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团子踹了他一脚,一溜烟跑了。
为什么,为什么猫都不待见他!
……
过了几日,苏家又不翻修了。
“为什么?”
苏雪榕说,“上头倡导节俭,不允许高官大动土木。”
她说得简洁,温浓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下学后又去问了温父。
温父叹道,“皇上还点了你舅舅的名字,说让他带个好头,停止翻修。”
“啊?这不会影响工部吗?”
“皇上正是为了工部节省出石料木头等物才有此旨意。近两年频发洪灾,工部最近忙活的多是桥梁堤坝,是真正为民生计的工程。”
温父感慨了一番皇上仁德,而后说,“你最近也别惹你舅母生气,她才提出翻修没几天,后脚你舅舅就被皇上点了名,正是上火的时候。”
温浓连连答应。
太子府。
“殿下,您做了这么多,得让温姑娘知道啊。”崔九溪见他家太子搁那儿擦琴,比正主还急。
太子抬起头,一双俊丽的眸子失去了光彩,“怎么让她知道,她如今一定是讨厌我了。”
说完,又接着擦琴,一下又一下,早已干净得反光了。
“属下觉得,您还是得跟温姑娘坦白,不然误会一重又一重。殿下烦心的时候,苏公子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九溪啊,你不懂,我已经错过最好的坦白时机了。”
崔九溪抚掌道,“殿下,属下有办法。”
眼见太子立马看过来,崔九溪却没有立马说出来,“只是属下的这个法子难免有欺骗之嫌,若太子喜欢温姑娘,便可以算作追求的手段,若殿下不喜爱,属下可不好……”
“喜欢。”太子连忙打断,“我喜欢她。”
第26章 醋意(二合一) 如今我算是理解了雪和……
“啪啦啦。”
一只白鸽落到温浓的窗台, 矜傲地收了翅膀,两只伶仃细足来来回回地踱。
温浓刚沐浴完,正抹面霜, 见状连忙拉住梨汤, “快看,窗户那儿有鸟儿。”
梨汤生怕落了鸟粪,小跑过去, 而后转身说,“姑娘, 这是只信鸽,腿上绑了东西的。”
“不会是给我的吧?”温浓在拆与不拆中纠结,“算了,还是把它放了。应该是别人的。”
梨汤一想也是,便伸手去赶。
谁知这信鸽飞出去之后盘旋一周又落回温浓的窗台。
“指不定就是姑娘的,拆了看看吧。”
于是梨汤将信鸽捉住了, 纸条也拆下来, 递给温浓。
温浓看了眼窗外夜色, 而后低头将纸条卷一点点展开, 里头没有字, 倒有一副极袖珍的画。
是一道院墙, 上头坐了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孩,下头有个小少年展开双臂去接。
粗略几笔, 意趣横生。
温浓看着, 不知不觉地笑出声来。
将画看了又看, 而后抬头说,“梨汤,我知道是谁了。”
梨汤想问, 温浓却脚步轻快地往里走,“梨汤,帮我备好纸笔。对了,把金线香也点上。”
“好。”梨汤转身忙活,心里却暗暗称奇,要知道温浓的这盒金线香是去年从温父那里讨来的,因为价贵,一直没舍得用。
温浓坐在书案前,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点了点画上的小少年,“梨汤你别瞧他这么紧张的样子,他是怕我压坏他家的花花草草呢。”
这下梨汤听懂了,“他是姑娘小时候认识的那个邻居家哥哥?怎么这么久了才联系姑娘?”
温浓看她一眼,笑道,“放心吧梨汤,他人很好的。大概是最近知道我来京城来,有意与我叙旧。”
说着,笔尖往纸上一落,勾出个小孩轮廓来。稍一犹豫,又将纸揉了,叹道,“若我和爹爹多学了些画技就好了。我画得不好,他说不定要笑我的。”
“罢了,我写字好了。”温浓在纸上写,“阔别多年,十分挂念。幼年蒙昧,未问及你名字,如今可否告知?”
梨汤迟疑,“姑娘,这么直白地写‘挂念’,是不是不太好?”
