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春厌
时间:2021-06-24 09:38:55

  伏缉熙站在西窗前,窗外淡淡的光线洒在他玉璧般的脸上,纤长的睫毛一眨不眨,看着窗外。
  白皙得似乎都有些透光。
  燕攸宁到他身边,他似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毫无反应。她抬头,看他似乎比初见时长高了。
  扯过他按在窗上,捏着他的下巴低头看她。
  他眼里淡薄与冷漠。
  “许久不见,这般冷硬,果真是健忘的。还是喜欢香香甜甜的阿玉。”
  她忽然撞上去一口咬在他脖颈间凸起的喉结上,贝齿磨得丝丝的疼与酥麻,伏缉熙呼吸一窒瞳孔骤紧,目光僵直。
  舌尖轻轻一扫缓缓吻着便整个身子都软了。
  受不了地呼吸沉重把她推开,“公主想起我来便是这种事么?”
  燕攸宁偏着头瞧他,他呼吸还凌乱的有些颤,微微带着笑,“日后我回封地,便与阿玉生几个孩子,想必个个都会很惹人喜欢。”
  伏缉熙很想说她妄想,但觉得说累了遂未言语,绕过她回床边坐着。
  忽而冷笑,“若公主要一直如此囚着我,怕我活不到公主往封地。”
  若出不去,必自刭。他如何甘愿受这暗无天日的囚禁。
  燕攸宁回身看他,“谁说我会一直囚着你呢。过段日子,带你出宫走走,免得将你闷坏了。”
  伏缉熙微愣,垂眸不再说话。
  就算如此他也待不下去,他要离开,回伏国。
  苍梧的接亲队伍不过几日便到,一同带来的还有数车的珍宝献给燕国。燕卉虞满心欢喜坐上装饰华丽的马车,她要嫁的人是苍梧太子芝玉。
  嫁过去便是夫人了,日后太子即位,只要燕国还强盛,她必然能做王后。
  燕攸宁并未去宫门前看她的车马离开,在焦离殿中与伏缉熙饮酒。
  两人席地而坐,殿门敞开着洒进满室春光,燕攸宁手提着酒盅仰头一口,忽然压倒身侧伏缉熙往他口中渡去。
  两人衣衫凌乱层叠,衣襟磨蹭的微微敞开,颊上酒色与忄青色,粉粉烫烫。
  一阵春意的凉风,淡了室中升起的温度,她意犹未尽在他唇上浅浅吻着。
  “阿妹被我送走了,你往后都只是我的了,不会再有人惦记。”
  一手握着酒盅的壶身,一手在他脸颊上抚摸,不知是酒意熏染还是美色上头,总之十分沉醉。
 
 
第44章 ……
  “过几日带你出宫散散心。”
  伏缉熙不说话,方才那一口酒吻得他思绪混乱,半晌才回神,羞愤冷漠地偏头去。
  燕攸宁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总是欲拒还迎的。
  伏在他身上又是一番调戏才作罢。
  在焦离殿中一直待到下午,看着默不作声几乎不说话的伏缉熙,燕攸宁没再关着他,领着他回了寝乐殿。
  不过仍旧没有很自由,少有允许他出大殿。
  这日,夏诸递了竹帖至高平宫,邀燕攸宁碧湖摇舟。
  正是一日的好春光,宫中栽种的几株梨花都开了,清雅娇美。
  燕攸宁应下,侧头看坐在身侧安安静静的伏缉熙,凑到他近前去,“带阿玉出宫赏花如何?”
  她抬手扶上他的脸颊,轻轻抚摸着,“你可比枝上的梨花好看呢。”
  他抬眸,眼里冷淡,“若公主已然决定的事情,我的意志又能改变吗?”
  “不能。”
  “但总得问一句不是,不问你岂不是更不高兴?”
  伏缉熙越发不想理她,侧开头,但也未躲燕攸宁的手。燕攸宁受用他的乖巧,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乖起来就是让人身心愉快。
  忽然将他压在地上,两手撑在他耳侧瞧着他,“可不准再想着逃,否则我就不带你出去了。”
  他看着她,“嗯”了一声。
  左右也没机会逃,若无一个绝佳的机会,再逃怕是要彻底惹怒她,真将他永远关起来。
  不如顺着她的意思,还能多得些自由。
  燕攸宁遂带他出宫,马车在夏诸的府外停下。府门前的家丁见燕攸宁,当即入府禀报。
  伏缉熙见窗外的客卿府,皱了皱眉头。
  夏诸出府来见着马车上还有伏缉熙也愣了一下。
  两人视线相交,伏缉熙先侧开了。夏诸也未对此多说什么,上了自己府上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同往城东的方向去,城东有一硕大银湖,景色甚美。
  马车上,伏缉熙瞧着窗外街景。
  “宫中时那张竹帖,是夏诸邀公主出宫赏花吗?”
