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直觉。”
安卡笑着看他:“你用自己的直觉,来判断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她这话里面多少有点酸味。
莫攸没有像往常那样退让,而是盯着安卡的眼睛说道:“就是因为素不相识才好判断。”
——因为愿意相信,才会被骗。
安卡:“……”
比起安卡语气中的酸味,莫攸的话中,更多的是火|药味。
安卡还不想在这种时候吵架。
莫攸移开视线,挪了下身体,从倚着柜子,变成了倚着墙壁:“虽然梅雯不是凶手,但是,就像你说的,她不在乎陆讷究竟是死是活,梅雯知道陆讷会死,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坠楼,从容地拍摄死亡镜头。”
安卡冷笑:“从容?”
“不算吗?”
“从容是个褒义词。”
“所以?”
安卡看了莫攸一眼。
她看见莫攸有点茫然的神色,抿了抿嘴角。
用褒义词,等同于夸赞。
这人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女人,浑然不觉吗?
安卡也不方便点明,只是绕开视线,站起身,走到莫攸面前,倚着他刚才靠过的柜子,说道:“勉强吧,但从容不代表精明。”
莫攸没接这句话,只是等着安卡继续说下去。
“如果她真的精明,就不该把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还放在别人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安卡刚刚说到一半,莫攸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
“照片?”
“嗯。”
“她没有烧毁,又觉得其他地方并不稳妥,所以随时带在身上。你趁乱拿到了照片?”
“不是我拿到的,是袁海。”
安卡笑:“不会在我说之前,你都以为我把袁海带回来,只是因为他今天的一个金粒还没有给他吧?”
“你没那么诚实守信。”
安卡半仰着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诋毁。
她有些放松地说道:“今晚再去袁海房间走一趟吧。”
“可以再等等。”
“怎么?”
“之前拿到袁海手机的时候,我在里面装了监听。”
说着,莫攸把一个指甲大小、闪着亮光的方形装置递到安卡手心里:“常亮是接通,现在灯在闪烁,说明没有在通话。”
安卡捏着那个小小的东西,突然笑了。
他们要把鱼线放长。
安卡:“你也不像什么好人。”
莫攸同样没有否认。
他想到什么,问道:“除了案子,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安卡收了表情:“嗯,晁仕钧这个人,我之前进芯扬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长相年轻,周围围了很多人,他身上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不是杀人犯的那种危险……”
安卡想了想,却也是给出一个模糊的形容。
“是另外一种,来自潜意识的警惕。”
安卡说完,望向莫攸,发现他正神色深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
莫攸抬手捏着她的手腕:“你用潜意识来判断别的男人。”
安卡:“?”
莫攸:“危险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褒义词。”
安卡:“??”
“你这是强词夺理。”说了一句,安卡又想到,“而且你这不是明白我刚才说的什么吗?还装作浑然不觉?”
莫攸难得笑了下。
他上前一步,伸手拽了下窗帘,从身后抱住安卡。
他轻声说道:“我们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莫攸想要哄人。
安卡发出一声气音,肩膀也抖动一下:“什么啊你就一笔勾销?”
她可不觉得能这么随随便便就翻篇。
他私自顺走巫术盒子的事情,她还没要到一个结果。
“那我再友情附赠一点。”
安卡以为莫攸所说的“友情附赠”,是会侧过脸来吻她,她轻轻偏过头:“嗯。”
莫攸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莫攸:“刚刚我们和梅雯对话结束,地面晃动,建筑移位,说明我们又找到了某条线索。线索是什么?”
安卡突然头皮一麻,她从莫攸的怀抱里撤出来,回头看他。
线索。
她回忆之前的情景,最后一句话是——
“照片被梅雯烧掉了。”
莫攸摇头:“照片根本没被烧掉,现在就在袁海那里。这句话明显是假话,假话是不会被当做是线索的。”
安卡捏了下手指。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盲点”了,这样的疏漏实在太罕见,所以当它真的出现,就会让人更加在意。
安卡:“他们想要抹黑芯扬……不,这是动机,不是线索。”
安卡继续回忆:“陆言和陆讷其实姓栾……”
她说完又摇了摇头:“这个是我先提出来的。”
莫攸看着安卡的眼睛说道:“你的做法很聪明,你主动说出了很多推断。比如,陆言和陆讷姓栾;比如,他们想要帮助陆言上台;又比如,梅雯只说了那封信的内容,没有直接定义,而你却说出了那封信其实是一封警告信。”
“这些推断如果由梅雯先说出来,肯定会算作线索。”
“但由你先说出口,就不算在其中。”
“而梅雯说的那些,只是些辅助我们理解案情的‘历史’背景,并不是线索。”
安卡拧着眉,她可不觉得莫攸是在恭维她,她说道:“你不要绕弯,线索到底是什么?”
莫攸面色不变:“你答应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安卡:“……”
“你威胁我?”
莫攸摇头:“我不计较你和君潜办婚礼、选戒指的事情,不计较你夸景迁画画好看,也不计较你和乔铎暧昧不清……而你只是不计较我拿走巫术盒子,我不觉得你亏了。”
安卡:“没有暧昧不清。”
莫攸问她:“你之前告诉乔铎落城资源点,还不算暧昧不清吗?”
安卡抬眼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这个?”
莫攸:“如果不是非常清楚你的习惯,或者和你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个资源点。”
安卡:“……”
“行。”安卡干笑着妥协。
“一笔勾销。线索是什么?”
莫攸:“说线索之前,你还记得袁海是怎么形容陆言和陆讷两兄弟的吗?”
