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抬手捏着眉心,眼神却是朝她那儿瞥去。
瞧见她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模样,太子就觉得好笑。
小东西,半点气性儿都没有。
“如今这可如何是好?你自个儿说吧。”宿醉之后头疼得厉害,太子单手揉着揉着眉心,一张脸微微板着,根本就不用装,面上冰冷严肃的神情也是让人瞧见之后就心生颤抖。
玉笙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真的生气,还是装得生气。
“殿下?”
玉笙往他那儿挨了挨,眼神带着试探。
那捏着眉心的手放下来,太子撩起杨眼眸往她那瞥了眼,轻飘飘的让人心下一紧。
她本就紧张,如今更是害怕了。
试探着靠近,拽住他的袖摆来回摇晃了一下:“殿下真的生我的气了么?”娇俏的声音带着软糯,尾音娇滴滴的满是讨好。
娇气的嗓音跟含了蜜似的,让人很是受用。
那根如玉般修长的指尖朝她那勾了勾,薄唇微微抿着吐出两个字:“过来。”
玉笙又朝他靠得更近了些,那股还未散了的酒气加上迦南香,鼻子瞬间就是一皱。
“怎么了?”太子一直在瞧着她呢,她的那些小表情自然是瞧见了。单手立马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将脸拖在手中往自己面前拉。
两人近在咫尺,玉笙鼻子皱了皱,头又朝旁边撇开了。
“嫌孤熏着你了?”喉咙里低笑一声,太子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放开:“娇气。”
玉笙听见他那声轻笑,就知道他这不是真的生气了。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狡猾得跟只狐狸似的:“我给殿下捏捏肩?”
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伸出去凑到他的脖子上。
她这倒不是胡捏,伺候人的手段是从月楼里学的,手艺是一流,倒的确是伺候得人浑身舒爽。
“殿下,舒坦么?”玉笙坐在他背后,手捏着他的脖子轻缓的使着劲儿。
“你何时有过这个功夫?”太子眉心微微眯着,懒的理会她。
“那……殿下既然舒坦的话……”玉笙眼神眨了眨,语气里满是讨好:“殿下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无事献殷勤。”太子轻笑一声,将她的手扒开了。
“殿下?”玉笙喃喃的,这人脾气真臭,刚还一脸开心呢,现在脸色就变了。
“不早了,你先起来。”太子挥手让人先下去。这舒坦是舒坦,只不过温香软玉在怀,她又靠得这番近……
“殿下刚还不是这样说呢。”她如今胆子也大了,下床榻的时候噘着嘴还一脸不高兴,边抱怨边弯腰穿鞋。
“这可是孤给你机会你自个儿不要的。”
玉笙还坐在床榻上,太子单手便将人给搂住重新揽入了怀中。
掀开被褥,将人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压,吓得玉笙再也不敢乱动了:“知道怕了吧?”抬手在她臀上狠狠揉了一把:“赶紧下去。”
玉笙吓得面色一白,腿软了赶紧往外走,屋外的奴才们听见动静赶紧进来伺候洗漱。屏风后,太子躺在床榻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去。
太子穿戴整齐之后,没有急着走,吩咐人上了早膳。
“殿下今日不去上早朝么?”
玉笙起身给他添了一碗百合粥,好奇地问。她入东宫都快一年了,还极少与殿下一块用过早膳。
“昨日中秋,今日沐休。”太子说罢,横了她一眼:“你当孤这一年到尾都没个假不成?”
“今日这象首小饺不错。”太子一连吃了三四个,下意识的就想让她尝尝,饺子都送到碟子里了,这才想起她不吃荤。
他赶紧将饺子给夹了出去,这才又吩咐王全:“给她换个碟子。”
“不用了。”玉笙是真没觉得如何,她吃的本就差不多了,何况这饺子的馅是荤的,可是外面的一层皮又不是。
“玉主子,您可就听殿下的吧。”这太子亲自吩咐的,王可是立马都不敢马虎,立马就给换了。
玉笙本都要放筷了,只好陪着殿下又吃了一些。
——
广阳殿中
太子妃从早起就坐在梳妆台上,面上肉眼可见的难看。昨日中秋晚宴宫中淑贵妃示弱,推说生病没去。陛下与姑母看似琴瑟和鸣,姑母更是摆足了母仪天下的姿态。
可是,一场晚宴下来,姑母连个眼神都没落在她脸上过。自从赵良娣出来,太子妃便就察觉自己有些心神不宁。
“昨日殿下没去赵良娣那儿,喝醉之后在书房睡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后背崩得紧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宫女梳头发的声音。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声音吓到了宫女,拿着玉梳的手一时不察重了些,太子妃的眉心瞬间就是一拧。
“娘……娘娘恕罪。”
玉梳砸在地上差点儿碎成了两半,上面几根头发缠绕在上头。小宫女吓得依然是瑟瑟发抖。
“都先下去吧。”丁香走上前,使了个眼色,等屋子里空了之后她才捡起地上的玉梳,重新给太子妃通发。
“殿下昨日没去赵良娣那儿,娘娘怎么反倒是还生气了?”
