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降落——李暮夕
时间:2021-06-16 08:35:19

  他低头凝视着手里的刀,把最后一片果皮削下。
  一只完整的苹果出现在掌心,没有浪费一丝一毫,他把它在掌心翻了翻,递给她:“吃吧。”
  “……谢谢。”
  吃个苹果还能教育她一堆大道理?
  她扁扁嘴。
  傅南期接到个电话,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去了走廊里。
  温淩一个人开始玩手机,后来还组队打了把游戏。有个朋友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温淩就把事情的始末说了。
  对方自然好一通安慰,叮嘱她好好休息。
  这就是个小插曲,温淩没多想,把手机搁到一边,打算小憩会儿。谁知,竟然接到了傅宴的电话。
  温淩犹豫一下,摁了,发了条信息:[在忙,不方便。]
  他怎么会打给她?他们有好久没联系过了。
  温淩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没再打来。
  温淩松了口气。
  可是,十分钟后,他简单给她回了信息:[我已经到门口了,你在哪个病房?]
  温淩:“……”
  知道这人是什么性格,如果她不回,他估计会直接动用关系去查,温淩到底还是回复了他。
  没发出去一会儿,门就被人从外面叩响了。
  “请进。”
  傅宴捧着一束百合花从外面进来。
  有段日子没见了,温淩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他,闷了好一会儿:“你怎么来了?”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来看看你。”他倒也镇定,放下花抻了椅子来坐,似乎无意在这点上深聊。
  只是,目光扫过床头那件男士外套时,怔了一下。
  温淩也循着他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件外套,那是傅南期刚刚脱下来信手搁着的。她本能地张嘴想解释什么,不过很快就惊醒——他们已经分手了。
  空气莫名有些凝滞。
  半晌,还是傅宴轻嗽一声开口:“我送小侄子去上学,路过这边,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过来看看。”
  “……哦。”
  “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
  傅宴看她一眼,似是在斟酌,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得她心里头发慌。温淩垂下头,揪了揪被单。
  既然已经决定分手,就从来没有想过回头。
  不过,她到底没有办法做到像他这样镇定自若。虽然已经不那么难受,她本能地还是不想看到这个人。
  可是,她也不好直接开口赶人——
  温淩想了想,道:“我没事了,谢谢你来看我。”
  这话里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傅宴的眸光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说这句话时,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眼底的光芒暗得叫人心惊。
  那一刻,温淩有种心悸的感觉,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印象里,他也不全总是这样咄咄逼人的。大多时候还是会戴上一层面具,但是,真的撕破脸后,骨子里骄矜霸道的那一面就展露无疑。
  温淩不大想见他,也有这个原因。
  与其说讨厌,不如说是逃避吧。等过段时间,她自然会忘记这段感情,那样对大家都好。
  可是,为什么他偏偏要出现在她面前,频频打乱她的思维……
  两下清晰的叩门声拉回了温淩的思绪,她回头,正好看到傅南期推门进来。不过,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是落在傅宴身上的,微一停留,然后礼貌收回。
  “好巧。”傅南期侧身把门关上。
  傅宴多看了他一眼才道:“是挺巧的。”
  目光平淡,看不出熟稔,也看不出不对付。
  但是,温淩却明显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异常。因为,他往日碰见熟人时,哪怕只有过一两面之缘也大多会微笑以对,主动说上几句客套话,不会像此刻这样冷漠。
  气氛莫名有些古怪。
 
 
第21章 针对
  温淩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傅南期曾在那小池塘边跟她说过的话:“我跟他, 有来有往,算不上热络,但见面也能说上几句话。”
  不过, 这情形, 似乎又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温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但是, 这气氛委实尴尬,她有点待不下去了:“我没事了……”
  “医生说, 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下。”傅南期轻笑, 把一个小袋子递给她, “身体才是工作的本钱,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温淩接过来,发现是配的药:“谢谢。”
  “不客气。”
  傅宴全程冷眼旁观, 连个眼神都没给,此刻看了看表,起身告辞:“那你多休息, 我改天再来看你。”
  傅南期还在,温淩也不好不给他面子, 只能点头:“好。”
  擦肩而过的时候, 傅宴看了傅南期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似是轻蔑, 也似是探究。傅南期只是微笑, 目光毫不动摇。
  房门关上, 温淩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好好休息, 我出去一下。”傅南期道。
  温淩点头。
  房门再一次关上。走廊上很安静,阒无人声。傅南期却像是有所感知似的,径直朝东边走去。
  走到尽头, 果然看到了傅宴。他抄着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傅南期停下脚步的那一刻,他也极有默契地回过了头:“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合作方的一个小经理这么关心了?”
  傅南期施施然一笑,并不避讳他直直投射过来的冰冷目光:“这好像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傅宴看了他半晌,也笑了笑:“你只是在利用她。”
  “你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吗?人最怕的不是被利用,而是没有利用的价值。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有她想要追求的东西。倒是你,如果你不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很多事情本是可以避免的。”
  “我做事,应该还不需要你来教。”
  傅南期失笑,并不在意他语气里的尖刻:“我只是就事论事。”
  傅宴挑眉,眼神锐利:“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傅南期:“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
  傅宴点头,临走前,深深地多看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傅南期在后面道:“有时间回一趟老宅,快过年了,一家人聚聚。”
  “有时间我会回去的。”
  回到病房,傅南期看到她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有些紧张的样子,不由好笑,反手将门关上:“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温淩摇摇头,又欲言又止。
  傅南期拍了下膝盖,坐下:“有话就直说。”
  温淩踯躅半晌,到底是开口:“你们没有吵架吧?”
  他闻言抬头,表情荒诞:“吵架?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吵架?”
