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沈京兰身后,一直低着头的柳柳,眼眸中满是隐藏的笑意。这下好了,世子妃不但有了给小妾堕胎的凶名,更是背上了戕害小妾的恶名,且件件属实,证据确凿,她想赖都赖不掉。待世子爷回来,知道心爱的小妾不但落了胎,还差点死于一向端庄大方的正妻手中,不知该是……何等心情啊哈哈哈……
她简直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一天来临时,沈京兰的表情了!
缨穗却是颤抖,止不住的颤抖,她太害怕了,害怕的不敢想这件事到最后,世子妃会怎么样……
“我没有!”沈京兰咬着牙,眼眶怒到发红,表情看起来近乎失去理智:“我没有叫人去了结江小娘,我只是将她关起来,准备发卖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她整个人都慌了,彻底慌了……放在肚子上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连腹中的孩子都好似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开始踢腾起来。
梅姑摇头:“若世子妃不知,那老奴就更不知了,反正江小娘肩上的伤做不得假,那行凶的匕首做不得假。至于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只能等世子爷回来,再细查了。”
“我是冤枉的……”沈京兰说着,眼睛已然通红,站起身脚步虚浮的走到官年和的身边,哭腔已经止不住:“母亲,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叫人去杀江小娘,我真的没有……我没有那个必要,我只要将人远远卖了就是,何必要下杀手,让人死在我自己的院子里呢,有人害我母亲……”
官年和更相信梅姑说出来的那些证据,她转头冷眼看着沈京兰,语气中满满的失望:“昨夜事发后,你那边各院均严锁起来,不许任何人随意出门走动,能行动的就只有你泰兰苑的人。京兰,纵然我有心信你,可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官年和说完,拽出被沈京兰抓着的袖子,带着张姑姑去了内室。
梅姑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屈膝福身后,静默离开。
厅里,就只剩下沈京兰主仆。
沈京兰彻底失神,扶着肚子双眼迷茫的落着泪缓缓坐下,嘴里呢喃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缨穗急的直哭,蹲在地上看着她这个样子,无奈的只能哭。
柳柳也假装伤心害怕,拿帕子轻擦着眼角,掩着面,另一只手却狠狠掐着大腿,不然她怕自己会笑出来啊!
——
泰兰苑。
沈京兰流着泪,六神无主的靠在榻上,身上再无一丝力气。
一开始,那么完美的计划,嫁祸江宁,定罪于她,再将她卖出千里之外。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啊,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她脑中思绪万千,最终想到那一晚耽搁了时间的堕胎药,眼神颤了颤,缓缓的盯着在一旁的柳柳,一个起身,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甩在柳柳的脸上!
声音更是尖利失控:“都怪你!若不是你说要给那贱人先堕胎,事情怎么会一步步走到这种地步!”
一个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巴掌,柳柳生生受了,脸颊痛麻,头痛不已的那一刻,柳柳第一步就是扑通往地上一跪,声泪俱下的说着:“求世子妃保重身子!您打奴婢不要紧,可千万不要伤到您自己啊。”
缨穗急忙扶着沈京兰坐下,看着她气到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和柳柳那瞬间肿起的半边脸,亦是红着眼道:“世子妃,求您不要怪柳柳,她一开始真是为了您好啊……”
柳柳声泪俱下,好似万般忠心一样,含泪道:“世子妃,奴婢那时只是怕事出意外,毕竟江小娘颇有姿色,万一她想法逃了出来,那她凭着腹中孩子就能回府。可若是她腹中孩子没了,就算是她想法逃了,一个流落在外许久的女人,也再无进府可能的呀。奴婢真的是一心为了您,不愿您有丝毫的后顾之忧啊世子妃!”
听着柳柳的哭诉,沈京兰多少冷静了一点,但是这件事如今已经将她逼迫的无路可走,她能做的也只有哭了。
她抱着肚子蜷缩在榻上,痛哭着:“若世子爷回来得知这些事,我可如何是好……”
柳柳跪着爬过去,擦擦泪说服着她:“不怕的世子妃,您还有腹中孩子!只要有孩子在,世子爷就不会将您怎么样,更何况,如今江小娘没死!待世子爷回来,您先低头跟他认错,只要您认错在先,那就算世子爷再生气,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定不会太过为难您的!”
