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孚小心地和系统确认时间[任务对象不会已经杀疯了吧?]
001查数据面板,有理有据[攻略值没有锁定在0,没有。]
资料提示,萧绝是在寨西的青龙湖大开杀戒。
苏孚壮着胆子,从铁门进去,谨慎地奔向西方。
土路逶迤至青龙湖边,野花繁茂,五彩缤纷。
丛丛花草中间,背对这边,站着个白衣男子,身形高挑而劲瘦,右手执剑,剑柄白色流苏随风飘荡,那流苏上方,是一枚弯月形状白宝石。
男子提剑,似要发杀招,苏孚心头一急,居然丹田一热,匪夷所思地飞起来,直直冲向男子!
苏孚与系统尖叫[轻功!]
男子耳尖一动,翻剑格挡。
“嘭”“嘭”“嘭”“嘭”
土路连炸开四个碗口大的坑,飞溅的泥土,落在因理智回笼,不会运动,中途泄气,跌倒在地的苏孚身上。
苏孚不禁庆幸,若没泄气,此刻就是她身体的某个部位炸开了吧?
然而一口气没舒完,正对上一双猩红眼眸。
男子半是入魔状态,此刻左手按住右手手腕,想也是在挣扎。
苏孚那口气吊在心头,见他眼眸逐渐失去光亮,左手下撤,心一沉。
晃视四周,咬咬牙,算准方向,向男子撞去!
下一瞬,苏孚方才所在的地方,炸开七尺宽的土坑!
与此同时,“磅——”
水花四溅。
二人共同跌进青龙湖中。
时近仲夏,烈日炎炎。碧波荡漾的青龙湖被烤得温吞吞的,苏孚从湖水中潜出头来,左右一看,没萧绝踪影,再往下一瞅,青年居然沉底。犹豫片刻,游过去,将昏迷的青年带出水面。
这时候,苏孚才看见,草丛中还缩着个七八岁的幼童。男童生得虎头虎脑,眼若铜铃,紧紧盯着苏孚,将她认作好人,跑过来小声问:“他死了吗?”
苏孚摇摇头,将萧绝平放,打算给他做心肺复苏,正要渡气,他眼皮霍然睁开。
瞳孔已恢复成黑色,清冷幽森,杀气凛然。
冷着脸,问:“姑娘,在对萧某做什么?”
仿佛答案一个不如意,就要将她这登徒子大卸八块。
苏孚咽了口口水,男童试图逃跑,没两步,被移形换影的萧绝捉住。
他右手一吸,沉入湖底的息月剑破空而来,架在男童脖颈:“你说。”
男童呜嗷哭喊:“哇呜呜呜,我不认识大姐姐。大姐姐想亲你。哇哇哇——”
男童撒丫子跑远,萧绝脸黑如墨,转过身来:“一句话,解释你的身份、原因。”
苏孚苦恼地想,该如何给对心肺复苏一无所知的古人讲清楚人工呼吸的原理?
萧绝提剑,一步步靠近。
苏孚迅速回忆已知剧情。
已知,原身就是三个月前,那在新婚之夜绿了萧绝的前妻。
萧绝当夜痛饮忘情水,前尘皆忘,开始修炼无情决。
已知,按原轨迹,原身今日会因撞见萧绝杀人,试图逃跑,被随手一剑斩杀。
已知,此时萧绝已有了新任情人预备,只待此番回府,走火入魔,神志不清,成其好事。
跑跑不了,说真话恐怕立即被杀,还得攻略杀神......
只能编造个假身份!真假参半的假话最真。
左右前尘皆忘,萧绝清醒时讲理,绿他的前妻会被杀,若是他有愧的前妻呢?
因他近来修炼出差错,阖宫待他小心翼翼,生怕他真走火入魔,想必,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冒险拆穿真相。
这时间差,就是苏孚接近萧绝,完成攻略任务的唯一机会。
苏孚定下策略,脖子一梗,骂道:“没良心!还问我原因?”
开了头,越发入戏,点着杀神近在咫尺的胸膛:“我还要问问萧大宫主为何如此无情无义,得到了就把我抛弃,害得我与爹爹反目......萧郎,你害我找得好苦啊。”
萧绝该用内力,狠狠震开她,可不知怎地,看见那双含泪的眼睛,就使不出内力。
苏孚趁机扑进他怀中,哀怨说:“萧郎,这段时间,你后腰的红痣,可被他人看过?”
萧绝缓缓蹙起眉头。
她怎知红痣之事?
近日自己记忆确实不对劲,总觉得,忘记许多事情,午夜梦回,总有一女子朦胧的剪影出现,后来阖宫上下都告诉他,现实没那个女子。
他心中充满疑虑,这才出来散心。
萧宫主听着苏孚情真意切地控诉,思维发散地想,难不成,难不成,真是自己从前的情债?
