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桑葚又宽慰她几句,道:“你回去歇歇罢,我还有事去趟和欢殿,先不陪你了。”
  小茶慌忙摆手说不用, 于是桑葚与她作别, 一路慢慢走着。要想不露声色地把白术的事情透给红绡, 她还得先想好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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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公公,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尚宫局徐司正, 在宫女中也算得上人物了。可见了御前第一得意的赵忠福公公, 也是不敢不殷勤周到的。就见赵忠福抖开拂尘,懒洋洋笑道:
  “没法子呀, 贵嫔娘娘难得托一件事, 洒家也得跑个腿呀。”
  他这样一说, 徐藏香心中便有了数。但众人可都好奇上了,只是没人敢去打听。赵忠福也不说。眼下贵妃疼着女儿无心庶务,昭仪事事争先偏偏缺乏经验。
  章贵嫔是个仔细人, 看出昭仪出了纰漏,又不好当面点破,只能迂回请赵公公帮忙瞧一瞧。这份玲珑体贴的心思,除了章贵嫔,谁还能有?赵忠福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他问道:
  “负责教导新进宫女礼仪的单姑姑呢?”
  宫女们对视了几眼,还是徐藏香道:“去用膳了。她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来的也少。左右我们先顶着她的班。”
  赵忠福一皱眉:“身子不适?”
  “是呀。”却是个嘴快的小宫女脆生生答道,“单姑姑是觉得不大舒服,这几日牡丹阁的姚黄姑姑都特意带了红糖醪糟去瞧她呢。”
  赵忠福心里一嘀咕,赶忙阻止了徐藏香对那宫女的呵斥,继续问道:“你是说,服侍理芳容的姚黄姑娘?她来找你们单姑姑做什么?”
  “也没什么……”在刚才徐藏香的呵斥之后,小宫女明显自己都心虚了,“就是最近一段日子,姚黄姑娘总来找单姑姑说话。奴婢瞧见过好几次……”
  “行了。”赵忠福截断她的话头,不由又头痛起来。
  这事不对劲。理芳容怎么看都算半个霍昭仪的人,她也没理由在这事上坑霍昭仪一把。不过既然都撞了上来——揣度着皇帝的心思,霍昭仪还是很受看重的。
  总还得把这件事弄个清楚,不能叫霍家的女儿出了事。
  “领洒家去瞧瞧你们单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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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
  赵忠福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自己知道的交代了个明白。其实他也暗暗心惊,万没想到姚黄居然有那样大的胆子,而她又凭什么得到了理芳容的支持?事情虽然和他一开始以为的“理芳容暗中给霍昭仪使绊子”不同,可他查到的那些不是更加叫人意外!
  “哦?”虽然只是一个字,但赵忠福很清楚皇帝生气已极。
  果不其然,江承光低沉却语速极快地问道:
  “所以说,姚黄一直没放弃追查贤德贵妃当年身死的……真相?”
  他的语气有片刻的滞涩,很快为阴郁的怒意所掩盖:“谁给她的胆子,一个奴婢也在朕的后宫搅风搅雨?还查到了章贵嫔的头上?简直荒谬之至!”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坐下去。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去牡丹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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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光来得着实突然。
  时越荷正捂着暖手炉与宫人说话,江承光没叫任何人通报,阴着脸就一言不发进来了。越荷心中一突,起身就要迎,却见他摆摆手示意宫人下去,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他的目光越过她,死死钉在姚黄身上,他最后说道:
  “——你也出去。”
  帝王之尊,亲自驾临审问一个宫女,甚至让这宫女的主子出去,着实不合常理。然而,不论外面的人们是怎么想的。在牡丹阁内,姚黄直挺挺跪在地上,江承光面色森寒,冷笑不已。
  “你倒是个忠心的旧婢,比那魏紫更甚。朕错看了你!”
  姚黄目光低垂:“奴婢不敢。”身影却纹丝不动。
  “你不敢?”江承光冷哼一声,笑意幽深,“你不敢么?姚黄,难道和单氏拐弯抹角打听贵嫔宫女的不是你?难道托人去查白术身世的不是你?难道一心搅乱朕后宫的不是你?好个胆大妄为的奴婢!不愧是你主子调教出来的!”
  那话语裹挟着的怒火,偏偏才出口便烧了干净。江承光看着姚黄绷紧的肩膀,语气慢慢变得温和起来:
  “过去这么久了,也就你还惦记着她……”他慢慢组织着语言,声音中染上安抚诱导的意味,“姚黄,你记着贵妃是好的。但贵妃是滑胎大出血去了的,没有别的缘故……就只是普通的滑胎……而已。”
  越到后来,他的声音越轻,犹如梦呓一般,最后发出一声长叹。
  “章贵嫔……她和朕说过,那白术的确就是贵妃身边的瑞香,也的确是罪女出身。贵嫔心善,将她留在身边,也是记着贵妃香火情的意思。你又何必……抓着不放?”
