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小女官——芙芊
时间:2021-06-23 09:23:00

  “小少君……那晚你是否瞧见我阿兄他……”
  景蕊也是韶卓同窗,只是国子院冬猎女儿家不参与,如今两人见面,她想问问那晚的情况也是人之常情。
  “出现这样的事,谁都没有想到,那一晚事发突然,二姑娘节哀。”
  景蕊擦了擦眼角,点点头:“我知道,并不是有所怀疑,只是阿兄在世的音容笑貌尚且历历在目,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韶卓点点头表示理解,她一向不太会安慰人,犹豫了一会儿,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了一枚海螺,递给了景蕊。
  “这是我祖母在世的时候留给我的,祖母说祖父常年从军,有一年从海边带回了这枚螺,祖母说若是心中念着一个人,便可以说给海螺听,海螺会把你的思念带到远方,今日送给二姑娘,希望二姑娘未来的日子可以化这份悲痛为力量,继续勇敢阳光的生活下去。”
  景蕊看着韶卓手中的螺,眼泪逐渐蓄满眼眶,最后啪嗒一声,落到了地面,形成了浅浅的水渍。
  她伸手接过这枚螺,转过身擦了擦泪:“多谢小少君,听闻小少君马上就要去京兆府就职,我阿兄的冤情,日后还得麻烦小少君了。”
  “这是分内之事。”韶卓信誓旦旦的道。
  “二姑娘!”景家的人已经在那边喊,景蕊忙应了一声,又跟韶卓话了别,这才慢悠悠的走了。
  韶卓一直在原地目送她,景蕊也一步三回头的瞧了他好几眼,直到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韶卓一直目视前方,她瞧着别人,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身后瞧着她的人,贺谦站在不远处的宫阙台阶上,目光也未曾挪动过。
  等看不见景家的马车后,韶卓回头,这下,猝不及防的,两人的视线便在空中相遇了,贺谦立马别过头准备转身,韶卓却先一步叫住了他:“殿下留步!”
  贺谦果真不动了,韶卓快步走来,很快就行至跟前:“殿下着急去何处?”
  “军营而已。”
  韶卓嘿嘿一笑:“我有事想问殿下,殿下方便吗?”
  贺谦颇有些惊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应当是为了案子的事吧,毕竟方才景家二姑娘哭的梨花带雨。
  “不方便。”想到这,贺谦语气有些生硬。
  而韶卓也明显愣了愣。
  话刚出口,贺谦心中便生出一股子后悔和恼怒之意,生气算哪门子的事?
  “戊时有空。”
  韶卓一听他变了态度,高兴了:“那我戊时请殿下吃酒,可好?”
  贺谦喉结滚了滚,那本句‘带军不能喝酒’的话到了嘴边,又只变成了一句:“好。”
  “那就这样说好啦,西市的柳记酒肆,戊时见!”
  韶卓说完后便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贺谦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股奇怪的情绪蔓延上来,柳记酒肆……
  这还是两人第一回 单独出去吃饭呢,贺谦垂眸勾了勾唇,一抹笑意出现在眼底,却又很快又随风消逝了。
  -
  长城安一百零八坊,东市名流,西市烟火,这西市来往百姓多,吃耍消遣多,商铺花样自然也多。
  戊时时西市人来人往,柳记酒肆是最近才开的一家新店,这柳记的掌柜柳娘子烧的一手好菜,酿的一手好酒,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韶卓是准时到的柳记,可没成想,贺谦竟比她还早些,韶卓还未行至门口,便远远瞧见换了一身便衣的昭王。
  或许是心有所感,贺谦也恰好回头,一袭白衣,韶卓的心口突然跳了一瞬。
  不得不承认,这人,还是很好看的。
  “殿下。”
  韶卓上前,贺谦点了点头。
  “殿下何时来的,可等了很久?”
  “不久,从军营过来顺便的事,进去吧。”
  两人进了柳记,那小二还是十分有眼色,忙迎了上来:“二位贵客,包厢还是大堂?”
