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又荣一听,哪里能多想,直接就回头指挥着小伙计:“你去赶紧的,给姑娘找点干净的水来!”
小伙计言听计从的走了,破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宁慢慢的活动着手脚,问他:“他是把我卖给你了吗,你给了他多少银子?”
“五十两罢了,他急着去还赌债。不过能得了你,我都要开心死了。你也就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好生休息一会儿,等水来了你喝点,咱们就走,回家好好的歇息。”他说着,手过来拉着江宁的手,满眼都是□□的轻声道:“跟了我,再不会叫你受以前那种委屈的。”
江宁听了,轻轻一笑垂下了头,就在他想上前搂她的时候,她轻呼一声,指着他身后:“哎呀,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方又荣果然上当,扭头就去看,可还没看清那边有什么的时候,脑袋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
躺倒在地的那一刻,他眼睛瞪的极大,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方才竟然一直在装可怜,欺骗玩弄他!
可恶的贱人啊!竟上了她的当!
江宁激动的心头狂跳,手里的棍子也落在了地上,她大口的喘着气,看着昏迷倒在地上的方又荣,一脚深一脚浅的慌忙逃离。
夜色落幕了。
到处都是即将漆黑的迷茫,她奋力的往前跑着,夜风吹乱了她的裙摆,脚步颠簸散了她的发髻,她声嘶力竭的哭着向前一直跑,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大哭着擦掉,继续跑,绝不停下脚步。
她要跑向生的那一边,跑向那个可以拯救自己的男人身边。
只有他,能让她活,能让她不作玩物,脱离凄苦,堂堂正正的活!
齐易南坐在厅中,周边全是黑暗,一根蜡烛未亮。
黄昏时回来,他就发现,江宁不见了。
隔壁也锁着门,他就知道,人被他们带走了。至于带去哪儿,他派谢铭去找了,可是直到此刻谢铭还没回来。
可见,人还没有找到,他甚至怀疑,江宁已经被他们母子用私刑害了。
天彻底黑了,他望着安静的大门口,有些后悔留她一个人在船上,如果带上她一起去,那此刻她一定还好好的……
可下一瞬,他便看见那大门被她猛然推开,她像一只残破了翅膀的蝴蝶一样,飞了进来,落在了那地上,颤抖着翅膀。
她摔得特别狠,起步都很踉跄,他缓缓的站起来朝她走去,行至院中到她面前。
她满脸泪痕,满目的痛彻心扉,拽着他的双臂,慢慢的滑跪在了地上,绝望无措的抱着他的腿,哭的令人心碎。
第22章 找到他杀了他 他暗叹口气,眼眸中闪过……
他暗叹口气,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惜,大手轻抚上她的长发,淡声:“没事了。”
寂静的夜,吹着丝丝凉风,她的哭声也渐渐无力。
齐易南缓缓蹲下来,手扶着她的肩膀时,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到她浑身发热,他心中一动,抬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江宁只觉得累,累的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无,只能靠在他肩上。眼睛里仍满是泪光,眸中恨意越发浓郁,她的声调却虚弱的支离破碎:“他把我……卖给了方又荣去还赌债……他们都不是好人,我不愿意,就想法逃了……”
原来如此……齐易南听着,低头看看她几乎睁不开的眼,面色如常的将她拦手抱了起来。抱她在怀里只觉得她身子轻忽的厉害,像只几乎没有重量的蝴蝶一样。
进了屋子,将她放在床上,她背上的伤痛的她又掉了泪,只能侧过身子。他打算拿过毯子来给她先盖着的,却发现她背上的衣裳都沁出了血,散落成深谙的颜色。还有那裸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全是一条条青紫的绳痕……他不禁坐在床边,再仔细一看她,居然脖子上也有。
她肯定被绑了一天,才会落下这么深显的痕迹。
想到她这一天不知被绑在哪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神色冷了冷,却在回眸看着她时又归于平静:“你先歇着。”
江宁快要昏睡过去了,只听见他说了话,却迷迷糊糊没听清楚,做不出回应,就这么疲惫不堪的睡了过去。
齐易南出来内室,上了阁楼顶,手里拿着几支烟火弹,点燃之后抛向天空,不过片刻,刺眼的蓝光就炸亮在漆黑的夜幕中,方圆三里都能清楚的看见。
他连续点了三支后,就下了楼,想着她被绑了一天肯定水米未进,就先去弄了温水进屋。
一手扶着江宁昏睡不醒的脖颈,一手用勺子慢慢的压着她的唇给她喂水,喂了一些后,便又出来了,站在黑暗的屋檐下,静默沉思。
谢铭带着严羽快马回来的,一进院门发现一盏灯也不亮,爷站在屋檐下一身漆黑,只眸子幽亮,他汗都来不及擦急忙奔过去:“爷,可是宁姑娘回来了?”
