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
“譬如母亲的遗物?”
【他是孤儿。】
“譬如白月光的定情信物?”
【没有,况且】系统顿了顿【宿主,他才九岁】
君秀秀开始沉默,这个系统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别的穿书文里,人家的系统都有什么积分兑换的道具之类的,她的系统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好感度播放机,一点存在的意义都没有。
【宿主……】
“啊,我没有在骂你。”君秀秀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脑内说话它都能听得到好吗!
【宿主,虽然反派没有喜欢的东西,但是有可以加好感度的东西】
“什么?”君秀秀打起精神。
【糖人】
糖人。君秀秀愣了一下。
她对这段剧情印象非常深刻,因为这是“三屠正道”中的第一屠——季家血案。
而这一战,反派给出的理由仅仅是,季家的小儿子季鸿安抢了他的糖人。
因为一个糖人而屠了别人满门,这就是谢奚奴。
黑暗中,君秀秀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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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张嫂已经驾着驴车等在了院外。
君秀秀拎着篮子三步并作一步往她那边跑了去。
驴车原地撅蹄嘶鸣了一声,从后车板的蔬果堆里钻出一个小女孩的头,她看了一眼君秀秀,就拉着嗓子冲着前座大喊:“姐——秀秀姐来了。”
君秀秀才发现张嫂身边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正冷着脸不耐烦地盯着她。
“我看到了。”少女握紧缰绳,面色不佳地瞟了君秀秀一眼,“没位置了,你坐车板边上吧。”
张嫂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看向君秀秀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家的小黑驴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窝在棚里怎么打也不起,正好碰到素芬了,就搭了她的车,秀妹子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君秀秀连忙摆手,看向素芬,“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素芬瞥了她一眼,并不想搭理。
君秀秀不知道原主和她有什么过节,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踩着青石板往车板坐去。
屁股还没坐稳,就听素芬说:“真不知道铁生哥看上你哪里了,才嫁进来就克死了丈夫。”
这个周秀秀有什么好的,无父无母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明明是她先认识铁生哥的,铁生哥却娶了这个女人,又没什么优点,最多不过是小有姿色罢了。
她有些不忿地看了君秀秀一眼。
这女人今天穿了件朴素的襦裙,她的皮肤很白,不像自己经常要帮家里春耕秋收,晒得有些黑,但是女人就是要会干活才行啊,像周秀秀这么瘦,平时撑着伞在风雨中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这样的人娶回家当花瓶嘛。
“素芬!”张嫂暗叫不好,怎么就忘了这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呢,她忙扭头看君秀秀,“秀妹子,你别介意啊,素芬这妹子就是嘴巴不饶人,心眼可不坏,你应该明白的。”
君秀秀笑笑:“我晓得。”
素芬哼了一声,并不搭话,甩了一下鞭子,驴车正要起步,小女孩却突然从蔬果中爬起了身子:“等等等等!”
“又做什么!”素芬面色不佳。
小女孩干脆地从驴车上蹦了下来:“我去看看谢奚奴可以吧。”
君秀秀犹豫了一下:“他的病还没好,现在还睡着……”
“小孩子之间互相探望下又怎么了。”素芬不耐烦地打断,正好她也不想带着这个调皮的妹妹去集市,帮不上忙还尽会给她惹祸,“你不会连这也要管吧?铁生哥不在了你就真把奚奴仔当自己一个人的了?”
这话说得有点怪异,君秀秀没听明白,张嫂却已经等不及了,倾过身子,用手拍了拍驴屁股:“好了好了,都什么时辰了,快走吧。”
毛驴被重重拍打了一下,惊得扬起蹄子,“嘚嘚”地往前跑去。
君秀秀怕被甩下车,扶住车板往里坐了坐,她背靠着张嫂,正好能看到小女孩穿过院子,跑进了里屋。
驴车虽不及马车,但跑得也不算太慢,很快就出了村落。
村口有七八个村民举着木棒铁叉在村口巡逻,人数有些多,凑在一起有些热闹,驴车驶过时,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倒也没有阻拦,有几个年轻汉子冲着她们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就被张嫂吐了口口水,骂了回去。
君秀秀穿过来三天,第一次遇上这么多人,按理说这种田园小村落应该没有几口人家,没想到光站岗就凑了好些人。
“你来长青村时间不多。”可能看出了君秀秀的疑问,张嫂扭过头解答,“平时倒也没那么多人,只是水神祭前后的时候守岗的人才会多点,毕竟出不得岔子。”
“以前出过什么岔子吗?”君秀秀问道。
“这倒没有。”张嫂道,“就是水神祭是大日子,什么……金品啦,牲口啦,都会拿出来供奉,难保有穷疯的外乡人跑来小偷小摸的。”
“可不是。”素芬也终于插了句话,“听说外面现在闹饥荒,肯定会有不少流民往这里涌,谨慎起见罢了。”
君秀秀点了点头,怕露出马甲,没敢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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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梅进屋后熟练地瞄了一眼墙角,没看到人,便抬脚往后屋走去,然后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本就颤颤巍巍的木门。
“吱哑——”木门年久失修,声音刺耳。
现在天刚亮,屋内还有些昏暗,豆大的烛火被推门的劲风一吹,颤魏地跳动了一下。
她走到床边,抬眼看去,床上的人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衫,躺的有些随意,却严严实实地背对着她,素梅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他凌乱的黑发。
“谢奚奴,起床。”她不客气地踢了踢床板。
床上的人默不作声。
或许是这屋子太过昏暗,不知怎么的,素梅有些心慌,但是转念一想,她怕什么,这个奚奴仔和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不过一个废物罢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她又重重踹了一脚床板:“别装睡,我叫你起来!”
