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张发财也不催促,说实话他忍章士阁很久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杨景澄待他们的态度,他们自是记在了心里。若说章士阁是从未受过委屈,那以丁年贵为首的这帮被章太后收养的孩子,那便是从小不知道甚么叫委屈。直到跟在了杨景澄身边,偶然忆起往事,方惊觉,原来之前过的日子,那般的委屈;原来跟随一个主人,根本不需要被朝打暮骂、根本不需要提心吊胆。主人不会喜怒无常,便是恼了,顶多骂上两句。看在他们眼里,与其说是发脾气,不如更像小孩子撒娇。
  张发财不清楚其他人怎么想,横竖在他看来,只消杨景澄别与章太后直接对上,他便一定要做好侍卫的职责,不独要护其周全,但凡冒犯了杨景澄的,他必定要寻机会报复回去。睚眦必报,才是东厂风范!
  微冷的秋风从门外吹入,驱散了些许尿骚与血腥味,也让章士阁的神志清明了几分。他总算回过了神,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身处危险的现实。硬忍着胸中翻涌的气浪,低头捡起了落在了泥地上的信。拍掉信封上的灰尘,屈辱的抽出了里头雪白的信纸。
  信上却只有一句话。
  “姓章的,流民怕否?想求小爷救你否?”
 
 
第259章 求援      信纸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信纸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沾染上了尘土。章士阁整个人都是木的,今日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多到他几近麻木。不知过了多久,骨子里的愤怒才从麻木的间隙里一点点的挤压出来,他的眼里渐渐的染上了仇恨的色彩!
  杨!景!澄!!!
  章士阁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依旧在他手里的信封被他揪成了一团。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每一寸精神都在疯狂呐喊着杀人!
  然而张发财的一句话,又让一切的刻骨仇恨戛然而止。
  “你不需要的话,我先走了。”张发财丝毫没有墨迹的兴趣,现徽州府城内流民四起,乱成一团,他急切的想回去报信,并将消息传递入京中。朝堂的博弈他掺和不了,但不妨碍他给自己讨厌的人补上一刀。
  章士阁粗重的喘息着,他现对地道外的景象一无所知。地道内无粮无水,亦非久居之地。再则地道并非绝密,倘或知情人出入口泄露出去,那些兵痞都不用干别的,只消堵住出入口,再往地道里放把火,他便插翅难逃。然而,张发财倨傲的神情,与杨景澄的亲笔信,是如此的刺眼!
  “外面……有没有人?”章士阁的身边仅剩的长随嘉悦再也忍不住,开口问询。
  张发财却没有回答。他两眼只盯着章士阁,好似压根没把甚管家长随的放在眼里。说来无论东厂还是锦衣卫,皆是天子心腹,等闲也确实高高在上。休说章士阁身边的长随,便是章士阁本人,只消别伤了他,气一气根本毫无影响。所谓打狗看主人,他是太后心腹,气你咋地?
  章士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嘉悦开口时,他心里想的是总算有个台阶下了,不料张发财根本不接招,且他堵在前方,狭小的地道里,若想出去,非得他让开不可。章士阁觉着他三十几年的霉运全都在今日爆发,简直让他完全不知如何进退!
  又憋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章士阁的求生欲终于站了上峰,他几乎是强挤出了个笑,咬着后槽牙道:“敢问张大人,门外情形如何,可否告知一二?”
  “早这么客气不就好了么?”张发财大咧咧的道。
  章士阁差点吐血,他知道张发财说的并非刚才章泰和的冒犯,而是此前他与杨景澄的争执。一方面恼怒杨景澄的人得志便猖狂,另一方面也颇为嫉妒杨景澄身边能人环绕。尤其是丁年贵,章家给的资料里,清晰的写明了他的战绩。包括眼前的张发财,亦极为骁勇。可以说以丁年贵为首的一整只队伍,乃切切实实的百战之师。而这样好的人手,太后给了杨景澄,自己却只能请寻常的镖师。太后娘娘真是太偏心眼了!
  “对了,我进城之前,你们徽州府城各个路口都有彪形大汉把守,他们脸上皆涂抹着红色的油彩,自称赤焰军。”张发财笑嘻嘻的道,“章知府挺有本事的哈,上任不到仨月,麾下连成建制的军队都有了哈!”
  章士阁眸光一缩:“不可能!”
