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章家后继无人呐!!!幕僚杜阳冰在心中大声的呐喊。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屋内的人齐齐吓了一跳,很快有小厮飞快的跑了进来,跳脚喊道:“大爷,不好了,那帮丘八往咱们院子里扔火油罐子,差点把屋子都点着了!”
  “哎呀,罢了罢了!”杜阳冰赶紧摆手道,“都是同朝为官的,各退一步、各退一步。他们卫所也不差钱,大爷平价卖些粮食与他们过节得了。”
  徽州府内早有零星的流民,今次又惹得卫所鼓噪,章士阁多少有些心虚,听到杜阳冰为他寻了个台阶,遂板着脸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杜阳冰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章士阁的府邸再大、院墙再高,也抵挡不住正经卫所的官兵。果真惹到他们杀红了眼,这里头的人全都要陪葬。见章士阁终于松了口,他立刻自告奋勇的跑出去,欲与卫所谈判。
  谁料,不到一刻钟,杜阳冰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章士阁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
  杜阳冰哭丧着脸道:“他们改口了,不肯花钱买,要我们直接交出五万斤粮,不然就烧了咱们的宅子!”
  “他们敢!”章泰和跳脚骂道,“谁给他们狗胆,竟敢挑衅章家?他们怕不是想去诏狱里走上一遭!”
  杜阳冰脑子眼儿都是疼的,卫所将兵围堵了好几日,早已把章家得罪狠了。既已经得罪了,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他现在怕的正是狗急跳墙!
  “姓章的小子!别你以为你爷爷了不起!”门外一个大嗓门的嚷道,“你爷爷贪赃枉法、横行无忌,你家早晚要满门抄斩!你少跟我们摆大爷的款儿,我们没了粮食,横竖是个死,今日就跟你同归于尽!杀了你当垫背的,我们不亏!”
  杜阳冰急道:“大爷,他们饿红了眼,不讲道理的。横竖是白得的粮食,舍了就舍了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何必同一群丘八见识!”
  “轰隆!”又一声巨响袭来,伴随着爆破声,直接点燃了章士阁家的一座小院。江南盛产木材,建筑以木结构为主,最怕火攻。外头扔进来的火油,连城墙都打得,何况民宅。就在章士阁冲出屋子,看向声音来处时,又是轰的一声,那院落登时火光冲天!
  “哐当!哐当!”铁木的院门被咋的摇晃不止,杜阳冰侧耳听了一阵,厉声喝道:“不好!他们在拿木头撞门!”
  章泰和难以置信的喊:“他们疯了!?”
  “砰!砰!”两扇大门在木头的撞击下,轰然倒下。守门的侍卫大声惊呼:“门破了!大爷快跑!”
  “我日你姥姥!”杜阳冰忍不住骂出了脏话,撒腿就往后院冲去。他记得后院有棵高大的桂花树,能助他□□逃命。几个侍卫亦反应极快,拽住章士阁,便往暗道里躲去。
  内院的墙远不如外院的坚固,三两下就被砸了个稀烂。雕梁画栋的内院里登时冲进了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原来,出头袭击章家的,并非卫所官兵,而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一股流民。他们一个个脸上画着红色的油彩,手里拿着半丈长的竹竿,一头削的极尖,充作枪头;竹竿上还插着乱七八糟的竹签子,横扫过去,管叫你皮开肉绽。
  但凡动刀兵的人都知道,武器皆是一寸长一寸强的。哪怕流民毫无章法,一群人手持着长竹竿猛冲过来,也把章家的侍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这里便体现出了身份的不同。章家再是权势滔天,名义上也仅是官宦,而非皇族宗室。因此章士阁身旁的侍卫,倒也有军中退下来的精锐,却无论如何比不得丁年贵等人的素养。便是当初侍奉杨景澄,丁年贵等人还老大不乐意呢,何况官宦子弟?章首辅再是礼贤下士,能请来的也仅仅是打手,算不得军人。
  所谓散兵游勇,打打地痞流氓还成,面对乌央乌央的流民,不曾有指挥经验的他们哪里是对手?三下五除二的就被打的抱头鼠窜,不到一刻钟,已然溃散。好在也正是他们抵挡的这一刻钟,叫章士阁顺利的躲进了地道。
  然而听着外头杀声震天的章士阁此刻依然有些恍惚,站在黑咕隆咚的地道里,他半日都没想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外头的人就疯了呢?他们当真不怕家破人亡?
