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父子/女两个一同盯着她,便是铁打的心都要化了。
她收回思绪问,“殿下,你的小印呢?”
太子有一方私印,平日里写诗、作画,都会往上盖这个小印。
宁容觉得她们忙活了一场,太子从头到尾都不曾参与,未免可惜。
给封条上盖个印章,也算是他们夫妻共同之作。
胤礽从怀里费劲地扯出一个荷包,拿手指虚点她一下,语气宠溺,“调皮。”
他忽然盼着自己快些好了,太子妃越发没规矩,待他好了正好有大把的时间“人后教妻”。
这段时日,能看不能动,他已经想好了“教妻”的一百个姿势。
无知无觉的宁容,从荷包里翻出来一方小印。
乐颠颠的给封条上,盖上红红的一小块儿,在雪白的封条上,格外醒目。
和她的字迹挨在一块儿,竟然也有几分缠绵的意味。
*
暗卫的动作很快,没让胤礽等很久,就找了一位名医上来。
与此同时,胤禛那儿也送了一位医者,据说这位也是名医,不过名声显达于江南一带,为了把人请入京城,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两位医者的医术如何,并没人知道。
不过,康熙却是收到了太子正在慢慢康复的消息。
新年临近,他没再耽搁,带了人亲自去畅春园,要迎太子回宫。
如此隆宠,史上从没有过。
宫中四妃,听闻此事,好几位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
惠妃自然首当其冲。
她向来认为自己的儿子,和太子比,才华、能力皆不相上下。
差就差在,胤褆是她生的,而太子是皇后生的。
但她的儿子毕竟是长子,朝中有不少人,明理暗里支持胤褆。
若他们双方正面对上,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儿子同太子一块儿去了一回战场,就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对太子的事情上心极了不说,回了京都没正儿八经地过来请过安,就为了给太子找那个叫什么余寅的?
眼见皇上亲自去迎太子入宫了,她可不是就急了。
拉了胤褆回自己宫里,说什么也要给这个傻孩子洗洗脑。
“儿子啊,你是不是傻?你帮着太子有什么好处?他现在中毒起来不来身,不是正合咱们的意?太子处于弱势,就是你冒头的大好时机......”
话音未落,便被胤褆打断了去。
“额娘,你别再说这话。儿子心里有数。”
惠妃恨铁不成钢,“你有什么数?太子还没登上帝位呢,你这么鞍前马后的,那拉氏都好几个人进宫问我,你什么意思了。”
“儿子,你自己说说你什么意思?那拉氏举族帮衬你,才为你赢得了如今的局面......”
“额娘,你说的都没错,可是太子救过我的命。要不是当日太子在场,儿子恐怕都没命回来见您了。太子中毒,也是为了儿子才中毒的。”
胤褆就是认死理,惠妃不论怎么说,都无法让他回转心意。
他以前也以为自己和太子不相上下。
可上了一回战场,他第一次觉得,太子比自己善谋略,比自己果断,能力绝佳。
若是太子毒症能解,就这着救命之恩,他也愿意推举太子上位。
再说,人家本来就是太子,登极不是名正言顺吗?
“额娘,下回那拉氏的人再来,您就让他们都歇歇吧。学着明相那样,就挺好的。”
胤褆出征前,见过明珠一回,也正是因为明珠出谋划策,他才想到跟着太子一起去战场。
不过这回归来,他明显觉得明珠同这边疏远了。
这位老大人好似变成了一位中立的直臣,他再三拜访都被明珠不咸不淡的打了回来。
索性太子中了毒,胤褆也没心思发展下线。
明珠不理他就不理他吧,反正他不准备干嘛了,留着这个老大人,也是搁在一旁闲置。
说到这个,惠妃更是一肚子火。
“明相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拉拢来的,要不是他同咱们沾亲带故,你以为能轻易说动他?你若是对做了什么得罪明相的事,趁早负荆请罪还来得及。”
明珠是惠妃的堂伯父,一直以来他都是大皇子的坚实后盾。
如今骤然冷淡下来不说,惠妃还打探到,老大人有致仕的念头,第一反应就是大皇子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停停停,额娘,您消停消停吧,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
胤褆掏掏耳朵,实在受不了惠妃的碎碎念。
他这个人说白了,挺轴的,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以前想跟太子争高低,不论太子做什么,他都要上前比个高低。
就算小时候一块儿尿尿,都要比谁尿的远。
现在他觉得太子人还不错,不想要那位置了,惠妃就是说破了天,他也不会听。
胤褆说完,随意地行了个礼,就要撤。
被惠妃一下子抓住了袖子,“儿子啊,你可别昏头了。这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那拉氏阖族的大事。”
“额娘,你放心,太子挺好的,儿子这会儿为太子忙前忙后,他和皇阿玛都会看在眼中。”
“假以时日,太子登极也不会忘了我,更不会忘了那拉氏。”
惠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恨不得把儿子的脑子剖开来看看,里头是不是装了木屑。
以前也没觉得儿子蠢啊,现在看,简直蠢透了。
他登上皇位,和太子登上皇位能一样吗?
