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这种话,还不脸红的。
思忖间,霍致峥伸手将她从榻边拉起来,“外头冷,得添件衣服。”
宋清盈,“欸?”
添衣服,不是该脱衣服么?
一炷香后,在练武场被某个直男监督着扎马步的宋清盈表示:特么的,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大冬天的,他竟然真的拉她来运动?
槽多无口,她甚至感觉那呼啸的北风都在嘲笑她,一阵一阵的吹,一声一声的骂她煞笔。
“你体力太差,得多练练。”霍致峥如是说,体贴的帮她调整着扎马步的姿势。
宋清盈,“……”我谢谢你哦。
扎完马步,霍致峥带着她沿着演武场慢跑了一圈。
这么一趟折腾下来,宋清盈胃倒是不胀了,可腰酸背痛腿抽筋。
她栽倒霍致峥怀里的时候,痛心疾首的作着忏悔,“以后我再也不吃那么多浮元子了。”
“知道就好。”
霍致峥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目光,抱着她上了轿辇。
等回了昭阳宫,他直接将人拎进浴桶里。
热气氤氲,宋清盈浑身毛孔都舒坦的张开,可还没享受多久,霍致峥也跟着进来。
半个时辰后,水溢了一地。
宋清盈本就因为扎马步而颤抖的腿越发的颤了。
“这倒也是一个消食的好法子。”痴缠后,霍致峥抱着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宋清盈有气无力的伏在他的胸口,闻言,翻了个白眼,旋即沉沉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翌日醒来,这个年算是结束了。
……
步入二月,天气回暖,积雪融化,草长莺飞。
前方战事如火如荼,京城里却是一片岁月静好,贵女们开始裁制春日的新衣。
这日午后,天朗气清,春光融融。
宋清盈与霍蓉儿坐在听雨轩内喝茶下棋,不远处如茵的绿草地上,穿着印染宝相花石榴裙衫的桑桑和宝蓝色锦袍的福宝正欢欢喜喜放着纸鸢。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春日朦胧烟柳里,美好得宛若画卷。
“还是当个孩童幸福,无忧无虑的,成日只是玩。”宋清盈眯着眼睛瞧着那两道小小身影。
霍蓉儿瞥了一眼,道,“那是他俩命好,我和兄长们小时候可没这样的待遇。那时候我羡慕旁人有玩的,回家朝我娘哭闹,大哥和二哥就找了两根绳,一块木板,给我搭了个秋千。我欢喜的不得了,天天坐在秋千上玩……”
说到往事,霍蓉儿面露怅惘。
宋清盈给霍蓉儿倒了杯奶茶,正想着如何安慰,又听霍蓉儿叹口气,“后来大哥做了生意,二哥在军营里立了功,家里富裕起来,我就把从前想吃的东西都吃了一遍,那阵子长胖了许多,再往那秋千上坐,那系着秋千的树干就被我坐断了……”
宋清盈,“……”
安慰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霍蓉儿摇了摇头,不去想往事,与宋清盈聊起其他,“陇西捷报连连,听皇兄说,安乐伯和他手下那支飞虎军杀敌很猛啊。”
宋清盈想到这几回霍致峥收到陇西军报的愉悦神色,嘴角也挂上笑,“是啊,安乐伯他们身上有股子匪劲儿,心又齐,拧成一股绳,那威力可不容小觑。”
顿了顿,她又朝霍蓉儿眨了眨眼,“卫小将军也不错,定州一仗,他领兵偷袭了叛军的粮仓,立了大功。你皇兄前儿个还跟我说,等他回来,要升他为四品勇威将军。”
霍蓉儿眸光微闪,手指把玩着那精致玲珑的白玉棋子,咕哝道,“先前我还当他是个只会讲大道理的呆子,没想到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嘛。”
宋清盈听她口风,趁热打铁的问,“那你对他……可有好感?”
霍蓉儿愣住,红着脸丢下棋子,端起奶茶喝了两口,含糊道,“小嫂子你胡说什么呢,我跟他也就见了两回。况且这仗还没打完呢……等人回来再说……也不迟。”
她这个反应,宋清盈哪里还看不出来,偷偷抿唇笑了下。
霍蓉儿羞恼,瞪她,“你别笑!”
宋清盈憋住,“好,我不笑。”
霍蓉儿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京城的八卦来,“前两天我不是去英国公府的春日宴了么,我听她们说,傅家派人上安宁侯府提亲了,而且是求娶林瑶霜为正妻,可林家却拒绝了……小嫂子你说奇不奇怪,这林瑶霜之前不是挺喜欢傅容景的吗,怎么会拒绝呢?”
