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将军的小通房(重生)——三生糖
时间:2021-06-08 09:19:19

  既然好不容易离开容珺,好不容易与亲人相认,她不想再像以前那般委曲求全。
  如果他们并不是真心接受自己,还是更爱皇上帮他们找的“女儿”,那么她也能叫阿钰带自己离开,到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亲人对她而言很重要,但不是全部,就像她前世喜欢容珺,但容珺也不是她的全部。
  当她听见容珺要成亲,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继续待在他身边。
  她从小无依无靠,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你说。”岑太傅面色颓然。
  云娆右手紧紧抓住左手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第一,岑时卿曾出言羞辱我,百般地刁难我,我没有办法回岑家与她和平相处,我要当温家的女儿。”
  温斯年微微颔首:“好。”
  岑太傅沉痛地闭上眼。
  温延清蓦地撩起眼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
  “第二,我不想改名,想继续叫云娆。”
  云娆是容珺帮她取的名字。
  当时他不过十二岁,却已进退有度,喜怒不显于色。
  少年面上总带着温柔的笑容,眼里却鲜少有真实的笑意。
  云娆到现在都还记得少年替自己取名时,眼中那难得一见的灼灼笑意。
  容珺帮她取名的那天,正是他挨完家法被罚跪在祠堂外淋雨,她哭着鼻子偷了伞去帮他挡雨的那一日。
  当雨过天晴,湛蓝色的天空再次浮现几朵淡淡的白云,绚丽的彩虹悬挂于上时,容珺忽然说,他已经帮她想好名字。
  “以后你就叫云娆。”少年说,“我希望你能像云朵一样自由,也像漫山遍野的花朵那般摇曳妖娆,尽管风吹雨打依然坚强地华丽绽放。”
  六岁的她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看得出他替自己取名时是带着真心实地的笑意与渴望。
  温斯年面露难色:“你毕竟是在荣国公府长大的,不改名的话,恐怕……”
  岑太傅也道:“我听元烨说,容大对你异常执着,你如今好不容易死遁,不改名的话,他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你根本没有死。”
  这些云娆当然都知道。
  她笑了笑:“容珺为七皇子陆君平的义兄,我就算改了名,不用等到皇上认我为义女,只要我一进宫拜,他很快就会从陆君平口中得知我根本没死。”
  温斯年还是不赞同:“好,既便如此,国公府上下的人也都知道你叫什么,应该也有不少人见过你的模样,要是让人知道你曾经当过容珺的通房……”
  云娆眼神暗了暗:“可是我很喜欢云娆这个名字,而且一旦我真被皇上收为义女,长公主也迟早会认出我。”
  她很喜欢容珺帮她取的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跟了她两世,对她而言,有极大的意义。
  虽然她知道知知就是自己小时候的小名,但毕竟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叫她知知,一切都让她觉得很陌生,也很不安。
  岑太傅见女儿如此坚持,说话还条理分明,心中不由得微微讶异。
  他原以为知知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又是当乞儿又是当丫鬟,最后还被强占成为通房,被迫成为外室,很可能是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与原则的小姑娘。
  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虽然是胆小娇弱了些,却很有自己的原则,甚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算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太子太傅,舅舅是丞相,她也没有过于害怕或过于卑微,什么想法都不敢说。
  岑太傅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
  温斯年沉吟片刻,道:“那,留下娆字,就叫温娆可好?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叫你知知,也能喊你娆儿或阿娆,你觉得如何?”
  云娆稍做思量,很快地点头笑道:“好,以后我就叫温娆。”
  岑太傅问:“还有吗?知知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云娆说,“第三,我想见岑夫人。”
  岑太傅沉默了下,似在斟酌用词:“你娘她……自从你被掳走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有点神智不清,前几年我们以为找到了你,结果那个姑娘并不是你,在那之后,她的病就又重更了,一直将岑时卿当成你。”
  岑太傅语气沉重:“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只是我怕你会难过。”
  难过吗?