第8章 那分明是甜腻的糖稀味,怎么会……
寂静的屋内终于响起谢奚奴压抑的咳嗽声。
“有什么事?”他的声音悠悠传来。
素梅垂眸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稍显冷淡的眼神,他的眸色很深,仿佛凝聚了最黑的夜色,冷冷清清的,与之前似乎一样,又似乎哪里不同了。
素梅清了清嗓子道:“听小虎说你快被你嫂子打死了,看来还活得好好的嘛。”
原来是来落井下石的。
谢奚奴笑了一下,又躺了回去。
这个女孩他还是有印象的,和村里的几个毛孩子玩在一起,特别热衷于欺辱他,逼他钻狗洞,挖陷阱把他关在洞里几天都是常有的事。称不上什么讨不讨厌的,对于注定要死的人,谢奚奴并不想浪费自己的口舌。
被无视的素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咬牙又踢了一脚床板:“快起来,小虎他们已经在南竹林那里等我们了,今天要玩捉迷藏。”
说是捉迷藏,其实并不是认知里那种普通的小游戏。
她所说的捉迷藏只有一个需要躲藏的人,那就是谢奚奴,而要找谢奚奴的则是其他小孩家养的狗,谁家养的狗先找到谢奚奴,谁就赢。对他们来说,谢奚奴就是一个猎物,一个玩具,死活不重要,也没有人告诉他们重要。
素梅一开始不大敢玩,村里养的狗大多数都是眼冒精光又野又凶的恶犬,被咬上一口得要半条命,其实她有点害怕,但是当看到谢奚奴浑身是血地被自家养的狼犬连拖带拽叼出来的时候她又会有种莫名兴奋的成就感。
就好像这个人他又倔强又冷漠,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像一滩废肉一般趴在在地上成为她的功利品。
“快起来,不然直接拖你去喂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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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小路蜿蜒崎岖,驴车颠簸了许久终于踩上了石板平路,随着街道口竖起的牌匾,周遭倏然熙攘喧哗起来,街道两边的摊位像是对骂一般使劲吆喝,君秀秀明白,这是到了集市。
不是什么繁华的集市,就是几个小村落之间的小闹市,与想象中的不同,除了人流量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逛的地方。
张嫂与素芬找到摊位后,熟练地踩下车板,拖运着满框的蔬果,边搬边吆喝。君秀秀帮她们一起搬了几框到摊位后就捏着荷包去买衣服。
其实大多村民都是买了布料自己回去做,比较省钱,自己也更好把握尺寸,因此店里的成衣选择很少,尺寸的选择就全凭君秀秀抱谢奚奴时残留的记忆,然后稍微往大了报给老板,毕竟反派才九岁,还在长身体,衣服买来也穿不了多久。
买完衣服,君秀秀又买了一小篮鸡崽和饲料,作为以后的补给粮。
将整个集市逛了一遍,买了一些日用品后,君秀秀锁定了一家糖人摊位。
大清早的,基本都是买菜的村妇,鲜少有小孩子随行,糖人摊位的生意比较阑珊。老板是个中年的大叔,呆坐了一早上,终于见到有顾客光顾,马上堆出热情的笑容。
他的摊位不似张嫂他们的圈地为摊,也不是一些首饰摊一样有木推车,就是自己挑的担子,一头挑着炉具,一头则是一些糖料和工具。
工具那头立了半颗稻草,上面插着几串样品,有腾龙,有走兽,种类繁多,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热炉上的小铁锅里,褐色的糖稀还在沸腾着冒泡,散发出甜滋滋的香味。
“小姑娘,想要什么图案?”老板握着小木勺舀了一勺糖稀,问道。
君秀秀想了想:“来一条龙吧!”
