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作天作地(穿书)——故筝
时间:2021-06-12 09:43:49

  加上每年去清水县是为正事,又并非是去玩乐,叫女儿去见一见这人间的真实模样,不被荣华富贵迷了眼,也是好事……他这才应了。
  可这一应完,钟大人就觉得浑身都怎么不大自在了。
  “大人,可是这案子分外棘手?”一旁有人低低出声。
  钟大人摇了摇头。
  心道从前不曾尝过女儿撒娇的滋味也就罢了,如今是尝到了,也懂得了夫人为何那样偏宠女儿。可如今家里却没个撒娇的人了。
  正想着呢,钟大人便听有人疾步而来,躬身道:“大人,国子监的山志先生求见。”
  钟大人与山志也有几分交情,也是因着山志的字。
  他心知,山志莫不是要来同他说一说女儿……
  那也好,有人与他说一说,都能减去心下三分躁郁。
  钟大人一点头,命人去把人请来了。
  山志见了面,先客气地打过了招呼,随即便道:“钟大人有所不知,令嫒在国子监,却是连着几日都在读那些杂书……”
  钟大人怎么也没想到,山志一上来就是说女儿的不是。
  钟大人一皱眉,道:“我那女儿年纪尚小,如今才刚开始读书,先生要求实在严苛。”
  竟是一下拉了脸。
  山志满腹告状的话,这会儿全堵回去了。
  他惊愕地望着钟大人。
  这钟大人怎么变了个性子了?
  钟大人越想越觉得不快。
  他女儿那样瘦弱,这会儿出了城,也不知在路上被冰雪阻了去路没有,冷不冷?
  钟念月打了个喷嚏,卷着帘子,瞧见他们一行人从出了皇城后,竟是渐渐就分作了两路。
  她如今也才知晓,原来这去清水县不是去玩的。
  春夏秋冬,四个时令,每个时令时,皇家都总要挑个临近京城的府县,携上王公贵族前往。
  若是春时,便要挽起裤腿,亲自入田中耕地。
  若是夏时,便要攀摘瓜果。
  若是秋时,便要为庄子收粮除草。
  若是冬时,还要为那些屋顶破了的农户修一修房屋。
  如此这般,才算走出了纸上谈兵所限,走出了遮眼的荣华富贵 ,以察民情。
  又才能时刻不忘,自己作为天潢贵胄,王公贵族之后,生来坐拥无上的地位与财富,又该要为这人世间做些什么……
  钟念月咂咂嘴心道,这晋朝皇帝倒是很有想法的。
  祁瀚见钟念月卷着帘子往外看,此时不由插声道:“那是大哥领着王公贵族们,先朝清水县去了。我们落后几步。”
  说起这话时,祁瀚面上飞快地闪过了一点遗憾不甘。
  他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大皇子了。
  为何要分作两路,倒也不难推断出来。
  想必是去的次数多了,当地的官员便长了记性,一见皇城的队伍,便要鼓动底下人大耗金银、粉饰太平,以迎接陛下的到来。
  一来二去,又岂能体察到真实的民情?反倒还劳民伤财。
  祁瀚自然更想担任大皇子的角色。
  他道:“若是走那条路,表妹也可少吃些苦。”
  说是如此说。
  其实京城离着清水县倒也不远,他们行得慢一些,于天黑时,也抵达了清水县的城门外。
  钟念月拿了祁瀚的披风,要了他的腰枕,几个一并垫得软软的,还把他手炉也全摸走了,自个儿搂在怀里,美滋滋睡了一觉。
  再睁眼,这不就到了么?
  祁瀚已经下马车了。
  只一个小太监守在马车边,见她醒来,忙道:“眼下太子正忙着安置呢,姑娘在马车里多等一等。”
  他们入住了郊外的庄子。
  这庄子乍然来了这样多的人,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钟念月刚睡醒,总觉得有些凉。
  那些手炉此时也不顶用了。
  她瓮声瓮气问:“外头火生起来了么?”
  小太监道:“生起来了,才生了一堆起来。”
  钟念月便卷了帘子,裹得密不透风的往下走。
  小太监张张嘴:“姑娘去哪里?”
  钟念月:“烤火去呀。”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忙追了上去。
  哎呀,他们这一行人中还有陛下呢。陛下最为贵重,自然生火都先生在陛下那处了,这钟姑娘又如何去烤火呢?何不再等一等?