沈京兰听着,心绪略有摇晃,是啊,有孩子在,而且只要认错在先,他就没话说了。自己又是世子妃,他为了两家脸面,也绝不会再将事情闹大了……想到此,她缓缓松一口气:“你说的对,只要先认错,堵住他的嘴,他就不能奈我何……”
柳柳见她听了,心中松口气,又试着道:“只是,前去谋杀江小娘那个男人,不知是谁派来的……”
沈京兰一听,便又恨的咬牙:“还能是谁,定是那恨透了寡妇的应素文!”
柳柳心中冷冷一笑,世子妃,您能这么想,就对了!
第55章 他会向着谁 沈京兰气的昂着头:“姚氏……
沈京兰气的昂着头:“姚氏有把柄在我手里, 她不敢乱来,可是应素文就不一样了,什么都不怕, 而且你们应该知道, 兰姑姑的大儿子是有些拳脚功夫的。想要翻墙越院撬锁行凶,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缨穗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只是:“世子妃,您这些, 也只是猜测罢了, 咱们拿不到半分证据的话, 那就是空口无凭啊。”
柳柳紧接着道:“再说了, 就算是有证据,有夫人护着, 应小娘总会毫发无伤的。她做这些就是为了借您的手,想杀江小娘泄愤,如今事败之后还栽赃嫁祸给您。倒是没想到, 应小娘平日里看起来任性鲁莽,倒也有这般谋算。好在她现在身子不好生不出孩子来, 不然若她有了孩子, 还有夫人的撑腰, 地位怕是要……”
烦恼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打得沈京兰满脑愁绪措不及防, 而且剪不断理还乱根本想不出对应的法子来, 一时间愁云满面。
缨穗想了想, 无奈只能道:“世子妃,事已至此,您没有法子, 不如请家中夫人来帮您想想法子?”
沈京兰闻言,咬着唇,最终摇了摇头,母亲来肯定臭骂她一顿,她何苦自讨苦吃,已经够烦的了。
目前能做的就是,先把这后院中,多嘴多舌的丫头都给打发了,省的她们乱嚼舌头这件事再传出去,那她的脸就丢尽了!
“你们俩,这两日之内,把院子里爱说闲话的丫头都打发了,还有昨晚那端菜的丫头,更是要打发的远一点,万不可等世子爷回来查出。再有就是,各院也不能总锁着,只放了出来,叫她们少说话,少走动就是。”
“岁宁院呢,也照放吗?”
沈京兰头疼的捏着眉心:“放……”
——
岁宁院放了锁之后,青云便神色慌张的跑去了闲云院,见到庆云后话还没说完,就听庆云说江宁落胎了,肩上还受伤了,此刻昏迷不醒,青云眼睛就红了跑进了屋内。
“小娘……”青云看着此刻躺在床上,发烧烧的人事不省的江宁,眼眶通红的看着庆云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细说!我被关起来之前,小娘明明还是好好的呀,怎么一夜过去就成了这样……”
许久后,庆云说完了她所知道的一切,青云的眼睛已经哭红了,不敢相信一夜之间,小娘居然遭到世子妃这般对待……
青云眼泪止不住,伤心道:“明明昨日之前,我还在劝着小娘要不要请个大夫诊脉,看看是不是有孕了。可是小娘说,之前在南府宅子那时服用了过多的伤身之物,月事不调了,说要再等两日。如果那时候我坚持给小娘请个大夫过来,将小娘有孕的事情报与夫人,那昨夜就算是出了那样的事情,小娘也不至于如此了……”
庆云无奈叹口气,轻拍着她肩膀,劝着:“青云你别难过了,这件事……真的,就是谁也料不到。如今小娘孩子没了,正伤心欲绝的时候,你即来伺候就得忍着泪,别带着小娘掉泪,易伤小娘眼睛啊。”
青云闻言,点头擦泪,缓过一会儿后,“我明白……”
江宁烧的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就是黄昏了,外头天气乌云密布,看着像是要下大雨,屋子里的光线亦十分昏暗。
青云正在一盏盏的点灯,听见床上有些微动静回头一看,是江宁醒了,正要撑着身子起来,她立即放下火折子上前去,扶着江宁靠坐在床头,满眼都是担忧紧张:“小娘,你身子……感觉如何?”
