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程十七
时间:2021-06-11 10:05:57

  陈茵茵脸色骤变,连忙上前搀扶:“祖母——”
  她心里害怕而愤怒,表哥此次来陈家,完全是因为她的缘故。目前来看,表哥应该没出事。可若是表哥今天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二少爷昏迷,老太太又犯病。明明是过寿的好日子,陈家却请了大夫。
  陈茵茵在祖母这边打了个照面,听说无大碍,就匆忙去寻找表哥了。
  她记得那个丫鬟曾提到承志闯入阁楼,那表哥很有可能同他在一处。
  承志住的客房位置比较偏。
  老太太那边兵荒马乱,这里却安安静静。
  ——毕竟今日之事不大光彩,陈家当然也不会大肆的宣扬。
  下午的阳光仍然很晒,小李就在院子外面树下阴凉处猫着。他双目微阖,正自打盹儿,悠闲自在。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瞥了一眼:“咦,表姑娘。”
  陈茵茵走得急,不等气息均匀,她就急切地问:“小李,我表哥在不在这里?我是说长安表姐……”
  “不……”正要脱口而出说不在,小李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一事,他认真点一点头:“在的,应该在。”
  这含糊不清的说法,让陈茵茵听得着急。她纤眉拧起:“什么叫应该在?”
  “就是巳时那会儿,承志少爷抱了一个人回来。当时我也没看清是谁,不过你现在说大小姐,倒好像还真是她。”小李忖度着回答。
  陈茵茵心内焦急,想要绕过他亲自去查看去确定,却被小李伸臂拦住。
  “你拦我干什么?”陈茵茵急了。
  小李理直气壮:“承志少爷说,没有他的吩咐不让人进啊。”
  陈茵茵冷笑,承志少爷算个什么少爷?当下也不理他,扬声唤道:“表哥!表哥!你在不在啊?”
  此时许长安还在沉沉睡着,承志则清醒着。他小心帮她清理了身体,又将她的衣服鞋袜按次序摆好。他穿戴整齐,就坐在床边,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睡颜,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们在一起了。
  从今天起,他就没有回头路了。他这一生,将会和她一起走下去。
  白头到老,恩爱不移。
  忽然听到外面有喧闹声,承志皱眉,他悄悄开门出去,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睡着的人。
  看见他,陈茵茵声音降低了一些,心里的关切焦急却丝毫不减:“诶,我表哥呢?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承志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睡下了,你小声些。”
  得知表哥无恙,陈茵茵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她轻抚着胸口,庆幸不已:“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知道,我表哥不会有事。”
  理了理心情,她笑道:“那我去看看她。”
  承志伸手拦住:“别,她累坏了,等她睡醒再说吧。”
  陈茵茵不疑有他,只当是表哥遭遇这种事,身心俱疲,想静一静。她点一点头:“也行,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等表哥醒了,我们就回湘城去。”
  她不要在这里了。
  这陈家,是一天也待不得了。
  许长安醒过来时,已经又过了许久。
  她身下麻木,没什么明显的知觉了,好在那种异样的感觉消失了。
  看来药效早就解了。
  许长安难得生出些许偷懒的心思,虽醒了却仍紧闭双眼,懒洋洋躺着。还是肚子咕噜噜直叫,她才睁眼,看到站在床边的承志。
  见她醒来,承志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来:“长安,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自在?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一下抛来几个问题,许长安只轻轻说了一句:“你好吵啊。”
  承志也不恼,只冲着她笑。
  “什么时辰了?我得起来了。”许长安说着坐起身。
  薄被滑落了一些,露出雪白的肩头,其上有一两个红痕隐约可见。
  承志瞥了一眼,腾地红了脸,不由地想起两人之前做的亲密事。他移开视线:“申,申时了……”
  许长安按了按眉心:“都申时了啊,居然过了这么久。”
  她一面穿衣,一面询问:“今天不是陈家老太太做寿吗?外面怎么样了?”
  有人忽然不见,就没人怀疑寻找?
  她醒来后,神情语气坦然,并不提及先前的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承志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她醒来后的反应和他想象中全然不同,他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异常,但他又说不清楚。
  只是寻思着是不是太淡然了一些?但转念一想,他暗自猜测,可能是心里害羞?也有可能是强行淡然……
  听她询问,承志驱走心中杂念,定了定心神,如实回答她的问题:“你睡着的时候,陈小姐来找过。”
  许长穿好衣服后,寻找鞋子。她头也不抬,直接问:“表妹?怎么说?”