  钟念月循着火光便走近了。
  她先瞧见了立在那里的孟公公,其次才是坐在那里的晋朔帝。
  晋朔帝换了一身常服,白色衣裳,外面披着同色的带毛披风。他的眉眼沾染了些许的雪粒子,看着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贵气优雅自不必提。
  她瞧见晋朔帝的时候,晋朔帝也瞧见了她。
  一旁的人正要怒斥这小姑娘不懂事,怎么敢直直往这里凑。
  钟念月脆生生道:“冻死了,我能烤火么?”
  其实这里不止生起了火,还有两个炉子。
  一个炉子上煮的水,一个炉子上煮的肉羹。
  钟念月也没去看祁瀚去哪儿了。
  祁瀚身为太子,想必正四下忙着安置各项事务,若是安置不好,肯定要吃他爹的挂落了。
  钟念月搓搓手,凑到火光前。
  与孟公公挨在了一处。
  孟公公先是一惊讶,钟姑娘怎么也来了?然后他禁不住一笑。
  是该怕冷的。
  钟姑娘连累都怕呢。
  此时旁边伺候的人正盛起一碗肉粥,递给晋朔帝。
  晋朔帝掀了掀眼皮:“先给她罢。”
  旁人一愣,心说这个“她”是谁?
  孟公公心思玲珑,忙接过来,塞到钟念月掌中,笑道:“咱们这里,倒是姑娘年纪最小了,姑娘先吃罢。”
  祁瀚忙了许久,鞋袜都被浸湿了,风一吹,就禁不住要打抖。
  实在冷得很。
  早知如此,便不该带表妹来了。
  祁瀚心道。
  也不知她这会儿多么难受……
  祁瀚想着便回头去马车找人。
  马车里早已空了。
  等接连跨过几道门槛,一望去,却见他那表妹,大胆地与他父皇凑作一处取暖,还拿了他父皇的碗,正吃着粥呢,好不快活。
 
 
第12章 同屋(二更)
  钟念月吃了两口,抬起头来问:“有木头做的么?”“这碗太沉了。”
  祁瀚:“……”
  祁瀚一步上前,低声道:“表妹,不得无礼。”
  孟公公笑道:“哪有什么无礼不无礼呢公子?”
  祁瀚这才想起来,他们之所以拆作两路走,不正是为了不露身份吗?
  眼下这庄子里,哪里还有什么皇帝、太子呢?
  于是祁瀚闭上了嘴,犹豫片刻,便也挨着钟念月坐了下来。
  生怕一会儿钟念月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谁晓得钟念月突然一扭头,盯着他,似是突发奇想道:“不如表哥为我托着碗吧?”
  祁瀚一愣。
  此时庄子上的人正往这边拖着柴火,闻声笑道:“这做哥哥的,大都如此。”
  祁瀚原本拉不下面子。
  这般行径岂不是如太监下人一般?实在有损他太子的脸面。
  何况还是在父皇跟前。
  祁瀚犹豫片刻,托住了那碗。
  晋朔帝身旁跟着的也不止一个孟公公,还有位武英殿大学士,人称一声钱昌钱大人。
  钱昌看着祁瀚,出声问:“倒是辛苦公子了,公子可将前头的事务都处置好了?”
  祁瀚被这样一问,顿住了。
  晋朔帝宽袖鹤氅,颇有几分魏晋时文士的味道,但他抬起头来,只淡淡说了句:“先去吧。”
  实在无情得很。
  祁瀚便也不敢再留了,只匆匆换了双鞋,便又忙去了。
  钱昌不识得钟念月是哪家姑娘,见孟公公与她说起话来分外自然,还只当是什么王公家的女儿。
  钱昌出声道:“我那处有个木碗,是我那夫人特地备下的。”
  孟公公笑道:“夫人心细。”
  这厢话音刚落下,晋朔帝突然伸出手来,接过了那只瓷碗。
  莫说是其他人了,钟念月都惊讶了一下。
  “这如何使得?”孟公公连声道:“还是小人来罢。”
  钟念月盛了一勺吃了,道:“我瞧还是老爷的腕力好些。”
  晋朔帝的手腕有力,托着那碗,晃也不晃一下。
  孟公公苦着脸道:“这是自然,小人怎么敢和老爷比呢?老爷昔日练字时,还要往那腕上悬沙袋呢。头一回上山打猎,拉足了一石的弓,一箭便射死了一头鹿。”
  自然也不好再提,接过那碗的话了。
  庄子里的人闻声,又笑:“难怪你们有些富足,原来是这老爷有几把子力气。”
  孟公公:“……”
  钱昌:“……”
  那怎么能叫有几把子力气呢?