江宁还有些迷糊,不是那么清醒,看了看青云片刻后回忆起来昨夜那些事,眼睛瞬间就红了,双手缓缓的抚上小腹:“青云,孩子没了……”
“对不起小娘,都是奴婢没用,没能护住您……”青云想流泪,却硬是忍着,看着江宁那失魂落魄,面色惨白的样子,只能温声劝着:“不过小娘不用怕,如今你在闲云院呢,梅姑说世子爷走之前有命,但凡事涉小娘,一律等他回来决断。所以小娘就安心在这里住着,等世子爷回来,一切就都会好的。”
“会好吗?”此刻江宁的眼睛,早已没有往日里那般纯净清丽,眼神里全是悲痛欲绝过后的无力与痛恨,“我好好的一个孩子,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被人害了……青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世子妃,她都那么尊贵荣耀了,连她的孩子也是,一出生就会是所有人的掌中宝,她都有那么多了,她什么都有了,为何就不许我有呢?她亦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我想不通啊青云,我自进府后处处小心,事事恭敬,她为什么就这般容不我和我的孩子?”
“这也是世子爷的孩子啊,哪怕是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她也不能这么做啊……”
江宁哭的越伤心,身体越无力,连坐都坐不住,又躺了下去。发烧导致她头痛欲裂,她半睁着眼,抓着青云的手,满是怜弱美丽的面容上,双眼盈盈落泪:“青云,我是不是不该来京城?这里,竟比我在长海时,还要苦……”
青云擦擦眼睛,反握着她的手:“小娘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待世子爷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江宁摇摇头,松开手,紧紧闭上眼,心碎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而出:“不会的,世子妃……永远都会是世子妃……”
青云无话了,一时愣住了。
是啊,世子妃,就是世子妃。即便是对小娘做下这些事,待世子爷回来,又能如何呢?
夜,泰兰苑。
柳柳和缨穗今夜都不守夜,两人呆在房间里,躺在各自的床上,都没睡着,相对静默无言。
许久后,缨穗满眼担忧的看着柳柳:“柳柳,你说,若世子爷回来,咱们会不会……”作为世子妃的贴身丫头,世子妃所做一切事情,自然少不了她们的帮手。世子妃,就算是世子爷生气也不会怎么样,可是她们做奴婢的就不一定了。
“万一,世子爷要处置咱们……”
柳柳闻言看着她,目光幽幽闪着:“你别担心,就算世子爷要处置你我,也有世子妃护着咱们。但,受罚肯定是跑不掉的,江小娘成了那样,世子爷拿世子妃没办法,处置咱们,还是不会心软的……”
缨穗都想哭了,此刻万般后悔没有在世子妃想要动江小娘的时候好好劝劝,导致了今日这种无法挽救的局面,良久她叹口气:“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柳柳翻个身,侧身向床里,唇角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就带着诡谲的笑意。
——
夜里,下了大雨。
电闪雷鸣之间,外头大雨瓢泼。
江宁长发披肩,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靠坐在床头,目光茫然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光亮,听着那震耳的雷声,眼睛也一眨不眨。
青云在床尾地上坐着,看着她这幅样子,只能无声的叹息。
“青云,世子爷还有多久回来?”
“出发时交代了,要半个月左右,大约还要六七日吧……希望世子爷能早些回来。”青云说着,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问:“小娘你饿不饿,灶上还有肉糜粥,奴婢给你端一些来?”
江宁摇摇头,无神的双眼看着窗口,许久后轻声道:“青云,我想给孩子,超度一下,可以吗?”
青云点头:“可以的小娘,法华寺那边,有专门做这种的经幡,会挂在庙里日日诵经超度,足够四十九日。”
江宁说着,将头靠在床柱上,闭着眼轻轻擦去泪:“这孩子本来可以好好的降生,如今这般走了,是我这做母亲的无用,没能护好她。就想着给她做个超度也好让她走的安心点……”
“那奴婢明日亲自去安排,夜深了,小娘快睡吧,熬得久了,对眼睛不好……”
第二日一早,青云早早出门去安排这件事情,庆云在屋里照顾江宁。
身子还虚,江宁需要休养,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偶尔起来走走,却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浑身都弥漫着悲伤。
庆云怕她憋坏了,就叫了小冬来,这丫头乖觉又爱说话,吃个饭也能絮叨几句,就算江宁不应声,可听着缓解些心中郁气也是好的。
然午时之前,应素文来了。
以探病之由,提着一些补身子的药材之类,不顾小丫头的阻拦,强闯了进来。
庆云正在屋里看着江宁喝药,忽然听见门被人推开,正要回头怒斥小丫头,一看是应素文,有些傻眼:“应小娘,您怎么来了?梅姑明明说过,世子爷回来之前,闲云院不许人随意进出的。”
应素文一身华丽桃红色裙子,眼神略有倨傲的看着庆云,一边摆手叫松儿放下带来的东西,一边道:“我可是听说江小娘落了胎,好心来探望的,还带上了我院里珍藏的名贵药材,庆云你还不帮江小娘收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