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匹萨娘子
时间:2021-06-13 08:54:39

  她的视线定在脚下的青瓷茶壶上,因为马车晃『荡』,茶壶落到了地上,茶水泼了一地。
  这一茶壶照着他的脑袋砸下去,有没有用?
  要是没把人砸晕,反而激怒了对方,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珠曦正在火速思考对策,商人忽然发出惊喜的叫声。他拿起李鹜的那件锦袍,一双大手在李鹜缝了暗层的地方捏来捏去,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
  沈珠曦心里已经慌了,脸上却仍强装镇定,希望他并未发现暗层。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商人朝她『露』出贪婪的笑容,手里捏着锦衣里的夹层,道:“你的女红手艺不错,要不是我见多识广,差点就被你骗了过去。”
  他干脆把身上溅着血的锦衣脱了下来,把李鹜的锦袍穿在了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捏着腰间暗层里的银票,用全新的目光看着沈珠曦:“我改主意了,与其把你卖去勾栏,不如留你在我娘子的绣楼里做工。比起□□,你应该也更喜欢当个绣娘吧?”
  沈珠曦害怕地看着他,双脚悄悄挪了挪,用裙摆挡住茶壶的身影。
  商人走出车厢,扒着车门看了眼依然穷追在小路尽头的贾姓诗人,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他决不能被那姓贾的狠人逮到,不然定然没有活命的机会。就算是玉石俱焚,他也必须拼上一把!
  商人狠了狠心,再次冲着马屁股『插』了一刀!
  阿黄发出痛苦的惨叫,拉着马车从小路狂奔进了山林。
  马车突然加速,拿着茶壶正要接近商人的沈珠曦被甩向车壁,手里的茶壶也滚了下来。
  “你还敢反抗?”商人沉下脸,一个虎扑按倒了沈珠曦。
  沈珠曦的后脑勺磕在坚硬的长凳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但她不敢喊疼,也不敢让泪水模糊视线。她瞪大眼睛,拼命反抗着按住她双手的江姓商人。
  “你就死心吧,等我……”商人话没说完,忽然一声惨叫。
  沈珠曦一膝盖狠狠撞上他的要害!
  “沈呆瓜,要是万一遇上危险,老子又不在,记住,往这儿死踢死踹,把你护屁股纸的劲儿拿出来。就是项羽在世,也敌不住这儿的一脚。”
  饥荒流浪时,李鹜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她没有想过,真的会有用上的一天。
  就像李鹜说的那样,不需要什么力气,却又比什么力气都管用。
  那被她撞了要害的商人,满脸痛苦,脸『色』刷地白了。沈珠曦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一脚踢开了。
  阿黄如脱缰野马在山林里横冲直撞,车厢不时撞上树木,磕上石头,不一会,原本完整的车厢就被掀了车顶,少了车铃车灯,车厢下的车轮也哐当哐当地大响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带着马车一起散架。
  沈珠曦从地上捡起滚来滚去的茶壶,转身朝着商人的头狠狠砸去!
  马车驶过一根横木,车厢猛地一抖,沈珠曦跌倒在地,茶壶也砸歪了,擦着商人的头在地上摔碎。
  商人的额头冒出血珠,人却还很清醒,他面『露』凶光,带着杀意朝沈珠曦举起手里的匕首——
  马车又一颠簸,商人撞向车壁!
  沈珠曦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猛地朝他扑去,抢夺起他手里的匕首来。
  不拼只有死路一条,她不想死!
  车窗外的景『色』豁然开朗,阿黄拉着马车传出树林,冲上了宽阔的官道。
  沈珠曦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和一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空气中忽然响起尖利的破空之声,马车轰然翻倒,沈珠曦和商人同时被甩出了车门。
  沈珠曦顺着开阔的官道滚出数丈远,除了头晕脑花外没受什么大伤,和她一同被甩出车厢的商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撞上地面一块凸起的石头,立时就有鲜血从太阳『穴』处流了下来。
  黑『色』的皂靴踏上了官道。
  一名容貌普通,过目就忘的男子走到了商人面前,手里的冷剑横上他的脖颈。
  他用左手从怀里『摸』出四张画像抖开,对着脚下的商人和不远处错愕的沈珠曦比了比。
  四张画像里只有一张是女人,杏眼对得上,美人对得上,另外一个,脸上没红坑,身高没九尺,符合联珠对鸭纹锦袍和身高八尺的特征。
  是这三兄弟里的大哥没错了。
  周千里开口道:
  “还有两人在什么地方?”
