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踌垂眼看过来,她躺在地上,头仰着,栗色的头发垂下来,手握成小小的拳头把他箍在胸前,瓷白的手背淡青经络躬起来。
哭的崩溃。
被他高大的身体压着,显的她的身体愈发娇小,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的吊带裹在胸前,显的露在外面的小腹,后背,愈发的白。
下,身是一件月白的纱裙,裙摆被撕了一片,大小和手臂山的差不多。
看起来并没有侵犯过。
他收回视线,无声踱步往外走。
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痕向外翻着皮肉,血顺着衬衫滴答流下来,落在地面,星星点点的蜿蜒成一条线。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里是郊区,没什么灯火。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躬着,隐进浓浓夜色。
形单影只的背影,寂寥而单薄。
像一只缺了另一半的黑颈天鹅。
只剩半颗心,孤独浮在水面。
*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不怕,我们安全了。”
莫谨一句句在她耳边呢喃。
“你快放开我,让我看看你的伤。”
阮夏手慢慢松开莫谨。
他得了自由,坐起身,把她抱在腿上,手握在掌心,疼惜的看着被白纱浸染的手臂,“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他说着,全身上下扫视她。
“没有了,”阮夏摇头,“没有被侵犯。”
莫谨穿过她腿弯把她抱起来。
时坤已经被制服,被保镖压着跪在地上。
莫谨扫见他眼球上扎着的防尘塞明白了。
他脸寒如冰,漆黑的有眸子里迸射出尖锐的锋芒,削薄的唇冷冷开口,“时总既然这么好这口,那就去牢里好好享受享受吧!”
他眼睛又朝霍恺看了一下,“告诉里面的人,好好招呼时总。”
霍恺点头:“是。”
时坤头皮发麻,腿都软了,“莫谨,你想做什么?”
莫谨抬脚给了他一个窝心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时坤既惊又怕,他本是觉得这件事万无一失才敢做,没想过会失败。
如今真的成了刀俎上的鱼肉才想起来莫谨的手段。
下辈子在监狱里一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放了我吧莫谨,我再也不敢了……”
听见他的求饶,莫谨纹丝不动,抱着阮夏往外走。
这件事过后,曾经名震华国百年的时家,名下所有产业在一个月之内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时坤,和最凶狠的毒·贩关在一起,据说,夜夜被折磨的狰狞惨叫。
当然,这是后话。
出了厂房,莫谨抱着阮夏上私人飞机往医院去。
只这一会的功夫,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莫谨手掌柔柔拍她后背,怜惜的看着她的睡颜。
远山含黛一样的眉蹙着,手紧紧攥着他衣角,脸反复往他怀里拱。
因为失血多,脸色苍白到透明,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像受了惊的小鹿,寻找安全感。
他满眼都是心疼。
滔天的巨浪搅动在心尖,满满都是后怕。
他看到追踪器上光点移动的方向,猜出了目的地,想起来这间厂子是他和时坤第一次交手的项目。
两人当时都想收购这家厂,时坤花钱买通了董事,私下里达成了收购口头协议,所有的流程都是摆设。
于是莫谨也出阴招,私下里找了董事演了一场戏中戏。
让时坤多出了三亿。
他白赚了一亿。
他立刻让霍恺集中人手调私人飞机带上枪赶过来。
幸好!