  云娆想了下,居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难过。
  大概是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关系,她心理早就做好最糟糕、最失望的准备。
  她甚至想过,小时候那些倍受宠爱的片段,不过是她太痛苦而产生的幻想,她的家人就是那么狠心,从小就不爱她。
  云娆看着岑太傅,笑了下:“您别担心,我不会难过,因为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已经过了。”
  岑太傅突然就红了眼。
  云娆没有看到,她已经低下头,自顾自道:“我还有最后一点要说。”
  温斯年心里也不好受,小姑娘短短一句话,就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都道尽。
  她远比自己预想中还要聪明,还要坚强。
  她不太像乞儿出身,无父无母的丫鬟,自然也不像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却很像是从小就受过良好教养,饱读诗书的小家碧玉。
  秀而不媚,清而不寒。
  看得出来,小姑娘这些年其实被人照顾得很好,温斯年心中欣慰。
  “知知想说什么就说,无需客气。”
  云娆犹豫了下,抬头环视众人,语气不安,声音极小:“最后一点,可能有点无理取闹。”
  她跟在容珺身边许久,其实也在他身上学了不少,明白何谓以退为进,明白何谓适时的示弱。
  小姑娘微微低着头,蜷缩着细肩,双手已经用力的握得发白,一看就知道紧张得有多厉害,让人忍不住心疼,想要保护她。
  岑太傅本来就内疚,见女儿这般谨小慎微,心里就更难受了:“知知说,不用怕。”
  “舅舅以后可以不要让岑时卿来相府吗?我不想看到她。”
  温斯年笑了下:“自然可以。”
  “并且,”温斯年看着她,嗓音十分温和,“这不算无理取闹。”
  得知岑煊找到玉佩之后,温斯年已经从两个女儿口中得知云娆与岑时卿之间的事,自然明白她今日为何提出这些要求。
  如果说,云娆是自己的女儿,那么他为了女儿一意孤行,或许会就此跟岑家结下恩怨,但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同。
  她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岑时卿却代替她了的位置,享尽荣华富贵,就算她说从今往后再也不想岑时卿出现在她面前,那都不算过分。
  当初他也曾找岑铮沟通过,要岑铮先告诉岑时卿有关身世的事,如此一来,到时知知回来后,对岑时卿这边也好有个交待。
  可惜岑铮太害怕会刺激到阿婉,无论他再如何劝,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温斯年明白妹夫的苦处和为难,遂不再坚持,但他始终不认为这个做法是对的。
  当初知知就是因为他没能护住,才会被贼人掳走,如今既然知知选择当他的女儿,那么他自然该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护到底,绝不会像妹夫那样委屈她。
  “还有,”温斯年笑,“你该改口了。”
  云娆的表情有些迷茫。
  “你是我的女儿,不该喊我舅舅,得喊我爹。”
  “……”女儿刚回来就要喊别人爹,岑太傅突然有点不爽。
  “那她喊我什么?”
  温斯年好笑道:“她是我女儿,自然该喊你姨丈。”
  “……”
  岑太傅怕这么一定,之后再也听不见女儿喊他爹,决定再替自己抢救一下。
  “难道不能对外宣称她也是我的干女儿?”
  温斯年不以为然的看向云娆,笑问:“娆儿意下如何?”
