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美食)——紫夭
时间:2021-06-02 09:48:12

  蜜儿见他拧着眉,似是听得都信了。又抬袖子擦了擦眼角,“花了血汗钱,给你请大夫,买了药,你还嫌弃…你还挑…”
  她声响愈发啜啜泣泣…端着药汤的手顿时被他碰了碰,药碗被他接了过去,见他喉结咕咚两下,将那药汤喝得干干净净了,蜜儿心中方扬起几分小得意,声响里却依旧抽泣,“从今日开始,一日两回,还要吃四日呢。你若浪费了一滴,日后便与我做苦力来还。”
  “……”他拧了拧眉,自己撑着身子躺了回去,不情不愿的,如今他奈何不得她。
  蜜儿得了胜,自收拾了药碗从屋里出来。却撞见银荷候着屋檐下头,正望着她发笑。
  经得白日里那一遭,银荷对屋里那位又恨又怕,见得蜜儿从屋子里出来,便似是寻着了些许出气的地方。“你且这般待他好,不莫是以为他能好了,许你赏钱,将来便好自己快活去。”
  蜜儿扫了一眼她的神色,轻道,“自己缺着什么,便想着什么。还以为别人都与你一样不成?”
  蜜儿懒得理她,方要走去厨房,却听得屋子里的人咳嗽了几声。她再望了一眼银荷,“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徐阿娘方喊你呢。”
  银荷忿忿地走了。
  蜜儿将药汤碗送回了厨房,方再回来绣房。见得二叔依旧朝里睡着,方还有咳嗽声响的,人该是还醒着。她方坐过去床边,碰了碰他的手臂。
  “银荷说的话,你莫多心。”
  二叔没动,背对着她淡淡发问,“可还有酒?”
  “你外伤都好多了,不必再用烈酒了。”蜜儿却又几分不解的。却见二叔缓缓翻身回来。“嗓子痒,辣一辣喉咙方能舒服。”
  “是嗓子和喉咙,还是心口上?”蜜儿见他眉间沉着,自与他试探了试探,“成京候大官爷,是你阿爹么?”
  那人无话…
  蜜儿自顾着与他道,“方与你吃了人参养着,便就要拿烈酒来糟蹋。自是不行的。”
  明煜只觉她话里确有几分命令的口气…
  往日里都是他来拿捏人命,不想今日落得要听个小丫头指挥的份儿上。却听得她起了身,笑道:“不过你若想喝酒,我也能与你解解馋!”
  听她说完,便往屋外去了。片刻之后,房门方再被推开,酒香果真扑鼻而来…
  被挑起来的兴致,让他自觉地微微撑起身子,眼虽见不得东西,却不自觉往那边一瞥。“是什么?”
  酒的清香,带着浓厚的米露气息,被捧来了他鼻息之前。
  “蜜儿新品,紫米酒酿。”
  那把声音甜,甜入心扉。可惜是个小骗子…许是见他没打算抬手去接,又听她问:“你不喝呀?”
  “要的是酒,这是什么?”他冷冷的。
  “酒酿不也是酒么?”
  “六分紫米,四分糯米,酒糟子闷了两日方才出炉的。自家做的和外头买的不一样,甜味儿适中,浓香得很!”
  他舌头底下泛起潮水来,忍住了方没咽下去口水,却听得旁边的人“嗦嗦”一声…
  她倒是自己吃起来了,还利落地一声:“香!”
  “……”他自靠回去褥子上,不想理会,汤匙却送来了他嘴边上。
  “二叔~”那小丫头娇娇的一声,“给我几分薄面,尝尝吧。”
  明煜不想,自己竟也沦落到了被个小丫头支配的一日。生生被迫张开了嘴。淡淡酒香,米粮滋养,灌入喉间,爽朗清甜。便干脆发了懒,由得她一勺一勺继续喂着…
 
 
第21章 天_行健(1)   毕银荷,不该是你的东……
  **
  一连着数日,银荷心里藏着个秘密,谁也不能提起,每每夜里辗转难眠,白日里起来,又扫见蜜儿端着饭菜药汤往绣房里送,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
  她又去了薛家酒坊,侧门边上见得兰哥儿,便又与他问起提亲的事儿。甜水巷里的男子不少,却难得金氏是个注重书香的,教导得兰哥儿早早地考了功名,比巷子里那些逗猫遛狗的闲杂人等,前程自是无量。
  她毕银荷看得上的人,自也下了些功夫在他身上。
  兰哥儿平素里没什么爱好,便就是读书,偶尔去戏园子边上凑凑趣儿。最初,银荷便是在那儿与他搭上话的。
  “你若再不和金大娘说,媒婆该都要找上我家的来了。”
  “到时候,你可莫要后悔。”
  她撂下了话,转身便走了。自己挑来挑去挑中的人,对待提亲这事儿,却含糊不已。她早早将这人看得通透了。
  他并不是害怕金大娘,而是害怕娶她…
  怕等来连进三甲之时,她撑不起来那些场面…
  怕等入了仕途,还会有更好的等着他。
  她却在盼着一个转机。不定兰哥儿念着情分,舍不得她,还是会和金大娘说的。
  可她不可能再这么长久地等下去了,今日是最后一回她与他说这件事儿了。如若他不来,那两年情分,全当作罢。
  银荷方踏入自家大门,便听得几声嬉笑寒暄。赵媒婆拉着阿娘的手,从东屋里出来。
  赵媒婆笑得如同朵烂了的花儿,满面都是褶子,一身桃红粉嫩的厚袄子,与那发黄的面色极其不相称。
  见得她回来,赵媒婆“诶唷”地一声,直过来拉起她手,“这就是我们银荷,生的标志得很!”这话自是说给徐氏听的。
  “便就这张脸面还见得些人,她这婚事儿,便有劳赵媒婆帮忙留心了。”
  赵媒婆笑呵呵,又是左左右右的客套话儿说了遍。等徐氏送着人出了门,银荷方忙跟了过去,“阿娘,她来做什么?”