  卫所官兵自然是怕的,他们有俸禄,便有拘束。一个卫所编制千人,可本朝乃军户世袭制,编制千人可不代表卫所里生活的只有千人。他们的老婆孩子兄弟亲戚都加起来,五六千都不止!即使有那么几个豁出命的,也没多少人愿陪着他一家老小共赴黄泉。
  然而,卫所在买粮这件事上,与章士阁结的梁子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大家都是在朝为官的,谁还不会心黑手狠、借刀杀人?因此,卫所将兵们一面派麾下聚在章府闹事,一面派本地帮派的人去引诱已经造反的流民直接冲击章府。横竖徽州缺粮全因章士阁而起,流民们听说是去打知府老爷,二话不说抄起家伙便上了。
  卫所将兵皆是本地人,与本地帮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流民们除了竹竿子,一无所有,更不懂攻城。于是卫所又偷偷的通过帮派,给他们提供火油,并教他们如何砸门。待到流民就位,卫所将兵们早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帮派的人更不敢招惹章家,趁人不注意,也跑了。只剩一群没文化没见识的流民在章府里横冲直撞。
  地道顶上的地面被流民们踩的砰砰作响,他们操着章士阁听不懂的本地方言,大声的喊着什么。地道内昏暗无光,而头顶的泥沙被震的簌簌的往下落。时不时还能听见入口处有人经过,把章士阁几个人吓的噤若寒蝉。
  “我们顺着地道跑出去吧?”章泰和战战兢兢的问。
  长随嘉悦道:“出口会不会有人?”
  “那也比呆在此处安全!”章士阁到底经历了全套的科考,总算比几个不中用的仆从冷静些许。他命长随嘉悦打起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环视了一圈,心当场就凉了半截。不知为何,跟着他跑进地道的侍卫,竟只有两人!此外便是管家章泰和与两个长随。其余的甚幕僚打手,一个都不见人影。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不愿去想那个最有可能的猜测。他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帮人大概是走散了吧。
  火光照耀下,其他人也看清了地道内的情状。章泰和再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半日后,他无比惊恐的喊道:“走!我们快走!师爷们也知道地道!他们若是被抓了,必定出卖我们!”
  一语惊醒了地道内的所有人,由一个侍卫在前开道,几个人再顾不得平日的体面,尥蹶子往出口狂奔而去。
  出口是一道小门,从缝隙处透进来了外头的光。小门外没有任何嘈杂,安静的仿佛夜半的街道。侍卫贴着耳朵在门上听了好一阵,才对着章士阁点了点头:“外头没人!我们走!”
  话音未落,只见那木门突然洞开,一个人影从天而落!章士阁脑子嗡的一下,呼吸骤然停滞!吾命休矣!
 
 
第258章 睚眦      忽如其来的变故,不止惊吓……
  忽如其来的变故,不止惊吓到了章士阁,连管家带侍卫皆吓的一个哆嗦!侍卫手里用来照明的小木条啪的掉到了地上熄灭了,这点动静更引发了众人的恐惧!
  一阵尿骚味随风而来,章士阁片刻之后,方感觉到自己的□□有股温热的液体流过。他自幼仗着家世,走到哪都叫人高看一眼,何曾似今日般丢过颜面?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档口,羞愤欲死的情绪同时升起,只把他涨了个满脸通红。
  “章家大爷?”来人背着光,看不清模样,似乎并无敌意。
  因木门洞开,地道内不再黑暗。两个侍卫率先反应过来,纷纷抽出腰刀,大声喝道:“谁?”
  “哦,我是瑞安公世子身边的张发财,奉世子之命前来送信的。”张发财的语调里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怎么?你们就这点子人跑出来?平日都不带着大爷练习的么?”
  张发财不自报家门还好,这会子叫章士阁听见瑞安公世子几个字,全身的血液都直朝脑门奔涌而去!他瞬间记起了前两月截粮并故意落杨景澄颜面之事,如今叫杨景澄的人看到了自家狼狈,只要想想,顿觉羞愤欲死!
  这两位公子哥儿的仇怨,还得从章士阁回京述职时说起。打章士阁有记忆起,章家便内有太后、外有首辅,可谓在京中横行无忌。休说杨景澄这等外头养的私生子,有时候连海宁公主见了,都得避其锋芒。虽说海宁公主怕的是章太后,可落在章士阁眼里,便成了堂堂公主亦畏惧章家。作为章家的承重孙,他自然与有荣焉。如此活了三十载,好容易回趟京,恰逢章太后于章家召见杨景澄,于是,他发现哪怕在家里,众星拱月的居然不是自己!当下里便觉得丢了面子,厌恶上了杨景澄。次后截宁江府粮草,很大程度是为了跟杨景澄过不去。
  杨景澄这口黑锅当真是来的莫名其妙,他自认自己是不幸卷入旋涡的小鱼,每日殚精竭虑的规避着四面八方的暗箭,简直心力交瘁。哪知看在章士阁那棒槌眼里,就成凤凰蛋了!杨景澄也是个有脾气的,三番两次之后,毫不犹豫的与章士阁杠上了。
  然,二人的矛盾,又非单纯的公子哥儿间的意气之争。章士阁是想借朝廷而肥自身;而宗室子弟的杨景澄,却是为了宁江府的百姓。便是两个月过去了,杨景澄心中依旧有怒意翻涌——但凡章士阁少截些,能补种的百姓就不知多了几许,彭弘毅也不必左支右绌了!