  温淩哑声。
  说真的,她也不清楚,只是隐隐觉得这两人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可要说哪儿不对吧,她也说不上来。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吧。”
  “……嗯,谢谢傅总。”
  他都要走了,不知为何,又回头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看出来了,他确实是挺喜欢你的。”
  温淩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面色微窘,却也不好说什么——回答什么都尴尬,还不如不回答。
  温淩过两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没几天,她又接到了一个不错的项目,且电话里对方很好说话,谈了没两句就要求面谈。
  温淩自然一口答应,翌日就去了。
  约的地方在柏悦顶楼,温淩穿了套白色的套装,配浅蓝色内搭,含蓄,但是很高端,算是她所有衣服里最值钱的一套了,当时买的时候花了她七千大洋。如果那时不是为了参加一个重要的商务宴,她是不会买的。
  与其他高级餐厅相比,这儿也大同小异,不过,三百六十度全玻璃墙的设计让视野更加开阔,站在窗边向下望去,这座城市的夜景美得如梦似幻。
  “坐。”李彻抬手,马上有服务生为她拉开座椅。
  服务之周到,倒是配这儿的规格。
  温淩却有些不自在,低头落座时,下意识顺了顺鬓边的发丝。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项目幕后的老板竟然是李彻。大三那年他追过她,不过被她拒绝了,理由是“现在要专心学业,不想谈恋爱”,不过没多久她就跟傅宴在一起了,算是狠狠打了这位公子哥儿的脸。
  他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不过,怵于傅宴的威势,没敢真的发作。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以这样的形势见面。
  “好久不见。”李彻跟她举了举红酒杯。
  温淩尴尬,抬起茶杯:“李总,我不会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吧。”
  他倒也也没为难,跟她碰了下。
  温淩却更是如坐针毡。
  总感觉这趟过来是鸿门宴。
  果然,一开始李彻只是跟她闲话家常,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她的感情生活:“你跟傅总,还好吧?我记得那会儿他可紧张你了,怎么,现在倒放心你出来谈业务了?不怕你被人给拐跑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且,她不信他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哪有这个胆子假借别人的名义约她出来?恐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李彻这种人,看似衣冠楚楚,骨子里到底是欺软怕硬的孱头。那时候她就看清了,所以才直接拒绝他。
  听她这么说,李彻惊讶道:“真的假的?他也舍得?”
  温淩真觉得挺没意思的:“李公子,您有话就直说吧。”
  李彻眼底的笑意加深,手里的红酒杯微微摇晃,而后看着她:“淩淩,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他伸手直接按在她的手背上。
  眼中毫不掩饰的热切。
  温淩仍是垂着头,只轻轻挣开了他的手,道:“那您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继续追我呢?”
  李彻一怔。
  就听她慢条斯理道:“因为你不敢,你怕极了傅宴。李公子,我这个人并不清高,但也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至少,回头草不吃,比前男友还差的,看不上。”
  李彻表情僵住,几乎是一秒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冷笑:“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温淩?傅宴玩剩下的,我客客气气的是给你脸!当了□□还要立牌坊!”
  温淩也不生气,仍是温温柔柔的语气:“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祝您用餐愉快。”
  转身时,李彻却拽住了她的手。
  温淩吃痛,回头。
  李彻的表情有些狰狞,好像要把她给撕碎了生吞入腹似的。温淩心里有些畏惧,不过,面上还算镇定:“您也是个人物,不会是要霸王硬上弓吧?而且,你觉得傅宴会放过你?”
  李彻神色一边,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轻蔑道:“都扔了的破鞋,你以为他还会管你?”
  “你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就算是前女友,你敢碰我一下,扫了他的面子,信不信他把你剥光了沉护城河里去!”
  李彻犹疑的片刻,温淩狠狠甩开了他。
  脚下步子飞快,到了外面,她有些冷地抱住了自己。
  思索会儿,连忙拿出手机打车。
  李彻刚刚只是被她唬住了,这种公子哥儿,发起疯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可拼不起。
  谁知,没一会儿李彻就从大堂里出来,直奔她这儿,身边还跟了两个随从。
  温淩脸色煞白。
  就在李彻逼到近前时,大厅里另有一伙人出来。温淩打眼就看到了当先那人,如溺水之人看见浮木般,不管不顾扑了过去:“傅先生,原来您在这儿啊!我找了您好久,这地方的路好难找啊!”拼命朝他使眼色。
  傅南期微怔,目光越过她朝她身后扫了眼。
  李彻和两个随从的脚步生生刹住,惊疑不定地望着这边。不过,也只是片刻迟疑,他笑着跟傅南期打了招呼:“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好巧。”
  目光在他和温淩之间打转,似是猜测两人关系。
  温淩哀求地望着他。
  傅南期避开了她的目光,抬头平静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李彻有些尴尬,没想到他会直接下逐客令。
  不过,李家这种门第,对方看不上也正常。
  “那我就告辞了,你们慢聊。”他灰溜溜地带人离开。
  等几人离开,温淩才松了口气,忙跟他道歉:“谢谢傅总。”
  傅南期饶有兴致的目光从远去的几人身上收回,失声一笑:“你这桃花运还挺旺的。”
  温淩尴尬不已,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当做没听见。
  心里懊恼,怎么每次都被他撞见这种糗事?
  ……
  温淩没想到,那天医院过后,傅宴还会给她打电话。
  看着在桌上不停震动的电话,大有她不接就一直响的架势,她想了想还是接了:“喂——”
  “……你还有一些东西在我这边,有空过来拿一下吧。”他在那边静了会儿才道。
  温淩也停顿了一下,语气尽量平稳:“我不是已经说过了?该整理的已经整理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吧,是扔是送,都随你。”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温淩噤声,过了会儿才道:“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好聚好散?你一定要弄得很难看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工作,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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