  徐氏喊着女儿进屋,只道,“是我让人帮忙叫来的。你也到了年岁了,叫她帮你留意会儿相看的人选。”
  若是放在早几日,银荷或许还会跟徐氏争拗两句,她还不想嫁人云云。只是今日,兰哥儿那般犹犹豫豫的模样,实在让她再提不起心气再帮他说话了。
  她自灰落落地坐去一旁小凳上,“阿娘可是嫌我拖累了你。”
  “过几个月小弟大了,阿娘便将心思全放在小弟身上,便觉着我在家中碍眼,想将我早早地赶了出去。”
  徐氏方还笑着逗弄着刚刚醒来的小人儿,听得银荷这话,面上的笑容顿时停了停,“你胡说什么?”
  “你便是出嫁了,我能让你空着手走么?”徐氏说着,抬手去拍了拍枕头后头的银钱匣子,“与你的嫁妆,不会少。叫你去到了婆家,也得撑得起脸面的。”
  银荷听得这话,忙起身来粘着徐氏。“还是阿娘待我好。”
  一时间,仿佛兰哥儿也不再重要。日后与谁在一起不是过日子,只要对方家世清白,她有些银两傍身,在婆家也能舒舒坦坦就行。
  “阿娘,我们那儿有多少银钱了?”银荷撇了一撇枕头后的银钱匣子。
  徐氏回身哄着依依哦哦的小娃儿,自道,“存了三四个月,也不过多了十两银子。现如今三十有余,四十不足。我自打算着,给你拿大头的走。左右蜜儿还在家中,银子再赚就有的。”
  银荷听得这数目拧了拧眉头。“那再多也就是三十两了。”
  “孙姐姐嫁去王家便就带着四十两,还有好些绸缎金饰…她嫁的那王郎,不过是个南北商贩。阿娘借着这么点儿银两,又能与我找怎样的好婆家?”
  徐氏听得银荷如此一比,便也开始忧心起来。
  银荷看了看阿娘的面色,见她果真着紧了,方笑着凑来,“阿娘,有件事儿你不知道。”
  “什么?”徐氏自顺着她的话问起。
  银荷道,“蜜儿她偷偷张罗着下午茶点的生意,存着私房钱呢。”
  “从去年秋日便开始了,也不知现在存了多少银了…”
  “你说,她偷偷存着银两,该不会是想另寻地儿去,将我们都给甩了吧?”
  徐氏目色沉了下来,眉间渐渐拧成一缕川字,“那丫头,到是挺有自己主意的…”
  **
  上回古大夫来给二叔看病的时候,蜜儿便捉着人家问了一回。若想他眼睛好,得吃些什么来补补。古大夫说的仙蚌、灵芝、羊肝,样样儿都是贵家什。
  蜜儿掂了掂自己的银钱袋子,只得借着下午茶点的生意,再努力努力。
  好在五味米饼,物美价廉。成本不高,利润可观。
  雨水箱口老樟树下,蜜儿刚撑开来小摊儿,便有两个小书童来。一人挑着书担儿,一人怀抱着沓新出的话本子。听得方才蜜儿叫卖的五味米饼,上来便问:“哪几种味道?”