宋清盈:啥玩意?男主跟女主求亲,女主拒绝了?
艹,原书男女主的感情线这是玩崩了?
喝了口茶水压压惊,宋清盈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拒绝了?是林瑶霜拒绝的,还是她家里人?”
霍蓉儿耸耸肩膀,“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就看人闲聊顺便听了一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
一品斋三楼的雅间内,傅容景眉眼含戾,紧紧地盯着那肩膀颤抖的娇柔女子。
“正妻之位,我许给你,这还不够?”
面对男人的质问,林瑶霜眸光闪烁,强忍着泪水,哽噎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贪图那个位置么?不,我要的从来不是那个。”
傅容景眉心微皱,语气不自觉柔了些,“你别哭。”
这话轻敲在林瑶霜的心口,让她心头有一瞬的动摇。
不行,不能心软。
她紧紧捏着衣角,别过脸不再看身前的男人,目光望向那紧闭的窗棂,语气是说不出的哀愁,“我原以为你对我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直到除夕那日见到昭妃娘娘,看到她的容貌,我才明白过来,我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我以为的那些真心、那些情意,都是假的。”
太可笑了。
林诗雨代替她当了十五年的侯府千金,她又去给别人当替身,她林瑶霜这一生险些活成个笑话。
提及昭妃,傅容景的脸色变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说林瑶霜的态度怎会转变的如此突然。
雅间陷入安静,甜腻的熏香熏得人头脑昏胀。
傅容景半晌没出声,林瑶霜鼓起勇气,回首看向他,“傅大人,今日你我本不该相见,但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多谢你当日的相救之恩,至于你的‘厚爱’,恕小女子承受不起。”
傅容景凝视着眼前扬起下巴的女人,她是个胆怯柔弱的性子,向来对他唯唯诺诺,可现在,就连她都敢拒绝他。
他眸色微冷,语气沉下,“满京城都知你曾是我的外室,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
这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实在诛心。
林瑶霜的脸霎时惨白,虽极力克制着,但眼底的泪还是涌了出来。
早知今日,她断然不会答应做他的外室,也不会落到今日,失了清白,还连累侯府丢了颜面。
一串晶莹的泪从她雪白的脸颊滚下,满是悔恨,她垂下眉眼,窗棂缝隙间投下一缕光落在她的鬓间,淡淡的,柔柔的。
美人垂泪,总能勾起几分怜爱之心。
想到曾经的耳鬓厮磨,她到底是他的女人,傅容景也不忍看她哭泣。
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想要替她拭去眼泪,“好了,你别再闹了……”
林瑶霜见状,身子往后退去,避开男人伸来的手。
那骨节分明的手,僵在半空中。
傅容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林瑶霜其实是有些畏惧的,这男人和善时令人如沐春风,可他发怒时周身的威严又令人胆寒。
她的心揪得紧紧的,但想到自己决意与他撇清干系,还是顶着那阴恻恻的注视,仰头道,“至于嫁给谁,就不劳傅大人费心。女子也不是非嫁人不可,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去当姑子。”
其实母亲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过几日会将她送去巴郡外祖父家,外祖母与舅母自会照看她。若能在巴郡寻到合适的夫婿,自是最好不过。若寻不到,过个两年她与傅容景的事在京城也淡了,再回来说亲,低嫁一些也没关系。
有母亲替她谋划,她不再是无根浮萍,她能选另一种的活法。
“可你心里是有我的。”傅容景温声道。
林瑶霜问,“那你的心里呢,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半分位置?”