包扎好伤口,输上血,让医生打了镇静剂,阮夏睡的才安稳些。
他端了盆热水,毛巾投进去吸满水,拧干,细细擦拭她的脸,手,身子,换上干净清爽的睡衣。
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守在病床边,守着血输完,他才侧躺到病床上,小心把她拢在怀里睡去。
黑暗的光线里,她娇小的声影费力的拿着砍刀和一群人拼命。
刀光剑影不停的闪烁,她越来越吃力,一柄刀直直扑过来……
莫谨眼睛蓦的睁开,乌黑的发下,脑门上都是汗。
他脑袋向下移去,听见她平稳的心跳才慢慢回神。
他紧紧抱着她,没有再敢睡,睁着眼睛用手指描摹她的轮廓直到天亮。
阮夏这一觉睡的沉,直到中午才睡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皮,一眼就看见坐在床头的莫谨,手握着她的手。
“醒了?”他手贴上她脸,温热的手指细细摸她脸。
“嗯。”
被他暖暖的手指轻抚很舒服,阮夏眼睛弯弯看向他,懒洋洋嗯一声。
“起来吃饭吧。”
莫谨一手托在她后背,一手抄过她腿弯把她抱起来,枕头竖着垫在后背靠床头坐着。
放下病床上的小桌子,打开保温盒,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肝放到她唇边。
阮夏噘嘴,“我不想吃这个。”
莫谨不纵着她了,“必须吃,你流了很多血。”
阮夏小脸皱起来,下巴指向饭,“胡萝卜,菠菜,黑木耳,都补血啊,还吃猪肝,胆固醇很高,我会胖的。”
莫谨坏坏一笑,“胖点好,手感好。”
阮夏:“……”
“闻着都觉得腥,”她圆溜溜的杏眼无辜的看过来,“吃素挺好的,我不想吃吗。”
可爱的像个卖萌的小猫。
莫谨把猪肝放进嘴巴里嚼碎了,捏起她下巴渡到她嘴里。
阮夏完败,只好乖乖吃饭。
吃了饭,莫谨严肃的看向阮夏,少有的认真,“你为什么要反抗?”
阮夏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谨说的是她涉险戳时坤眼睛的事,她不解。
“当然要反抗啊?难不成由着那种人……糟蹋?”
莫谨握着她的手,“如果只是时坤一个人,你当然可以,可是那么多人,你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阮夏:“我宁愿去”
莫谨的手捂上她的嘴,“死”字被堵回嗓子里。
阮夏薄薄的上眼皮掀起来,圆圆的杏眼向上翻,显的眼睛愈发大。
莫谨垂下眼睛,黑濯石一样的瞳孔和她对视,“我不准你说那个字!”
总是对她笑脸相迎的脸,露出了两分清寒。
是真的有些恼了!
阮夏一时愣住。
莫谨松开手,继续道:“阮阮,贞洁这种词汇,不过是男人造出来困住女人,让女人一心一意守着一个男人罢了。”
“女人的贞洁不在阴,道,子宫,在心。我知道你的心是忠诚于我的,对我来说,你的命最重要,我不会因为这种事醋。”
他手摁住她肩膀,“我要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好,我答应你。”
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涌出清凉的水光,微微仰起头,吻上他的唇。
“哥哥,我好爱你啊!”
他手指穿,进她柔软的发,扣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回吻。
她的身体虚弱,不能做,他故意撩拨她,湿热的舌把她的耳垂吻吮的酥,痒。
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她被撩的软软的靠在他怀里。
他闭眼,下巴贴着她额头轻蹭。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只轻轻靠着,依偎在一起。
吸进肺里的空气都似带了一丝甜蜜。
整个世界都是软软的。
窗外,天空湛蓝,薄云卷成粉色的桃花瓣状。
缱绻的时光缓缓流淌。
从窗棂折射进来的眼光,从地上缓缓往床上移动。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顾祁推门而进,手里捧了一束百合花,看见依恋在一起的两人道。
阮夏脸一热,颊边爬上一丝红晕。
莫谨睨他一眼,淡道,“的确不大是时候。”
阮夏:“……”
说的好像他们在做什么是的!
她出来打圆场,看向顾祁,惊讶道:“你出什么事了?”
顾祁整个人瘦的脱了像,原本颊边很饱满,是一张清俊帅气的脸。
现在脸瘦了一圈,不算高的颧骨都露了出来。
西装够累出来的肩膀,腰线,腿型,像只有一个骨架。
可见他暴瘦成什么样。
原本只是冰寒的眉眼,此时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眉眼恹恹的。
脸蹦成冷硬的线条。
顾祁淡道:“没什么,就是减了个肥。”
这是减肥?
更像不想活了!
阮夏刚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花,莫谨却先一步伸手,接过时坤递过来的花。
阮夏暗暗撇嘴。
这就是他说的不在意?
呵呵!