“行了,额娘,儿子真有事,明儿再来看你。”
胤褆摆摆手,转身往殿外走。
“你有什么事,交给额娘办,你回来,额娘跟你好好说说......”
“我去找余寅,额娘您好好歇着吧。”
胤褆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只留给惠妃一个潇洒的背影。
惠妃顿时觉得呼吸不过来,那讨债鬼彻底没了影子,才缓过了气。
她坐在空荡荡的殿内,“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她好好的儿子,养了二十来年,不就上一回战场?彻底被人带偏了。
当初就说不要去、不要去,如今可好?
眼见再努力一把,就能当上太后之位,把宫中的女人们遥遥甩在身后了。
儿子突然来一出,她该怎么办?
呜呜呜呜......若是给她知道,是谁怂恿胤褆去的战场,非要叫对方好看不可!
想想还是觉得自己惨,呜呜呜呜......她的太后之位,就这么飞了?
明珠站在自家院子里,狠狠打了个喷嚏。
小厮:“大人,快回屋吧,天寒地冻的,仔细再找了凉。”
明珠不甚在意道,“着凉就着凉,等我致仕了,有大把的时间养病......”
第83章 胤禩:心在滴血(二更)……
康熙接胤礽的阵仗很大, 明黄仪仗开道,御前侍卫拦守在街道两旁。
跟随的人,从畅春园开始, 一路排出去很远。
百姓们并不知道太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太子领军击退了准格尔, 得胜归来, 结果却受了重伤,一直住在畅春园里养伤。
如今见帝王亲迎接, 猜想太子殿下的伤势, 大概是好得差不多了。
“太子殿下总算好了,听说这次征战殿下立下了大功, 为了百姓可吃了不少苦!”
人群中的一名老者,比起了大拇指同旁边的人道。
“是啊是啊,说来太子也是为了百姓而受伤的, 有这样的皇上、有这样的太子,才是咱们百姓之福。”
“切。”余寅也站在人群里瞧热闹, 听见百姓们议论的话,自然打心底不服气。
谈话的两名百姓, 听见动静都默默离这个青年人远这些。
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脸上的嫌弃摆的明明白白。
余寅自来被人碰着,何时受过这种冷待。
若不是他现在是重点通缉对象, 也非要叫这两人尝尝太子中的药不可。
云姨亲自调配的秘方,谁用谁知道。
他就不信了, 没有他们拿解药出来, 太子能好?
多半是康熙为了稳固朝堂, 故意摆出来的花架子。
胤礽觉得轿中憋闷,命人掀开厚毛毡,透透气。
他眼神从缝隙中穿过, 偏生和人群中的一个陌生少年对上了眼。
对方见他看过来,不躲也不避,待马车即将过去的时候,还故意冲着他笑了笑。
胤礽没认出对方来,但就是觉得那个眼神熟悉。
双方错身而过的时候,有什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待要命人前去查探,哪儿还有什么少年的影子。
余寅刚刚把胤礽的神色看的真真的,他那副模样,可不像是好全了。
果然,这不过是康熙故意摆出来,稳定人心的。
回了小院,余寅还赞,“云姨,果然还是你的药厉害,用在太子身上,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活不久。”
云夫人笑笑,替余寅除了披风。
“小主子谬赞了,这些方子还是老太妃那会儿传下来的,属下也是沾了老太妃的光。”
余寅叹,“老祖宗有先见之明,旁人不及她多矣。”
只可惜,老祖宗早早去世,如若不然,有她老人家在,直接反了便是,又何苦徐徐图之。
也是孝庄命好,得了好孙子,老祖宗得的却是他娘这个孙女,否则这天下早就易主了。
好在老祖宗给他们留了足够的人手和金银,到了他们这一代,力挽狂澜尚且来得及。
关氏出来,见儿子怔怔地站着,便笑。
“呆在外头做什么?去里面呀,里面暖和些,叫你别去疯跑,又瞧什么热闹去了?”
