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春厌
时间:2021-06-24 09:38:55

  “能给我找个医师来吗?”他虚弱地开口。燕壹应下,离开去给他找医师来看病。
  实在是他这样子,瞧着不再请个医师来看看就得病死。
  人离去,门合上,伏缉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脑袋晕得他险些又栽倒。
  扶着床柱才勉强下床,脚步虚软的每一下都像踩在云端那般,仿佛要坠落下去。
  尽管他此时手脚无力,却也必须得离开。如今的机会千载难逢。
  行至门前,半晌才将木门移开,瞧着院中仅来去的店小二,垂头默默无声寻了一人问到后门所在,由后门离开旅宿。
  后街的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他扶着墙一步步往前走,脑袋晕沉的厉害。
  心里叹息,竟也不是颗装病的药,而是真让他病得如此严重。夏诸可是真对他抱着敌意啊。
  罢了,如此也才让公主瞧不出破绽。
  在街道上寻到一位驾马车拉客的老翁,只来得及向他说了一句“去楚国”便不省人事。
  老翁一见是个年纪尚青的少年,病得晕倒在街上于心不忍,将人扶上了车。寻医师来看过后,也不管他是不是方才与燕国交战过一场,险些亡了燕国的楚人了,驾车送他到楚国去。
  主要他觉这少年模样灵气漂亮得不行,像山里出来的精灵似的,怎么看也不像心坏的,十分想要怜爱他。
  燕壹领着医师回到屋中就不见了伏缉熙,一脸茫然,转瞬便意识到,人怕不是跑了?
  病成那样,如何还能跑,难道是装得?
  可想着此前他种种病态的表现,是装不出的。真就是虚弱得快没了的样子。
  他想不通,沉着脸色打发走了医师,当即离开去与燕攸宁会和。
  燕伏边境处,燕攸宁与夏诸说着道别的话,期望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送人远去后便返回,赶往放下伏缉熙的城县。想他病得严重,心里担忧。
  然半途与燕壹遇见,说是伏缉熙逃走了。
  燕壹就站在马车窗外,一瞬便觉气氛凝滞如起风雪。
  “病得站着都要站不住,竟还有心思逃。”燕攸宁跪坐车厢的蒲团上,正捧着杯温茶,话音冷得像雨夜里又飘雪。
  “他还真是任何机会都不放过。回去吧,在哪儿逃的。”
  燕壹上马车同燕贰赶马,几人回到伏缉熙先前落脚的城县中,那个旅宿里。
  复又订了伏缉熙先前休息的屋子,燕攸宁要了壶酒一盘饼饵,坐案后,等候着出去打听消息的燕壹与燕贰。
  果真对他就不该心软,一个始终心无主子的东西罢了。指尖拾起一块饼饵,甜香酥软,然咬过一口便觉无味又丢回了铜盘中。
  站起身,拉开门,看着庭院里。
  两个店小二忙忙碌碌于前厅与后院,燕攸宁看了一会儿走过去。
  “前两日可是来过一个病重俊秀的小公子?”
  对方回忆了片刻,摇头,“这,小的不记得了。”
  燕攸宁在此旅宿歇下,燕壹、燕贰在城中找寻了三日,这日傍晚燕贰于旅宿后门外的长街上遇到一赶马车的老翁。
  一般像是这样载客送运货物的车夫,知道的消息会比较广泛。他上前询问。
  “请问可有见过一重病的小公子,约莫这般高,样貌绝色。”
  燕贰比划着伏缉熙的身量。见老翁打量他。
  “你是他什么人啊?”
  “那小公子是我家主人府上的侍人,背叛我家主人逃跑,你若是知道他的行踪可得赏金十金。”
  老翁闻是家仆逃跑,还可得十金,“他到楚国去了,还是我送得。病得很严重呢。”
  他将人送到楚国边境处时人就醒了,寻当地县官赊了些铜钱给他付了路费,得知他还为他请了医师,便将诊费也付了他。
  这会儿竟还能再白得十金。
  燕贰不确定他所说是否为真,或为诓骗,领着人去见燕攸宁。
  旅宿屋中
  老翁站在了燕攸宁面前,见她竟是个清丽的女娃。
  “姑娘,此人是个车夫,自称载小公子去了楚国。”燕贰道。
  燕攸宁看着来人,“他可是病着?”
  “回姑娘,病得很重,只让我送他去楚国便晕倒了,我还请了医师为他看诊。”
  “穿的什么衣裳,样貌如何?”
