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圣上很宠爱二公主呢。”
  小茶一面为越荷倒茶, 一面忍不住去看她面色。越荷笑了笑,没有接话也没有呵斥她。小茶很单纯,这高兴起来了, 继续说了下去:
  “都说皇子、公主本就福气重, 不能多宠,恐怕小孩子受不起。故而大皇子是三周岁时取的名,而大公主则是皇后娘娘病逝前起的名。可二公主才刚出生, 圣上就起了名字‘梓宪’。听说贵妃娘娘很欢喜呢。”
  比起刚入宫时,小茶明显活泼了不少:
  “大公主‘长宁公主’的尊号, 是在圣上登基之时加的,毕竟大公主乃是嫡出,身份尊贵。可奴婢听说,圣上还想在满月宴给二公主加个尊号呢!这也太过宠爱啦!”
  她面上不由露出点点欣羡来。
  梓宪,梓宪,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名字。越荷不禁要想, 假如自己的孩儿生下来了, 是否也会有这样的好名字呢?一时又觉得自己可笑, 摇摇头撇开这个念头, 问道:
  “那紫苏的事情, 可有什么结果了?”
  小茶皱着眉头想了片刻, 又展颜道:“主子猜得没错。那日,御花园一带的宫人的确被人调走了, 现下还查不出什么。”她稍稍压低了声音。
  “只是魏紫姑娘坚持是苏贵妃所为……倒也不是全无依据, 霍昭仪的人捡着了那紫苏丢弃的香包, 里头全是玉丁香之类的花粉!那香包若让贵妃娘娘闻了,肯定是要胎动早产的,昭仪现下断定那紫苏是为人指使, 后来又胆小怕事丢了香包想躲开一劫,最后被人灭口……”
  “魏紫既然一口咬定苏贵妃,那李贵妃的意思呢?”越荷忽然打断她问道。
  小茶有些疑惑,仍是答道:
  “李贵妃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呵斥了魏紫一番,可也没有多解释。”
  这倒还像是玉河的性子,只是似乎对苏合真起了嫌隙。越荷抬手揉了揉眉心,魏紫既然服侍了玉河,肯定会将苏合真谋害自己的事情告知于她。这样看来,玉河并没有完全相信。毕竟,苏合真一向是极疼宠玉河的。而自己不到死时,也认不清那人的真面目。
  但是,不信也好。越荷一阵苦笑。尽管苏合真因为体弱多病,已经将近一年没有侍寝了,可皇帝依旧是时常探望垂询,那深情脉脉的样子,实在叫后宫中人看得眼热。玉河与苏合真对上,胜负难料。她怎愿让娇憨的妹妹冒险?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玉河也该对苏合真多几分提防了。
  “继续说罢。”她道。
  小茶便道:“昭仪与贵妃向来不睦,便是寻到了那个香包,没有其它证据说话也没甚底气。贵嫔周全着事情,一一看望问候了两位贵妃等。太医说贵妃的早产也许是自然发生的,并无外力作用。旁人白白算计,一样也没落着贵妃头上。”
  “这样说来贵妃娘娘真是福大命大。”桑葚笑捧着果盘进来,香甜的蜜桃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绒毛,“从不晓得小茶这样能打听。”
  小茶面色绯红,也不回嘴,还是认认真真回答着越荷的话:
  “紫苏的香包有好几个,其中有一个就挂在大公主身上。圣上恼怒的很,却特意去安慰了苏贵妃叫她莫要多心。”她迟疑片刻,“奴婢觉得,这桩公案还是得糊涂了结。”
  越荷听她言语,亦是暗中点头。御花园的人手被支开,如此大的手笔,还能不留下把柄么?除非那出手之人刻意将大半个后宫牵扯了进去……就如同她阁中的文竹,也在那一日去领物件时经过了御花园,苦着脸招呼了一个相熟的宫女帮着搬了阵子。
  这样大一笔糊涂账,江承光不会愿意去算。而霍昭仪与章贵嫔两个人一同查探,也难以理清——越荷料想即使自己猜错,此事与洛微言无关,那也该牵扯到霍妩。
  利害相关,她们自然会自发把水搅浑。
  瞥见小茶犹犹豫豫的面色,越荷禁不住一笑:“有话便说罢。”
  小茶诚惶诚恐应了是:“奴婢僭越了,只是奴婢有些不明白……”她顿了顿,“主子那日怎的要出言呢?莫非、莫非主子怀疑章贵嫔不成?”
  越荷暗赞一声小茶剔透,仔细打量她一眼却是温和笑道:“胡乱想些什么呢?”她垂首,慢慢拨了拨指甲,“我终究是要回仙都宫的,难不成一辈子留在长乐宫?到那时候——你也是晓得的,昭仪有些不喜我。何况,昭仪位分在贵嫔之上,直接越过了昭仪也实在不成体统。”
  小茶叹服道:“主子考虑的是。”又很快欢喜起来,“奴婢方才忘记了,御前的路公公告诉奴婢,圣上晚间仍要过来,请主子好好预备。”
  “好你个小蹄子,明明是最和咱们相干的事,偏偏让你忘了!”桑葚含嗔,脸泛喜色,又转向越荷笑道,“才说二公主有福气呢,其实咱们也是一样。圣上这么喜欢主子,想来咱们也是后福无穷的。主子您说是不是?”
