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局呵呵笑:“既然小陈那边缺人,就让小夏过去吧。小陈,你多照顾点小夏。”
夏耳看了陈岁一眼,后者也正在看她,两人视线在饭桌上相撞,欲语还休。
谁也不知道他们详细的关系。
一切都是那么隐秘。
第二天,夏耳睁眼,看到陈岁给她发了微信。
[陳:醒了不用急着起,我们晚点走。]
夏耳揉了揉眼睛,打字回复:[Ear:没关系吗?]
[陳:没事,时间还早。]
[Ear:那我继续睡啦!]
等再醒来已是一个多小时后,夏耳很久没睡这么饱了,一时有点不舍得起。想着陈岁大概还在等着她,她赶忙发了句“我醒了”,就去洗漱。
回来后,夏耳本打算涂点护肤品就出门,想着今天是单独跟陈岁出去,她磨蹭了下,涂了一层轻薄的粉底,又描了眉毛。化妆总归是比素颜好看的,她想让他看到她漂亮的样子。
全部收拾好后,她到陈岁的房门前敲门,不想门没锁,她一敲就给敲开了。
透过一条小缝,看到陈岁站在衣柜前,手臂上搭着几件衣服,听见声音,他回头,见是夏耳,不由得笑了:“收拾好了?”
“嗯。”门都开了,她走进来,不好意思地理了下鬓发,问,“你在干嘛呀。”
“衣服干了,收衣服。”
他把手臂上的衣服一件件挂进柜子里,清晨的光透进来,刚好投在陈岁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光晕。
清晰的棱角,帅气的线条,因着这个场景,给他平添了几分居家的味道。
比起记忆中的少年,她不得不感叹,这些年,他们都有在好好长大。
陈岁朝她招手:“你来得正好,帮我选一下,今天穿哪件合适。”
“……我也不太会选。”
“会吗?”陈岁歪头,把她上下扫了个遍,也说不好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你这不搭得挺好看的。”
他的目光如有形质,扫到哪一处,哪一处就会格外不自在,想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藏蓝色的学院风呢子外套,配的格子裙,小声回:“我也是随便穿的。”
“那你帮我随便选一下。”
夏耳走过去,见他的衣柜里放得整整齐齐,比她这个女孩子都要整洁,她有些羞愧了。
她大概扫了扫,想着陈岁的穿衣风格,问:“这件白色打底,外面套一件这个卫衣,怎么样?”
“白色这件忘了洗。”
他说着没洗,其实根本就没有穿过的痕迹。他把衣服拨到一边,拿起一件bbr经典条纹的衬衫,说,“里面搭这件吧。”
夏耳点头:“也很好看。”
陈岁走到床边,双臂交叠反握衣角,刚准备向上脱,倏地想到屋子里还有个人,扭回头,见夏耳站在那边发呆,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就跟她吹了个口哨。
这一吹把夏耳吹回神来:“……嗯?”
陈岁挑眉:“想看我脱衣服啊?”
“……”
“也可以。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
“…………”
夏耳红着耳根跑出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过了会儿,陈岁从里面出来,外套已经穿好了,见她跟只小鹌鹑似的站在门口,笑了。
“怎么了,没看到我换衣服,不高兴了?”
夏耳知道他是故意逗她,憋红了脸,没说话。
陈岁揉了下她的脑袋,没多说,先带她下楼,找地方吃了个早饭。
所需的灌木柳种植数量已经统计完毕,需要人去签订采买合同,挑选树苗,他们今天就是要去签合同。
到了育苗中心,夏耳这个小助理干得趁手,陈岁要什么,不用说,夏耳直接意会;陈岁说什么,夏耳也会从旁补充。
到签合同这步,发现有一个公章在某领导手里,那位领导得下午才能上班,中午这段时间就空出来了。
接待的工作人员看了眼手表,说:“中午了,不嫌弃的话,一起到食堂吃点吧?你不饿,对象估计也饿了。”
夏耳哑然,飞速瞄了陈岁一眼,陈岁没看她,反而笑了:“怎么看出来是对象的?”