太子仰起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来回左右地看了一圈:“丁香,你说我有没有老?”中秋前夜里,殿下是去了赵良娣的屋子。
而中秋之夜,殿下却是歇在了书房。
明面上是没去赵良娣那儿,实际上却是在打她的脸。陆静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心拧着:“怎么那么长时间不见,她还是老样子?”
“不……更漂亮了,姿态越发柔弱,惹人怜惜。”昨日她站在太子的身侧,娇俏动人的模样让她感受到了一年前。
太子妃轻笑一声,只眼中的神色却是一点一点泛着寒光。
“娘娘哪里会老。”丁香看着太子妃那张温和的脸,真心实意道:“娘娘这张脸怎么看都是美的。”
“以色待人迟早衰之。”丁香站在她身后,绾着头发:“娘娘,赵良娣再如何,您太子妃的地位才是不可动摇的。”
陆静好抬起头,缓缓闭上眼睛。
丁香在身后劝慰道:“赵家步步紧逼,夏良媛也很快就要入东宫,新人如今已经走上了正轨,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怀上了皇长子,娘娘,您的地位可就……”
那紧闭着的眼眸一瞬间睁开。
丁香咬着牙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劝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想通了。”
“您是东宫正位,若是怀上皇长子自然就是如虎添翼的事。如今那些新人已经入府,若是她们怀上了,比如夏家,元家,姜家……”
“不会的。”
太子妃起身,对着铜镜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一句。
丁香跪在地上,头仰起。面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得恐怖:“娘娘,您是想……”
还没说完,太子妃却是笑着道:“之前因为天气热,免了请安,吩咐下去,日后还如以往,三日一次。”
“娘娘,不可,之前您就答应过……”
丁香还没说完,太子妃却是道:“之前请安用的茶不好,还是换成和以往一样的君山银针吧。”
听到那君山银针四个字,丁香那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第98章 惊喜 二更
原本是初一十五才用去请安,如今换成了三日一次。玉笙这几日愁眉苦脸的,愁早起,还愁每日沈太医的一碗药。
之前将养出来的一点肉又给瘦了下去。气得三七嘟囔着嘴,好几日不理会她。
“甭理她,小气性子。”
玉笙瞅着三七一眼,故意吃了一颗葡萄。这葡萄不是扬州进贡来的那批,上供的葡萄都是献给陛下皇后等尊贵的人吃的,玉笙嫌弃甜得齁人。
她如今吃的葡萄是合欢殿的前院里那株葡萄藤上面结的果,这野葡萄熟了青中透着紫,不是太酸也不是太甜,玉笙吃得正好。
只她向来不爱吃这些,吃上五六颗就有些受不住了。
“主子这几日吃的已经很多了。”冬青笑着拉了三七一把:“你怎么还使小性子。”
三七撅了撅嘴,将最后一点樱桃洗了给送了上去:“沈太医说了,你自小不吃荤母体本就不足,若想怀上孩子可不能再瘦了。”
这樱桃还是上次殿下派王全送来的,就那么一小篮子,玉笙省着吃也没多少了。
“以往在扬州随便吃的,没想到到了宫中反倒是成了稀罕物来。”玉笙叹了口气,刚拿起一颗,门口却是响起一阵笑声。
“是什么东西,也值当姐姐这么感叹起来了?”
门口那清脆的一道声响,说完之后带着笑意直接就走了进来。玉笙还躺在软塌上,手中拿着樱桃一脸慌乱地起身。等穿好鞋子下去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内殿。
三七拿着那装了樱桃的碟子就要走,也没藏住被瞧了个正着。
“呦,姐姐这儿还有这样稀罕的好东西?”姜承徽带着梁昭训与林昭训走了过来,恰好就撞见了。那白玉似的碟子上,十几颗鸽子血似的红樱桃。
“你先退下吧。”
眼看着藏不住了,如今留下来不是,可端出去更不是。玉笙索性让三七留了下来。
“倒没想到几位妹妹会过来。”
玉笙轻笑了一声,将那白玉碟子往几人身旁推了推:“这殿下怜我思乡心切,特意派人来送了一小碟子的樱桃,几位妹妹瞧见了不若一块尝尝?”
