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岷说:“如果不喜欢那里的话,就不要回去了。”
这话傅佳辞听许多人说过,可出自江岷之口时,她忽然眼睛发酸。
江岷身上的烟草向她压来,可傅佳辞不反感这味道,甚至觉得这味道让江岷变得不同了。
江岷始终低头看着她,二人距离近到适合接吻。
傅佳辞闭上了眼,她有很强烈的预感:今夜,王子会吻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be
除了作话,都是谣言
也别催糖
他们俩这才重逢几天啊…十来天发展成这样,进度很快了
第28章 心软了
傅佳辞闭着眼,好像一个世纪过去了。
她等待着的吻没有如约而至。
江岷食指抵着她的额头,将她向后推开一段距离。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傅佳辞脸上的表情从质疑变成尴尬,再变成愤怒,这一切变化都是瞬间完成的。
“神经病。”
江岷听到,轻笑了笑。
傅佳辞被他这事不关己的笑容气得肝疼。
她发誓,如果江岷再敢这样玩弄她,但凡再有一次,她一定会…
她想不出惩戒他的办法。
因为她心软了。
今夜,她看到了这座冰山裂开了一道缝隙,那道缝隙里没有任何光,也没有任何生命体存在。
只要一想到江岷对自己暧昧不清的态度,她的思绪一团混乱。
为什么要这么玩儿她?
是因为青溪那一夜稀里糊涂的关系?还是因为她孑然一身,不会对他的人生构成任何影响?
。…总不能是因为她的美貌吧。
她的心情错综复杂,既希望江岷是因为她漂亮才会收留她,并对她有一些独特之处的,又希望江岷这样对她,不只是因为她漂亮。
在傅佳辞头疼之际,江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去睡觉吧。”
他抽过烟,又吸了冷风,声音很沙哑,又添了几分含混不清的暧昧。
傅佳辞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感觉,她斥责:“别摸我脑袋。”
江岷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错了,皱了皱眉,问:“为什么?”
傅佳辞可不想让江岷知道自己那些想法。
她一本正经地敷衍:“咱们是同龄人,你这样不礼貌。”
明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江岷也认真接了她的话:“你比我小两个月,我指身份证上的年龄。”
傅佳辞强词夺理:“四舍五入,忽略不计。”
江岷不想和她讲歪理,于是又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傅佳辞暴怒:“你还摸!”
傅佳辞的头发被江岷揉得乱糟糟,再配上她炸毛的表情,令江岷联想到了过去。
他说:“以前,我养过一只狗,你有时候像它。”
傅佳辞迅速反应:“你说我是狗?”
江岷嘴角颤了颤:“这么理解也没错。”
傅佳辞被气到没脾气,她高冷地扭头就走,边走边说:“我是狗,你也是狗,不,你才是狗,我不是。”
江岷想到自己养的那只小狮子狗,总喜欢追着高冷的大狗咬人家的尾巴,等大狗被惹怒了,它又跑得老远,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和傅佳辞一模一样。
他长腿一迈,轻松追上傅佳辞。江岷随手把傅佳辞羽绒服的帽子扣到她脑袋上,帽子边沿一圈绒毛竖起来,随风摆动,更像狗了。
傅佳辞正要回头瞪他,江岷手心抵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推着向前走去。
这一夜,傅佳辞陷入了失眠。
她自从离家出走以后,从不会主动回忆起岷江,可今夜她总在想起岷江。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在岷江支流的小河旁边玩耍:捞小鱼、捉泥鳅、捡石头。
灵活的小鱼和小泥鳅,圆润光滑的石头,还有被水波纹扭曲的夕阳…她的记忆不再灰暗,而是变成了一副有了生命力的艺术品。
她发现她对故乡不再抗拒了。
原来岷江的岷,是江岷的岷。
江岷第二天有课,最后一门课,十分隆重,教授划完考点,又对他们讲了很久“前程似锦”的话。
教授问他们为什么要学刑法,每个人都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大部分答案都是关于理想。
而对于江岷来说,他选择这个专业,没有什么伟大的原因。
轮到他讲的时候,他沉默了一阵,说,“它会给出确定的结果。”
江岷讨厌一切模糊的事情。
他需要一些标准、一些工具,去帮助他,让他有清晰的判断。
法律于他最大的诱惑力,是每个人都有身份,每个案子都能有结果。
下课后江岷走在凛冬萧条的校园里,除了操场上足球队训练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逃课,校园里也是这么寂静。
可和那时候不同的是,现在他有处可去了。
江岷回到家里,傅佳辞正在做午饭,她不知道江岷今天中午回来,只煮了自己一人的米饭,看到厨房门口的江岷,傅佳辞怔了片刻。
她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你怎么突然回来?”