  若是仅仅如此便也罢了,甚贪赃枉法、甚心怜苍生,在官场上皆是攻讦政敌、美化自身的手段。外人听见了不过一笑了之。偏偏章士阁一向跋扈,大大咧咧的将此事在酒席上散播了出去,用以落杨景澄的颜面。殊不知,官场规矩,是能做不能说的。两位公子哥儿的争端,早落进了应天布政使程荣的眼中。纵然程荣乃章首辅一系的骨干,对章士阁也无半点好印象。
  反观杨景澄,甭管他为民操持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他占了道理,把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单论做官,程荣显然更喜欢杨景澄。一来守了官场规矩,二来一门心思赈灾练兵的人也不易惹事。何况程荣能做到正二品的高官,自然不可能甘做章首辅的走狗。二人虽有主从之说,实则更接近互惠互利。程荣有程荣的立场。身为布政使,若说没有入阁的野望,那是扯谎。而想要入阁,总归得让圣上点头吧?再抱章家的大腿,也别惹得圣上记恨吧?于是,二人的争执他不偏不倚的写了折子,给章太后与永和帝各递了一份。
  与此同时,吃了亏的徽州卫所、宁江知府、宁江卫所等各自寻了自家靠山,往上头诉苦。只是章家势大,他们的份位不足以动摇分毫,尽数被各路人马压了下来。可是,如此多人的诉苦,也让各自的靠山心生不喜,这其中也不乏太后党的官员。更何况,丁年贵等人本就是明面上的探子,折子能最快速度的直递章太后的案头。
  因此,在杨景澄不知道的时候,二人的争执早被上头看了个清清楚楚。永和帝对他敢与章士阁对着干的心性相当的赞赏,又因此促使了永和帝想进一步撕裂杨景澄与章家的关系,才使得他放出了龙氏之死的因由。若叫杨景澄知晓前因后果,只怕想弄死永和帝的心都有。
  既上头人尽皆知,章首辅难免被动。章太后毕竟是当家人,自家侄孙子挖墙角挖的肆无忌惮,这不是落杨景澄的脸,而是她的脸!原本她还只是把章首辅请进宫里,温言细语的分说跋扈之弊端,叫章首辅好生管教孙子,莫使家族蒙羞云云。及至丁年贵的折子送到,章太后当即震怒!
  章士阁与章太后有血缘,杨景澄没有。可宗法它不是这么算的!从宗法上论,一个夫家孙子,一个娘家侄孙子,亲疏一目了然。当章太后看到丁年贵的折子上写着章士阁如何在酒席上抨击耻笑杨景澄时,这没见过几面的侄孙子在她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章首辅的消息并不比章太后差多少,他亦被长孙的愚蠢气了个半死。火速发了封信,把章士阁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京城距离徽州千里之遥,信件消息来回间,两个多月一晃而逝。章士阁接到祖父训斥的信,也不过在五天之前。正为此不自在,就在最狼狈的时候,当头撞见了杨景澄的人!
  张发财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落在章士阁的裤腿上,尿液顺着轻薄的丝绸裤腿,还在不停的往地面上滴落。张发财噗的笑出声来,吊儿郎当的道:“哟,章家大爷,您这是须得吃点子六味地黄丸进补进补呐!”
  章士阁险些被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章泰和则瞬间暴怒,指着张发财厉声痛骂:“小王八羔子,你好大的狗胆!”
  张发财的腰刀蹭的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了章泰和的脖颈。一切变化的过□□猛,直到冰冷的刀锋接触到了皮肤,章泰和才反应了过来。他惊恐的看着面前眼神如冰、杀意沸腾的男人,一股暖流登时从□□处飙射而下。
  “呵,”张发财脸上满是嘲讽,“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章士阁主仆两个齐齐羞的满脸通红。
  张发财后退一步,他不是不敢杀个奴才,而是忽然发现章泰和与家中的几个小厮简直神似。那几个小厮早被杨景澄冷落到了角落里,而章士阁却把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带在身边,他怎么能替章士阁清理门户呢?敌人身边的祸害,必须好好留着啊!
  就在章士阁主仆松了口气的时候,张发财却忽然发力,只见他双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蹬,灰尘顷刻间扬起,随即昏暗的地道内寒芒乍起,紧接着两声凄厉的惨叫直接刺破了章士阁主仆的耳膜。
  漫天血雾中,两个侍卫应声倒地。他们的脖子上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如水刀般冲刷着地道的顶部,又和着泥沙簌簌下落。他们的脸上,则是交织着痛苦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几个呼吸间,鲜血静止,两个侍卫瞪着几乎吐出来的眼珠,死了。
  章士阁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章泰和与另一个长随恐惧的抖成了一团。
  张发财从怀里掏出了块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别看两个侍卫喷了满地道的血,可张发财的刀锋上却只有极细的一条血线。擦完,他收刀入鞘,同时把沾血的帕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收回了怀中。
  “我们东厂出来的人,嗜杀如命。”张发财语调倏地轻柔,但章士阁主仆几人却越发觉得可怖,“偏叫娘娘给派去伺候个好好先生,说实话我们上上下下,都挺为难的。”
  “今日能过个瘾,真是多谢章知府了。”张发财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抬手扔到了章士阁头上,“哦,对了,今日我来送信的,你赶紧看了给我回信,省的我耽误了正事儿。”
  章士阁没接信,他现脑子有些懵,一则是不明白张发财为何突然暴起杀人,二则是从小到大从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让他凭空生出了不在现实、正困于梦中的错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