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胃可以没有癌,但谁也不能轻易剥夺她的胃能有癌的权利!
不是,陈医生从医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她不用去检查胃癌,怎么好像还挺失望的?
一旁,沈冽失笑。
梁皙总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表现出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譬如和奶奶们,又例如眼下。
最后医生还是一本正经把血常规报告单上每个指标分析了遍,梁皙才认了。
从医院回幸福家园,梁皙吃完药,又吃了一小碗沈冽煮的白粥填肚子。
头昏昏沉沉准备睡前,人被沈冽喊起来,他丢了套睡衣在床上:“换上再睡。”
梁皙半点都不想动,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两声,表示她要睡了,别吵。
沈冽站在床边,没想到只一会儿功夫,梁皙就在他眼皮子低下睡过去了。她头微侧着,眼皮倦乏无力地合着,唇色发白,一脸疲惫缺觉又虚弱的模样,让人不忍心吵醒。
沈冽无奈轻叹,俯下身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被子掖好,又把窗帘拉上,隔断明亮扰人的光线,在黑而静的房间里,沈冽把她的床头灯拉亮,还原她平时睡前小习惯。
但是,梁皙这一觉睡得还是不安稳,因为她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在绿茵盎然的大草坪上,一条红毯从大片观礼的纯白圆背椅中穿过,象征着百年好合的花束遍布现场每一个角落。
画面背景墙是一座欧式城堡,是梁皙姑姑penny的庄园,她小时候说,长大了结婚就要来这。
紧接着,画面里开始有活物涌入,将观礼区坐满,再然后,她看到自己挽着梁赫,在大家的掌声中,走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面前。
司仪问:“梁皙女士,你愿意嫁给沈冽先生为妻吗?从今往后,无论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都一如既往地爱他、忠于他、尊重他,你愿意吗?”
对面人看不见脸,台下人都期待地等着她说出那句“我愿意”。
梁皙是该开口的,可却像喝了哑药,张嘴无声。
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她偏头,看到玫瑰花拱门外,江冽挺拔站定。他也穿着身西装,一如在游轮上初见那晚,挺括又矜贵,把新郎都比了下去。
他迎着众人目光,淡然走到面前,没有半点擅闯婚礼的自觉,反倒是像来接新娘的。
他伸出一只手,毫不在乎旁人的视线,朝她淡声笑:“公主殿下,我来接你了。”
好像就笃定她会跟他走一样。
到这,梁皙突然就醒了。睁开眼,她大脑还沉浸在梦的余韵中,闪过一句话是——
你怎么才来?
回过神发现自己在想什么,梁皙望着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转成文字大概是——好想越和他待在一起,她就越不想联姻了。
其实她到现在都没敢问,喝醉酒那晚,她说自己有未婚夫,江冽到底是怎么回答的?他现在还在她身边,她就默认当他同意了。
可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梁皙颇为苦恼,要不先把江冽搞破产,然后再把他圈养起来?
半天没想出个招儿,脑海里又开始天人交战。
梁皙你这么自私又双标,留不久男人的,他早晚会走。你那么喜欢他,必须想个法子让他待在你身边。
但为什么非得是他?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万一以后遇到更合你心意、更帅的呢?
不,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合她心意的人!
如此想着,梁皙翻身下床,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她吃完晚上的药,拿出手机发消息:
【晚饭吃什么?】
没一会儿,收的到回复:【过来吧,南瓜粥。】
沈冽南瓜粥熬得不稀不稠刚刚好,软烂香甜,一口下肚,到胃里都是暖洋洋的。
梁皙头还有点晕,坐在坐在高脚凳上,小口小口喝着南瓜粥。
放在桌边的手机“嗯嗯”震动,是姚婉婷问她在干嘛,要不要过两天约个饭?
梁皙:【在吃饭,地点你定。】
姚婉婷:【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吃晚饭了?】
三天两头都在吃晚饭。要知道,这位可是宁愿饿一晚上,也不愿意多动几步的主儿。而且还对身体表现得特不在乎,一句“不就是死吗”常挂嘴边。
【是决定要好好活下去了?】
梁皙手顿了顿,没想好该怎么回,不过确实、好像没那么“视死如归”了,尤其是在今早担心自己是不是有胃癌的时候。
换做以前,癌就癌吧,到晚期痛得实在难受,就去做个安乐死。
但今早,她满脑子都是那碗用赤藓糖醇做的红糖姜汤,她不想死,至少不想,这么早死。
对面,沈冽抬头就看到梁皙在对着手机发呆,他屈指轻敲了下桌子,她醒神,他平静问:“凉了,我去帮你换一碗?”
