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摄政王的心尖宠——晏闲
时间:2021-06-21 09:39:23

  那身杏红衫子鲜艳得碍眼,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杏目通红,“我都听见了,你要去华府做什么?”
  女流干军干政皆是大忌,奚荥喝道:“回去!”
  “我不!我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但阿裳是我的好姐妹!”宋金苔此时心乱如麻,全凭直觉展开手臂阻拦,“夫君若要去,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咳。”奚荥的副将低眉耸眼假装没听见。
  奚荥平静地看着自家话本子看多了的夫人,冰冷头盔下的鹰隼厉眸忽地闪过一丝无奈,拎枪上前,近距离面对她,低声道:“你死不了,不过,今日倒有可能为我收尸,到时你便快活了。”
  说罢,他曲指在呆愣的宋金苔颊上一抹,把她推给出来找人的丫鬟,伸手一挥:“出发!”
  婉相国怎么会认为,敢发兵逼宫的人,会明晃晃留一条软肋等着敌手去捅?
  然而,他是军人,军命如山。
  此时的毓璋宫已是人心惶惶。
  尤其当听到青衣军归附摄政王时,婉太后几乎将牙咬出血来。
  “德馨怎敢、容裔孽子!”
  “承蒙皇嫂谬赞,这话我一生听了太多次了。”
  殿门口一阵惊叫之声,容裔持剑排闼而入,一滴滴血珠从剑锋滴落,渗入红色的地毯中。
  婉太后一见他便知外头的禁军抵挡不住,生死攸关之际反而镇定下来,起身喝问:“孽子,你将吾儿如何了!”
  容裔目光妖冶明灿,扬唇一笑:“太子殿下如何,本王在京,如何能得知?”
  “是临安王!是他与你策应的是不是!”婉太后目透血光,状若疯癫:“他从多年前就盯着皇位不放了,你们里应外合,你们两个孽子!”
  容裔从善如流地微笑,显然默认了这句话,口中却道:“这我便要替我那皇侄叫声冤了,太子,不明明是平貊族之乱时,被貊族叛民刺杀而亡的吗?”
  “你!”
  隽从心从有限的时间里了解近来京中发生的事,当即便明白了容裔的意思——
  根本没有貊族叛乱这回事,这是婉慈为了给太子著功绩而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如果他在,不会同意这么幼稚的计划,不会令太子轻易出京。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听容裔之言,太子已然凶多吉少,容裔将太子之死推到“貊族乱民”身上,他们若咬牙认下,便洗脱了容裔弑君之名,若是不认,便要自己先承认根本不存在什么貊族,而是太子欺国欺民。
  婉太后失了最初的冷静:“我不信,我儿一定还好好地在山东,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这便有些难办了,本王不晓那位‘貊族老兄’留太子一条全尸没有,短时间内,恐怕无法令贵母子天伦相聚。”
  此言入耳,婉太后喉头腥咸,直接张开十指上前恨不能掐死容裔,被殿中所剩不多的宫娥太监死死护住。
  隽从心见婉凌华此状心痛如绞:“容九浔!你难道不记得你娘临死前说过什么,她让你不可违背太后娘娘,你想让她九泉之下不得安宁,百世不可轮回吗?!”
  “我娘。”容裔终于正视他,目光冷锐,“我娘一生欺己不欺人,我容裔半生欺人无数,未欺世半分。隽不逾,你当年光风霁月算无遗策,便真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
  他说到这里向殿外看去一眼,不知等待什么,直勾勾望着空旷的殿门口沉默几息,见无来人,眼中的光彩一寸寸黯淡下去。
  也好,见血的事,就不要让她见了吧。
  “屠兄弑师摔孩子,坊间流传我容裔的三宗罪。今日澄清了一桩,也该再添补上一件,才公平。”
  剑锋猝然送进隽从心胸口,再从他精瘦的后背透出。殿内尖叫一片,婉太后面无人色地颓坐在凤座下的地上,嘴唇颤栗不能言。
  容裔屈膝用自己肩膀抵住隽从心的肩,将长剑一寸一寸抽出,看着隽从心一汩一汩地向外呕血,眼底闪烁疯狂的快意,低声耳语:
  “我知道,你多年来每一次激怒我,都是为了将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从而保护好婉凌华。”
  “我知道,你心里压抑这个肮脏的秘密,日日夜夜折磨着你。”
  “我成全你,今日你解脱了。我不杀婉凌华,我要她每天活着悼念她独子的死,每天回忆你死在她面前的场景。余生,你再也护不住她了。”
  取人性命还不够,容裔要诛他的心,摧他的肝,才能抵得上母亲枉死的亡灵。
  “……”这三句话的威力比那一剑还让隽从心痛苦,他硌错着牙齿,拼命想回头,最后看一眼他一生的妄念,容裔却闲情拈花般扳住他的后颈,让隽从心的目光不能多转一寸。
  “老师,好走。”
  隽从心死时双目圆睁,颈骨折断,胸口血染白衣。
  容裔收剑时又看了殿外一眼,目光再黯一分。
  婉凌华呆呆望着隽从心的尸体,忽然不知从哪聚起力气站起身:“宫外有二十万兵马,你以为你赢了吗!”