宫人告诉他没那女子,是因为少女是他在宫外招惹的。
而他因为某种原因,独自回宫后,失去了与少女相处的记忆。
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连接起来!
萧绝冷如霜雪的面庞,罕见地出现几丝心虚,随即消散,他推开苏孚,冷淡地说:“姑娘所言,在下全无记忆,更十分确定,对姑娘断无一星半点,男女间的情愫,爱恨嗔痴,皆为虚妄,人生苦短,前情种种,姑娘当忘则忘吧!”
第82章 忘情水(2) “男女授受……
苏孚吃准他心头发虚, 将眼一瞪,寸步不让:“说得轻巧!你我拜过天地,入过洞房, 花前月下时许人家一生一世, 现在变心啦, 也不管人家是如何千里迢迢,千辛万苦找到你, 叫我当忘则忘?做梦!你不是全无记忆了么?那又怎知从前对我无半点爱恨情愫。”
她狠狠抹一把眼睛, 赌气道:“你失去记忆,就不是我爱的萧郎, 无权替他做出决定,我要跟着你,直到你恢复记忆!”
萧绝眉心轻蹙, 他本是清冷至极的气质,做出该表情, 更似疏离,显得高不可攀:“若萧某说, 我已恢复记忆, 仍劝姑娘放下前尘呢?”
苏孚眼眶微红:“那你说,我肩后的胎记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的, 又在左肩右肩?”
萧绝沉默半晌:“姑娘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萧某送你回家。”
苏孚踢一下鞋边土块,落寞道:“都说啦, 只有个爹爹, 因为执意和你个江湖浪子成亲, 已经不认我,爹爹四处云游去啦,我哪还有家?”
萧绝望着苏孚, 像望着一团大麻烦。他此前,真招惹过这么麻烦的女子?
“喂!你不会真不想认账吧!”
萧绝打眼就能看出少女的三脚猫功夫:“萧某所去,皆是险地,不适合你去。”
“就算你不让我跟,我也要跟着你!现在这个光景,哪里不是险地?”
萧绝抿紧唇,他大可转身离去,可少女说得对,这世道,何处不是险地,倘若真是他负了少女,至少要将她好端端交到她那爹爹手中。
他终于轻轻叹口气:“那你先和我回宫吧。”
顿一下,介绍说:“不知是否和你说过,我乃息月宫宫主,萧绝。”
息月宫在江湖中亦正亦邪,对于老百姓来说,不算好去处。萧绝盯着少女,想看她做什么表情,会恐惧么?还是犹豫?
少女瞬间咧开嘴,露出白牙,好像方才的失落难过都不是她,坏情绪一扫而空,兴奋地扑向他,缠着他胳膊,美滋滋地说:“真的吗萧郎?你的确没跟我说,你是息月宫宫主,但是我原谅你。”
外出不暴露身份,的确是自己的作风,萧绝对少女的话又多信了一分。
他拨开少女的手:“别误会,我只说暂时收留你,等到找到你爹爹,你就离开。”
少女沉浸在重逢情郎,被接纳的喜讯中,对此说辞不置可否,萧绝是冷淡的性子,不会再三强调,躲开她缠过来的手臂,转身往前走,衣袂翩然,背影孤傲风流。
少女亦步亦趋跟上:“要回家了么?”
她用的“家”字,不是息月宫的“宫”。萧绝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自从父母双亡,接任宫主,他有多久没听见这个字了?
萧绝的嗓音也是极清冽的,仿佛流淌着昆仑山脉万年不化的细碎冰雪。
“不回宫,先把青龙寨的事情处理好。”
青龙寨一百零八口人,除去二十六个穷凶极恶的匪寇,其余老弱妇孺均无伤亡,藏在秘密暗道或洞穴中。二人将众人找出来,集在练武场,勒令他们不准乱动。众人无比害怕萧绝这个杀神,瑟瑟发抖,鹌鹑一样缩着头,隐隐有孩子哭声传出来,立刻被孩子娘死死捂住嘴巴。
萧绝从怀中掏出信号弹,月亮形状的烟花炸开,很快,一黑衣青年飞身过来,落地时恰好见到萧绝背后的苏孚,悚然一惊,趔趄一下。
她、她、她怎么又出现啦?
宫主还没一剑杀死她?
是啦,宫主失忆,根本记不得那些腌臜事了。
萧绝淡淡说:“换青,你在出神?”
出这位杀神任务的时候出神?李换青哆嗦一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先放在萧绝身上,半跪下去,毕恭毕敬道:“宫主,找属下何事?”
萧绝简介他一人之力剿灭青龙寨匪徒的事情,吩咐李换青处理后续,李换青应是,见着萧绝和苏孚要走,到底忍不住,出言试探:“宫主,这位姑娘是?”