严羽进屋去点灯,一盏盏灯点起来,屋子慢慢的有了光。
齐易南点点头,“回来了,只是又高热昏过去了。一会儿你们再出去一趟,严羽去请大夫,顺道叫梅姑来。至于你……”他说着,眼神幽幽的望着夜幕最深处,话语轻淡却又透着凌然:“找到元良,杀了。”
方又荣脑袋挨了一棍子,昏过去了一会儿,被小伙计用水浇了一脸,又把人中掐到发紫,这才悠悠转醒。
气愤岂直满腹,眼睛简直是要冒火,咬牙咒骂了两句,便匆匆捂着脑袋要去寻元良。
那个贱女人既然敢给他一闷棍,那就证明是绝不愿跟着自己的,就算是勉强将她捉回来,那肯定也是要死要活的闹腾不休。既如此那他也就不要了,长得好看的也不是就那贱人一个,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元良要回自己的银子,整整五十两啊,没成想到最后居然买了一闷棍?
他简直要吐血,愤怒的敲着马车:“给老子再快点!”
再晚要是银子还去了赌坊,那混账元狗怕是就要赖账了!可恶,都怪那个不老实的贱女人,不然哪里来这么多麻烦!
元良把银子还去赌坊后,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肩膀上那座山碎掉了,一身都是轻松的。他喜滋滋的拿着手里的一些余银,不敢立即回家,怕谢铭去找他麻烦,就去了一家饭铺,点了两个菜慢悠悠的边吃边喝。
而那个被他卖掉的女人,如今是何处境,他想都懒得想了,反正那个悖逆的女人,留着也是叫他生气。至于以后的日子这么过,这种问题,他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这种人从来都是且要今日有酒肉,哪管明日只稀粥。
然酒还没喝完,方又荣就找到他了。
方又荣黑着脸,顶着头上的包,踏进了饭铺里的那一刻,元良就心一跳,知道怕是事情有变,可还不等他问什么,方又荣就愤怒的上来往他身上乱摸,他一边推,一边问:“做什么?”
方又荣摸了个空,眼前一阵阵的黑,脑子一阵阵的疼,“银子呢?”
“给赌坊了呀,你怎么回事?”元良看着他瞬间凶狠的眸光,往后退了一步。
方又荣咬牙哼哼着,“你那个贱女人,给了我一棍子,跑了!”
什么?江宁跑了?元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可回过神来就满眼嫌弃的看着方又荣:“你可真是个废物,人捆的跟粽子似的,你还能叫她跑了?再说了,跑了你再追就是了,来找我做什么?别忘了我们银货两讫了,找我也没用我也不管!”
他说着就想走,可是方又荣才不肯放他这么轻易的离开,当即扯着他的衣裳:“银货两讫?你说的简单!货可没到我手里!给你两条路,一,把货给我找回来送到我手上。二,你这就去赌坊把我的银子给我要回来!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你耍我的下场!”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饭铺的老板更是怕两人在这里打起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小声劝着:“两位小哥都消消气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
元良自然不可能去把刚还的赌债从赌坊的手里再抠出来,方又荣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更生气。如今是想要银子没有,女人就算是找回来了,也是个不安分不听话的,可若是连女人都找不回来,那他就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是亏大了!
所以考虑了一下,揪着元良的衣裳将他拽出了饭铺,上去就是两脚,末了狠狠的啐了一口:“给你一夜时间,要是不把货送到我手里,老子一定宰了你!”
元良挨了两脚闷亏,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哼一声走了,心里却是没想着去找江宁,毕竟那个贱人一跑掉肯定就是去找那姓谢的了,他若是去找,岂不是往姓谢的刀尖上撞,他又不是不要命的傻子。
至于方又荣的几十两银子,哼,反正他已经还了赌债,就算是不还给他又怎么样?先躲着他就是了,总之才不怕他一个废物!
天黑的很,路上也是借着月光才能不掉沟里,他打算悄悄的回家拿上包裹,先去哪里躲个一个半月的,等到隔壁的人走了,方又荣也见还钱无望,他再悄悄的回来卖了宅子,彻底的离开。
至于江宁那个贱女人何去何从,他冷冷一笑,管她去死!
正得意的哼着小曲,在寂静无人的小路上走过一个岔路口,忽然,眼睛被什么寒光一闪,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向前去看。
只见路前方正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那里,手里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在月影下亮的叫人心颤,他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牙齿打颤着,双腿发软的想要往后退。
是谢铭!是他!