  “白糖、红豆、麻酱、酸菜、葱肉。”
  “除了葱肉四个铜板一个,其余都是两个铜板。”
  别看小书童年岁小,出手却阔绰,“一样儿的来五个,回去孝敬公子和娘子。”
  “好。”蜜儿想着遇着了大客,心中将银钱盘算了翻。包好了饼子,送去小书童手上,“一共是六十铜板。”
  小书童账目也算得清楚,取出新的一贯钱,数着四十个铜板自己留下,便将其余的递了过来。
  “多谢小哥儿。”蜜儿正去接,却被人抬手挡了过去。
  银荷不知从哪里插了过来,直将那六十铜板夺了过去,哗啦啦一声,全数落了她的钱袋子…见蜜儿面上的讶异,银荷嘻笑着道,“阿娘知道了你这儿的生意,让我来看着银钱的。”
  “……”蜜儿先送走了客人,方转头回来,“徐阿娘倒是如何与你说的?这下午茶点的生意,本是孙姐姐借我银钱起的本儿。赚来的银钱也不是你们能拿的。”
  “阿娘只说,让我来收着银钱。别的我可不知道。”银荷见得街头再来了个客人,张罗着过来,又卖了两个米饼,收了银钱来落了袋子。
  孙氏一旁看不过去,凑来冲银荷道,“毕银荷,不该是你的东西,你抢着做什么?这街头巷尾的谁不知道,你和你阿娘赖着小姑娘过活儿,人家开摊儿做自己的买卖,你怎还有脸来收银钱。”
  银荷一副死皮相,早就不要了,嬉笑着与孙氏说,“孙姐姐,这是我家家事儿,你可莫管了。蜜儿她偷摸着赚钱,我阿娘还没问她话呢。”
  蜜儿拉着孙姐姐,自也没了做生意的心情,“那我便问问徐阿娘去。”说罢了,便收拾了小担儿往巷子里去。
  朝食和卤味儿赚来的银钱,在阿娘手里的时候,张罗家中事务、吃食,再加上接济一番徐阿娘,还能余下大笔存下。阿娘说过,这小担儿赚的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蜜儿没与徐阿娘她们说过茶点儿的事儿,便就是想与自己留些余地。等毕大叔回来,她便自己开间儿小店,也算是能有些底气的。
  今日若真如银荷所说,徐阿娘连这份儿银钱也要贪了去,蜜儿自也不虚她。
 
 
第22章 天_行健(2)   一间小店,三五方桌,……
  午后阳光足,东屋靠窗的地方,能晒到些许阳光。
  摇篮摆在阳光下,上方张着一片白纱,遮挡了阳光锋锐,在酣睡的小娃儿面上投出淡淡的温黄。
  徐氏见小人儿睡熟了,方起身来,饮了一小口茶。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是蜜儿从外头回来。徐氏猜到些什么,她也早有准备,笑着抬手去拉着人来坐下,“平日里下午的时候,都不见得你来,今儿怎来了?”
  蜜儿方来的路上,先将心情收拾了几分,手中几个葱肉的米饼,放来桌上,“来与徐阿娘尝尝这个的。”
  徐氏笑道,“早两日吃过了。银荷偷藏了两个拿来与我的。”
  “葱肉味儿的,比其他的香。”蜜儿将米饼往她面前推了推,目光却瞥去枕头旁露出一小角的银钱盒子上,试探着道,“徐阿娘,近日的家用还够用吗?”
  提起银钱盒子的事儿,徐氏便会心慌,身子不自觉往蜜儿视线里靠了靠,将那银钱盒子挡开了去。
  “够是够的。”徐氏一慌,便自个儿将话先说破了,“只是还得与银荷存些嫁妆,便显得不足了些。我也听得别人说了,你在雨水巷口上,还张罗了一份儿茶点生意。便让银荷去与你帮帮忙。”
  蜜儿这才算是明白,原是银荷要出嫁,便问她要嫁妆来了。
  “银荷姐姐要出嫁,该是徐阿娘与她置办嫁妆。家中银两也都由得徐阿娘管着,我那雨水巷口上的生意,是与孙姐姐一同做的。若这钱落了徐阿娘的袋子,怕就真不清不楚了。”
  徐氏揉了揉眉眼,泪珠子便就落了下来,“都是一家人,蜜儿你怎如此说话。那天煞的男人死在外头了,便就剩得我们母子三人了。多亏了你阿娘,也多亏了你。”
  “毕大叔他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蜜儿起身退去了门边,“徐阿娘若真想参合那边的生意,我便先与孙姐姐说声散伙儿,不做了也罢。”
  徐氏想过去拉着蜜儿,却被蜜儿躲了躲,只好抹干净眼泪,暖了暖声响求她道,“徐阿娘自知道是欠你的,你便帮帮银荷这回。你那处该存了些钱了,拿出来与徐阿娘保管吧,家里钱财落着一处,方能张罗起大用途。等过两年你出嫁的时候,徐阿娘也定会为你谋一份好嫁妆的。”
  蜜儿摇头,紧了紧袖口里的银钱袋子。早前与二叔看病买酒,花了些去,眼下剩得九两银子,虽不是大钱,可却是她和阿娘的小念想。
  一间小店,三五方桌,七八食客。
  白日里红火,傍晚时喧嚣,夜宵酒足,清晨朝气扬扬…
  蜜儿想好了,便与徐阿娘说:
  “这是我存来开小店儿的。”
  “徐阿娘,家中银钱您说了算。可莫要再惦记着其余的了。”
  她说罢,也没里徐氏如何作想,便直转身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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