  云娆听见温斯年对自己的称呼微微一怔,嘴角悄悄地勾了起来。
  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幸运。
  回来后,她不止有父母兄长,还有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视自己如己出的舅舅。
  云娆沉默了下,才抬头看向岑太傅。
  小姑娘眨了眨眼,一脸为难:“姨丈,我怕时卿表妹知道后会生气。”
  岑太傅哑口无言,现在终于明白何谓“个人造业个人担”。
  温澜清听见云娆开玩笑,再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其实当年若非知知吵着非要温延清牵着,那么被贼人掳走的就极可能是她。
  温澜清也是懂事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她对知知的愧疚,虽然不像父亲和二哥那么深,但知知到底是替她受了苦,如今知知好不容易寻回来,她自然希望知知能一切顺遂,更乐意视她为亲生姐妹。
  -
  东城,七皇子府
  陆君平忍着痛将容珺捆回府后,立刻让人找了大夫查看伤势。
  他不敢请太医,太医一来定会询问他是怎么受伤,要是容珺打伤他的事传到明帝耳中,那么容珺定要受罚。
  陆君平看向一旁榻上,依旧昏迷不迷,被五花大绑着的容珺,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巡营容珺疯了一般的想回京,陆君平就知道他极为看重云娆,如今云娆人没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容珺会如何。
  “禀殿下,您的骨头并没有断,应该是摔倒时撞到了重物,所以骨头有些裂了,只要用木板好好固定,约莫一个月后就能恢复。”大夫说。
  陆君平松了口气。
  没断就好,手要是断了,明日上朝他还真的不好跟明帝交待。
  大夫离去之后,陆君平也跟着去沐浴,没想到沐浴回来之后,被捆在床上的容珺已不见踪迹,就只剩下被挣断的绳索。
  “人呢?!”陆君平眼皮狂跳,立刻将外头的侍卫喊了进来。
  所有人都说没看到容将军。
  陆君平倏地眼前一黑。
  “……”艹!他早该想到容珺天生神力,普通的绳索是困不住他的。
  陆君平立刻让人备马,赶往西城。
  容珺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果不其然,当陆君平赶到时,容珺就跟疯了一样,正在一片废墟里拼命挖着、寻找着什么,双目赤红,几近癫狂。
  陆君平眼眶一热,上前拉住他的手:“别找了,你找不到的。”
  他不敢说,就算云娆真在里头,火势那么大,人也早就被烧成了灰。
  容珺像是没听到一半,甩开他的手,狠狠将他推开,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她还在等我。”
  “我要带她回去才行。”
  男人说话的同时,眼泪掉了下来。
  “她眼睁睁看着岑煊救求钟钰,却抛下她不管,她该有多难过、多绝望……”
  “她肯定以为我又抛下她不管了,我没有,我这次真的没有。”
  他没有,他前世也没有。
  他要是早知道父亲会骗他,他肯定不会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京城,他肯定会想办法在离京前,派人通知陆君平,要他将人接走,替他好好护着她。
  他真的没有抛下她。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明知自己护不住她,还是动摇了。
  他从小就只为复仇而活,前世的他,一心只想复仇,他知道云娆在他心中的存在并不一般,却也知道不论自己再如何心动,也很难将她光明正大的娶进门,让她当正妻。
  他不想委屈她,所以一回京,见到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姿容昳丽,他就知道自己该将她送走,否则长久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想将她据为己有,再不想放她走。
  他明知道自己护不了她,他明知道当时应该不顾一切将她送走,不该有任何犹豫才对。
  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在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察,居然让长公主得手,害得她误服绝子汤时后悔心软了。
  他当初就该不管不顾的将她送走才对,否则她之后也不会为了他受尽委屈。
  他以为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是为了让他明白他前世只为复仇而活有多而笑,是为了让他弥补小姑娘,但为什么……
  为什么不给他弥补的机会?
  为什么要再一次将她抢走?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容珺不知道,他正在哭,眼泪汹涌的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在被烧在黑炭的木板上。
  他绝望而崩溃地找着他的小姑娘。
  他永远都无法接受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宝贝,再次离开自己的事实。
  所有人都不知道,小姑娘是他心中唯一的光。
  是他年少时最绝望崩溃时遇见的唯一一道光,她是那么坚强而善良,温暖而又美好,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
  陆君平看着他说话语无伦次,疯疯颠颠,又哭又笑的模样,心里难受得厉害,几乎透不过气。
  容珺出身清贵,容貌俊美,家世不凡,他本是宛若谪仙玉人,气质温润谦和,待人如沐春风的翩翩公子,如今却变成这般。
  陆君平鼻头发酸,有些狼狈的偏过头去,胡乱地抬手抹了抹眼角。
  容珺失去理智无法思考,但陆君平没有。
  陆君平觉得他不能再放任容珺疯下去,他得找件事让容珺做才行。
  容珺再这么疯下去,指不定明天就会冲回国公府,不管不顾,一刀砍死长公主。
  “子玉,你就没想过为何好好的会突然起火吗?”陆君平冷静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容珺的动作。
  容珺僵了下,空洞失神的双目似有情绪浮动,但很快又恢复一片沉寂与黑暗。
  他还是在找他的小姑娘。
  “你不是说过,自从她成为你的通房之后,就一直想逃,想离开你吗?”
  陆君平怕他听不清楚,刻意放慢语调,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
  “她甚至为了离开你,不惜找来假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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