果然,那个贱人去找他了,可是他怎么可能敢……
然而,一切都静止在那一瞬了。
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元良还在想,这是杀人啊,他怎么敢说杀就杀,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房间里,大夫上完药出来,留下药嘱咐了几句后,严羽便送他回去了。
内室,梅姑刚给江宁换过衣裳,端着水盆出来了,到了齐易南一旁坐下,掂量了一下,小声说:“这姑娘可真是可怜,背上那些伤都有些化脓了,大夫是一刀刀割干净了上的药,疼的又晕过去了。还有身上那个绳圈痕迹,脖子上,手腕上,腰上腿上到处都是,哎,可怜啊……”
说罢,她抬眸探究的看着坐在一旁不语的齐易南,问:“我刚才听严羽说了姑娘的事,您可是有什么打算?”
齐易南闻言淡淡一笑,眼神里无尽繁复的暗光,“我心中有数。”
梅姑知他不愿讲,没再多嘴。
齐易南望着烛光,神色难辨。
对于她的打算,不急。
一早,天微微亮。
一个男人赶早去上工,一路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在路上走着,经过平日熟悉的路口时,远远就瞧着好像一个人躺在路中间,还以为是谁家的醉鬼,可渐渐走近才觉得,好像不对,那个人好像没有脑袋?
他一下就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慢慢的凑近去看,这一看不得了,果然没头!
他一声恐怖的大叫,往后退了好几步,正心脏狂跳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目光掠过一旁的草丛,只见里头里头赫然一个瞪大双眼的人头!
“啊啊啊!!元良!”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人头是谁,惊恐万状的就往回跑,一路跑一路叫:“不好了!元良叫人砍了脑袋了!”
小渔村,一大早就炸开了锅。
元母更是,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煞白,当场就翻了白眼晕倒在地。
第23章 她只有高兴 别说小渔村了,就算是整个……
别说小渔村了,就算是整个镇上,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恐怖的杀人事件。
元良的尸首在村口不远处的岔路口上,整个渔村的都去看了,远远的站着议论纷纷,猜测着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得罪人的事情,才会叫人这样凶狠的砍了脑袋。
元母被人用薄荷熏醒了之后,是被人扶着过来的,她气喘病很严重,一路腿软喘息着艰难走过来,一到了元良的尸体边,看着身体少了头,头落在草沟里死不瞑目,一声凄惨的大叫,就又晕了过去。
这期间县衙来人了,镇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杀人事件,官府不可能不管,直接带了仵作来验。可仵作就只看出是一刀毙命,至于凶犯用的什么刀,他说不上来,但肯定不会是菜刀。
元母没多久就又醒来,一睁眼就开始又哭又喘,爬到元良的尸体边,拽着他的脚,哭的声嘶力竭:“儿啊,儿啊……”
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的儿子就一夜没回来,竟然就被人杀了。
他们明明说好了,在外头呆一天,天黑透了就悄悄回家去,可没成想,活人没等到,等到的却是这般噩耗。
她哭的喘不过气,用拳头压着心口,含泪又心惊的看着草丛里的人头,心里扑通扑通狂跳着,已经猜到了是谁杀的,可是……可是她不敢说,她怕说出口,明日死的就是自己!
但是尸体也不能就在这里摆着,这是渔村和镇上之间的必经之路,来往的人很多,于是官府就和渔村的村正商量着,先将尸体抬回本家,暂不下葬,等官府调查一番凶手再另定夺。
村正也是没办法只能出头,毕竟元母瘫在地上要死不活的,走路都得人扶着,别说料理这些杂事了。便带着人先去镇上,赊了一口棺材带回来,让胆大的仵作帮着忙,把那恐怖的,死不瞑目的人头和尸体挪进了棺材里,一路抬回了元家。
只是官府对于这种残忍的杀人案件,虽然震惊加愤慨,也努力的去搜查凶犯,甚至将与元良斗殴过的方又荣都抓了去好一番严刑拷打,但无奈方又荣那一夜都宿在青楼,后面也只能放了他。而这个案件也因为证据搜查不足,而成了悬案,这些都是后话。
江宁是在午时之前醒来的,睁开眼后片刻,看着完全不同的房间才缓过神来,想起自己昨日,逃到南公子这里来了。
她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折起身子,绝美的容颜气色十分不好,面色苍白,眼底发青,很是憔悴不堪。准备掀开被子下床时,发现自己的里衣被人换过了,她瞬间有些莫名紧张的攥着衣领,心里猜测着:该不会是南公子……
正胡思乱想,梅姑端着药进来了,见她醒了,笑笑坐在了床边,看着她懵懵的样子问:“如何?身上的伤还疼的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