  越荷低头笑了笑,面上却无什么欣悦之色。她又想起离宫的仙儿了。只道:
  “可别轻狂了,我要问你,你们姚黄姐姐呢?怎么早起就不见了?”
  桑葚一愣,神色便有些小心翼翼:“去瞧魏紫了,奴婢看她约莫是有些话要劝魏紫姐姐。”
  越荷心下了然,也不便多说,只吩咐她们各去办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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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苏一事的处理,到最后果然是轻拿轻放。打杀了两个玩忽职守的奴婢,也就算作了结。或许因为罚得实在轻了,江承光对于二公主更是疼爱,又在她满月那日正式加尊号“幼玉”,是为幼玉公主,自此,荣宠无限。
  越荷只是听说,这位才刚满月的小公主,已经要被记入玉牒宗谱了。
  “修仪在云光阁住的还习惯么?”
  江承光看了会子越荷修剪梅子青釉瓶中的瑞香花,含笑问道。
  迁居也就是前两天的事了。越荷放下剪子,清淡一笑:
  “哪里不是住呢?圣上放心,嫔妾没那么娇贵的。”
  江承光“嗯”了一声,又道:“傅巡抚快入京了。”
  越荷心里清楚他指的是傅北,大约是要提傅北入宫探望慧贵嫔一事。果然江承光道:
  “他虽然身份——事情倒确然办得好,挑不出错。朕自然要给他这个恩典。”
  他面上神色温和,却带着淡淡的倨傲以及一丝疑虑。越荷素来知晓他,怎会不明白这个意思。只含笑道:“圣上看人,定然是不差的。”
  江承光含一缕笑意:“是,阿越说的是。朕自然不会看错人。”
  说着,拿起剪子要自个儿也修剪一番枝芽。
  越荷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江承光对于傅北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从他的太子时代,一直延续到登基为帝。早年和傅北的情分,曾让李月河费尽心思想要尽力消弭这些,可努力统统是无用。这里头,兴许也有先皇的缘故。
  “在想什么?”江承光并未回首,只是口里问道。
  “在想……”越荷神色微黯又很快笑道,“去年秋日洛姐姐便约了酒席,摆在今年。如今快要到时候了,嫔妾倒想不起自个儿写的签子了。”
  江承光哈哈一笑:“这样才有意思。”又道,“吃酒便吃酒了,你们偏费恁多心思折腾。”
  “无事可干便只好折腾了。”越荷笑笑,不以为意。
  “慧贵嫔体弱,你素日里是辛苦的。”江承光摇摇头,不愿再说一般,“只是既然约定了吃酒,那便去。不必瞻前顾后留下陪卿玉,她心里头在意的——也并非是这些。”
  越荷应是。
  “对了,阿越以为‘幼玉’这个封号如何?”江承光似是突然想起,面上不免有些得意,“贵妃喜欢极了,直接就拿幼玉来称呼小公主呢。”
  越荷轻笑一声:“圣上该去问才女金修容的。不过嫔妾也觉得很是好听。幼玉公主,是极有福气之人。”
  江承光淡淡一笑,神色也慢慢变得悲哀起来。他笑了笑,如同呓语:
  “是啊,幼玉是极有福气的。”
  他温和道:“幼玉有福,可惜朕的儿女并非都——阿越。”他一顿,“幼玉能做朕和李贵妃的孩子,的确是极有福气的。”
 
 
第63章 太液酒席   “怎么才女金修容都不知道呢……
  时至白露。
  一竿竹篙撑在湖里头, 韧劲全在蓑衣太监手中释放开,小舟一时行得飞一般,水花四溅。
  可楚怀兰却欢喜极了, 她半点不怪罪, 只笑道:“越姐姐,这趟真有趣呢。”
  越荷失笑。闻得同舟的冯韫玉软声道:“多赖贵嫔娘娘费心操持,姐妹们也难得这样轻松一聚。”
  楚怀兰一扭头, 似笑非笑:“好你个冯嫔!背着昭仪娘娘却夸起贵嫔娘娘了是不?”
  冯韫玉脸儿通红,忙摆手分辩道:“我没……楚姐姐你别说啦!”
  越荷知她现下托庇于霍妩, 处处谨慎唯恐遭到厌弃,便向楚怀兰努一努嘴,果然阿椒慢慢止住了话头,转而言笑晏晏道:
  “姐妹们相聚吃酒,本是乐事。贵嫔娘娘用心,眼下看着倒是雅趣了许多!”
