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降落——李暮夕
时间:2021-06-16 08:35:19

  回头她忍不住又看了看账号余额,盯着那只剩四位数的数字,眼前阵阵发晕。
  ——这是她工作以来的所有积蓄了!
  之后几天,温淩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
  有时去紫光科技跟傅平商讨项目进程,有时也打电话跟傅南期汇报。不过,他时常出差,国内外往返,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不遇到重大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敢轻易打扰他。
  日子就这样一复一日,在忙碌之中渐渐平静下来。偶尔站在窗边回忆起来,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像一张张老旧的默片,被尘封在泛黄的相册里,那样不真实。
  四年感情,竟然像是弹指而过。
  其实也没有那么痛苦。
  但是,有时候空闲下来或者不小心从抽屉里翻到傅宴的东西,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想起过去的种种。
  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不过,已经作出的选择,她是不会回头的。她心里清楚,她跟傅宴不合适,永远都磨合不了。
  到了年底,产业园新的流水线已经建立,温淩担任总负责人,工作变得更加繁忙。
  她也没有那些闲工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伤痛,这句话一点不假。有时工作到夜深人静,她抬头看一眼手机,再看看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的办公室,心里有些唏嘘。
  过几天,项目的再次审批终于通过了,喜大普奔,晚上她就跟程易言、许文佳几人一块儿去吃饭庆祝。
  “干杯——”三人各自端了杯黑啤,就要碰上,程易言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拦下了温淩。
  温淩不解:“?”
  程易言反而瞪她一眼:“忘了你上次断片的事情了?还喝?!”
  温淩这才想起来这茬,嘴里硬气:“一点点有什么关系,这黑啤能有几度啊?”她酒量真那么差?
  话这么说,她还是换成了果汁。
  期间又聊起工作和前景的问题,程易言就来劲了:“有人赏识我,这次的秀展有个大老板投资,公司决定了,临时给我加场,我要巡回开到上海去!”
  “恭喜——”
  程易言愈加得意,看向许文佳。虽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多少还是存了点攀比之心。
  许文佳表情平淡,只干了杯里酒液,给她们示了示空酒杯:“没什么,就是刚刚升了亚洲区总经理。”
  程易言怔了两秒反应过来:“靠!这逼装的,我给你打满分。”
  三人一齐笑起来。
  离开前,温淩刷了刷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妹妹温慈发的,她自己做的一些竹编的手工艺术品,有小风车、邮筒,还有各种花卉,看上去非常精美。
  她还贴了自己开的淘宝店地址,发了个大喇叭吆喝的表情包。
  温淩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她不久前神秘兮兮地说她也要努力赚钱,不能让姐姐一个人辛苦,心情愉快。
  礼拜六得空,她坐上了南下的车。
  路上耗时五小时,抵达上海已经是晚上了。
  屋子不大,餐厅和客厅是并在一起的,温慈正坐在餐桌上裹饺子。
  听见动静,她回过头来,满脸喜色:“姐——”
  温淩跟她笑了笑,弯腰脱高跟鞋:“今天不用上学吗?”
  温慈不满地嘟起嘴巴:“今天礼拜六,你忘了?”
  温淩笑笑,告罪道:“不好意思,这两天出差,忙糊涂了。”
  温慈伸出手。
  温淩佯装不懂,笑道:“干嘛?”
  温慈哼了一声:“今天是我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温淩笑容放大,走过去按住了她的肩膀:“开玩笑的,你生日我怎么会忘?”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拿出来。
  蓝色锦缎面,看上去很精致。
  温慈的眼睛都放大了,急切地拆开了包装。
  一只赭褐色的贝壳表,看上去时尚又精致。温慈“哇”了一声,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温淩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等以后手头阔绰了,姐姐再给你买更好的。”
  “这就已经很好了啊,我很喜欢!”她飞快给自己戴上,眼睛亮闪闪的。
  “吃过饭了吗?”
  “还没。”
  “姐姐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
  “又是蛋炒饭啊。”温慈幽怨地仰起头,大眼睛瞅着她,满是无奈,“姐你除了蛋炒饭就不会做别的了?”