江岷说:“今天最后一节课,提前下课。”
傅佳辞:“大学这么轻松的么?还能提前下课?”
江岷走进厨房里,他扫视了一眼料理台上摆放着的鸡蛋和青菜,问:“还来得及做我的份吗?”
傅佳辞说:“米饭都煮开了…不过还没炒菜。”
江岷说:“去外面吃吧。”
傅佳辞问:“你饿吗?不饿的话等等,可以煮面。”江岷却很执着:“饿,去外面吃。那家青溪的小吃店,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吃么?”
傅佳辞也不想做饭,回头还得自己洗碗。
但她不知道江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要表白了么?在小吃店里表白,也太不浪漫了。
这不太符合他王子的人设。
江岷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拉开傅佳辞围裙的结,把围裙从她身上脱下来。
傅佳辞能感觉到江岷的强势正在慢慢向她渗透。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可在江岷的强势之下,她退让了。
傅佳辞笑着调侃:“王子殿下很霸道的嘛。”
江岷听到这肉麻的称呼,眼镜镜片都泛起了冷光。
傅佳辞套上卫衣和羽绒服,正要出门,手臂被江岷拽住,她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动。
江岷把围巾缠在她脖子上:“今天风大。”
是他的围巾,有他的温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餐厅里暖风开得很大,江岷脱下外套,傅佳辞才发现他今天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衬衣。
她曾分别从陈维筝、梁召司那里得知江岷对白衬衣的执着。
她不否认普普通通的白衬衣被江岷穿出了不同的气质,可…也没必要每天都穿吧。
而且她很好奇,江岷是怎么能把白衬衣穿得这么干净熨帖?
一想到江岷正在穿着白衬衣跟她吃廉价馆子,傅佳辞就忍不住笑。
江岷好奇:“你笑什么?”
“王子应该在城堡里和公主吃烛光晚餐的,现在却跟我在一起吃米粉。”
江岷对“王子”两个字已经免疫,他回答说:“王子偶尔也要下凡沾沾人间烟火。”
傅佳辞看着他洁白无瑕的衬衣,问出所有人都好奇的事:“你为什么喜欢穿白衬衣?”
江岷倒不是很在乎外表,反正他穿什么都不赖。
至于为什么喜欢白衬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个问题。
“一定要个答案吗?”
傅佳辞点头。
江岷随口敷衍,“比较好搭配。”
傅佳辞信以为真。
服务员端着他们二人点的米粉上来,傅佳辞喜欢多醋多辣,在她强烈推荐下,江岷点了和她相同的酸辣口味。
江岷用筷子卷起米粉,优雅吞咽。
傅佳辞盯着他吃饭的样子,不觉自己露出了微笑。
城堡里的王子,下馆子都这么高贵。
傅佳辞问江岷:“不呛吗?”
江岷:“嗯。”
傅佳辞也学江岷卷了一筷子裹满辣油、金灿灿的米粉,才吃了一口,她就被呛出眼泪。
江岷的嘴角轻轻摇动了下。
他不急不慌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把水递给她。
傅佳辞喝过水,呛入口鼻的辛辣才消解了些。
她寻思:这叫不辣?
傅佳辞正想责备江岷,却看到他的白衬衣溅上了几滴辣油。
江岷也看见了。
傅佳辞不怀好意地挠了挠脸颊。
江岷也看到自己身上的红色油斑了。
准确来说,是他眼睁睁看着傅佳辞把油渍喷到他衣服上。
那三五点红色油斑在他的白衬衣上显得很违和,傅佳辞觉得自己应该道歉,可是,她一旦想到江岷内心现在一定很抓狂,却又不好发作,就只想笑。
傅佳辞憋住笑,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江岷绷着脸:“不用了。”
“不用跟我客气。”
“真的不用。还有别的衬衣可以穿,这件我会直接扔掉。”
傅佳辞想到他那一柜子数不清的白衬衣,丢掉一件,并不可惜。
江岷看向傅佳辞碗里剩下的米粉,问:“你还吃吗?”
