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与不幸,都是相对的。
*
晚上吃完饭后,两人决定故地重游。
适逢周末,夜游朱江的人挺多。
徐时礼去买冰糖葫芦的时候,温瓷去买渡江的票了。
两人上了游轮,去到露天的第二层。
第二层人不多,两人手牵手站在栏杆边上。
此处可以将一排的白杨,流水的行人,城市灯景乃至整条江收录眼底。
过去视为不幸,不幸总有尽头。而这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则为幸,简直是幸甚至哉,恨不得歌以咏志。
轮船就要开动,温瓷轻轻地捏了捏徐时礼的手,他垂眸瞧了她一眼,唇边翘起一道弧度。
轮船鸣笛铺开水路向前,微风掠过江水将几分凉气吹至船上,船上的人心旷神怡,心情大好。
回程时,两人被叫住。
一个拿相机的中年男人冲上来,“小伙子!刚刚给你们拍了张照片,已经洗出来了,你看看要不要嘛,很便宜的!”
徐时礼正要拒绝,听见小姑娘开口问,“要多少钱?”
师傅比了个数。
温瓷微蹙眉,“100?上次还50呢。”
徐时礼直截了当地说不要,拉着她打算要走,发现小姑娘掏出了手机,扫了那个二维码。
那是刚刚在轮船上抓拍的,和上次一样是一个侧面的角度,温瓷看着挺喜欢的,付款后看了许久。
徐时礼“嘁”了声,不大舒爽地说,“真人就在这你不看。”
温瓷暗中白他一眼,冲他一扬手中照片,“现在一人一张了。”
徐时礼发笑。
女生还是很在意细节的,徐时礼注意到了。
这次所有情况都和那次反了过来。
这次是她买的票,她买的照片,徐时礼注意到了却没点明,看破不说破,由着她这样做。
这样看起来,莫名地就更两心相悦,心意相通一些。
他喜欢这样的细节。
两人都是将细枝末节融入到生活小事处的人,并非要面面俱到,可是细节往往让人更有安全感,细节给够了,便无需一次、次次地去确认喜不喜欢爱不爱。
故地重游下一程是电玩城。
晚上电玩城多了许多人,温瓷带着徐时礼直奔娃娃机要他给她再抓个娃娃,相当于给此行带个纪念品回去。
她看准了一只大的史迪奇,徐时礼用手机扫了码给她抓,这次一抓一个准,直接就掉出来了。
温瓷史迪奇拿在手里,说了句“牛逼。”
她笑得眼睛弯起小月牙,“技术见长啊!”
徐时礼倒也不客气,一手揣裤兜里,扬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每次都扫码不大方便,两人最后还是去前台兑了币。
兑币的小哥把币给他们时面露讶异,“是你啊,你有一年多没来了。”
温瓷:?
她看向徐时礼,后者没什么反应,拿了币拉着她往游戏机那边走。
前台兑币小哥还以为自己看认错人了,可是挠挠头发现不对啊。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记,一种是长得极丑,丑得让人心生恐惧吃不下饭的,剩下一种就是像这个帅哥这一挂,长大太帅,一眼就能记住。
……
温瓷看着他背脊,想起了他寝室里被他一口咬定是室友的三只哆啦A梦,总觉得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又想起刚刚一抓即准的那一手技术,现在想想熟练得让人心疼。
温瓷叫了他一声,“徐时礼,我错了!”
