻哈哈。
  他好不到哪去,刚脱掉速干衣,唯一留了条运动裤蔽体。
  她的名字卡着这个时间在屏幕上跳跃,就像隔空多了双眼睛盯着他似的。季寻冷着脸掩了下衣柜,挡住身后一群衣衫不整的男人,自己却没遮没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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