  “我骗你有饭吃?”张发财吊儿郎当的道,“我有带纸笔,求援信你爱写不写,不写我走了。”
  “他们怎么可能短短时日,便有了番号!”章士阁依旧不愿相信。
  张发财再次拒绝了回答。凭他的经验,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流民确实不可能有如此声势。流民多半是没什么战斗力的,饿的脑子发木的他们,一切皆靠本能驱使,毫无理智。非得无数股流民互相厮杀,才会慢慢形成类似正规军的组织,也就是俗称的造反。他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与其说是流民起义军,不如说更像下山的土匪。那么问题来了,土匪为何胆敢在府城里横行?甚至设上了关卡?剿匪的主力军徽州卫,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张发财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杨景澄想找回场子!”章士阁笃定的道。
  张发财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默认了。杨景澄其实拿章士阁没什么办法,太后姓章,朝中三巨头里,杨景澄真正的依靠唯有章太后。因此,杨景澄既不能对章士阁赶尽杀绝,亦不能见死不救。也只能找点场子,纾解纾解心中郁闷了。
  章士阁连连深呼吸几口,憋屈的冲张发财伸出了手:“纸笔拿来。”
  张发财从袖中掏出一套十分袖珍的文具,递到了章士阁手中。章士阁拆开文具,拿出纸笔,接连闭了好几次眼,方咬牙写道:“兄遇险、恳请弟伸出援手,兄感激不尽!”
  张发财接过信胡乱塞回了怀里,转身翻出了地道,直接消失了!章士阁目瞪口呆,三两步跑到门口,低吼道:“你居然就这么走了!”
  门外半晌没有任何回音。
  良久,章士阁抬脚狠狠的踹在了土墙上,怒吼道:“杨景澄,我X你大爷!”
  蹲在外头的张发财嘶了一声,龙飞凤舞的把这句话记在了纸上。民间称伯父为大爷,杨景澄的大爷是……啧,章家的灵气,真是叫娘娘和章首辅用光了啊!
  徽州府距离宁江府足有三百多里。即使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也得从天光跑到天黑才能抵达。张发财凭借着身份,借调驿站的马匹,一路换马不换人,足足狂奔了六个时辰方回到了宁江府。时值下午,杨景澄刚从卫所回来,见到风尘仆仆的张发财,忙道了声辛苦。
  张发财咧嘴笑道:“跑惯了,不辛苦。不过章知府那头情况不好,世子是否要派人救援,恐怕得立刻拿主意才好。”
  杨景澄连忙问:“什么情况?”
  张发财一面跟着杨景澄往院子内走,一面快言快语的把徽州见闻说了个清清楚楚。丁年贵听的直皱眉头:“你没见徽州卫的人?”
  “没见。”张发财道,“我顺手打听了下,前日他们还围着讨粮,到那甚么赤焰军来了,他们全跑没影了。”
  杨景澄愕然:“反贼进城他们竟跑了?不怕上头责怪么?”
  “责怪什么呀?”张发财道,“听说他们粮库都空了!”
  “骗鬼呢!”丁年贵冷笑道,“粮库存粮不多可能是真的,果真空了,王英芳早往蔡仪那处哭去了,还小打小闹个什么劲儿?”
  杨景澄:“……”你们东厂的对朝廷官员都是直呼大名的吗?徽州卫指挥使王英芳便罢了,地方武将一向没什么体面;但蔡仪可是他们应天的都指挥使、康良侯蔡亮的族弟,朝廷正二品的高官!杨景澄算是对东厂、锦衣卫这等衙门服气了!
  张发财愣了愣,说实话,虽然他们做番子的满世界打听消息,但对于朝中局势的分析把握,未必个个在行。张发财便不太弄的懂其中门道。被丁年贵抢白后,连忙摆摆手:“我不懂老大人们的心思,横竖消息就是这些了。”
  杨景澄见张发财风尘仆仆的模样,便道:“你且去歇着,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张发财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朝自己的屋子去了。杨景澄站在原地想了想,又开始点名:“许平安、裘有根、李金子,你们随我来!”
  被叫到名字的李金子不由莫名其妙,他有好几次行动都被丁年贵抓到了轨迹,一向不太被杨景澄信任,今日怎底忽然又特特点他出来了?但杨景澄没有解释,而是带着几个人,径直走到堂屋,请他们坐下。
  丁年贵还是习惯性的站到了杨景澄身后,杨景澄也不去管他,而是开门见山的道:“我离京时十分急切,家里没给我请幕僚。我虽只是个武将,但有些事总需要有人商议。你们几个平日里看着便颇为稳重,因此我请你们来一同商议商议徽州之事。”说毕,他又对丁年贵道,“你把徽州的前因后果,同大家伙讲一讲。”
  丁年贵瞥了李金子一眼,方如是这般的把张发财拿回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待他说完,许平安等人面面相觑,好半日裘有根挠了挠头道:“世子,咱也没什么文化,一时弄不清这里头的门道。”
  李金子却忽然开口:“章知府做生意,为何要讲徽州卫排挤在外?”
  丁年贵淡淡的道:“越多人分赃,能分的东西越少。”
  李金子又道:“可应天的都指挥使乃康良侯府出身,说来与娘娘亦有些渊源,既是同一个派系,他理应居中调停,何以对眼皮子底下的纠纷如此的漠视?”
  这正是杨景澄心中疑惑,章士阁可没落下徽州府的文官们,更没忘了大大小小的士绅,连远在武林府的徐家都没忘,怎么偏偏忘了徽州卫?