  “可有雅阁?”韶卓问道。
  “有的有的,您随某来。”
  小二带着两人上了三楼:“两位郎君里面请。”
  韶卓和贺谦进了屋,突然觉得眼前焕然一新,白墙绿竹,倒是清新又别致。
  “你家掌柜眼光倒是不俗。”
  “郎君夸奖。”
  两人入了座,韶卓心情很好,接过那小二递上来的菜单,笑道:“听说你家娘子有特制的熟饮,可上一些来。”
  “好嘞,您再看看菜色,稍后就给您上。”
  “殿下喜好什么?”韶卓抬头问贺谦。
  “随意。”
  “小菜上这个醋芹试试,玛瑙肉,□□羹,金丝火腿饼,再来一道白玉笋。”
  “好嘞。”
  韶卓点完菜,便四处打量这雅阁的装饰,处处都花了心思,让人感到舒服。
  “二位久等了,这是本店今日的熟饮牛乳茶,请二位尝尝,另外,掌柜吩咐送一道金蜜柿饼给二位尝尝,送您的。”
  韶卓听见那小二说牛乳茶,眼睛一亮。
  “牛乳茶?”
  “是,是草原牛的牛乳,兑祁山红茶,您尝尝看。”
  韶卓有些惊异,连忙斟了一杯,刚刚入口,这熟悉的口感和香醇瞬间袭来,牛乳和红茶,可不就是后世的奶茶!
  韶卓一连喝了两杯,对面的贺谦被她勾的来了兴趣:“有这么好喝?”
  韶卓连连点头,奶茶,续命的!
  贺谦尝了一口,便放下了:“这么甜,有什么好喝的。”
  韶卓替他惋惜:“殿下不懂!”
  贺谦不说话,小二很快将其余菜色上了上来,柳记的菜出名的就是新鲜和心思巧,面前的这□□羹白嫩如滑脂,醋芹开胃解腻,着实令人胃口大开。
  “殿下平日吃惯了宫里的锦衣玉食,当是瞧不上这样的家常菜吧。”韶卓一边吃一边问。
  “没有的事。”贺谦用膳的模样很斯文,一举一动,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韶卓偷偷的打量,不禁感叹,这古代真正的皇子,果然是规矩多教养好。
  “看我做什么?”
  贺谦没抬头,却开口问道。
  “奇怪……脑袋上长眼睛了……”韶卓小声嘀咕。
  她收回眼神,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当真是没意思极了。不过这偷偷瞄着,倒也不是没有收获,韶卓发现这昭王殿下的筷子一直朝着那白玉笋夹去,可眼睛却一直望着那道金蜜柿饼,口中喝着龙井,却有意无意的碰了碰牛乳茶的杯子。
  起先,韶卓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瞧的多了,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殿下,你尝尝这柿饼吧,我看着挺新鲜的。”
  贺谦慢悠悠抬眼,正要开口。
  “我知道殿下不喜甜,可这不是人家送的嘛,咱也不好不吃,一人一块,可以吗?”
  贺谦看向了那盘柿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夹了一块。
  韶卓也跟着夹了一块。
  “怎么样,好吃吗?”韶卓不肯放过他脸色的任何一个表情。
  “甜。”贺谦语气依然平淡,只不过那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头和眼角的愉悦怎能瞒过韶卓这个吃货。
  她忍住笑:“那殿下再喝点牛乳茶解解腻。”
  贺谦没听出她话语中的揶揄,真的拿起那牛乳茶喝了几口,完全没反应过来手边的龙井应该更解腻些。
  韶卓憋笑快憋出内伤,终于发现这位昭王殿下的秘密了,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第6章(已修)
  “殿下。”用完膳,韶卓终于要说正事了。
  “问吧,你想知道什么?”贺谦也停了筷,韶卓请他吃饭的目的他当然知道,只是想起早上瞧见的那一幕,他心中就泛起一些莫名的烦躁。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我不是马上要入职京兆府了嘛,就想问问您后来搜山的结果,以及那毒药和暗器,可有了眉目?”
  “那日搜山,段长舟也在,你马上入职京兆府,为何不问他?”
  “那不是……和段大人不熟吗……”
  贺谦闻言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很熟?”
  “瞧殿下说的,您都答应和我单独出来吃饭了,自然是将我当成了朋友……”韶卓说的有些心虚,一边说一边望了贺谦好几眼。
  贺谦愣了愣,他拿起手边的茶,喝了几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怪异,可入口却是甜意,这才发现他又拿错了杯子。
  “殿下?”
  贺谦别开眼,不再纠结这个茶的事:“告知你也无妨。”
  ……
  韶卓听的认真极了,等贺谦说完,她反应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了贺谦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说,那一晚,拓跋山上没有其他的人?!”
  “只是怀疑。”
  韶卓瞪大了眼,这怀疑可不轻,直接将矛头对准的,可是那晚所有国子院的学子。不过转念一想,那么大的雪,林子里又有机关,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逃过贺谦的追捕,除非是整个长安难得一遇的高手,可这样的高手何时动手不行,非要冒这个险。
  “那,那毒药呢?”