他顿住脚步,回过头来低眸看她。
温瓷对上他眼睛,诚恳道,“我为我曾经有过放弃我们的念头向你道歉。”
徐时礼看着她的眼睛,知道这小姑娘冰雪聪明,这是猜到了。
本来是不想她知道的,但被她知道了他也不觉得丢人。
那时候温瓷一言不发就消失在他生活中确实是够折磨人的,还是再三问了季枚才知道她被她父亲带走了,去了京城。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徐时礼怀疑她压根就不在乎,他严重怀疑自己被冷分手了。
那时候徐时礼就想知道个结果,想确定她的心意。
他觉着,她要是喜欢他,觉得不是时候,怕家里人发现,那他愿意等。
可她要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不在乎,那就说清楚,起码跟他分个手,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让徐时礼崩溃的是,她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徐时礼又失望又生气。
也是那段时间来了几次这个电玩城。
现下,徐时礼觉得这些也不是很重要了。
未来更加重要一些。
他光看着她不说话,温瓷牵着他的手力道紧了些,“我想你亲我,就现在。”
徐时礼怔然半秒,目光深了深,瞥过旁边的二人小K歌房时眸光顿住,二话不说推开,把人带进去,顺带拉上帘子,直接把她摁玻璃上,一吻即落。
温瓷比以往更深切地回应着他,唇齿交缠,热烈,急切地汲取着他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在这窄小密闭的空间里交缠到一起,而后逐渐平息下来,找到自己的心率。
-
没在电玩城逗留多久,两人打的回去。
晚意浓重,路灯也不大亮,的士在锦绣新城门口将两人放下。
温瓷和徐时礼走进大铁门往前第一个路口走至最尽头的21号别墅。
两人都有些许困意,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回家前的最后一段路,昏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温瓷看向前方,觉得有些家门口站了道人影,问徐时礼,“那是不是有个人?”
徐时礼循着她视线抬眸看过去,“可能是物业,抄水电的。”
温瓷:“那么晚抄水电?”
徐时礼:“不知道。”
走得离家近了些许,温瓷说,“你觉不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徐时礼确实也这么觉得。
温瓷说,“好像你妈妈。可是季阿姨不是明天到么”
说完,温瓷已经神经反射甩开了徐时礼的手。
下一秒,手被他捞回去牢牢握住,同时他的声音落下,“怕什么?”
温瓷确实害怕,挣脱了一下发现他把自己牢牢攥住根本挣脱不了,只能两眼一闭放弃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一点一点往前。
季枚就站在家门口台阶前,手里拿着手机,一抬头看见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你回来得正好,我没带钥匙,刚想给你打电话!”
待看见温瓷时,季枚神情意外,“小瓷?!你真的是小瓷吧?!”
温瓷看了眼徐时礼,对季枚说,“阿姨,是我,我回来了。”
季枚面露喜色,正想给温瓷一个抱抱,倐地,发现两人牵着的一双手。
季枚笑容僵住脸上,而后缓缓消失,瞬间面无表情,“你们——”
饶是徐时礼也被季枚的眼神吓到了,但是握着温瓷的手依然未松,正式对季枚说,“妈,就是你想的那样。”
温瓷看看季枚,又看看徐时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
五分钟后,别墅客厅里亮着明灯,温瓷和徐时礼跟挨训的小学生似的同时站在季枚面前。
季枚脸色不大好,两人当然没敢再牵着手公然叫嚣。
温瓷开口,“季阿姨——”
季枚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看着乖巧温顺的温瓷。她抬手打断了温瓷的话,和蔼道,“阿姨等下再跟你说。”
说完季枚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地落到自己儿子身上,手拍茶几,愤怒道,“逆子?!你给我跪下?!”
“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对小瓷有非分之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车发微博了,快去。
愈是运气不好,愈要沉住气默默振作,静静熬过去,切勿扰攘,制造笑柄,留下后患——亦舒
第75章
“咚咙”一下,旁边人二话不说跪了下去。
温瓷:???
她整个人惊呆了,回想起今天这人自信满满地说过季枚不会有微词之类的话,觉得他简直在放狗屁。
明明都是被追着喊小徐总的人了,现在在家就跟个挨训的小学鸡似的,毫无尊严,说跪就跪,干脆利落。
莫名地,温瓷觉得这种反差特别可爱。
季枚提起茶杯,一手用杯盖慢条斯理碾了下杯沿,然后低头吹一口气,瞥了徐时礼一眼,抿一口茶后将茶杯重重地放茶几上,沉了沉气,“如实招来,什么时候的事?”
徐时礼略抿唇,实话实说,“高三。”
季枚忽而转眸看向温瓷,“小瓷,他逼你了?”
温瓷举手,竖起三根手指头,连忙坚决摇头,“没有!”
季枚似乎不信,“你真的喜欢这小子?这小子那时候没欺负你吧?!他是不是逼你跟他在一起了?!!”
徐时礼听着觉得不对劲,“妈,你儿子也没那么差劲吧。”
怎么着人姑娘就不能自愿跟他在一块了?