梁皙抬头,撞进他眼睛里,尤其是在此刻,她尤其不想死。
“换吧,”她收起心绪,大小姐似地挥挥手,又笑说:“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吃饭别看手机呢。”
之前那个画画的,叫什么来着,段启嘉。他就在吃饭的时候跟她说过这句话,然后她半个月没找他吃饭,嫌他管得宽。
不过这话要是从江冽嘴里说出来……那他还挺关心她的嘛。
梁某人双标得明明白白。
沈冽又端了碗热粥回来,冒着丝丝热气,有些微烫,梁皙现在鼻子堵着,温度正合适。
他不紧不慢往高脚凳上一坐,淡然看着她,没答话。但那意思却像是说,凉了无所谓,要是想吃了,我随时都能给你端碗热的来。你想玩就玩,不吃就不吃,开心就行。
梁皙一只手拿调羹和着粥,另一只手搭在桌上,突然道:“你这人有时候真挺怪的。”
沈冽看她一眼:“嗯,怎么怪了?”
梁皙绷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怪讨我喜欢的。”
对面,沈冽别开脸,低声失笑。
吃完饭,梁皙头一次跟着沈冽一起,出门遛了回狗。
火烧云与紫蓝色天空相接,艳丽又清新,走在林间道上,隐隐有桂花飘香,风都是甜的。
沈冽一只手牵着狗,另一只手抄在裤兜里。梁皙站在他旁边,打刚刚路过一对同样是饭后散步的小情侣,她就隐隐表现出不大高兴的情绪。
直到折返时,一个高中生骑着自行车,从岔路里飞速窜出来,跟梁皙擦身而过,只在风里丢下一句:“不好意思。”
梁皙生着病反应慢半拍,幸好被身边的沈冽手疾眼快拉到一边,才躲过一劫。
只是这手牵着,就再没放开了。梁皙嘴角终于露出点笑,忸怩地挣两下:“走个路,你干嘛拉着。”
沈冽只嗯一声,手上却是不见半点松。
梁皙唇边笑容更深。
本来以为这会是个平淡又温馨、且还生着病的夜晚,没成想,快走到楼下时,梁皙远远看见有个身着精致靓丽的女人定定站在楼下,一会儿看表,一会儿四处望着,似是在等人。
直觉告诉梁皙,这女人是在等江冽。
果然,看到两人时,她主动招了招手。
梁皙不认识她,那就只能是沈冽认识她了。
两人站到树下聊天,更准确来说是叙旧,女人直接喊他的英文名字,听聊天内容,可能是大学同学,碰巧路过海城,听说他上半年出了场车祸,特地来看看他。
说话间,女人一会儿别别头发,一会儿又拉拉领子说热,还隔三差五地打量几眼梁皙。
梁皙双手环胸,站得离他们俩五米远,冷眼瞧着沈冽。女人抛出个问题,沈冽做出回答,梁皙眉间就皱深一分。
直到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聊着聊着,两个人也不知道说起什么,梁皙站得远没听清,但光看到沈冽低头笑的画面,她就觉得无比刺眼。
有这么开心吗?
秋风瑟瑟,一片落叶摇摇晃晃飘到梁皙脚边,她眉目疏冷。
天凉了,江冽该破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掉马可以倒计时了
-
感谢在2020-09-06 14:03:24~2020-09-08 01:2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开学了呜呜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没残疾,福大命大啊。”宋觉浓上下打量他。
沈冽双手闲适地插在兜里,平淡道:“借你吉言。”
宋觉浓笑,拉拉领口说热,然后扫了眼五米开外的梁皙,揶揄:“Evan,她的眼神可比冰刀还冷。”
宋觉浓这话多少有两分试探之意。在她印象里,沈冽虽然没交过女朋友,但在美国出席商业晚宴时,身旁女伴也都是大方解意那一款的。
而眼前这位,她那明目张胆、毫无掩饰的醋劲都能绕地球三圈。
沈冽先是低头笑,然后偏头看了梁皙一眼,淡然收回目光:“很漂亮,不是吗?”
?
宋觉浓心里诧异,面上皱着眉,颇为嫌恶道:“……有人说过,你秀恩爱的样子让人很想呕吗?”