  容裔看着她讥嘲道:“二十万兵,又有何用呢?”
  此时的京城北门突然闯进一支近千人的队伍,一律白衣白头巾,见禁卫军便格杀,口中高喊:
  “太子在山东暴毙,临安王麾下水师入京勤王!”
  “太子在山东暴毙,临安王麾下水师入京勤王!”
  那街道两旁的商人住户家家闭门锁窗,听见太子已死惊疑不信,又听临安王三字更犯嘀咕:这么个横冲直撞杀人无忌法,倒是来勤王的还是造反的?
  这群兵匪下手忒狠,却只挑穿甲的,不动老百姓。其中有二卒结伴而行,一个低声嘀咕:“咱们云衣军头一回正式操练就披着别人的名号,奶奶的,是不是亏了点?”
  另一个道:“甭管披什么皮,头领知道咱们的芯子不就得了,还怕立不了功?”
  骚乱不一刻便传入京中的各大勋贵府邸,正打算浑水摸鱼的临安王听到这消息都懵了,他什么时候召水师入京了?!
  外来军旅若能如此轻易闯入京城,他这些日子还至于如此步步为营、小心筹谋?!
  “容裔——”听闻婉慈旗下的两队人马正赶来围府,容明晖怒极反笑,“他不做人,还想拉着我做鬼。”
  ·
  午牌时分,除了派往各藩王府防止混乱升级的兵马,婉慈手底余下的兵马全被他带往宫门口,将紫禁城前后九门如铁桶合围。
  现在的情形是,黄衣军不敌银衣军全军覆没,婉慈的人马在外,与把守宫门的北大营叛逆对峙。而北大营后有青衣军,宫里又有银衣、绯衣二军候着。
  婉慈不防容裔突然发难,一步迟步步被动,纵使手里有数倍于容裔的兵力,可宫内核心尽掌握在容裔手里,他鞭长莫及。
  太子的生死还在确认中,太后此时无疑落在容裔手里了,他又有皇室长公主的支持,婉慈就算此时硬打进去灭了容裔一党,那然后呢?
  如果太子真的已经遇害,谁来继皇位,谁来承国体?
  难不成是先帝留下的那两个不到十岁的娃娃?还是逗留京中虎视眈眈的临安王、又或雄兵一处的青州王?
  婉慈捏紧刀柄,丝毫不怀疑这是容裔算计好了的,逼得他进退两难。
  “相国且慢动手!”正在僵持中,一辆火烧火燎的轩辇驶至宫门,婉慈身后的大将草木皆兵,瞬间大刀出鞘。
  那车帷一掀,露出一个老态龙钟的黄袍老人来,婉慈眼神动了动,忙令收刀,下马拜道:“老祖宗,您老什么来了?”
  来者正是先帝爷的三皇叔,也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把一把岁数颐养天年的老祖折腾了来,皇叔祖顾不上解释什么便向宫门走:
  “你们千万别妄动,大楚的根基不能断,太后还在里头呢。让我进去劝劝阿瞒,这小兔崽子胆肥了,敢玩儿邪的了,看我揍不死他!”
  这位老祖宗年前便开始有些老糊涂,婉慈听他说话亦庄亦谐,眼中的期冀浅了几分,思来索去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请三皇叔入宫做说客。
  成与不成五五之间,实在不行,今日他婉慈只有铁蹄踏宫阙。
  却说老王爷一路过正德殿入后宫,无人敢怠慢他老人家,被不知哪路人接引,顺畅得不可思议。到了毓璋宫,方砖上的血还没干。
  老王爷拄着鎏金拐杖,闻见血腥气先厥了一下,四处踅摸逮见容裔,上来就一通大骂:“你长本事了,也来逼宫这一套,当皇家无人当老王爷我死了吗!”
  毓璋宫幸存的婢仆与俘获的禁卫,方被摄政王的气势震得大气不敢出,见这老王爷上来就敢骂阎王,生怕那佝偻的身板不够容裔一剑挑的——他就是个天生煞神,都敢带兵造反,亲手弑师,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出人意料的,容裔半点怒容都没有,还和颜悦色吩咐人上了参汤给皇叔,生怕老祖宗气出个好歹。
  参汤随传随到,端上来还是冒着热气的,好像容裔早就料到老皇叔会来。
  不过老王爷骂得没解气,瞪视油盐不进的小子,抬拐给了这混蛋小腿一下,“早知你生有反骨,当初便该留你在掖庭自生自灭!”