  “他们应是在分赃上闹了矛盾。”丁年贵道,“若非如此,王指挥使未必有胆围攻章知府的私宅。”
  杨景澄侧头问道:“现怎么办?”
  丁年贵看向杨景澄:“只看世子您怎么想了。”
  杨景澄挑眉:“我怎么想,你们便能怎么办么?”
  丁年贵笑了笑:“不同的思路,不同的处事方法。”
  “那我想把粮食抢回来。”杨景澄冷声道,“我们宁江府的百姓,还饿着肚子呢!”
  李金子探究的目光投来,又很快收了回去。
  许平安轻笑出声:“世子可是想趁火打劫?”
  杨景澄整了整衣袖上的褶皱,不疾不徐的道:“写信气人不算本事,抢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章家子弟,该受点教训了!”
 
 
第260章 合谋     “既是想光明正大的抢,何妨……
  “既是想光明正大的抢,何妨光明正大的去?”丁年贵笑道,“您是宁江卫指挥使,现徽州知府向您求援,那头又有甚赤焰军,您大可直接率兵出击。既练了兵,又不怕他章知府反悔,何乐而不为?”
  “好!”杨景澄当即答应。
  许平安震惊的道:“卫所驻军不可私离驻地吧?”
  杨景澄但笑不语,所谓人挪活树挪死,哪怕朝廷三令五申的规定,真执行下来亦有各种变通。驻军不是不能私离驻地,而是不得擅离。二者看着相似,意思却相差很远。不得擅离,换言之,有理由自可来去如风。何况他是带兵去救章士阁的,哪怕章首辅事后明知他抢了粮,也会竭力为他周旋。不为别的,粮草再贵重,比起章士阁的性命来说,却不值一提。章首辅乃朝中的领头羊,明显的恩将仇报可是干不出来的。
  既要领兵出门打仗,少不得把马桓请来商议。自来武将主战的多,主和的少。马桓已经多年未曾领兵,骤然听闻杨景澄找他商议打仗之事,兴奋的直跺脚:“世子只管交给我,我保管打的那帮贼人哭爹喊娘!”
  杨景澄笑道:“切勿小瞧了匪类。流民流寇皆不可怕,然这等有了纲领、组织的,多少有些棘手。些许小事,我可不想只打胜仗,我还想让麾下尽可能的没有伤亡。你做得到么?”
  马桓僵了僵,半晌方道:“我尽量。”说毕,又补充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知道世子心疼将兵,但慈不掌兵,世子日后若要领兵打仗,还是心狠点的好。”
  “我知道,”杨景澄笑道,“尽力而为,不必强求。”
  马桓闻得此话,心中大石落地,又兴头起来,搓着手道:“打仗讲究出奇制胜!我们宜早不宜迟,我现就去卫所那头动员起来!也叫徽州卫那起见了贼人便跑的软蛋瞧瞧我们的英武!”
  杨景澄道:“好。你们且先预备,我去同彭知府说一声,到时候南城门见,我们一并去徽州!”
  “不可!”堂屋内的众人齐齐出声,许平安忙道,“世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过是些许贼人,很不必您亲自前往。您还是在家安坐,等马师父的捷报便好。”
  李金子更圆滑些,转瞬间就找了个借口道:“如今徽州流民四起,赤焰军已成气候。万一马师父拦截不成,叫他们冲出了包围朝我们宁江府来,只怕酿成大祸。小人以为,马师父领兵出击,留一半人手与世子镇守宁江府,方是稳妥之计。”
  杨景澄十分无奈的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身手其实不错的?”
  许平安严肃的道:“双拳难敌四手,您身手好我们都知道,可战场不比街头斗殴,刀剑无眼,您又不缺军功,何必以身涉险?”
  杨景澄有些不高兴了,哪个习武的男人没幻想过征战沙场?如今正有机会长长见识,可身边的人死活不许,是什么道理?他又不是真养在深闺的娇小姐!
  忽闻丁年贵笑道:“在我看来,区区贼人,不至于伤得到世子。”不待许平安说话,他又接着道,“然世子的目的既是抢粮,麾下将兵便会与章知府对上。您若亲自出马,闹出矛盾来,日后双方都难有台阶下。而若您坐镇宁江卫,底下人反倒可以狮子大开口,便惹恼了他,您只管与马师父或邵大川唱一出双簧,此事便抹过去了,上头也不好同您计较,您说是也不是?”
  杨景澄:“……”
  “您是要做良臣的,”丁年贵温和的道,“些许微末功劳,还是让给那些将兵吧。”
  丁年贵的话都说到此份上了,杨景澄只得作罢。毕竟他要是与章士阁不死不休,高兴的只会是永和帝。杨景澄正记着永和帝的仇呢,权当给章太后留点面子吧。于是他不情不愿的道:“我去卫所,亲自送将士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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