傅容景沉默了。
林瑶霜抹了泪,唇边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没有的话,请放了我。从此以后,一别两宽。”
她撂下这句话,抓起帷帽,大步离开了雅间。
雅间的门被甩的吱呀摇晃,最后慢慢的虚掩上。
傅容景低下头,看着木桌上那一点洇湿的痕迹。
是林瑶霜落下的泪。
不知怎的,他心口猛地一阵揪痛,随后又如针扎般细细密密的酸涩。
他觉得有些错乱,他很清楚他只是将林瑶霜当成宋清盈的替身,可当她决绝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口却像空了一块。
不该是这样的,他并不爱她,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你要爱她,你应当把她追回来。
头突突的痛,傅容景一个趔趄,跌坐在桌边。长袖拂过茶盏,“啪嗒”一声闷响,摔碎在地,茶水湿了一片。
***
随着天气趋暖,冬装换下,宋清盈决定开始减肥——秋冬养的膘,夏天是要还的。
所谓七分吃三分动,运动减肥对懒狗宋某人来说实在太难,所以她选择从吃入手。
暮色四合,昭阳宫的黄花梨木饭桌上,霍致峥的视线从宋清盈跟前的那碗凉拌蔬菜慢慢往上,只见那女人直勾勾盯着一碗四喜丸子,双眼都发绿。
见状,霍致峥伸过筷子,夹了一个到她碗中,“想吃就吃,何苦折腾自己。”
宋清盈咽了下口水,艰难的扭过脸,当做没有看到那个酱汁浓郁的肉丸子,表情痛苦,“不能吃,得减肥了,去年的裙衫今年穿着都紧了。”
“紧了就做新的。”
“……不行,得减肥。”
“你又不胖。”霍致峥认真的望向她,视线无意扫过她的脖子之下,眸光微动。
与去年相比,似乎……成长了一些。
宋清盈捕捉到男人那稍作停顿又及时收回的目光,垂眼看去,怔忪片刻。
他那是什么表情?
难道还嫌她小?
宋清盈顿时悲伤更甚,长肉就算了,还不往需要的地方长。
霍致峥见她失落,轻咳一声,将左右宫人屏退。
待殿内只剩下他们俩人,他坐到她身旁,宽大的手掌放在她腰上比了比,“你看,腰还是很纤细的。”
宋清盈,“那是你手指长。”
霍致峥,“……”
他道,“你的腰也细,况且腰上有些肉很可爱。”
抱着怀里,像是抱着一团软绵绵的云,触手又温润细腻,叫人爱不释手。
他将那盘四喜丸子端到她面前,还给她夹了个鸡腿,像是家长哄着自卑的孩子般,嗓音温和,“无论是胖还是瘦,朕只要你身体康健,过得快乐。”
霍致峥不擅说情话,就连说这哄人的话,也是一本正经的神色。
宋清盈看着他认真哄她的模样,心头暖意流动,嘴角也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霍致峥见她笑了,清隽的眉眼也缓缓舒展,抬手捏了下她的脸,“吃吧。”
减肥的心思“啪”一下就灭了,宋清盈一边高高兴兴吃着肉,一边自我安慰着,人类进化到生物链顶端可不是为了吃草的,何况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呜呜,肉真是太好吃了!
她吃得满脸感动,抬眼见到男人单手支着头,静静地望着她,神色恬淡。
她嚼东西的动作一顿。
想了想,又问了个恋爱中人常问的略显矫情的问题,“我变胖了,你还喜欢我么?”
“为何不喜欢。胖有胖的可爱,瘦也瘦的风姿,只要你还是你。”霍致峥答道,还开玩笑反问她,“难道朕的身材走样了,你就不喜欢了?”
宋清盈,“………”
霍致峥,“……?”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昭阳宫。
宋清盈:生而为颜狗,我很抱歉jpg.
当天晚上,感到情感危机的霍致峥,以保持身材为由,按着宋清盈在床上做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运动。
“喜不喜欢?”男人嗓音沉哑性感,单手握住她两只纤细手腕,举过头顶,垂眸俯视着她。
床帷间满是暧昧的气味,因为犹豫而没有及时说出标准答案的宋清盈哭唧唧表示,“喜欢,喜欢,怎样都喜欢!”
“这才乖。”
男人满意了,俯身封住她的嘴,以免她又说些气人的话。
第89章 后宅女人(二合一)……
上巳节,京城的达官显贵、寻常百姓,皆套马装盘,收拾行囊往郊外风景秀丽处踏青登高,各色毡帐密密麻麻的扎遍山头江畔,更有爱好风雅的显贵搭起绣锦帷幕,圈出一块空地,摆着屏风、香炉、条案、茶点,命家中蓄养的伎子弹琵琶唱曲,赏景听曲,好不快哉。
京城里一片迎春踏春的祥和氛围,而在千里之外,宽广而贫瘠的陇西地界上,朝廷军队正与叛军激烈厮杀,刀兵相撞,不可开交。
营帐里,穆云朗牢牢地握住穆三的手,看着军医给他挖去腿上的腐肉,眼眶酸胀,热意涌动,“老三,你再坚持坚持,照咱们如今的速度,再拿下定州、平洲,便可直奔肃州,掀翻赵雄那狗贼的老窝!到时候哥哥替你断了那狗贼的两条腿!”
穆三外表生的人高马大,但最是怕痛的一个,只是今日挖肉包扎,他始终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