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养,可以不买。”
“你在教我做事?”
楚怜淡笑:“我怎么敢呢。”
她嘴上说不敢,实际行动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楚怜能在面对他的时候这般淡定,不管他是生气还是高兴,是恼火还是不耐,楚怜人淡如菊,该是什么表情就是什么表情。
半点影响也不受。
裴厌自觉是没有心的人,她比他还要没有心。
这也是这么多年裴厌最欣赏她的一点,一如既往,从始至终。
一张最好的王牌,最需要的就是没有感情。
这一点楚怜做得很完美。
有些时候,连裴厌都觉得自己能沉陷在她的冷淡面具下,无比着迷。
裴厌把擦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问:“阿怜这两天应该累着了,我去让人做点好吃的给你,要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先不吃了,我不饿。”楚怜说:“关于陈墨的事,我想——”
“今天我们先不说这个,我给你新买了面镜子,阿怜来跟我看看喜不喜欢。”
楚怜止了语。
他带着她到房间,床边有个椅子,裴厌带着她到那上面坐下。
面前是一个崭新的梳妆台,上面有一面镜子,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脸。
裴厌站在她伸手,手指触到她头部,帮她按揉着。
镜子里,女人眉眼冷淡,绝美得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男人戴着眼镜,一身斯文,俨然不像精干的商人。
“喜欢吗,你之前说你房里少了镜子,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这不,我让人给你安排了。”
楚怜唇角半弯不弯,嗯了声。
“阿怜最近还会头疼么?”裴厌看着镜子里的人。
“还好。”
“你撒谎,我看到你的药了,之前说不会疼,跟我说你很好,可其实你每天在强撑。”
楚怜不说话。
“阿怜有喜欢的人么?”
“什么喜欢的人。”
“富二代、公子哥,都可以。”他指下动作轻柔了些:“阿怜要是喜欢谁就直接说,是要好好考虑未来大事了。”
“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又撒谎。”
裴厌抬眼,透过镜子和她对视。
他戴的眼镜是四四方方的那种,透明镜片,那双狭长的眼看得很清晰,看着说这话的楚怜。
“孙鹤说,你那天和陈墨调情了。”
楚怜说:“不算,就是当时去了聚会以后说过几句话。”
“挺多人的,大家都看到了,有人还调侃让你去坐他的腿,他没拒绝,更何况那种氛围,私下能说些什么呢,无非是男女那些。”
那天,裴厌有人在那。
这是楚怜的第一反应。
生面孔的多,她也不是全都认识,灯红酒绿,周遭坐的是谁也都不知道。
那时候她眼里也就那么一个人。
“是啊。”楚怜大方承认:“不是你让我去接近他么。”
“对他感觉怎么样。”
“目标而已,能有什么感觉。”
“这话你说得不对,既然目的是要得到他的信任,那就要让他这个人整颗心都完全的交付给你,是目标,也是活生生的人,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不是么?”
“如果非要说,那大概是无感吧。”楚怜淡道:“他对我也挺无感的。”
“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对你无感,相反,我觉得他对你感觉挺强烈。”
“哪儿看出来的?”
“哪儿都是。”
楚怜不知道裴厌又抽什么风。
她听得出来,他语气里有些意见,可事情是他提的,也是他解决不了来找她的,现在呢,又不高兴了。
男人,还真是喜怒无常的物种。
“说到这,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楚怜抬起手,捏住他的手腕,止了他的动作,同时弯着唇笑:“今天,是你叫人找警察去的么?”
“是啊。”
“什么意思?”
裴厌没吭声。
如果陈墨说的是真的,她和陈墨在里面的暧昧举动包括说的话大概都已经被他收进眼底。
他像准备一场好戏一样,那不过是个开场。
“裴厌,你在监视我?”
“宝贝,别把话说得这么死,只不过是玩玩。”
裴厌把手拿出来,轻柔地摸她柔软的头发,就像摸刚才那只猫:“你也知道我的目标是陈墨,同样,我也知道你又不是跟他来真的。”
“那万一我跟他今天就是来真的呢?”