姜承徽往玉笙那儿看了一眼,倒没想到玉笙直接就说了出来。
她往桌面上撇了一眼,没动:“姐姐可知晓,这东西可是珍中之珍,贵中之贵?”
“这樱桃本就脆弱,这红玛瑙似的樱桃每年产量又少,从扬州大运河日夜兼程十几日才运过来,路上磕碰损坏去了一半。”
“再用冰快保鲜,又从船上运往宫中,又去掉三成。”
“余下的这点各宫分了,殿下还能惦记着你留上十几颗,已经是格外宠爱你了。”姜承徽一番科普完,说完之后才施施然的抬手尝了一颗。
“果真是好东西。”姜承徽眼睛一亮,道:“难怪听说恒亲王也喜欢,殿下赏赐了一半走还不算,又让内务府送去了恒亲王府好些。”
“恒亲王?”玉笙眯着眼睛想了想,笑着问:“没想到他那样的人物,也喜欢这些?”
“那我也尝尝。”林昭训面对着玉笙笑了笑,她今日穿着一身碧浅色的衣服,本爱化浓妆的面上反倒是化起了淡妆。
说话的时候头微微扬起,唇瓣勾起一抹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故意眨了眨。
从哪里看,这个林昭训都有一股熟悉的姿态。
玉笙勉强笑了笑,莫不做声的捧起茶盏喝了一口。那一小碟樱桃只有十来颗,玉笙一颗没碰。
最后走的时候,玉碟子里空荡荡的也一颗都没余下。
“这些人!”
三七咬牙切齿,气狠了浑身都在哆嗦:“那林昭训倒是好样的,恨不得跟主子您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好了。”
玉笙抬手在桌面上拍了拍:“别说了。”
“主子。”三七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玉笙一个眼神撇过去,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今日在门口打帘的宫女是谁?”
夏日天热,玉笙不愿意蹉跎人,门口只余两个打帘的宫女或太监,人站在廊檐下也吹得到屋内的冷风,有人来的时候通知一声就行了。
可偏生今日就出了岔子。
“是两个三等宫女,一个叫做春雨,一个叫做春雪。”素嬷嬷走上前来,示意三七小声一点:“主子您是觉得俩人有问题?”
玉笙抬手捏着眉心,撑在扶手上:“暂时没证据。”今日三人来得巧暂且不说,关键是没通报立马就进来了。
再有,玉笙眯着眼睛想了想,林昭训那衣裳首饰哪怕是学着她的样式做的,只每三日请安看上一眼,做的也实在是太快了些。
捏着眉心的手放下,她一脸的烦躁:“先别说了,伺候我换衣裳吧,我出去一趟。”
“主子这大中午的,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玉笙换了件衣裳,便拿着之前装樱桃的篮子,匆匆的往外赶,掷地有声的留下一句:“去告状!”废话,这樱桃的事可只有她与殿下知晓。
她不先去赶忙给坦白了,等着那三个多嘴不成?到时候就可真的是白白吃了个哑巴亏了。
书房中
太子停下手中的毛笔仰起头:“你说谁?”
“是玉主子,殿下。”王全捧了茶盏来,笑呵呵的:“瞧着玉主子是给殿下送汤水来的,手中还拎着食盒呢。”
“定是惦记殿下这段时日批折子苦了,想殿下了。”
“算她有良心。”
太子轻笑一声,抬手举起茶盏喝了一杯,心情颇为爽快:“让人进来吧。”
王全那肥嘟嘟的脸又笑眯眯的出去了。
“殿下。”玉笙才刚走进来,门还没关,就一噘着嘴一脸委屈的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立马抱住了太子的腰。
太子手中还举着茶盏呢,被这一抱水差点儿溢出来,幸好往旁边撇了撇,这才不至于撒到她身上去。
“成何体统!”
王全慢了一步,玉笙已经奔到前方去了,瞧见这一幕又默不作声的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屋子的门‘嘎吱’一声被关上。
太子垂眸看着抱着他腰的人:“放开手。”
“不放。”头顶的声音满是寒气,玉笙左右摇晃了两下,又害怕又颤抖,手却抱得更紧了:“就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