  “什么……什么两人?你、你是谁?”商人疼得龇牙咧嘴,眯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奉韩逢年韩大人之名,取弑亲仇人的项上人头。”周千里冷冷道:“韩二公子是你们之中的谁杀的?”
  那商人还一头雾水,沈珠曦已经明白了。
  这人将穿着当日锦袍的江姓商人错认为了李鹜!
  她面『色』突变,赶在商人开口之前,朝他声嘶力竭道:“相公,他是来为韩逢月报仇的,你快跑!”
  “我……”
  商人的表情定格在狐疑,不动了。
  男人手里的长剑『插』进了他的后颈,鲜血如泉眼那般涌了出来,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在商人身下漫出一片血泊。
  沈珠曦第一次看见杀人现场。
  这和事后看见死尸的感觉截然不同,更何况,这人是因为她死的。
  沈珠曦又害怕又恶心,胃部一阵强烈的翻涌,那个一身黑『色』的男人却还冷冷地盯着她——
  她从来都不听理智使唤的泪腺在这时帮助了她。
  情不自禁的眼泪夺眶而出,挡住了男人探究的目光,沈珠曦对着地上流血的尸体悲怮道:“相公!”
  男子看着她痛哭不止的模样,半晌后,拔出商人身体里的长剑,开口道:“报出你们的姓名籍贯,若有半分说谎,你就会像你相公一样。”
  沈珠曦立即想起李鹜当初对韩逢月说谎时的那番说辞,这人定然去查了李鹜的身份,再用同样的谎言不会管用,还会让她送命。
  生死一线的压力让沈珠曦脑子转得飞快,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
  “我相公是洋州人,他在外坑蒙拐骗时,自称姓贾名鸭,其实他姓甄名皮。我是雍州人,姓朱名珠,因京中战『乱』,家人罹难,我独自一人逃了出来,被这甄皮强占为妻。”
  沈珠曦哭道:“他做那些亏心事时,我劝了又劝,可他根本不听……”
  她的京畿口音很好地佐证了她的说辞,男子脸上怀疑的神『色』轻了些许。
  “你们的马车为何会在林中『乱』奔?”
  “还不是我相公跌进了钱眼子里!他用韩二公子的钱买了米面兜售,赚了不少,起了独吞的心思!他那两个弟弟当然不会让他如意,这不,追了一路!”
  沈珠曦放任眼泪,不敢去看站着的男子眼睛,对着已经死透的商人嚎啕大哭道:
  “相公,我早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怎么就是一意孤行呢!”
  “冤有头,债有主——”男子看着泪眼朦胧的沈珠曦,缓缓朝她走来,“韩大人仁慈,虽然并未让我对其他人动手,但夫妻一体,我还是要取你的『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林中传来几人的呼声:
  “嫂子!”
  “嫂子,你听见了吗?!你在哪儿?”
  “沈珠曦!沈珠曦!沈珠曦!”
  李鹜急疯了的声音让沈珠曦心里陡然一安。
  她让眼眶中的热泪一滴接一滴掉落,在本能的引导下使出了女人的天赋。
  晶莹的泪珠从那张宛如画卷的脸上接连落下,乌黑如云的青丝托着苍白娇美的面庞,泪光在泛着涟漪的眼眸中明灭闪烁。
  男子拿剑的手不自觉顿了顿。
  她一字未说,每一滴眼泪却都诉说着哀求。
  李鹜的声音越来越近,希望在沈珠曦心中越来越大。
  她乞求地看着眼前犹豫的男子。
  逐渐接近的呼喊声让他下了决心,他最后看了沈珠曦一眼,回到商人的尸体前,挥刀一砍!
  沈珠曦忍不住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男子已经提着滴血的人头,走进了官道对面的树林。
  他还没有离开。
  不知为何,沈珠曦就是有这种预感。
  如果不想继续受到追杀,她必须让他相信,死的就是杀害韩逢月的凶手才行。
  李屁人啊李屁人,竟然还骗她说,放走了韩逢月。
  他杀人的时候一点儿没知会她,现在她却要想方设法给他擦屁股!
  天上的母妃,女儿好苦啊!
  路上抢了一辆马车,强行借走马匹才赶来此处的兄弟三人接连冲出树林。
  他们第一眼见到的画面就是沈珠曦跪在一具无头尸体前,哭得震天响地,死去活来。
  亲夫暴毙,不亚于此。
  李鹜皱起眉头,刚要张开口。
  沈珠曦猛地提高音调:
  “相公,你死得好惨啊!从今以后,我就要做寡『妇』了呀!”