“怎么。”
“我呢,也是一个成熟女人,也有自己的欲.望。”楚怜慢慢站起身,抚了抚自己身上的皮裙:“上个床么,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墨那人挺有趣的,也许,是个好床伴。”
裴厌的面色一下黑了。
他最爱笑的,也有翻脸的时候。
“你的意思不就是这样么,都可以直接设局了,那我要完成你的目的,不得去做才对?”
他哪能不懂楚怜意思,今天的事让她有点生气,本来是去完成事情,结果裴厌背着她设了圈,要是他们没发觉,直接就踩他坑里了。
楚怜不在乎陈墨会怎么样,别人跟她无关。
可她会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楚怜就看着裴厌的神情转暗,又渐缓。
他收了手,走到桌边,抽了纸出来,垂着头擦手。
他有洁癖,时刻会注意着这些。
“是,我刚开始确实拿你当诱饵了,要舍得,鱼才会上钩不是。”裴厌说:“陈墨那家伙不是最喜欢玩阴的这一套么,他这样搞过我,那我也想跟他玩玩,怎么了?”
裴厌又笑了,走近了她,抬起她下巴:“你喜欢陈墨啊?看上他了。”
楚怜不说话,就看着他。
他慢慢点头:“行啊,那明个儿找个机会,我把他弄你床上去,怎么样?只要阿怜喜欢,我都给你弄来。”
第10章 疼痛感 你叫的是我的名字
楚怜懒得跟他周旋,索性面上最后一点笑也不剩:“裴厌,你知道我说这话不是认真的。”
“我也是。”裴厌道:“你敢说,我就不能放话了么。”
她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或是对一个人有了欲.望.
裴厌准不准许还是一个问题。
再者,他动真格起来是个什么后果也没人知道。
他看似对她的线放得很松,实则所有人清楚一点:楚怜,是他的。
裴厌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养宠物的人,他养过的东西,最后都死在了他的院子里。
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手底下的东西要是温顺听话就算了,要是妄图咬断绳子走,他也是能随时翻脸的。
“这事我不想干了,你换个人,爱让谁去就谁去。”
“为什么?”
“累了。”
裴厌弯了弯唇,他手指摩挲她细腻的皮肤,温柔着。
“你对陈墨心软了。”他说。
“什么心软?”
“就是对一个人情绪有了波动,狠不下心,或者说被他给影响了,那么让我猜猜是为什么呢,你跟他的交锋里有了些不一样的事,你对他这个人动容了,是吗?”
他仿佛对她了如指掌。
楚怜笑了,她拿下他的手,道:“那你也别老觉得自己很了解我,真没意思,我只是搞不定他,没别的。”
“好啊,那这样吧,陈墨那边你先别管了。”裴厌道:“我有一批货要到了,老谭在那边的,我怕他小子给我整心眼,你去帮我看着。”
“成。”
楚怜并不多说,拿着包走了。
走的时候叫柯繁来接的。
她上车前没回头看,因为她知道,裴厌在上面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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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批建材,货物庞大,要注意着点。”
海岸口,风带着咸味,直往人咽喉里灌。
海风是肆意的,吹乱了楚怜的头发。
她问:“裴厌最近是什么杂玩意儿都玩么,建筑有什么好做的。”
孙鹤掐着烟,说:“生意做广了才好,他这两年还搞汽车生意呢,就玩玩的,你也知道陈家才是这方面的大亨,他有野心,跟谁都想比,这个对象自然包括陈墨,豪车还是挺贵的。”
楚怜玩弄手指上新做的指甲,淡道:“豪车算什么,真正的有钱人都不玩车。”
“哦?那玩什么。”
“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有钱人了,有品味的玩山水画,没品味的就玩玩股或者钻,你我又不是有钱人,哪知道呢。”
“楚小姐真懂。”
“行了。”楚怜收起手,问:“哪个位置?”