  老头子忒彪了,容裔手里可有剑啊!连自身难保的婉太后也忍不住出声提醒:“皇叔当心。”
  “别拦我,我今儿非把这兔崽子骂醒不可!”老皇叔说骂就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奇的是容裔由始至终含笑听着,见老皇叔嘴干了,还亲手奉盏给他润喉。
  老王爷不领情,喝完继续骂,好不容易歇下一口气,转头对婉太后语重心长道:
  “太后娘娘放心,本王爷在这呢,此子不敢胡来。我听说了我那侄孙儿的噩耗,唉,天可怜见的,太后节哀……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早些商定大体为好。阿瞒无知,量他不敢做窃国奸贼,我记得先帝还留了两位小皇子在十王宅,哪个堪登大宝,由太后决断。再传口信给你兄弟,让宫门外的禁军都撤了吧,唉,我看着都心惊胆颤的。”
  婉太后本以为他是来幼容裔的,哪想老皇叔话风一转,竟是站在容裔一边。
  敢情方才那顿骂是苦肉计不成?
  这也在容裔的谋划之中吗?
  她颤声道:“皇叔!”
  “太后!”平常糊里糊涂的老王爷此时目光精矍,说一句震一下鎏金柺,“一笔还能写出两个容来?定下了太子,你还是太后,阿瞒还是摄政王,大楚还是大楚。否则想如何,边患未平藩王在侧,祖宗的江山社稷由着你们胡闹吗?!”
  婉太后闻言,眼中最后一点希望消弥无踪。
  就如容裔所言,她兄长手握二十万禁军,又如何呢?
  她自认比不上容裔疯,她注重声望史名,不敢拿大楚江山做赌注。
  尽管想起太子,她的心就像滴血一样疼,可婉凌华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容裔,她更无法容忍临安王——那个颇得先帝宠爱的狐媚子生下的儿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坐上龙椅,称她一声母后。
  她身子晃了晃,仿佛一瞬间苍老十年,抬起疲惫的眼睛看向容裔,恍然发现,他那双冷厉无情的眼睛与高宗皇帝真的很像。
  是不是当初留他母子二人在掖庭一条生路,是错的?
  又或者从当初将荀青从先帝身边逐离开始,她就走错了?
  “……传哀家口谕,命右相领禁军退出皇宫。”声音喑哑沧然。
  这场来无影疾如风的政变,虽不至兵不血刃,但无疑用了极小的代价,匪夷所思地完成政权的更迭。
  容裔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慵懒神态,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他终于为母亲报了仇,可真到这一天,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空空荡荡的惹人恼闷。
  送走老皇叔,容裔冷眼回望一眼巍峨的宫殿,正要整军进行下一步布防,云衣军山字营长突然领着一个少年过来。
  “王爷,此人说是王爷的密探,有事要当面回话。”
  容裔挑眉看向不知何时成了他密探的湛让,还没询问,湛让急切道:“王爷看见我小师叔没有,我和她一同回城,中途走散了!”
  容裔眼神一亮,继而墨瞳猛缩,沉声问:“在哪里走散的,当时情形如何?薛平羡,召集人马听令!”
  “王爷!”这边才说完,却是铜芝宫的林公公匆匆跑来,“东宫、东宫那里出事了,太子妃与蓉侧妃扣下华姑娘要挟您……”
  还没说完,湛让面色骤变。
  容裔霍然沉目,嘱声“伺候好太后”,抬步急往东宫方向去,一时顾不上想华云裳如何会入宫,又如何落入太子妃手里,攥着剑柄的手微不可见地抖,心里阵阵发慌。
  摄政王身后兵马猎猎随行,林公公被这架势吓得倒退几步,连带吞了后半句话:“……可是被华姑娘的人反向制住,王爷这是急什么呢?”
  容裔一路行至东宫,入眼是榭台上一个纤窕静谧的背影,满心忧惧瞬间放荡无边了,倏尔止住脚步。
  随后的薛平羡抬手,一众兵卫齐齐停下,寂无一声原地待命。
  那榭台上并不见太子妃的身影,华云裳身边站着付六,一见王爷赶来便低头行礼。
  背对这边的云裳有所感,还未完全回身,便被一个有力的怀抱紧紧拥住。
  “容九。”
  “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容裔将她脸上每一寸肌肤都仔仔细细看遍,她的眉她的鬓,还有她那双似会说话的眼睛,感觉胸腔中的空寂处正被慢慢添补。
  他红着眼睛问:“不是让你别回头,为什么又回来了?”
  云裳没有推开他,清澈的眸子与他对视:“若我不回头,你当真再也不纠缠于我了?”
  “当真。”容裔掐着云裳的腰,眸光深沉,声音发狠地说:“可我心里也发誓,你若回来,这辈子都别想走掉。你不情愿也好,恨我也好,我都不会放过你,因为是你自己回来的。”
  “骗子。”华云裳当着众人的面,踩了这高不可攀的摄政王一脚,“若我不回来,你会让我在江南待些日子,等到京城平定,便会过江去抢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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