温浓拿起纸条放在金线香上过了过,染上香气,“梨汤你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很别扭,明明很爱吃糕点,却一本正经地拒绝,还要人劝着吃下去。总之和他说话要直,才能得他一两句真话。”
她垂眸笑,将纸条一点点卷起来,“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没有好一些。”
说完,温浓嗅了嗅空气中线香的气味,闭着眼沉醉,“啊,这金钱的味道。”
而后小心掐灭了,“得省着点儿,不多呢。”
得到回信的太子殿下显然无法藏住他的喜悦,他将字条给崔九溪也看了,“温浓说‘挂念’我。”
“看来殿下幼年与温姑娘相处十分愉快。”
太子想了想,他那时候冷淡、话少,整个人仿佛拒绝与人沟通,倒是能和温浓玩耍起来,是算得上愉快的。
他提笔,又是一副巴掌大的画。
“殿下,温姑娘问你名姓。”
“不打紧,这样不就成了?”太子在画的右下角落下自己的表字,允之。
崔九溪见太子写的是真正的表字,眼睛都睁大了些,“殿下就不怕温姑娘知道是您?”
“不会,我这个表字也没几个人知道,几乎从未有人这般喊我。而且温浓也不会去问别人,毕竟这是男子的表字。”
太子又看了看温浓的字条,隐约在上头嗅到一缕淡淡的线香,气味似草木新泥,仿佛能将人带进那处嬉闹的宅院里。
于是笑道,“九溪,帮我把那盒‘勿忘我’的线香拿过来。”
崔九溪便去了,路上想着,看来喜欢一个姑娘还当真会影响人,叫他家殿下也心思细腻起来。
燕阳公主府。
午后的日光暖暖地洒进屋,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愉悦起舞。
三个姑娘都脱了鞋,排排躺在宽敞的睡榻上,矮几上还有吃了一半的冰碗。
“浓浓,我们来给子吟出个主意。”云荻郡主说,“下下个月就是太子哥哥的生辰,我们子吟的礼物一定要让太子哥哥印象深刻!”
“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温浓舀了一勺冰,看向魏子吟。
魏子吟点点头,“若是准备刺绣,两个月已经很赶了。若是准备贺诗,我又担心太普通。前几日我哥哥见到了殿下,回来和我说殿下冷着脸,看上去也疲惫,不定是近些日子琐事繁多,累着他了。所以生辰礼更是要用心准备,最好能叫他开心些。”
闻言,温浓倒没想到自己身上去,“郡主最清楚殿下喜欢什么,有什么想法?”
云荻便支着下巴,“太子哥哥喜欢弹琴。”
“可正是因为殿下琴艺少有人能出其右,我更不好献丑了。”魏子吟蹙着眉头,很为难,“若是做什么荷包香球等物,又担心他不肯收。”
温浓搁下冰碗,枕着胳膊躺平了,心想魏子吟不如换个人喜欢得了。
太子听起来这么难搞。
而且很爱管闲事的样子。
温浓想起来书院阁楼上太子对她说的那番话,男女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太子口口声声说担心她得不偿失,殊不知这正是她谋来的结果。
可他偏爱插手阻挠。
“子吟画技如何?”温浓问。
魏子吟腼腆笑,“尚可。”
“那你不如画猫,我看殿下对他那只猫儿喜爱得紧。也不必多么精湛,只需充满意趣,令人会心一笑。”
闻言,魏子吟眸光亮了亮。
回府后,温浓收到了回信,还是一幅画。
这回画的是两个孩子在塘边钓鱼,可是桶里一条鱼也没有,显然没什么收获。小少年的神情清冷,仿佛胸有成竹,而小女孩已经急得开始晃脑袋,双丫髻也跟着颤。
温浓笑了,伸手去摸画上的小女孩。
她都快要忘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原来是这么没有耐心,心思又浅的傻丫头么?
温浓的动作突然一顿,她如今和小时候判若两人,就算见了面,他也认不出来她吧。
目光落到角落处,轻声念,“允之。”
原来她一直喊着的哥哥,应该叫允之哥哥。
算算他的年纪还未及冠,却已有了表字,显然家世不错。
为何不肯告知身份名姓?
温浓很想知道,又疑心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暂时搁下了,回信的字条上只写了四个字。
放了信鸽便去往温渚的房里。
他这几天都在玉麟卫训练,晚上回来得晚,此时正坐在案前捣鼓他的那把长弓。
温浓敲了门,“哥哥在改弦?”
温渚抬头,“对,之前的磨损太过,换根新的。”
“我来问哥哥一件事儿。”温浓笑着在温渚身边坐下,“哥哥可听说过京城里哪家公子的表字是允之?年纪和哥哥差不多大。”
温渚想了想,还是摇头,“没听说过,怎么?”