  知道她在找鞋袜,承志拿起被他小心放在旁边的罗袜,本要递给她,心念一转,干脆半蹲下,直接帮她穿上。
  许长安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脚上微痒,直接一个哆嗦。看他又拿了另一只罗袜,她劈手夺过,自己穿好。
  她迅速穿好鞋子站好:“表妹来找过,然后呢?她有什么事?”
  “她想看看你,我说你睡下了。”承志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她,“长安,我们的事,我没让人知道。”
  许长安抬眸,眼睛微微眯起,语调不自觉变慢:“所以你是想——死不认账?”
  她心想,真这样也没关系,他俩这事儿捅出去,他照样入嗣不了。
  承志连忙否认:“不,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如果负你,让我不得好死……”
  许长安瞪了他一眼,嗔道:“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
  此时看见她的娇态,承志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散去了一些。
  他笑一笑,放下心来:“我的意思是,毕竟我们还没成婚,这种事说出去不好,须得先瞒着。等我们回湘城以后,我就去向义父请罪。再,再商议我们的婚事。长安,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又怎么会反悔?我还想跟你过一辈子呢。”
  他容色诚恳,神情温柔,眼中流露出对未来的期待。
  许长安突然就觉得有些烦躁。她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就出门了。
  出去之后才知道,她睡着时发生的事情远没有承志说的这么简单。
  表妹陈茵茵眼眶通红拉着她的手,抽泣着说了二堂哥买通丫鬟的事,几乎泣不成声:“表哥,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要回湘城……”
  她的确是陈家的姑娘,可这些天在自己家里,她反倒远没有在许家开心。在陈家,她处处小心,但她的丫鬟跟堂哥勾结,点迷香让她昏睡,随后假借她的名义试图欺负表哥,她想想都觉得疲惫而又恶心。
  这家里唯一让她有点留恋的是祖母。可是当年说她与继母腹中胎儿八字相冲,要把她送到城外庄子上时,祖母也是同意的。
  许长安轻轻拍了拍表妹的手背,以作安抚,又帮其拭去眼泪。从表妹这里,许长安得知陈菘的事败露了,陈老太太气得不轻。
  不过那些人只知道,陈菘使人骗她去阁楼,欲对她行不轨之事,被她给踹倒打晕了。听说有大夫断言陈家二少爷命根子没被废以后还能用,许长安深觉遗憾。
  许长安略一思忖,认真地问:“你真要回湘城?不后悔?”
  陈茵茵态度坚决:“不后悔。”
  怎么可能后悔呢?母亲去世后,她在陈家就很少有家的感觉了。
  许长安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回去。”
  她直接去见了陈老太太。
  仍在病中的陈老太太看见她后,满面羞惭:“丫头啊,是我们家教子无方,让那个孽障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幸好没有酿成大错。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会严令下人不得外传,好保全姑娘的名声。”
  许长安哂笑:“我的名声有什么可保全的?做坏事的又不是我。陈家大爷的官声更要紧吧。”
  她还真不是把名声看得特别重的人。
  不过许长安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而是简单说明来意:“老太太,茵茵从小在许家长大,对许家更熟悉一点。我想着干脆让茵茵以后长留许家,还望老太太成全。”
  陈老太太皱眉:“话这么说不假,可茵茵毕竟姓陈,虽然爹娘都没了,可还有我这个祖母,也还有她继母……”
  以前年纪小借住舅家也就算了,长留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才说请老太太成全,而不是直接把她带走啊。”许长安应声说道,“表妹父母双亡,没个依靠。小小年纪就要被赶到庄子上去,难得回家一趟,还被利用伤害。老太太若是对她还有一丁点的怜惜,就成全她吧。”
  陈老太太拧眉,良久才道:“罢了,依你就是。”
  许长安得寸进尺:“老太太能否出个字据,以后也好有个凭证。”
  陈老太太睨了她一眼:“许姑娘不要太过分了。”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还真的给出了个字据。
  倒不是陈家好拿捏,而是如许长安所说,今日之事若传将出去,固然有损许长安的名声,陈家大爷的官声只怕也会严重受损。更何况,陈老太太觉得,许长安做事够狠,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伤到菘儿,还全身而退。若真逼急了这丫头,不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茵茵从前就在许家,所谓的长留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一个常年不在家的孙女罢了。孰轻孰重,老太太心里有杆秤。
  许长安施了一礼,说声告辞,拿着字据大步离去。
  跟表妹说了此事后,陈茵茵又哭又笑,滑稽极了。
  许长安轻轻替她擦拭掉眼泪,软语安慰:“别哭了,你去跟你祖母告个别,咱们这就回去。”
  她今日心情不错,一直以来的目的终于达成,表妹这边的事也顺利解决了。
  天色已晚,可许家这一行人还是踏上了归途,连多过一夜都不肯。
  当晚,他们歇在客栈里。
  许长安仍同表妹共宿一室。
  陈茵茵盯着表姐的耳后,狐疑地问:“表哥,你耳朵后面是被蚊子咬了吗?”