  “不是中原所有,具体是何物,还在查。”
  韶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那样怪异的毒若是中原的,那她应该也早就听说过才对,难道国子院里真的有居心不良的人,专门寻来了如此歹毒的毒,就为了在冬猎的时候动手?
  一想到可能是某位同窗,韶卓就忽觉背后一阵寒意。
  “不必担忧,本王会在十日内,将此人缉拿归案。”
  看出了韶卓的心思,贺谦破天荒的许下了一个承诺。
  韶卓看向他,勉强扯了扯唇角:“我当然相信殿下。”只是想到凶手可能是国子院的谁,她这心里总是觉得后怕和震惊。
  贺谦也明白她没有说出口的话,也不再多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韶卓转移话题:“听闻殿下已应下大理寺之事,以后还得多多仰仗殿下了。”
  圣人早有意让昭王接手大理寺,只是这事一直悬而未决,朝中人都知道是等着昭王表态,直到昨日,这事才终于拍案叫了板。
  “你天资聪颖,自然是好官,用不着仰仗任何人。”
  韶卓笑笑:“谢谢殿下。”
  韶卓瞧瞧的将柿饼朝贺谦方向推了推,想以此表达一下对这位昭王的感谢,可直到膳毕,他都没有再动一块。
  哎,当真是自制力极强的人,韶卓心想。
  -
  从柳记话别,贺谦回到昭王府,姜富笑着迎出来:“殿下,晚膳都备好了,您先沐浴还是?”
  贺谦刚要说不用,突然想起上回太后的嘱咐,只好点点头:“先沐浴。”
  “是。”姜富跟着贺谦往里屋走,边走边道:“今儿皇后娘娘派人来了,送了些东西过来,您可要瞧瞧?”
  “稍后吧。”
  “诶。”
  贺谦沐浴换衣后,姜富忙给姜顺使了眼色,晚膳一道道的摆上来,贺谦瞧着满桌子的菜,却怎么也提不起筷子。
  都是按照他平时的“喜好”准备的,荤素搭配,样样精致,可此刻留恋在贺谦唇齿间的,只有下午那道朴实的柿饼。
  姜富在一旁伺候他用膳。
  “殿下,喝些梨汤润润嗓子吧?”
  “好。”
  姜富给贺谦舀了一碗,很快,碗空了,贺谦眉头挑挑,正准备再要一碗时,姜富命人将梨汤撤了下去。
  贺谦顿时索然无味。
  “殿下,再用用这道羹吧?”
  “不必了。”贺谦放下碗筷,姜富愣了愣,殿下这就饱了?
  贺谦站起身径直朝书房走去,那桌子菜自然而然就赏给了下人。
  姜富叹口气,姜顺也苦恼的很,这做奴才的连主子吃饭都照顾不好,太后知道了又要怪罪。
  书房里,贺谦站在桌前习字,饭后不坐也是他的规矩之一,只是他此刻心中有事,并未注意纸上所写。
  待反应过来时,跃然于纸上的,是一个赫大的‘然’。
  贺谦抿了抿唇,将笔一撂,又捏了捏眉心。
  还是,无法自欺欺人了么?
  烛火微动,贺谦立马将面前的纸一收,“进。”
  两个暗卫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
  “找到了?”
  “回禀殿下,此毒是草原巴宕部落的失魂草制成,这种毒药见血封喉,中了此毒的人,目前还没有生还者。”
  “巴宕部?”贺谦若有所思:“那暗器呢?”
  “这暗器不起眼,中原和草原多个江湖门派都有,似乎是故意为了混淆,这次这枚还综合了好几种门派的特色,一时还找不出源头。”
  “如此费心,当真是预谋已久,那就从毒入手,既然是草原毒,那证明此人和草原部落的人有过来往,再去查今日各府上可有什么门客入住,尽快整理成名单。”
  “是!”
  两个暗卫很快又消失在黑暗里,贺谦走到窗前,月色皎洁,映下一片银辉。
  “草原……有意思。”
  -
  腊月二十这一日,距离除夕还有十日,韶卓换上官袍,第一次踏进了京兆府的大门。
  “司护大人好。”
  “参见司护大人。”
  韶卓头一次穿官袍,实在是觉得别扭,何况刚一进京兆府大门,每个人都在跟她打招呼,这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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