季枚瞪他一眼,说着说着梨花带雨起来,“小瓷啊,我和你妈妈认识大半辈子了,想当初进产房还是我陪着进去的,后来大家工作都忙……”
这一番从季枚和温瓷妈妈相知相识又到后面的生活多舛友谊不得不中断却依然心灵相通把彼此当一辈子的好友,约莫回忆了五分钟,季枚抹了下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哎,小瓷,阿姨绝不会无条件偏向徐时礼,但是阿姨一定得对得起你妈妈。”
季枚不知道温席城的事,只觉得要是温瓷在父亲家过得开心,她也就放心了,联不联系的也就无所谓。
可到底季枚是喜欢挚友这小孩的,产房外匆匆看过一眼,小女孩粉嘟嘟的,睁着圆圆的眼仁儿让人喜欢得紧,虽说那年曾经和林瑜两人堪堪其言要结成亲家,可也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娃娃亲那套也就挂嘴上口嗨一下而已,倒没真的结什么娃娃亲。
这下,季枚是又惊又喜,又恐两小孩只是在相处中催生好感仅此而已。
青少年男女,自己儿子长得俊,小瓷长得漂亮,生了情愫倒也正常,可万一日后没走到最后谁伤害了谁,季枚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该看向哪一方……
可喝了口茶转眼冷静下来,季枚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年轻人,本来就该站在太阳底下坦荡的热恋。
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怕受伤害,那是她这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做的事……
季枚复又小啄一口热茶,沉默许久,抬眸对温瓷正色道,“小瓷,日后他要是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告诉季阿姨,季阿姨把他逐出家门!!”
温瓷愣了下,心下一阵感动,又很想笑,“好,季阿姨。”
徐时礼从地上起来,黑了脸。
这两人谈话内容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就跟当他不存在似的。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两人说得就像他真能做出那档子事来一样。
他妈无视他的存在,拉着她女朋友一同坐沙发上聊了起来,“小瓷啊,之前听徐时礼说你大学也是B大?”
温瓷看他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都说了?
徐时礼挑眉——说了。
温瓷手被季枚握着,“看来这都是缘分!你俩名字就是我和林瑜掐着八字和黄道吉日择的,当年我与你母亲到静缘寺找师傅求的姻缘字。”
温瓷茫然道,“啊?“
季枚意味深长地说,“你们都没发现你们名字里暗藏的玄机吗?”
徐时礼和温瓷默契相似一眼,同时出声。
温瓷:“没发现。”
徐时礼:“什么?”
“你们的名字是照着一个词语起的,实力碰瓷,不就是时礼和温瓷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搭?”
温瓷神情有些意外。
这谐音梗让她觉得甚是奇妙。
不过不大理解为什么是实力碰瓷。
季枚说,当年她结婚没多久就去国外读博了,第二年季枚预产期将到,而林瑜才刚怀孕,产前季枚回国探望林瑜。
两人都是不信青灯古佛的,但对这些东西抱有敬畏之心,听说灵验得很,就一同去了那个寺庙。
正好林瑜那时候辛苦怀胎工作也不得放松,顺便出去散散心。
温瓷恍然,“是去寺庙里求的?”
不过,哪个算命占卜的师父会挑出“实力碰瓷”?
温瓷觉得那师父还挺不靠谱的,甚至说他忽悠人也不为过。
季枚打断了温瓷的猜测,“这倒不是!是因为打车去的路上,我们被人碰瓷了。就刚好,实力碰瓷,时礼碰瓷。”
温瓷:?
徐时礼:?
???!!!
别人起对儿名都是用典或者引用诗经楚辞里登对的字,而林瑜和季枚这两个高材生起名字就跟去路边地摊处挑的一样,随便得让人无法想象。
徐时礼和温瓷相望一眼,一同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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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枚轻而易举的接受让两人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感到高兴。
晚上,两人在院子里吹晚风。
风稍着几缕热气吹动院子里的盆栽叶,温瓷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秋千。
他就懒懒地倚靠在秋千旁的柱子边,一腿笔直,一腿曲起,侧对着她的方向。
二十岁这个节点上,才发现自己名字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某种CP属性,两人都觉得挺神奇的。
温瓷“呀”了一下。
徐时礼觑她一眼,“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