  “啊?”许长安愣怔了一下,“什么蚊子?”
  “呐,就是你耳朵后面,红红的一个包。”
  许长安拿过镜子,细细看了看,果真看见耳后红痕。她心头一跳,白天的一些记忆瞬时浮上心头,她不自觉有点恍惚。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疼。
  回头看一眼表妹,许长安轻咳一声:“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她说话之际将头发放下来一些,挡住这点痕迹。心里暗想,他也真是,解药效归解药效,怎么到处乱亲?她原以为只有身上有,原来连耳朵后面都是。
  不过目的达成,这些小细节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有敲门声响起。
  许长安扬声问:“谁啊?”
  “我。”是承志的声音,“我找了一些药膏,放在门口,你记得拿。”
  许长安还没说话,陈茵茵先“咦”了一声,嘀咕:“他眼睛倒尖。”
  许长安闻言,有那么一丝丝不自在,她应道:“知道了。”
  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修长的手以及手上约莫半指长的精致绿色药瓶。
  他人竟还没离去。
  承志身形一闪,低声道:“长安,这药在身上抹了,痕迹会消得快一些。”
  许长安接过药瓶,冲他扁了扁嘴,破天荒做一个鬼脸,用唇形说:“你还说,不都是你弄的?”
  随后她猛地将门关上,闩好,一气呵成。
  承志站在门外,虽然被她嗔怪,却笑得眉舒目展。
  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房去。
  因为明天还要赶路,是以大家早早就睡下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多,陈茵茵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翻了个身,悄声问:“表哥,你不是说要拖几天再回家好错过七月二十二吗?我要不要在路上装病,多耽搁几天?”
  许长安挑一挑眉梢:“那也不必。”
  “为什么啊?”
  许长安轻笑一声,眸中尽是期待:“此一时彼一时,我改主意了,我现在希望早点到家。”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当父亲得知承志放弃入嗣许家时,是什么表情呢。
 
 
第28章 坦诚   我想娶长安为妻
  与来时不同, 回湘城的路上,许家这一行人心情都不错。
  一想到从今往后不必长住自己家中,陈茵茵就难掩兴奋之情。她坐在马车里, 不知困倦, 叽叽咕咕和表哥说个不停。
  许长安向来拿她当亲妹妹,这会儿又没有烦心事, 自是含笑望着她,认真倾听, 时不时地应上一两句。
  车厢里时不时地传出少女的说笑声。
  承志骑在马上, 听到声响, 下意识看向马车。隔着蓝色的车帘, 他看不到车厢里的光景。可是望着马车,他眸中依然漾起了笑意。
  他喜欢的姑娘, 就在马车里。
  女孩子有意压低了声音,具体说些什么,他听不清。但能确定的是, 她此刻很开心。
  想来昨日之事,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不好影响。
  承志暗暗放下心来。
  如今已到七月中旬, 暑气渐退。太阳虽然还烈, 但已不似上个月那般晒人, 偶尔还有阵阵凉风吹过, 倒也适合赶路。
  傍晚时分, 他们这一行人来到了一个镇子, 见天色不早, 干脆停下来找客栈住下。
  马车停下后,许长安率先掀开车帘跳下,随后又扶着表妹下了车。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