莫谨不想阮夏被人议论,封锁了这件事,连阮明哲和盛听南都不知道,阮夏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顾祁:“凑巧,昨天在医院大厅看见你们了,时坤昨晚入狱了,不难猜出来。”
他瞥一眼阮夏手臂上厚厚的纱布,“伤的挺重?”
阮夏摇头,“皮外伤,没到骨头。”
顾祁打趣道:“还挺硬气。”
正先聊着,病房门传来轻轻敲门声,带着口罩的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推医用小推车,上面有纱布,药。
“26床,换药了。”
护士边朝阮夏走边道。
“好。”
顾祁视线无意的看过来,原本没有任何色彩的眼睛,在看到护士浅粉色口罩上方的眼睛时,瞳孔缩了一下。
他紧紧盯着护士的眼睛,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
一眨不眨的看着。
不放过护士任何一个动作。
阮夏和莫谨对视一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无声打量。
拆开原本的纱布,换上药,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护士换完药转身推着小推车出去。
顾祁攸的站起身,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你好好养伤。”
阮夏下床,轻轻拧开病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歪头看过去。
长长的走廊上,有东西打翻在地的碎裂声。
顾祁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走廊散开来,“对不起,我可以照价赔偿,你给我开个单子吧。”
护士点了下头,“行吧。”
顾祁弯腰和护士一起收拾了碎片,又跟着她到远一些的护士站。
小护士拿出纸笔写了什么。
顾祁回了什么。
就见护士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他怔怔看了很久,眼里有失望流露出来。
眼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莫谨手放到阮夏肩膀,把人捞回来,“这么好奇?”
阮夏转头看过来,“也不是好奇,就是有些猜测,你觉得是他吗?”
莫谨:“我跟你的猜测一样。”
阮夏眼珠子转了一下。
顾祁连着在同一个时间来医院三天。
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小护士给阮夏换药。
再没有做任何动作。
这晚,阮夏把小护士舒颜拦住,递给她一张卡:“这里面是十万,我雇你演一场戏可以吗?”
第57章
夜。
乌云遮住月亮, 夜空一丝亮色也无。像泼了漆黑的浓墨。
树影投下的斑驳影子张牙舞爪。
顾祁机械的开着车穿梭在马路,双眼空洞而迷茫。
白天和黑夜,对他来说, 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手中方向盘在手中向右滑动往桥上转弯,明晃晃的车灯前, 一张惨白的脸一闪而过。
脸大半被刺眼的大灯晃花,只一双绝望的眼睛清晰映在顾祁瞳孔。
对上这双眼睛,顾祁瞳孔皱缩, 刹车猛然踩到底,车子往前倾了两下才彻底停稳。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只见掩在夜色的模糊身影像一只燕轻巧从桥面落下。
“噗通”一声,平静的湖面溅起漫天水花。
顾祁没有任何犹豫,迈开大长腿, 纵身一跃,紧跟着也落入水面。
他沉到湖底,游到女子身后, 用力把她往上拉。
女子拼命往外挣脱,似乎并不想活, 两人在水底激烈挣扎,嘴边不停有气泡冒出来。
在顾祁胸腔里的空气即将浩尽之时, 女子终于被他拽着浮出水面。
只是顾祁自己的意识也开始迷糊。
女子边喘着粗气边道:“不要救我, 我不想活了, 我男朋友爱上了别人, 我被他抛弃了……呜呜……”
女子边说边呜呜哭着。
夜色无边,女子头发湿湿垂下来盖住脸部轮廓,只一双哭泣的黑瞳分外清晰。
顾祁脑子轰的炸了,看的似乎是眼前人, 似乎又不是,像是陷入一种回忆状态,他疯狂摇着女子,“蔓蔓,没事,哥哥有办法让他爱上你,你不要死,我会让严博只爱你一个人。”
他情绪越发激动,疯狂摇着女子,“蔓蔓哥哥求你,你不要死,你相信哥哥,哥哥有办法的,哥哥做了一个系统,他能干扰人的脑电波,我能让严博只爱你一个,你不要死……哥哥求你了……我求你,我只有你一个妹妹啊……”
他脸上都是泪,陷在极端冲动的情绪里,瞳孔涣散。
像醉在梦里,没有眼前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