  “嗯。”
  伏缉熙没了声音。所以,他只是顺带得以出宫。她说得带他出宫散心,没有半点诚意。
  她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
  转而又觉自己想得太多。
  她从来也没将他当个人,又怎会特地带他出宫散心。她关了他那么多日,根本不在乎他是否生气。
  “怎么了?”燕攸宁看他,觉他忽然问这一句又没声了有些莫名。
  “呵。”他极淡地笑了一声,“公主既然是敷衍我,还带我出宫做什么呢。”
  燕攸宁越发莫名,捏着他的下巴挪向自己,“我如何敷衍你了?”
  他又不说话了,挪过头继续看向窗外。
  燕攸宁心情沉了沉,又将他的脸扳了回来,将他抵在车厢上,“阿玉什么意思?”
  伏缉熙与她的视线对上忽然觉得想要吻她,又觉如此想法莫名其妙,侧过头不说话。
  燕攸宁看了他片刻,作罢,不知他怎得莫名其妙,微微叹一口气。
  马车在路边停下,夏诸与燕攸宁几乎一块儿从马车中踏下,伏缉熙跟随在燕攸宁身后。
  路旁是一片梨花林,林中一条小径,落了满地的纯白花瓣,像覆了春雪却又飘荡淡淡芳香。
  燕攸宁抓起身后伏缉熙的手,踏进林中。夏诸看着两人,眸光微微暗,视线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跟了上去。
  他倒真希望初见那日后会无期。
  燕攸宁檀色的襦裙,伏缉熙荼白的深衣,夏诸着藏青的深衣跟随两人身后。
  清风徐来,花瓣四处飘飞,落在几人肩头与发间。
  燕攸宁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来看着伏缉熙,“阿玉当真是比这花娇。”
  她笑,“走在这林间像是下凡来的神君。”
  话落折了身侧一朵梨花,插进了他鬓边的乌发上,墨色的眸中映着纯白的梨花,细细碎碎的堆叠。
  伏缉熙抓着她的手,软软的带着春天的温暖。
  “若是来这儿赏花酌酒,想必是极好。”她道。
  她是极好。在这花间越发美好。
  夏诸瞧着她,如是想。可惜那笑不是对他的。他又看向伏缉熙,他是赢在样貌上吗?
  他的样貌确实无可比拟,谁人见了都禁不住赞叹。
  “公主若是想,来这儿相酌也无不可。”他笑说。
  燕攸宁笑着,几人往林深处去,穿过这片小林便是银湖了。
  偌大的湖面层起涟漪,波光粼粼的,忽然“噗通”一声,湖面跃起一条银鱼眨眼落入水中。
  河堤旁几株杨柳,翠绿的柳枝垂落水中,微风里轻摇。
  “喂!船家!”
  湖心一叶小舟,摇着桨,劈开水波悠哉悠哉。
  夏诸朝着摇桨的老翁唤到,远远的便见小船驶了来,几人租下小船摇向湖心。
  燕攸宁俯身,拂起袖子,指尖探入水中,清澈的湖水淹没指节,凉凉的还带着未走尽的冬日的微寒。
  她忽然收回手,起身将水淋淋的玉手贴到伏缉熙脖子上,冰得他缩起脖子,侧开身皱眉瞪她。
  她弯起眉眼呵呵地笑,见他始终不怎么开心的样子,眸色略深。
  将他在焦离殿关了些日子,看来是十分介怀,一直以来就未给她几分的好脸色。如今带他出宫散心,心情也无法好起来。
  仍旧对她冷冷淡淡。
  她扑到伏缉熙身上,险些让他栽到水里。小舟摇摇晃晃,晃起水花。
  他发间的梨花也跌落进水中,漂离了小船。燕攸宁见此伸手去捞,一只手抓着小舟的木沿,另只手指尖用力探出去。
  梨花却是受着微风越漂越远。小舟微微侧过,忽而“噗通”一声,燕攸宁落入了水里。
  船上夏诸与伏缉熙皆是一惊,夏诸蓦地站起,小舟也因此受惊地摆动。
  燕攸宁藕节般的玉臂伸出水面,头也湿淋淋地探出,惊恐地呛着水,“救命!唔~咳!阿玉……”
  夏诸倏然清醒,公主会水,王子洵曾在宫中落水,还是公主跳下水池救了上来。
  他看向一旁的伏缉熙,他皱眉抿着唇没有动作。
  公主是想让他救。夏诸方才惊惶乱跳的心平静下来,跳得有些恹恹的。
  “唔,咳,救……”燕攸宁瞧着伏缉熙,他那模样像是要看着她死。令她十分不快。
  “我不会水,你不下去救公主吗?”夏诸问伏缉熙,让自己表现出焦急地质问。
  他虽想做这救人的人,可并非公主所愿。
  伏缉熙显得冷漠,张口欲说自己也不会,就见燕攸宁沉进了水里,水面层层涟漪越渐平静,瞳孔微微一缩,跳进水中。
  寒凉青绿的湖水里,燕攸宁抓住伏缉熙的手腕,拉过他环住他,吻在他唇上掠夺他唇舌之余的氧气。
  装作窒息脱力溺水的模样,软软倚在他身上,被抱了出去。
  两人一身湿水滴滴答答回到小舟上,湿了木板,她被抱着靠在他怀里咳嗽,眼里泛红水汪汪地看着他咳嗽。
  扯着他的衣袖“费力”起身趴到他肩头,“咳咳,咳!阿玉是不是就想看着我死了?咳。”
  伏缉熙抱着她柔软纤弱的身子,忽而生了十分的负罪感,抿唇不语。
  她像是委屈,他方才确实有不想救,看着她溺死的想法,如此便无人再囚禁他了,可她是一条人命他怎么能见死不救,有看着她溺死这样的想法,真是太罪恶了。
  “阿玉,你让我伤心了。”她在他耳边因呛水而哑着嗓子低声道。
  伏缉熙越发愧疚,垂着眼抱着她默然。
  “水里很冷,你要我死在水里吗?”