沈冽笑笑没说话,云淡风轻里有些藏不住的受用,很淡,却无法忽视。
“……”
宋觉浓直觉,这男人只听到了“秀恩爱”三个字,选择性忽视了“想呕”。
宋觉浓非要上楼喝杯茶再走,路过梁皙面前时,特地停了停,笑问:“一起上去吗?Evan请我上去喝杯茶。”
梁公主不在怕的,睨她一眼,高贵冷艳信手拈来。她先一步走在前头,冷淡道:“一起就不必了,楼道窄,我先上去。”
宋觉浓妈妈跟沈冽妈妈是好朋友,宋家还没移民时,两家就经常来往,之后宋家移民美国,沈冽也去到美国留学,宋觉浓妈妈又把他当亲儿子照顾,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在慕少艾的年纪,宋觉浓确实喜欢过沈冽,但在被他婉拒后,便收了心思,另寻天涯芳草。
但熬不住沈冽这么多年身边都没女人,她确实又起了点小心思。
宋觉浓一捋裙子,在沙发上款款落座。
梁皙一捋裤子,坐姿亦优雅大气,好像她屁股下的不是沙发,是皇位。
宋觉浓先笑问梁皙,叫什么名字。
梁皙交叠着腿,淡声道:“我姓江,名冽喜欢的邻居,你可以叫我一声,‘江冽喜欢的邻居’。”
一声低笑传来,是正在泡茶的沈冽。
宋觉浓也笑:“我也姓江。”
梁皙嘴角抿起冷淡的弧度,挑眉看过去。
“名‘冽青梅竹马’,你叫我‘江冽青梅竹马’就行。”
视线交织,火花滋啦。
两人都是坦坦荡荡、遇强则更强的性格。梁皙不喜欢她,但她尊重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出于对对手的尊重,梁皙从容伸出手,好像之前没事发生:“梁皙。”
宋觉浓回握:“宋觉浓。”
沈冽在宋觉浓面前放了杯茶,在梁皙面前放的是一杯蜂蜜水,想起什么,问:“药吃了吗?”
梁皙先吹了吹,才喝下一口蜂蜜水,没有很烫,甜甜的刚刚好。
全程动作莫名乖。
但声音还是维持着高冷风范:“吃了。”
宋觉浓在旁边看着,突然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似乎有光线刺进她眼里,定睛一看,哦,是她身上万瓦电灯泡的光。
夏秋交替,天气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淅沥沥下起如牛毛刺骨寒的秋雨。
沈冽关上卧室的窗,出来时,手里多了件外套,递给梁皙:“穿上,降温了。”
旁边,宋觉浓一身露肩裙,肩颈线挺直优雅,小腿线条流畅纤细。梁皙偷瞥了眼,又看着自己,短袖长裤,除脸以外,只露出了两半截白皙细瘦的胳膊。
“不穿,我不冷。”
说着,不露声色地绷了绷肩颈,仔细看,也能看出她的两条“一”字锁骨轮廓来。
沈冽:“我冷。”
“那你自己穿。”
“替你冷。”
“……”
最终,梁皙那点小心思还是败给了不想让他担心,没法儿,只能把外套穿上,一边穿,还一边给沈冽递眼刀。
也不知道挑一件好看点的!害她在对手面前落了下风!!
梁皙这人独立惯了,也没什么面对情敌的经验,导致真对上的时候,她也是下意识选择靠自己的美貌对对方进行物理攻击,而不是通过男人对对方进行化学攻击。
宋觉浓突然觉得她还挺有意思,低头笑了下。
梁皙以为她在笑自己穿着这外套很滑稽,她冷眼扫过去,直白道:“好笑吗?”
宋觉浓淡看她一眼:“怎么,梁小姐的梁国法律是晚上六点钟以后不准人笑吗?”
梁皙没说话,宋觉浓没等到反唇相讥,奇怪地看她一眼,沈冽也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就不高兴起来了。
是啊,梁皙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她就因为宋觉浓的一句话,像是吃了一大口柠檬,心突然就狠狠酸了下。
她讨厌宋觉浓,讨厌她跟江冽如出一辙的阴阳怪气,像是他们俩“青梅竹马”的最好佐证。
再加上下午做的那个结婚梦,都隐隐有种她终将会失去他的感觉。
梁皙烦得很,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世间没有双全法,江冽还是破产吧。
突然,一道铃声响彻房间,是宋觉浓的手机。
宋家举家回国,她妈妈这会儿正在酒店,知道她来找沈冽,问他们俩什么时候回酒店,她也很久没看到沈冽了。
宋觉浓妈妈是沈冽的干妈,又对他很照顾,她回国,沈冽于情于理都该亲自走一趟。
三人一道下楼,沈冽回身,拉了拉梁皙身上的外套:“就送到这吧,晚上早点休息。”
高傲小梁,在线冷笑,那表情像是在说——你在自作多情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