  姚黄骤然间抬起头来。
  她目光极冷,带着些许不甚恭敬的嘲讽。嘴唇微微开启,猝不及防就吐出了扎在江承光心头的字句:
  “奴婢哪有那胆子真正追着不放?贵嫔娘娘么……比起旁的,倒也算是软柿子了。”
  江承光心中一紧,已听姚黄步步紧逼道:“莫非圣上当初不知,贵妃的滑胎多么‘寻常’?这宫中还有什么事,是圣上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么?分明就——”
  她眸中的悲愤已经冷却,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贵妃就那样去了……圣上,没别的话想说么?”
  江承光耳中一片轰鸣,不可置信地看向姚黄——慌乱、怯懦、心虚以及最后熊熊燃起的怒火,使他一把扼住了姚黄的脖颈——最后又颓然垂下。
  他没有勇气去正视的事实,没有勇气为她讨回的——依然有人在做。所以,他还要掐断吗?帝王威严被冒犯的愠怒在后一刻猛烈袭来,江承光一甩袖子,厉声喝道:“滚出去叫你主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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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冬日的傍晚。没有雪。日光也是稀薄的,却还不到点灯的时刻。因此,假如在你跨入屋内的一刻,天边的浮云刚好遮蔽了太阳,你会觉得这一刻是阴霾而严酷的。
  而越荷踏入正殿时,遇见的就是这诡谲而不祥的景象。
  江承光的脸忽明忽暗,厌倦与愤怒交错着,最后向她袭来的,却是彻骨的冰寒。
  “呵!”他冷笑道,“芳容能否为朕解释下,姚黄究竟在做什么?”
  越荷强作镇定——事实上,这一刻,除了镇定她或许别无所有。她泰若自若道:
  “姚黄在做她认为应当做的事。”
  “是么?”江承光逼近一步,面容阴鸷,笑容从嘴角一点点漫开,“那么理芳容,朕很想知道,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终于来了。
  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做出这样骇人的事,没有主子若有若无的默许又怎么可能?的确越荷没有立场,放任姚黄为旧主查明真相。那么她的允准,也就更加耐人深味——她究竟打算通过这件事,谋取怎样的好处?
  “嫔妾……深悯其心。”越荷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道。
  江承光却不肯放过她,连连冷笑:“芳容不是蠢人,难道不晓得姚黄之事一旦揭发,牵连必广。何况她胆大包天,竟敢将事情攀扯到章贵嫔身上——”
  攀扯?攀扯!在他心中,洛微言自然是温婉得体的,绝不会做出这些事来!可他既然认定了是攀扯,那么姚黄——越荷心下一沉。
  一室沉寂,两人都一言不发。沉默中氤氲着更阴晦的怒火,熊熊燃烧直至爆发前夕。门外的大太监正挨个向小宫女问话,她们惊惶不安互相推搡,极力克制之下仍忍不住小声啜泣。
  和欢殿的霍昭仪、金华阁的冯嫔、听雪阁的薛修媛,都或是自己来了,或是打发了宫人过来看。沉寂之中外头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喧嚣。
  突然之间一声哭泣格外尖利,刺穿所有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
  “奴婢说了,奴婢说了——是、是姚黄姐姐怂恿芳容主子,借此机会对付章贵嫔,来向霍昭仪投诚的!”
  一道哭腔,原本就细弱的声音此刻极为尖利骇人,压过所有的哗然之声,继续喊出了下半句话:
  “——芳容主子,也、也是允准了的!”
 
 
第72章 幽禁思过   姚黄的确会知道是苏合真对李……
  那个声音来自于小茶。
  越荷一个恍惚, 江承光的怒喝已裹着火气从她身边而过。是那种阴冷至极的怒火,越燃烧越叫人浑身一点点凉透。他在命令小茶进来,而越荷背对着他按住心口——
  竟然是小茶。
  这是一个局。越荷立刻就肯定了, 不然小茶说不出那些含糊的构陷话来。但是——她心下一阵慌乱, 小茶是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人?为何她一无所觉?
  这个被她从宫外带进来的,卖身葬父的小姑娘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改换了门庭,还是有人竟然手长到在她入宫之前就安下钉子?这又会是——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江承光的声音很冷。这意味着他对于地上跪伏着的小宫女吝于表现什么感情, 同时也暗示着压抑的终将要爆发。越荷去看小茶,她瑟缩颤抖, 该说的却一分没少。
  指甲深深刺入肉中,面上却扬起淡漠的讽刺。她转向皇帝:
  “呵。”她道,“圣上以为嫔妾——为了向霍昭仪投诚,去对章贵嫔动手?”