对方指了指陈岁的衣服:“这不是情侣装吗?我看新闻上那种领导跟夫人都这么穿。”
陈岁摆手:“就一打工的,什么领导不领导。”
夏耳看看自己的裙子,又看了看他露出来的衣领部分,格子确实有点像。
她想起早上帮他选衣服时,他拒绝了那件白衣服,自己拿了这条衬衫。
……嗯,应该是她想多了。
这边是市区,跟他们平时待的“乡下”不一样,出门就是街市,吃口饭还是很方便的。
陈岁带她出来,说:“你来新疆之后,还没带你吃过什么,有没有想吃的?”
夏耳怕耽误他下午签合同,就说:“就近吃点吧。”
想了又想,她抬头,看着身边的陈岁,故作坦荡地补了句玩笑似的话:“还没跟你单独吃过饭呢,跟你一起,吃什么都行。”
她的头发软软地垂在脸颊,不知她什么时候染的栗色,显得格外温柔。一双眼睛柔柔注视着陈岁,睫毛卷翘,小脸在零下的温度下,冻得有点点红。
被这双眼睛注视,他的心倏地颤动了下,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领,手指无意碰到她的颈间,搞的她有点痒:“嘴巴这么甜,那肯定要带你吃点好的了。”
夏耳不想让他破费,想了下,提议道:“我听说新疆的炒米粉好吃,我想尝尝。”
“尝尝也行,走吧。”
幸好附近真有一家炒米粉店,没让他们走远。店面不大,一个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的菜单。夏耳点了份鸡肉炒米粉,陈岁点了个牛肉的,还加了份馕炒进去。
陈岁又拿了罐奶啤,问夏耳要不要,夏耳没喝过奶啤,直觉以为是酒,于是拒绝了。
炒米粉上得很快,酱香四溢中还带了点芹菜味儿,陈岁单手抠开那罐奶啤,用手指敲了敲:“真的不尝尝吗?新疆特产,很解辣。”
夏耳还是摇头:“不了。”
她夹了一根裹满酱的米粉,那股咸辣味儿直冲喉咙,热气上涌,她吐了吐舌头,抬头说:“好辣。”
陈岁问:“那再点一份不辣的?”
夏耳摇摇头:“不用,太浪费了,过一会儿就适应了。”
陈岁劝不动她,就把馕推过去,劝她多吃馕。
夏耳在海城待了四年,口味早已变得清淡,好久没吃过这么辣的食物了。
炒米粉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儿,原本嘴里就很辣,再吃辣辣的东西,就会越来越辣。
夏耳被辣得鼻尖都沁了汗,胃里着了火一样,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夏耳抓起对面的易拉罐,连续喝了几大口。
直到那股冰凉酸甜的奶饮把热辣冲淡,才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夏耳放下那罐奶啤,第一个念头是:奶啤居然不是啤酒。
还挺好喝的。
冷静下来后,夏耳猛地反应过来,她没有点奶啤。
这罐奶啤是陈岁的。
!!!
她居然喝了陈岁的水!
如果她没记错,陈岁刚刚,还喝了好几口……
……
夏耳如遭雷击,脸唰一下子变得特别红,而且红的范围不止是脸,衣领以上凡是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染上了红色。
她整个人僵在那,手还抓着奶啤罐子,伸不敢伸,缩不敢缩,连抬眼看他都不敢。
“你……我……”夏耳整个人都在发麻,她心跳得砰砰响,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每个字都像在往外飘,“我刚才……不知道……我……”
陈岁的视线清淡如水,落在她辣得发红的嘴唇上,静静停留了那么一会儿。
被他看着,她的嘴唇更烫了。
陈岁扫向她手里的奶啤,勾唇:“我说你怎么不点喝的。”
夏耳隐约预料到了他要说什么,大脑嗡一声,脸颊瞬间变得更红。
不待她反驳,陈岁无情地说了下去,似乎非要说到她原地消失才罢休似的。
“原来,是想跟我喝一瓶?”