苏孚此刻已通过名字知道,这位黑衣青年就是息月宫左护法李换青,武功高强,头脑简单,怕萧绝怕得要死,绝不敢冒着惹萧绝入魔的风险,戳穿真相,不足为惧,便淡定地站在一旁,随李换青一同望向萧绝。她也想知道,萧绝会如何介绍自己。
萧绝罕见地踌躇片刻,才说:“你不必多管。”
李换青看他那模样就不对,苏孚这女人,趁着宫主失忆,又骗他了?
犹不死心地追问:“您要带这位姑娘回宫么?”
萧绝嗯一声,李换青简直如遭雷击,天啊,难道要重蹈覆辙了么?
要知道,半年前,宫主也是这么一声不吭地捡回苏孚,旁人问,只道一句,不必多管。结果怎么样?短短三个月,那女人差不点成为息月宫宫主夫人,还不知好歹,新婚之夜和宫主表弟偷情......
李换青咽了口唾沫,顶着巨大的压力:“以什么名分呢?”
萧绝冷冷看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不耐与警告。
李换青颤巍巍地说:“男未婚,女未嫁,您贸然将人家领回宫,对名声不好。”
萧绝眼角眉梢,浮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贵客的身份。”
贵客?半年前还只是普通客人!
李换青欲言又止,终归不敢捅破真相,萧绝此时武道不稳,情绪不能过激。
他绝望地看着二人并肩走远,绝望地发现宫主纵容那女人缠上胳膊,绝望地开始处理青龙寨事宜。
一具、两具、三具......尸体都血淋淋的,身上被剑气所伤,没一块好肉,李换青忽然哽咽一声,他该怎么办?
是冒着刺激宫主发狂的风险,告知宫主真相,被他一剑刺死,还是等他自己发觉真相,因为隐瞒,被他以宫规凌迟处死......
独愁愁不如众愁愁,飞快搞定青龙寨的事,李换青奔回客栈,右护法韩天正靠在床边,拿着书卷读,病恹恹的,羸弱阴柔,光从面相看,谁也看不出,这是息月宫二把手,杀人不见血的毒诸葛。见李换青回来,抬了抬眼皮:“宫主找你什么事?”
李换青关紧房门,崩溃地将苏孚那女人又杀回来了的消息托出,韩天慢悠悠翻一页书:“瞅你那模样,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回来就回来呗。”
“宫主走火入魔怎么办?”
“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来的挡不住。你就是着急,能做什么?哦,你现在有一样能做的,再去清点一下武林盟主的生辰贺礼,宫主信任我俩,让我俩压货先行,别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提到武林盟,李换青说:“现在那女人回来了,和石盟主联姻这事还能成吗?石小姐,还在宫中别院住着,要是出来遇见那女人……”
韩天白他一眼:“啰啰嗦嗦,比花嬷嬷还八卦,快去干正事。”
李换青离开,韩天才放下书,喃喃道:“又回来了?她就不怕......”
他翻出龟壳铜钱卜卦,脸色越来越差。
萧绝、苏孚到息月宫已是日暮。息月宫建在四面临海的群岛上,只有一条铁索与外界相通,萧绝走时如履平地,到半路,才发现苏孚没跟上。
少女望着那晚风中摇晃的铁索,与深不见底的碧波,脸色发白:“我会掉下去的。”
萧绝冷声:“过来。”
苏孚委委屈屈:“萧郎,你过来牵着我走。”
萧绝暗道男女之事,果然令人头疼,不怪父母临终前,告诫自己定要练好无情决,才能一心一意将息月宫发扬光大。
可自己不是一直对诡秘功法有所忌惮,认为靠寻常武功也能扬名立万,发展息月宫,所以没碰?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练无情决的?为何记忆如此模糊?
无情决,是不是和记忆缺失有关?
“萧郎!”
少女娇气地唤他:“你快过来。”
恍惚中,她和梦中女子的身影重叠了。
萧绝头脑剧痛,居然一个站立不稳,即将跌落深海,少女这时不怕了,冲过来,一把扶住他,焦急地问:“萧郎?”
萧绝盯着她朦胧而绮丽的剪影,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愧疚。
他招惹了少女,回宫,因某种原因失忆,彻底忘记少女。
现在原因找到了,恐怕是,因为他开始修炼无情决。
苏孚敏锐地抓住这丝愧疚。
因为原身是个死在小说第一章 的炮灰,很多有关原身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她没有把握,在萧绝知道一切后扭转局势,只能尽力为洗白铺路,且在他仍旧误会时,牢牢占据住他的心房,让他今后再愤怒,再痛苦,也舍不得放开自己的手。
思及此,苏孚扑到他怀中:“你没事吧?我怕。”
根据她的分析,萧绝父母早亡,缺乏亲人和伙伴,最抵抗不住的,是滴水石穿的陪伴与温暖。譬如此刻,少女的拥抱、担忧与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