“好嘞!”
糖稀被平摊在白色的石板上,老板手脚麻利地用细木板勾勒着图案,糖稀化在石板上很快随着图案的成型冷却,最后被一根竹签挑起,形成一条威风凛凛的腾龙。
君秀秀接过糖人,闻着还未凝固的香味,真诚地夸了一句:“老板你好厉害。”
“这有什么的。”老板很少听人夸赞,有些害羞地摆了摆手,“就是混口饭吃。”
君秀秀微微眯了眼睛笑了:“老板,再给我做一个吧,这次要个小黄鸡。”
“好!”
糖人吃起来只有甜滋滋的蔗糖味,对吃惯了各种甜食的现代人来讲,它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当残留的温度在舌尖化开成甜意的时候,这种普通的蔗糖味在淳朴中又似乎带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君秀秀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怎么样?”老板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君秀秀含着糖:“很甜,很好吃。”
日头很快升到了正空,今日生意一般,还有两筐蔬果没卖完,张嫂牵过驴车开始收拾“残局”。
家里的男人一整日都在农田耕作,她得去送饭,家里还有令人不省心的孩子,她得要看管,所以到了饭点,不管生意如何,张嫂都是要准时回家的。
君秀秀帮忙把两筐蔬果搬到车上时,素芬也慢吞吞地来了,她带的蔬果不多,很早就卖完了,一直在树荫下看人打马吊,过了好一会儿眼瘾。
张嫂牵过驴车,正要招呼她们上车,天边忽然炸过一道惊雷,黑驴被惊得撅蹄嘶鸣,不受控制地向前跑去,张嫂原本就没站稳,被猛得拖倒在地上,差点骨头散架。
“这畜生!”眼看那驴车带着一车板的东西跑远了,张嫂气得牙痒痒。
素芬道:“没事,那畜生认路,会回去的。”
她看了看天色,原本大天白亮的天色忽然暗了暗,一幅山雨欲来的模样,有些忧心:“这天不会又要下雨了吧。”
话音刚落,集市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呼啸般的马蹄声,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君秀秀缓缓转头,不远处,是黑压压的也一片,如天边翻滚的乌云,正冲他们的方向疾冲而来。
人群中有人尖叫:“是山匪!山匪来了!”
随着这句话,原本平静的集市瞬间兵荒马乱,没有人顾得上收拾摊子,连挤带撞地往两道的店铺里冲,但哪里进得去,店铺伙计听到这种喧嚣声,早就吓地拉起了门闸。
有动作快的摊贩已经驾车逃命,大多数人被滞留在原地,疯狂地拍着门窗喊救命,却已经来不及了。
马蹄踩着尘烟与一地的蔬果生鲜来到了闹市中心。
君秀秀押着头,躲在摊子后,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清那群人。
为首的男人长了一圈络腮胡,手里的长刃还淌着血,他扶着鞍下马,一脚踩在了地上来不及躲藏的摊贩头上。
“怎么办大哥,他们说我们是山匪。”
他问的人是尚在马鞍上静坐的男子,一身白衣羽扇,看起来斯斯文文,倒像个读书人。
男子轻轻摇了摇扇子,似乎有些懊恼:“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们可是仙门呢。”
跪坐的摊贩被踩地匍匐在地上,抖如筛糠,不停地磕头:“各位仙爷饶命!各位仙爷饶命!我家里还有怀孕的妻子!饶命啊!”
“还不快松脚,不然被人说我们仙门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呢。”
络腮胡闻言,忙收回了脚。
摊贩颤抖着磕头:“谢谢仙爷谢谢仙爷!”
男子笑了笑,一个翻身也下了马,他凑近摊贩吸了吸鼻子:“麝香味。”
他的笑意更深了:“你不是说你家里还有怀孕的妻子吗?”
摊贩一愣,张了张嘴,刚要哆嗦地解释,忽然感觉头上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白花花的东西混着鲜血,正大块地往下流。
边上有胆小的人抱着头开始尖叫。
男子收回长刀,用棉帕小心地擦着刀上的血渍和脑浆,有些惋惜道:“诚实可是美德啊。”
将刀收入刀鞘后,男子收起笑意,不屑地看着抱头乱窜的人们,对身边的手下道:“随便测一下,将有灵根的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