  阿椒此话不错, 洛微言的确在此事上很费了一番心思。
  此番的酒席摆在太液湖湖心, 一个名叫“陶屿”的小岛上。
  打理着宫中庶务的洛微言, 从来都是个清雅之人, 因而酒席也布置得很是幽静不凡:
  林荫之下凉意舒爽, 奇花异草淡淡芬芳。匠人精心清理出来的坐席, 多是就地取白石打磨而成,别有意趣。更不用提那一曲折宛转的“流觞曲水”。
  妃嫔们虽养尊处优, 鲜少有真正玩过的, 此刻都不由前去细瞧。
  美人们衣袖宽大, 随风而动,远望竟有几分飘逸洒脱的味道。越荷入了席,目光却刚好触及金羽身影。她正挽着钟薇的手高声谈笑, 仿佛在背诵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钟薇的身孕已经四个月,如今略略显了怀,她只是温婉浅笑,时而回答一句,引得金羽赞叹不已。越荷转开目光,见顾盼独自立在一片树荫下,极为明艳的容颜此刻却流露出几分孤寂来。
  这一酒席只图风雅有趣,因此位次也无人在意。只留了最好的一个给皇帝,剩下的都是妃嫔随意挑拣,先到者得。并无依仗位分宠爱强令让座的事情发生。
  楚怀兰总也觉得前头的位次更好,仍要再看。越荷却懒怠动弹,便就近拣了个位置坐下。她稍有些畏热,从姚黄手中接过了扇子,自己轻轻地打起来,是心静则凉。
  近旁的两个位置离她都颇有些距离,薛修媛正坐着其中之一。越荷与她一笑,命姚黄将提前备好的扇子送去一把,果然薛修媛含笑致意。
  忽闻笑声朗朗,脚步匆匆。一个极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理修仪姐姐的姚黄好细心。”却是盈盈而笑的金羽,她极是大方地坐在了越荷另一侧,笑靥如花:
  “越姐姐不介意我坐在这里罢?”
  越荷淡淡一笑:“修容自便。”
  金羽见她神色并不端着,很有几分好感。又想起当归说,这位理修仪乃是姐姐入宫后相识的好姊妹,心头不由有些难堪。兴许旁人是看不上自己的——可她又何尝愿意走到这个地步?
  吐出一口郁气,金羽将刚从越荷那里讨来的扇子扇得飞快。罢了罢了,人活着还不是图个开心?何必要自苦呢?这样一想,她又快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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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们写的签子已着宫人巧匠重新描摹誊写,绝不会露了行迹。”
  谈笑之中,洛微言起身,落落大方宣讲规则:“故而何签为何人所写,本宫也是一概不知。”她抿唇一笑,“所以姊妹们或有促狭语句,嬉闹之时也是不必忧心被人家恼上记恨的。”
  她转过去,望向刚刚赶来的江承光,唇角含笑:“圣上以为如何?”
  “微言细心。”江承光赞了一句,又随口询问,“是怎么个规矩?”
  微言笑道:“并不复杂。圣上瞧这‘流觞曲水’,玉带弯弯,每位妃嫔座次前都刚好是一折弯处。拿特制的托盘装了果酒和签筒,一路漂流。在何人前方停下,那人就需饮了一盏,接着掣签。至于签上写了什么?”微言抿嘴一笑,“这个臣妾可也做不了主了。”
  江承光笑道:“那便开席罢。”
  于是一番笑闹,盘子便在众人的注视下,于玉带中晃悠悠漂浮起来。年轻的妃嫔们图有趣儿,俱是眼巴巴望着。偏偏那托盘怎么也不停靠。微言不由失笑:
  “你们都等着呢?这流觞曲水不过是偶作消遣的玩意儿,正席还摆在这里。总不能邀了大家,却喝回去一肚子水酒罢?且安心,没那么快停下的。”
  众人这才不再盯着瞧,俱用了些糕点果品,都与相邻的妃嫔说笑起来。
  越荷本来颇不耻金羽为人,偏她的词句确实清华高远,不似小人之作。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应答起来便也不算太冷淡。只是仙儿的倩影倏然在心头闪过。
  越荷怔了片刻,心思惘然。
  妃嫔间说笑一阵子,气氛渐渐热烈。忽闻摇铃之声,楚怀兰拍着巴掌笑道:“停在我这儿啦!”迫不及待就要掣签,却被宫人笑盈盈拦住:“贵人,先吃盏酒。”
  楚怀兰明眸闪闪,一仰脖便吃了个干净,极豪气地翻手给众人看,引来一阵轻笑。
  她笑道:“这下可以了罢?我倒是第一人了。”于是也不迟疑,信手便取出一只木签,翻出另一头,念道:
  “无怡神于暇景,惟属意于新诗——不知出处者饮。”
  众人一时愣住,皇帝拊掌大笑,却是看向薛修媛:“一看便是你写的签子了,实在无趣!”
  薛修媛不免有些面红,洛微言嗔道:“圣上,说好了不叫人晓得签子是谁写的,这才有乐趣儿。臣妾主办宴会的都没偷瞧,您怎好亲自破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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