  见江承光不语,越荷仿佛不经意一般放慢了语速,脑海中却还在拼命思索着。她张开两片嘴唇, 轻飘飘道:
  “一则, 嫔妾与章贵嫔无怨。贵嫔性情温厚, 位分甚高, 若说嫔妾为了一桩与己无关的陈年往事, 并且是还未查清的陈年往事, 去与身居高位的贵嫔作对,那岂不是太可笑了?二则, 此话也太过看低霍昭仪了。昭仪的性情圣上不会不知, 她哪里是为了丁点摩擦就要置人于死地的小人?嫔妾若果真做了, 说不得要被忌惮防备。三则,嫔妾入宫以后的门庭——圣上还不知道么?”
  她抬首时眸光极是沉静,仿佛一行一止都无比从容。可江承光逼视着她的眼睛, 嘴角竟扯出一丝笑意来。他慢慢地说道:
  “可是芳容,你依然没给朕解释清楚,你放任姚黄查探前事并攀扯贵嫔的事呢。”
  越荷抬起头,江承光幽深的目光中,是不会更清晰的冷酷。显然他抓住的才是问题的关键,而这恰恰是她无法回答的一点。沉默吗?还是继续辩解?
  好一阵子两人谁都没说话,最后是江承光冲小茶扬了扬下巴,神情疲惫。
  “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又对她说一句:“你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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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冬日的傍晚,将近日暮。越荷从未感到如此手脚冰凉,可她手心分明是汗。她站着,以一种不可反驳的姿势,近乎屈辱一般聆听着来自宫女的控诉。
  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越荷仿佛看见以前的自己,看见那个掌管后宫却不被丈夫信任的李月河,因为容妃的一场病而遭到的疾言厉色的呵斥。真好笑,她想。
  那时候为何就那样在乎?然后她意识到,一切必须不一样。
  小茶说道:“我们都晓得姚黄姐姐和魏紫姐姐一样,心里头只念着贵妃娘娘。芳容对姚黄姐姐一直宽和优待,因为姚黄姐姐在宫中大小事务上都十分擅长。但即便如此,芳容也不可能同意姚黄姐姐去追查以前的事连累到自己。所以,姚黄姐姐就说服芳容,这件事对芳容也有好处。”
  小茶还说:“姚黄姐姐给芳容分析,来日芳容假若诞下皇子,因为芳容是前陈忠义将军的孙女,这个皇子必然会受到恩宠却不能继位。那么最简单了断掉一切麻烦的办法,就是让孩子‘先天不足’。芳容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必须为母而强,想办法掌握到宫务权才行。那么章贵嫔就绝对是绕不过去的。”
  小茶仍说:“奴婢原是不晓得这些的,芳容主子做事十分谨慎,连桑葚姐姐也不晓得全貌。每一次,芳容主子都是和姚黄姐姐私下说的。奴婢偶然听到了主子和姚黄姐姐的话,心里很是不安。奴婢斗胆一句,”她飞快地抬头瞟了越荷一眼,怯生生道,“姚黄姐姐之前大约更愿意追查的是……苏贵妃。”
  也就是说,姚黄之前的判断是苏合真害死了李月河。而为了获得现在的主子理芳容的支持,她找到了各种理由,并成功说服了对方。而理芳容出于私心,又影响姚黄,迫使她拿章贵嫔当突破处……越荷不禁要冷笑了。
  但是,这样一个事实反而是江承光所愿意相信的。或者说是他潜意识中期望的。姚黄的确会知道是苏合真对李月河出的手,所以之前的指责并非针对其它!
  那么当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相信了这一条真相后,越荷又该——
  “小茶。”她截断对方的话头,“说够没有?”
  她看了一眼江承光,对方并未对她违反之前命令做出任何表态:“你就是……这么当好一个宫女的?窥刺偷听,妄自揣测,满嘴谎言?”
  “我记得楚贵人当时买下你。”越荷最终道,“她说让我带你进宫,我说缓一缓,先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时至今日,小茶,你还后悔自己的决定吗?”
  小茶一愣,赶紧低下头,越荷注意到她后背都湿透了,显然也紧张不安到了极点:
  “奴婢当时说越小姐的话奴婢都听。”极快地说完这句话后,她也稍稍从容了些,“可是,奴婢进了宫才知道,天下是圣上的。奴婢……不敢为自己开脱,只是奴婢不愿对着天子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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