安卡说道:“两个人都挺瘦的,长得很像,陆言是哥哥,戴眼镜,黑头发,比较高,陆讷比陆言稍微矮一些,染了橙棕色的头发,打了耳钉。搜查队调查后,给出的资料上差了三岁。”
安卡的记忆很清晰,她能够明确重复当时袁海说过的话。
“那梅雯呢?”
安卡回忆梅雯话语中,关于陆言和陆讷的描述。
——栾家大多数人都在监狱里面被折磨到死。最终剩下来的,只有栾言和栾讷二兄弟。他们没办法再用原来的姓继续生活,可是,二人刚刚成年,有心气,又不甘就这么逃往别处,只好换了姓氏,潜进了芯扬做员工。
想到这里,安卡的目光微紧。
栾家其他人的境遇只能算“故事背景”,和案件没有直接关系。
栾言、栾讷两兄弟更改姓氏,则是安卡提出来的。
这样,剩下来的只有——
“二人刚刚成年。”
安卡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响起。
莫攸:“如果我和你说,我刚刚成年,你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安卡:“你在骗我。”
莫攸:“……说正经的。”
安卡抬了下肩膀:“你刚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
莫攸点头:“如果陆言和陆讷两个人差了三岁,那陆讷成年的时候,陆言已经二十一岁了。人们很少形容一个二十一岁的人是刚刚成年。”
安卡:“除非,他们的年龄相同……是双胞胎。但这依然只是猜测,并不能排除,梅雯平时说话习惯与众不同的可能性。”
莫攸没有否认安卡的说法。
他说:“等拿到梅雯拍的照片,就真相大白了。照片上,会同时拍到陆言和陆讷两个人。”
第162章 改名换姓 金粒在主神空间就是废品。……
太阳逐渐沉下去。
屋内失去了光线, 淡淡的发暗。
安卡没有抬头,坐在床边,双腿蜷起, 浏览着面前低低摆放着的黑色笔记本电脑, 她轻声问了句。
“有什么动静吗?”
莫攸则是看着面前的那个“监听器”,摇头:“没有,如果有动静,你会听到它震动的。”
“哦。”
安卡回复得有些心不在焉。
副本的事情需要时刻注意,同样的,主神空间那边的情况也不能含糊。
她的视线扫过电脑屏幕上, 和“邮件”相关的事情, 乔铎给她发了一些“邮件”发送的原理, 还有些是发送邮件的注意事项。
每封信的开头和结尾, 都附带几行代码, 方便玩家查看后, 自动删除。
而针对主神空间中不同程度的玩家, 他们准备的邮件内容也是有所区别的, 虽然不可能为每一个人“量身打造”, 但也分门别类,尽可能适应查看邮件之人的“口味”。
莫攸知道安卡在专注什么, 他放下监听器, 也问了安卡一句。
“你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安卡的视线仍旧盯着屏幕,她摇头:“游戏大厅那边倒不会出什么事情。不过, 之前准备的邮件,要开始发送了。
我们再找到两个线索,就会轮到判断谁是凶手的环节,最多也就是明天或者后天。
假设我们能够顺利回去, 在那之前,邮件要全部发完。”
“需要手动发?”
“乔铎说手动发比较稳妥。”
莫攸轻应了一声。
安卡知道莫攸不喜欢谈论别人,她侧过身,刚想说几句话,让他不要胡思乱想,电脑屏幕上就弹出了乔铎的对话框。
原本“聊天功能”是在账号卡上的。
但此时账号卡连在了电脑上,聊天的内容也会直接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电脑屏幕挺大的,比在账号卡上清晰很多。
【方便说话吗?】
屏幕弹出对话框的时候,莫攸往安卡这边挪了挪。
他原本是半坐在床上的,此时,整个人平躺在安卡旁边,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之上。
安卡从屏幕前抬起头,差点顶上莫攸的下巴。
“干嘛?”
“我来回。”
安卡看他:“你来回,邮件的事情就彻底不用想了,别说合作愉快,恐怕连合作都谈不上。”
莫攸退让了一步:“那我看着你回。”
安卡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最终,她想起了刚才他们说过的话——一笔勾销。
她还不想让一笔勾销的事情再冒出什么不和谐的苗头。
安卡点点头,侧倚在莫攸身上,敲着键盘。
【方便,你说。】
莫攸伸出一根手指,敲了两下后退键,把“你说”两个字删去,只留下了“方便”。
安卡扭头:“不是说看着我回?”
莫攸面无表情:“少回一点,别说那么多话。”
安卡:“……”
她笑着:“莫队,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要尽可能和善,尤其,我们还是合作关系。”
莫攸丝毫不为所动,仍旧面无表情:“他不配。”
安卡:“……”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安卡按下回车,将这句“方便”发给了乔铎。
乔铎很快又发过来一句。
【那边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安卡看见这句话就觉得大事不妙,她转头看了一下莫攸,见这人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又僵硬地收回视线。
莫攸压着安卡的肩膀,让她不要乱动,替她回答:“对。”
安卡闭了闭眼睛。
——你不要借机钓鱼诶。
【对。】
安卡发完这个字。
乔铎停顿了几秒,发过来了一句让安卡想要瞬间合上笔记本屏幕的话。
【安卡姐,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我吗?】
安卡能够感受到莫攸在她身后的视线,炽烈得好像能够将她的后背烧穿一样。
笔记本的屏幕上虽然有些亮光,但大体上还是黑色的界面,通过反射出来的景象,莫攸能够清晰看见安卡脸上“多变”的表情。
安卡想要把被子掀起来蒙在自己头上。
莫攸却没让她做成这件事,只是说:“你回你的,这句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