“我的一个朋友听说哥哥交友广泛,托我来问的。哥哥既不知道,那我走了。”
“确实没印象,应当不是我圈子里的人。”温渚提议,“你可以去问问表哥,他认识的人也很多。”
这几日因为温渚没有去族学,温浓也没有理由留下来等,于是失去了和苏雪和在藏书阁见面的机会。
原本想着缓一缓也好,她不急,苏雪和自会想办法。
可现在要问他问题,就很不便。
于是第二日温浓起了个大早,候在苏雪和出府的必经之路上。
夏日清晨,不带暑热,视野之内多是蓝绿的清凉色。
温浓穿着浅绿的裙衫,立在路边仿佛一株亭亭的草木。
苏雪和一眼就看见她,心里生出些欢喜来。
他矜持地走近,“表妹,可是有事寻我?”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就算是没事,他也愿意温浓寻他的。
“正是。现在寻表哥不比从前方便了。”温浓笑了笑,藏着暗示。
苏雪和果然说,“其实我从翰林院回来后都会去藏书阁看书,表妹寻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去藏书阁就好。”
“那好。不耽误表哥点卯,我们边走边说吧。”温浓脚步轻快地走在苏雪和身边,“是我的一个朋友托我问表哥的。”
“哪个朋友?”
温浓顿了顿,“表哥抱歉,这个不方便说明,不然她要怪我的。她托我问表哥,京城里有没有哪家公子的表字是‘允之’,她无意间见到了这个人的画,很是喜爱,正四处寻呢。”
闻言,苏雪和的目光静静落在温浓面上,直叫她觉得古怪。
“哪个‘允’?”
“啊,是允诺的允。”
苏雪和当即摇头,“没听过,说不准他不是哪家的公子,而是某个寒门子弟。”
温浓压住了想要否认的念头,笑着向苏雪和道谢,“我知道了,我回去就转告她,多谢表哥!”
苏雪和突然笑了,“表妹喜欢画画吗?我对作画也略有心得,可以教你。”
“好啊,表哥快上马车吧,下次一定请教表哥!”
待苏雪和的马车走远了,温浓面上的笑容才落下来,与身后的梨汤说,“表哥他兴许知道,但是他不告诉我。”
“姑娘为何这样想?”
“表哥否认得太快了,都没有像哥哥那样想一想。”温浓说,“而且他当时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允之哥哥不会是京城里的某个禁忌吧?就跟话本子里写的那样。”
温浓没有说的是,方才她竟有种被表哥看透的错觉。
叫她背上都渗了点汗出来。
一想也是,表哥在如此年纪便能高中状元,绝对不是个傻的。
所以千万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太子府。
“允之哥哥……”太子捧着张字条,念出了上面写的四个字,两颊滚烫地烧起来。
他在嘈杂的心跳声中犟着嘴,“写得这么短,就四个字,才多少笔画?我给她可是画的画,都不知道多少笔了。”
崔九溪绷着笑,没打断太子短暂的愉快时光。
过了一会儿,太子又开始哀叹,“九溪,我走了弯路!若是一开始就跟她坦白,现在我们已经两情相悦了。你瞧,她多么喜爱少时的我,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会对我敬而远之。”
眼见太子的情绪都被这短短的四个字牵引,起起伏伏的,令崔九溪不忍卒看,遂提醒道,“殿下,过几日便要启程去江南督查,可想好要带哪些人去了?”
今日朝上,有官员上奏说江南地区卖官鬻爵,藐视朝廷威严,请求朝廷派人调查、肃清纪律。皇上便令太子前去,好清理一批大乾的蛀蚁硕鼠,太子也有权带几个帮手。
“人选你安排就行。”太子想起此次一去便是两三个月不止,他自己见不到温浓自然也不能让别人见。
于是笑容纯良地说,“别忘了,我的挚友雪和也要一同前去。”
……
“梨汤,允之哥哥怎么回信这么慢,是有事耽搁了,还是没在京城啊?”
随着两人信上内容增多,送信的鸟儿已经从小小的白鸽换成了白底黑斑的海东青。
温浓越发觉得允之哥哥的身份不简单,毕竟训练一只海东青相当不易。
只是自从换成了海东青,温浓都是在寄信的十天后才能得到回信,等得她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