  温淩抄起锅铲,作势要打她。
  温慈眼疾手快,抱起脑袋就蹿回了房间。
  ……
  温淩在上海待了几天,去看了平日基本无人造访的剧院,也去了老上海的街道,尝了尝许多年没有吃过的小吃。
  除了院墙里被保护起来的建筑,上海很多地方都变了,变化大到甚至让人感到陌生。
  因为是冬天,两旁的行道树掉光了叶子,连清洁工人都看不到几个。
  温淩拿出手机,“啪啪啪”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下面很快来了一圈点赞,当然,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
  【损友1:人长得那么漂亮,这拍照技术怎么数十年如一日的直男[白眼][白眼][吃瓜]】
  【损友2:本来在屏蔽你和友谊的小船间徘徊,如今确定了。】
  【损友3:回上海了?怪不得这段时间都不见你。】
  ……
  温淩看看就关了。
  她交际圈不算小,有些是关系比较近的,有些只是泛泛之交,因为工作而不得不联系在一起。
  她虽然待人谦和,并不会上赶着去讨好人。
  朋友圈偶尔回,大多时候不回。
  回到北京后,她继续钻入工作,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小陀螺。
  这日难得有空,她应邀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同学聚会。东道主是以前隔壁经管院的才子,现在功成名就,刚刚回了北京,美其名曰跟大家一块儿交流一下心得。
  “就是装逼,想在老同学面前露露脸呗,我不去。”程易言道。
  温淩只能自己过来了。
  到了地方才深感程易言说的没错,那师兄从前也爱显摆,不过远不似现在这副自命不凡的模样。
  偏偏倒还真有几分本事,巴结的人不少。
  温淩没心情掺和,一个人去了后山池塘边喂鱼。
  这处饭庄菜色一般,唯有景致不错。
  她往池里丢了一把饵,立刻就有几十条色彩斑斓的小鱼围上来,争相夺食。温淩觉得好玩,心情愉快。
  “你倒挺有闲情逸致的。”身边有人道。
  温淩回头,傅南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傅总?您怎么会来这儿啊?”
  “那你呢?”
  “东道主是我大学时隔壁院的师兄。”
  “那你人缘倒是不错,隔壁院的还请你。”
  温淩总觉得他语气里有几分调侃,讪讪道:“我跟他也不熟,也就一块儿参加过辩论赛,活动上见过几次。他这人热情,请的人挺多的,我就一凑数的。倒是您,怎么不去大堂?”应该有不少人想巴结认识他。
  “没兴趣。”他倒在她身边坐下来。
  温淩是真的不解:“那你直接不来不就行了?”
  说完觉得自己造次了,这话有点像骂他“闲着没事干自找麻烦”。
  她悄悄打量他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松口气,把手里的鱼饵给他:“您要不要?”
  他看她。
  她干笑:“……干坐着多无聊。”
  他笑了下:“不用了,你自己玩吧。”
  那一眼轻轻淡淡,很快就收回去,温淩觉得,他有点像在哄小孩。
  她抓了几把鱼饵丢进去,那些傻鱼又一窝蜂围了上来。温淩觉得,这会儿拿张网一捞肯定能一网打尽。
  “不伤心了?”她正想着,忽听得他这么说。
  温淩一开始还没反应,随即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温柏杨的事情,道:“已经没事了,谢谢傅总,我哥的身后事都处理好了……”
  “我说的是阿宴的事情。”
  温淩怔住,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她跟傅宴……她觉得脑子有点乱。
  他似乎能看出她在想什么,笑了笑:“我要是这点洞察能力都没有,早被人从这个位置上掀下去了。”
  温淩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大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总感觉怪怪的。
  傅南期却道:“人的一生很长,总会出现来来去去的各种人,有些只是我们生命里的过客,伤心一下也就够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样的人生规划才是最重要的。”
  “您也大不了我几岁,怎么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跟我爷爷似的……”
  后面一句嘀咕声很轻,但是,傅南期还是听到了,哂笑:“我有那么老?比作你爸就算了,这下子,直接给我抬到爷爷辈了。”
  温淩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她垂着头,把鱼饵一股脑儿掷去池塘里:“我没有爸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能没有父亲?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他抛弃我妈妈的时候,她已经怀了我。”
  傅南期一时无言。
  后来还是温淩开口缓和的气氛,不过,也是为她自己解惑:“您跟四哥的关系很差吗?”