  “我没有。”
  夏诸看着伏缉熙,垂眸忽然觉得有些无奈,他竟是如此轻易地被公主牵着思绪走,公主怎可能如此柔弱,如此明显却看不出。
  看着两人,他觉得自己今日就是个工具,被公主用来推动她与小侍人的感情了。
  刚有些挣扎的迹象便又乖乖巧巧进了笼子里待着的小侍。瞧着挺聪明,却被公主吃得死死的。
  因着两人一身湿,夏诸将船摇至岸边,伏缉熙抱着燕攸宁下船,回头与夏诸颔首走进梨花林,带人回宫。
  马车上,燕攸宁还靠在伏缉熙怀里,忽然张开手掌,手心里是那朵梨花,她拉过伏缉熙的手放进他手心里。
  “虽然阿玉想我死,但我心里还是有阿玉的。”
  伏缉熙怔怔的,片刻,“我没有想公主死。”
  “咳,咳。阿玉,我冷。”
  伏缉熙当即将她抱紧了些,万分自责,“是我不对。”
  回到高平宫,两人湿漉漉的让琇莹吓了一跳。
  这大好的天气,怎么像是淋了大雨?
  伏缉熙将燕攸宁抱回寝乐殿放到床上,琇莹取来干爽的衣裳。
  “公主,这是怎么了?”
  “游湖时不小心落水了。”燕攸宁道。
  琇莹没有意会,有些想不明白,公主会水,便是落水也不该这副模样,但瞧着燕攸宁的神色,冷淡虚弱,她不敢多言。
  “奴婢去请医师来。”
  “暂时不必。”
  “诺。”
  琇莹揣着疑惑的离开,伏缉熙站在殿中还有些自责的模样,燕攸宁看他,“阿玉,过来。”
  他听话的到床前。
  “坐下。”
  他又听话地在床沿坐下。
  “我待阿玉可还好?”她凑近问他。
  他沉默片刻,“公主待我尚可。”
  燕攸宁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自己,伏缉熙心觉很难直视她黑眸明亮而又认真的样子。
  “咳。”她收回手撑着床又咳了两声,虚软地倒在他身上,伏缉熙心跟着一颤,低头看她。
  燕攸宁在他怀里抬头,吻上他的唇。
  静静的,没有任何动作,能感受到的顺从。
  燕攸宁知道,他是乖了。抬手将他按在床柱上。直到呼吸错乱,两两喘息。
  “阿玉讨厌我吗?”
  伏缉熙看着她,没有回答。
  “阿玉可是想着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不是。”
  伏缉熙本是不愿回答,顿时急着辩解,“我不讨厌公主。我……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
  他现在很后悔未第一时间下水救她。
  燕攸宁侧头,淡淡笑,却是显然不信。
  伏缉熙垂眸,他做的事总是不能让她相信。
  燕攸宁一直知道他待在她身边是被强迫的,遂未想过去强迫他心里的想法,本演这一出也只是为了将锁他在焦离殿的事揭过去。
  于是未追究她落水时他冷漠的不想救她的事。
  “阿玉如何想的不重要,只需人在我身边。”话落,靠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玩弄。
  阿玉真是赏心悦目啊,哪儿哪儿都漂亮。
  伏缉熙垂着眼,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上头还有些湿意。
  “公主还冷吗?”
  “呛了水,哪里都不舒服,不仅冷,嗓子疼,脑袋也疼,胸口也疼。”
  她又回头看伏缉熙,他微微皱着眉头不知所措。抬手覆上他的眉眼轻轻抚摸着,心里一声叹息。
  罢了,不折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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