“……”
夏耳简直要无地自容,为自己辩解:“我刚才被辣到了……”
陈岁假装听不懂,挑眉问她:“那我问你喝不喝,你还说不要?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夏耳收回手,迅速看了陈岁一眼,说:“你别介意,我再给你买一瓶吧。”
“我又不介意。”
陈岁大方拿过来,把奶啤摆在自己手边,随后起身,买了瓶新的放在夏耳面前,抠开。
“别再把我们小耳朵辣到了。”
-
夏耳没吃下太多,才吃了三分之一就饱了,奶啤倒是喝了个精光。
从小店出来,她跟陈岁走在一起,陈岁侧头,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路边的门店。
刚吃完午饭,夏耳身上还很热,她用凉凉的手指贴自己的脸颊,微微仰脸问陈岁:“你看什么呢?”
刚好路边是一个很大的酒店,酒店门脸装修都是落地玻璃,陈岁用下巴指了下玻璃,说:“是有点像情侣。”
“……嗯?”
陈岁扳过她的肩膀,把她扭过来,两人面对着那么大一扇玻璃墙,个子差了快一个头。
“情侣装啊。”
她的格子裙跟他的衬衫,莫名相称。
夏耳点点头:“是有点像。怪不得人家会认错呢。”
陈岁对着玻璃,煞有介事地扯了下衬衫的领子,状似随意地接了句:“不知道是不是这情侣装显得,咱俩站在一块儿,还挺配。”
此言一出,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靶子,而他的这句话,刚好射中她的靶心,靶子因为箭羽的力道在不断颤动。
即使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她还是没那个胆量把这个玩笑接下去。
她说:“应该是衣服显得,不然那个人也不会认错了。”
“也是。”
两人慢悠悠走回去,又稍微等了会儿,那个上午不在的领导才来。
下午的事情忙得顺利,三点左右就开车往回赶了。
陈岁发动车子,夏耳趁这空档掏出小本本,在上面简略地记了一些关键词,怕自己晚点忘了重要细节。
陈岁等到她写完,才踩下油门,边看侧视镜边问:“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夏耳习惯对别人隐藏自己的身份,可却没怎么打算瞒着陈岁。
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事业上的小小成功,说不定会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她把笔本放回包里,说:“在给我的新书收集资料。”
果然,他意外地看过来:“新书?”
“嗯。”
“作家?”
“……对。”
夏耳羞愧地承认着。对于外行,她很少纠正这些称谓问题。对她来说,作家是那些创作文学的人才配得上的称号,而她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写作者”。
陈岁眉目舒展,说:“我记得上学时,你作文就写得特别好,我们小耳朵从小就有才华。”
夏耳想起高中时,她到他的班级朗读作文,其实她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她说:“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陈岁说,“以前每次考试,你都会到我们班读作文,那时很多男生都喜欢你。”
夏耳惊讶:“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太乖了,每天都在学习,从不出来玩儿,眼里没别的,不知道也正常。”
夏耳其实很想说:不是的,因为我那时眼里都是你。
我喜欢的是你。
夏耳垂头,用食指抠弄包的图案,软软地回:“高中就应该好好学习啦。”
陈岁问:“新书写什么的?”
“就是……跟动物保护相关的。”夏耳直白承认,“也不了解这些,所以多了解一下,不想出现什么错误。”
“严谨点儿好。”陈岁点头,“那你这次准备了解多久?”
她还是客人身份,不好在人家这儿多待,夏耳试探性地说了一个时间段:“一周左右吧。”
掐指一算,她也待不了几天了。
事实上夏耳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走。
车开回到动保局,陈岁给车熄了火,夏耳低头解安全带。
他身子前倾,一条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扭身看她。
配上那张棱角帅气分明的脸,夏耳蓦地就想起高中时,那些女生对他的评价。
就说他这张脸看起来渣渣的,是那种天生的渣男脸,撩妹手段一流。
那时夏耳还没什么确切的体会,可此时看到陈岁这种,如同野兽捕猎般匍匐的,蓄势待发的姿势,她居然奇异地心动了一下。
是那种雄性最原始的狂野和张扬。
她心底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就是,不管他接下来提出什么荒唐的要求,她都愿意答应。
夏耳被他瞧得不自在,抬起小手遮住他的眼睛,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我看看你,都不行?”
陈岁抓住她的手,把她闭合的中指跟无名指的指缝戳开,露出一条小缝,他刚好得以透过这条小缝看她。
“那公平点,你只看我这么多,我也只看你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