  这古时候的姑娘每日里动得不多,自然吃得也都不多。
  钟念月眼睛馋着,肚皮却不允许。
  她没吃几口,便吃不下了。
  她放下勺子,愁道:“饱了。”
  孟公公失笑:“可不是么?原本是要呈给老爷的。这食量自然不一样。”
  孟公公正要伸手去接:“小人拿去倒……”
  钱昌轻咳一声:“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正值冬日里,该珍惜粮食才是。”
  庄子里的人还盯着呢。
  只当他们是有几分银钱,但是在外头做生意亏损了,这才灰溜溜一大家子迁回来的人。
  “是、是……”孟公公一应声,平日里伶俐的人,这会儿却有点犯愁。
  这钟姑娘吃剩下的,他做奴婢的接过来吃了便是,没那样多讲究。再说钟姑娘的年纪都算得是他的女儿了。
  只是这碗是陛下御用的食具,做奴婢的怎能拿来用呢?
  孟公公发愁着呢。
  却见晋朔帝将手收了回去,连同那只碗。他的手臂依旧晃也不晃。
  他道:“取勺子来。”
  孟公公忙去取了,递过去,随后便惊骇地看着晋朔帝慢条斯理地,将碗中剩下的也吃了。
  晋朔帝一抬眸:“你们也用饭吧,不得浪费。”
  众人一听,背上的皮都紧了,自然万分遵从。
  陛下尚且如此,他们又哪里有浪费的道理呢?
  庄子里的人见状,忍不住暗暗嘀咕。
  心说这人可真是生了个好皮相啊,哪怕是吃碗肉粥呢,也跟享受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坐那儿就像个贵人。
  要他说啊,哪里该回清水县来嘛?在外头寻个丰绅大户,凭这皮相给人入赘做女婿去,岂不是更好?
  啧,叫人想不明白。
  这人心道。
  钟念月吃了粥,便有些困倦了。她撑着下巴,忍不住转了头去看晋朔帝。
  他倒好像的确是个厉害的君王。
  此时火光跃动着,映在钟念月的面庞上,便好似为她添了几点绯色,实在是美得有几分惊人。
  晋朔帝蓦地想起来,那日孟胜向他一字一句学了惠妃都说了些什么,钟念月又说了什么。
  随后又将里外传闻,说是钟家姑娘要嫁给太子的话,都一一说了。
  太子是不可能娶钟念月的。
  纵使惠妃想上千万遍,他也不会点这个头。
  钟家这个女儿,袭承了钟家与万家的宠爱于一身。
  万老将军数次为大晋上战场,到老时,因旧疾不治而亡。
  钟老太爷曾入内阁,鞠躬尽瘁,儿子方才一擢升侍郎,他便急流勇退,告老致仕,是个聪明人。
  晋朔帝喜欢这样的人家,也不吝于善待这样的人家。
  因而钟家的女孩儿可以嫁给伯侯,嫁给世子,又或是郡王,又或是同为高门世家的嫡公子都好。
  却不能嫁给任一个皇子。
  没有人比晋朔帝更清楚这一点。
  因而他听过,便也就让孟胜不必再提了,只是转过身下了道口谕,叫惠妃这半个月里,都陪着太后抄经去。
  眼下,晋朔帝却突然好奇起了,钟念月自己又怎么想呢?
  她也想要嫁给太子?
  他应当告诉她,玉碰上石头,是易碎的。
  晋朔帝伸出手,卷了下钟念月耳边的发丝。
  钟念月:?
  晋朔帝:“烧着了。”
  少女便如眼下这般,轻轻一点,就容易被摧毁。
  钟念月鼻尖动了动,还真嗅到了点儿焦味儿。
  她低头垂眸,拽着头发一瞧,那里打了两个卷儿。一松手,便贴住了面颊,衬得眉眼好像都跟着弯了弯,说不出的乖巧柔软。
  晋朔帝看着她的模样,问:“你在家中时,你父母唤你什么?”
  除了惠妃总是肉麻兮兮地唤她“月儿”外。
  钟念月道:“……念念。”
  这小名儿也极有意思。
  晋朔帝心道。
  这名字含在舌尖的时候,有股黏乎乎的柔软劲儿,好像念得越多,便真将她惦念住了一样。
  晋朔帝唤了一声:“念念。”
  他的嗓音低沉,在冰天雪地里一捂,好像也染了点凉意。
  这样一个名字他口中喊出来,无端让人想到那狰狞冷酷的猛虎蓦地低头轻嗅了蔷薇一般。
  钟念月含糊地应了一声:“唔。”
  晋朔帝喊过后,便淡淡问她:“你跟随太子来的?”
  钟念月点头。
  “不怕苦累寒冷?”晋朔帝问着,便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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