傅佳辞:“今天的粉太辣了,吃不下了,只能浪费掉。”江岷叫来服务员,重新点了一碗不辣的米粉。
他顺其自然地接过傅佳辞吃过的那碗,埋头吃了起来。
傅佳辞凝视着眼前一幕,在这烟火气息十足的场景里,依然无法掩饰他的修养。
都说细节见人品,从细节来说,江岷没得挑。
现在很少见到像他这么节俭的男生了。
“你可真节约。”
“你是不是想说我小气?”
傅佳辞立马和自己撇清关系:“我没说,你自己说的,我没说。”
江岷没说话,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傅佳辞眼含“慈爱”的笑容看着江岷嗦粉,她心里知道,江岷肯定是对她有点什么的吧。
要不然,他是乞丐吗?怎么专挑别人剩下的吃。
江岷发现了傅佳辞的“慈爱”的目光,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过嘴角。
他抬头,也目光直盯向傅佳辞。
正当两人要对视的时候,服务员端着一碗没有放辣椒的米粉出现,挡住了彼此的视线。
忽然间,江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整个桌子都随之震动。
傅佳辞视线落在他手机屏幕上,“陈执”两个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江岷接通电话。
陈执开门见山:“赵安阳拒绝在委托书上签字。”
傅佳辞听不到陈执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她听到了赵安阳三个字。
江岷问:“你见过赵安阳了?”
陈执说:“见过了,他的意愿很明确。”
江岷对赵安阳没有过多的看法,他看向傅佳辞,而傅佳辞正在紧张地注视着他。
挂掉电话,江岷平铺直叙地把陈执的话转达给傅佳辞。
傅佳辞听完,握紧了手上的筷子。
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说。“他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那就由他自己承担后果。”
可江岷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了傅佳辞握紧筷子的手,还有她颤抖的瞳孔。
对于他来说,托关系让傅佳辞和赵安阳见上一面,只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
他有这个能力,可是,他迟疑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让傅佳辞和赵安阳见面,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找陈执帮赵安阳辩护,也只是因为他承诺过傅佳辞而已。
他很少答应别人做什么事,可是,但凡有承诺,他都要看到结果。
“傅佳辞。”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低,很冰冷,“我祖父祖母那里有些关系,或许可以让你和赵安阳见一面。”
傅佳辞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了。”
傅佳辞理解赵安阳。
他不愿意减刑,更不愿意求人。
她和赵安阳在本质上,是同类人。
他们都不想亏欠别人,因为还不起。
傅佳辞一瞬间胃口全无,她甚至有些反胃——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走正道呢?
如果一开始,赵安阳没有诈骗,她也没有放弃读大学的机会,他们现在是否能成为和江岷相同的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丢下筷子:“我吃饱了。”
江岷知道她一时间难以做出正确判断,劝导她:“只要开庭时间没定,这事还有可商量的余地。主犯和从犯的性质完全不同,没有一个好的辩护律师,他很有可能为此多坐三五年牢。”
傅佳辞冷笑了声:“不想坐牢,当初就不要犯法。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江岷,这是赵安阳自作自受。”
“帮他找律师…这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么。”
傅佳辞愣了下。
原来江岷还记得。
也不难怪他记得,这才过去多久呢。
是她忘得太快了。
“这事很…很麻烦么。”
“陈执是津州最好的辩护律师,对他来说不麻烦。”
那么,对你呢。
傅佳辞说:“你让我再想一想,我脑子很乱。”
话罢,她有些慌张地站起来。
傅佳辞先从座位离开,头也不回,像逃离似的,钱包落在了椅子上也没有发现。
她的钱包是个看上去傻乎乎的粉红色小猪,猪鼻子像个喇叭一样突出。
在现在的傅佳辞身上,已经很难看到过去那个强悍野性的女人的影子了。
不过江岷很清楚,这都是傅佳辞。
她面向外界的时候,会穿上一层铠甲。
而在他面前,她脱掉了那层铠甲。
也不知道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江岷捡起她的钱包,手臂越过她的肩膀,将钱包递给她:“你的钱包。”
她魂不守舍地说了声:“谢谢。”
她的沮丧低落写在脸上,江岷试图将她的注意力从赵安阳身上转移,他僵硬地说:“这只猪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