 
111、第111章 第111章李鹃,走好。来世还要……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李鹊眼神尴尬, 李鹍眼神疑『惑』,李鹜鼓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沈珠曦。
  沈珠曦哭道:“愣着干什么, 难道不认识你们大哥了吗?!”
  李鹊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 又看看身旁面『色』铁青的大哥, 心想:他确实有点不认识了。
  “……嫂子,这是怎么了?”李鹊问。
  沈珠曦哭着把刚刚的事加工一番后说了出来。
  李鹊和李鹜对视一眼,逐渐明白事态,唯有李鹍还一脸茫然。
  “……都怪你大哥财『迷』心窍, 才会导致兄弟阋墙,害人害己, 到头来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沈珠曦怕打地面,伤心欲绝道:
  “相公, 你真不是人啊……你留下我一个弱女子, 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她神情激动,满面泪水,话没说完忽然神情不对,身子直直地往后栽去。
  李鹜条件反『射』刚要去扶, 李鹊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扶住了体力不支晕倒的沈珠曦。
  李鹊回头给他一个眼神,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李鹜只好停下脚步, 暗暗咬紧牙齿, 看着另一个男人亲密地扶着他的女人, 伸手欲要掐向她的人中。
  这疯婆娘突然睁眼,拉住李鹊的衣袖,泣不成声道:
  “你们就原谅你大哥吧!我一个弱女子,没有办法让他入土为安, 还要有你们两个弟弟帮忙才行……”
  看得目瞪口呆的李鹍挠了挠后脑勺,说:“乖乖隆地咚,猪猪傻了……”
  李鹊道:“嫂子放心吧,我们和大哥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情义不在仁义在。大哥已经自食恶果,过往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沈珠曦看向被剥夺了身份,正以一个神秘人身份站在一旁的李鹜,神情悲痛,泫然欲泣道:
  “李大哥,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结伴而行的同路人,但你既然出现在此,一定也是个热心肠吧……你能帮着他们,让我相公有个安眠的地方吗?”沈珠曦眼含热泪,情真意切道,“我相公虽然小气、幼稚、啰嗦、嚣张,爱放屁还很没有自知之明……但他不至于沦落成孤魂野鬼啊!”
  三个男人的身份,都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沈珠曦觉得自己表现很好,那藏在暗处的杀手见了,定然也会被她精湛的演技折服,放放心心地提着人头回去复命。
  只是不知为何空气如此寂静。
  沈珠曦用无辜的泪眼看着李鹜,催促这没有眼力见的屁人跟上她的脚步。
  李鹜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虽然你相公小气、幼稚、啰嗦、嚣张,爱放屁还很没有自知之明,但死者为大,我会帮你的。”
  说做就做,李鹜三人临时在树林里找了块地方,作为不知名字的江姓商人的埋骨之地。
  沈珠曦找来一根开着小花的树枝,亲手『插』在了坟头。
  这黑心眼的人死了还有人帮着下葬,她的阿黄呢?她的阿黄连李家族谱都没入,就那么倒在了路上。
  想着无辜丢了『性』命的阿黄,沈珠曦泪如雨下。
  她神情悲怮,嘤嘤哭道:“你这死鬼,不仅害了你自己,也害得我今后要做寡『妇』!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这里条件简陋,你只能将就一下。我便是砸锅卖铁,也会想办法把你迁回老家的……”
  李鹜咬着后槽牙看她表演。
  李鹊不由分说就拉着李鹍在坟前跪了下来,神情复杂地叩了个头。
  “大哥,一路走好。”
  李鹜把拳头攥出了响声。
  沈珠曦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在不住劝她节哀的李鹊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嫂子,现在我们是……”李鹊对她说,眼神却望着一旁的李鹜。
  “你嫂子这样也不能赶路了,不如先在附近找个村子歇息,修整一晚吧?”李鹜说。
  “也好。”李鹊说完,顿了顿,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李鹜问。
  “我们只有一匹马……”李鹊含蓄道,说完后立即垂眸看着地面。
  咔嚓一声脆响,是李鹜捏紧的拳头在发表意见。
  李鹜皮笑肉不笑道:“你大哥生前最信任你,那就由你先载着你嫂子回客栈,再叫车来接我们吧。”
  李鹊叹了口气。他扶住做戏做全套,还在抽泣不止的沈珠曦:
  “……嫂子,走吧。”
  “阿黄……”沈珠曦泪眼朦胧。
  “有了牛车,我们当然会把阿黄带回来。”李鹜说。
  沈珠曦安心了。
  她被李鹊扶着上了马,李鹊紧接着也坐到了她身后。他拉住缰绳,在李鹜的死亡凝视下,马肚子一夹,轻轻道:“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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