“儿子去看太子了,人人都说他彻底康复了,以儿子看,不过是强弩之末。”
余寅哼哼两声,对自己重伤太子一事,颇为得意。
关氏笑吟吟道。“瞧你,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只太子死了有什么用,对康熙来说,或许有一些打击,别忘了,他还有那么多儿子呢!胤禩能帮着我们,把他的其余儿子们一杆子打死,但对付康熙,还得我们自己来才是。”
余寅眼睛亮起来。“额娘这么说,是有什么好法子吗?”
关氏笑笑,“自然是有的,你且等着看就是。”
她自小跟着老太妃学兵法智计,可不是白学的,灭了太子一脉,只是第一步而已。
关氏笑起来优雅端庄,亲手端着羹汤递给儿子,看着倒像是个普通的贤妻良母。
*
回了毓庆宫,宁容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本来初去畅春园,她还新奇呢,觉得处处皆是美景,看久了也就那样,还是毓庆宫里舒坦。
胤礽看她瘫软在塌上,就笑。
“孤的太子妃可是越来越懒了,还说要伺候孤,日日给孤洗澡......”
宁容被太子调侃了,也不觉丝毫羞赧。
她摸摸肚子,故意挺起来,叫胤礽看清楚,“妾身可是孕妇呢,力有不逮也正常。”
太子朗声笑起来,并不同她计较。
隔了一会儿,丹桂过来禀报。
“殿下,您该吃药了。”
两位“名医”配的药都不一样,但有个共通点,就是苦。
有一股子黄连混合着苦瓜的味道,一口就能放倒一群人。
太子闻言默了默,许久不曾开口。
宁容一下子笑起来,“快端来,殿下正等着呢。”
两位名医头一次给胤礽用药,当着众人的面,宁容不好直接说不吃,到底让他尝了一回。
就那么一次,太子就对那味道刻骨铭心,闻之色变。
如今只是听一听,他就觉得有股子苦味,在空中泛滥。
不过这个小秘密,仅有宁容一人知道。
在丫头们跟前,他还是把自己“英明神武”的人设,立的足足的。
丹桂领命下去了,胤礽才皱眉看向宁容。
他委屈巴巴道,“容容,你明知道我大好了。”
宁容闷笑,“好了好了,不叫你真的吃药,只是摆出个样子来。”
换了刚成婚那会儿,她再没想过,有一日太子会对着她撒娇。
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只两人知道内情,夫妻更觉亲密。
在外人跟前,一举手、一投足都有难言的默契,羡煞旁人。
到了半下午,太子歇晌起来,便有宫女来报,说阿哥们都领着福晋过来探望,如今花厅里挤了满满当当的人。
可不是该来探望,太子地位特殊,圣眷优渥,于情于理都该来看一看才是。
也不管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宁容都一块儿招待了,省得下回再麻烦。
众人都算至亲,各位爷也都在,倒是没什么好避讳的。
团团坐在花厅里,喊樱桃上了茶点,围在一起说话。
太子到底受过伤,身子还未好全,宁容便格外照顾他几分。
他跟前摆的糕点,都是以往偏爱的那几种,连茶也没给他上,是加了玉露的温水。
探过温度,觉得不冷不热,才放到他手心里。
八福晋看了便赞,“二哥、二嫂感情真好。”
她语气艳羡,扫了八阿哥一眼,见他冷着脸,又默默把这点羡慕摁灭了。
“殿下如今身子还不舒坦呢,我可不是要多照顾几分。”
知道兄弟们过来探望,宁容特意给太子上了妆,让他唇色看起来更白些,把脸上的红润都遮一遮。
如此看来,只觉得太子比刚开始时好一些,但说他如正常人一般,大约是没人会信的。
胤礽假意咳嗽两声,有气无力道,“是啊......往后朝中之事......还要你们多替皇阿玛分忧......”
众人听了这话,表情反应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