“离咱们市区比较远,城市边缘,西边,老谭会在那儿接您。”
裴厌说是两天时间来回,那边空气不好,但到底于楚怜来说是个新鲜位置,她过去还能缓缓心情。
主要还是不信任身边的人,谭良翰那人精明,爱耍小心机,所以才让楚怜过去,不过平常这种事裴厌是舍不得叫楚怜亲自出马的。
这回倒吩咐给她这个任务。
越往西,风沙越大。
公路蜿蜒连绵,盘结在黄土之上,道路两边寸草不生。
这两天温度高了,楚怜穿着衬衫长裙都一点儿不冷,她戴着帽子和墨镜,胳膊搁车窗边沿路看风景,时不时拍两张照。
即使这块地貌被风沙侵蚀得不成样子,那也是国家最美的一道风景线,有留恋价值。
到了一个三线城市。
这是一座很旧的城,普遍是三层高楼房,大多是做事的工人,城市地面很旧,还有些风沙,也只有最繁华的中心才有百货大楼。
谭良翰一早在仓库外头等着,等楚怜下车,迎上去:“等楚小姐好久了,路上没颠簸吧?”
楚怜戴上自己的遮阳帽,有墨镜挂着,旁人看不清她那整张脸,只知道必定绝色。
“还成,就几小时路程,坐会儿就到了。”
“害,我都没想着裴厌他会叫你过来,这验个货罢了,随便找哪个人不行,难不成我们合作伙伴还骗他不成,找你这么个柔弱女孩子过来,这地方糙,磕着了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我没事做,况且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柔弱。”
楚怜摘下墨镜,淡道:“货呢?”
她向来是直入主题的人,不喜欢别的旁枝末节。
这儿男人多,男人多的位置于她而言是非就多,一群糙汉子,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谭良翰带着她进了仓库,这儿面积很大,成吨的货物都堆在这儿,时不时还有工人在忙碌。
“楚小姐您看,这就是我们规模最大的仓库和加工厂,平常呢,就生产出来成品出口到国外,你也知道我最近没什么生意做了才跟着裴少干的,国外人也挺爱咱们国产东西,有些时候我们国货也不比他们外国的差,每年利润那也是不计其数。”
他指指前边仓库:“您看到了吧,咱们那几十吨就在这个仓库里边,到时候都用卡车装走。”
楚怜随意走走转转,看了看。
还算中规中矩,除了很大一批钢材以外,还有一堆小杂物,用箱子装着,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
楚怜随便打开一箱看了看,都是些钢钉玩意。
“还成。”
“是吧,我们哪能骗您呢,那做生意的不都讲究诚信,我给裴少办事那就绝对是妥妥当当的。”谭良翰招呼着人,道:“小刘,楚小姐颠簸这么久肯定饿了,赶紧带人去吃点好吃的。”
“不用了,我不饿,自便就行。”
对方点头:“哎,那也行。”
楚怜在场子里独自转了会。
她穿的高跟鞋,鞋跟颇尖,踩在砂砾的地面那种感觉格外明显。
上台阶时她低头看,发觉台阶边缘有细微的黄色叶片,很细小,不是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她捡起一点捻在手里打量。
是烟叶。
夜晚,谭良翰说着要请楚怜吃饭,玩点好玩的,楚怜拒绝了,那群男人也没多留,自个儿去聚了。
楚怜在休息的房里站了会,拉开窗帘从上往下看,瞧着谭良翰那群人去了一个小餐馆,再往远了看是一片稻田,这算是偏乡下的一处地方,她完全陌生。
天色已经完全晚了,再过会儿,没有路灯的地方就会一片漆黑。
楚怜下楼朝饭馆那儿走近,在旁边的小书店门口拿起一本书装作看,耳边传来那些男人的说话声。
“那批烟草,咱们要怎么办?要是大胆点,利润可是翻番的。”
有人骂:“国内搞这个违法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想翻番呢?能搞到一点就不错了。”
“现在要紧的是怎么通过这批货弄出去,裴厌这次这批东西是个好机会,再晚点,那些人就要查过来了,那咱们在座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没,裴厌都找人过来盯着了,只不过再精明也精明不过咱们,到时候就算被查出来,说不定也能拉裴厌来顶锅,反正他牛,也干了不少事,他有能力担下来。”
楚怜不动声色地摘下一枚闪着微光的耳钉贴在离他们最近的墙边。
“楚小姐。”突然有人喊她。
楚怜回头看,谭良翰手里拿着一瓶刚买回来的啤酒,就站在她不远处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