  这段时间和紫光集团合作,接触了不少高层,她也有一些耳闻。不过,具体怎么样,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清楚。只是,他看着挺沉稳的,不像是那种与人为难的人。
  倒是傅宴,那烈火性子。
  她好奇地望着他,八卦的样子让傅南期觉得好笑。
  不过,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小时候,我下棋很厉害,几乎没有敌手,只有他赢过我。他刚毕业那会儿,做风投,我也在做,我截胡过他的项目,不过,自己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温淩没有听明白,但还是耐心等着。
  “我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将一手创立的紫光资本归于集团旗下,也取了几分巧,因为我大伯跟我关系很好。他做事太激进,又心高气傲,那时候得罪不少人。但是,他管控的那些项目和子公司,我也插不进手……我跟他,有来有往,算不上热络,但见面也能说上几句话。”
  温淩迷迷蒙蒙的,好像有点懂了,不过,又不是很懂……也难怪他们都把她当小孩。
 
 
第18章 后悔
  傅宴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
  作为他的贴身秘书, 魏林深有感受。虽然这人作风狠厉,对待下属还是挺不错的,大事情上把控很严, 但也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只要不过分,小问题大多睁只眼闭只眼。
  最近却一反常态, 这不,早上开完会到现在, 已经有好几个高管被他单独叫到办公室“谈话”了。
  聊完后, 一个个出去时脸色都如丧考妣。
  傅宴一身黑色西装, 端坐在办公椅里, 边说手里的钢笔边点在文件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6135、6177系列产品的购置不能停, 这两年,内贸这块发展很快,沿海涌现了多少类似的公司?”
  采购部经理额冒虚汗, 磕磕绊绊地解释:“是这样的,主要是考虑到供需问题, 公司最近不是在大力开发A、B组流水线轴承生产吗?这方面需求太大了, 也怕资金跟不上。”
  “等需要的时候再买, 还来得及?A、B组的研发起码要到明年才正式投入生产, 两者有什么冲突?这么简单的规划算数你不会?还要我手把手算一遍给你看吗?”
  一通“谈话”下来, 采购部经理已经头低得不能更低。
  等人离开, 傅宴扯下领带, 烦躁得很:“愚蠢!真是猪脑子!这一个个的,平时都在干嘛?!”
  魏林给他递了杯水,劝:“朱经理还是有些才干的, 不过,为人比较圆滑,趋于保守。”
  傅宴摆手,示意他不喝。
  “傅总……”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傅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拧了拧眉心。
  他也知道自己最近行事急躁了些。不过,心情太差,碰上一帮猪脑子真的是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忍都忍不住。
  魏林躬身退出。
  下班的时候,沈遇发来了信息。傅宴看一眼,是邀他去酒吧玩的。
  “一会儿就到,你们先喝。”他回。
  十五分钟后,他那辆兰博基尼径直扎到了约定的酒吧门口。
  这是他们常去的,赵骞泽老远就等在门口了,看到他飞奔上来,绕着车转了几圈:“四哥,新车啊?真不赖!”
  “喜欢啊?给你开。”他扬手甩出钥匙。
  赵骞泽手忙脚乱地接下,嘴里嚷嚷:“真给我啊?”
  傅宴懒得搭理他,已经迈着步子进门。
  角落里,沈遇招呼他:“这边。”
  傅宴过去坐下,开了瓶洋酒,也没管年份什么的,倒了满满一杯。
  别说沈遇纳罕,赵骞泽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哥,不是……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你以为喝啤酒呢?这么一大杯直接下去,是头牛都能给你放倒了。”
  “你能不能安静点,进门到现在没停过。”傅宴叹了口气,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赵骞泽:“啊?”
  沈遇笑:“你四哥嫌你烦呢。”
  赵骞泽:“……”行,他闭嘴。
  没一会儿他就溜进舞池跟人跳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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