  “霜色的衣裳,料子甚好,样貌也可好了,小人从前都未见过那般漂亮的。”
  燕攸宁确定是伏缉熙,此人并非扯谎,给了他十金,看人欣喜地离去从案后起身。
  “回王宫。”
  “诺。”
  *
  燕攸宁回到燕京这日,尚在城门外便听闻几名百姓议论着,楚国遣使来燕。
  送来珠宝十车,美人十位,另将先前从燕夺取的城池归还于燕,连赵毅在楚的三族家眷都被送了来,请求与燕讲和,不计前嫌。
  她的父王已将其三族诛灭。
  看着车窗外,马车渐渐驶入城中。
  她不知父王如何打算,多半不会与楚国开战。燕京内还需整顿,叛乱刚过元气有伤,短时间内都不宜再有战争,且楚国虽小却为伏国诸侯,有伏的庇佑。
  若非如此,燕国早已将其吞并,哪会容它不断扰乱燕国的边域。
  回到高平宫未久,燕王寿召见。燕攸宁有所预见。
  毕竟她无故消失多日,而夏诸又刚巧逃出燕京,她与夏诸的交情父王很清楚。
  遂换了身衣裳,前往谒见。
  回中宫
  燕寿玄袍坐王座上,双手置膝,看着踏进大殿来的燕攸宁,“阿宁这几日去哪儿了?”
  “许久前买回的侍人趁着燕京之乱逃走,还偷走了我一贵重之物,阿宁一气之下去寻他了。”燕攸宁答。
  “你可知夏客卿逃出了燕京?”
  燕攸宁当即惊讶,“夏客卿逃走了?可见对我燕国也并不够衷心。”
  她面露失望,微微叹息。
  燕寿看着她,思量她话里的可信度,却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她离开的时间太过巧合。
  然他到底喜爱这女儿,不打算为一畏罪潜逃的乱臣而苛责惩戒。
  “与人的情意不过是小义,阿宁当以燕国为首重。”他道。
  “父王说的是,阿宁谨记。”
  见她应下燕寿便打算遣她离去,又闻她道:“阿宁那侍人,阿宁是待他一心一意却不想得如此背叛,心有不甘,望父王能准许阿宁再去寻寻他,寻着人回来出了恶气。”
  “既是惹你如此生气,便去寻吧。”
  燕寿允了她,对她先前的话也觉多了些许可信度。
  燕攸宁回到高平宫,打算次日前往楚国,差人往信殿,将她要离燕的消息告知薄姬。
  薄姬前来。
  两人在殿中案侧对坐。
  “阿宁不是刚回来,这又去哪儿?”如今动荡方歇未久,薄姬仍旧是心有余悸,觉得四处都不安全。
  见殿中无伏缉熙,倒未多问。
  “出去走走,阿娘不必忧心。”
  燕攸宁并未与她说伏缉熙的事,说了多半惹她不赞成,而后闹得不愉快。
  薄姬虽不愿她离宫四处乱跑,却也知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叮嘱了些话。
  伏缉熙逃去楚国的事与她将要去楚国的事,燕攸宁都未告知燕檀,次日一早便离开了。
  楚国境内
  病着的伏缉熙寻了县官表明身份,得他照顾前往郢都,一路都还是病得迷迷糊糊的。
  至楚京郢都便由县官求见楚公。楚公听闻先天子五子缉熙流落至楚,当即便请人入宫。
  伏缉熙本欲借车马盘缠前往齐国,可此时他必须得好好养病了,再不顾身体而奔波往远齐,必然只会死在路上。
  楚公知他为楚姬之子,如今天子弑兄夺位,他有意支持伏缉熙弑今天子而即位。
  到时,必然有利于楚国。
  他命人照顾着伏缉熙尽心尽力,饮食起居处处周到,然人病都还未好全就生变故。
  燕攸宁到了郢都。
  寻得一处旅宿暂歇下,因着自身身份敏感,并不打算去抛头露面。
  命燕贰扮做燕使到楚丞相府拜见楚国丞相。
  燕贰操着一口燕国口音,又出金收买丞相府管事家丁,于是顺利见到楚丞相。
  按照燕攸宁告知他的说辞,拿出了伏缉熙的画像。
  “我燕国有一罪大恶极的逃犯,本在燕境内四处追捕却听闻逃到了楚国。
  楚公卑鄙联合叛军,偷袭燕京下隽却又败于我燕,如今我王正怒,此事只需燕国想,便可借此言楚国藏匿我燕国逃犯,而大举侵犯楚国。”
  楚相张堰顿时受惊,楚国攻燕失败如今正战战兢兢生怕燕国大举寻仇。楚国本就不大,燕国却广袤兵力又盛。
  此次攻燕,不过是联合叛军想出其不意一举拿下燕京,斩杀燕王。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且那画像中人,不正是这几时在楚宫中的那伏王子缉熙吗?
  听闻确是从燕国而来。
  此人所言不虚啊。
  “你可真是燕使?”他不安地确认。
  “那逃犯本是我国承阳公主宫中侍人,身上还携有公主印信。公主此次也跟随而来,丞相大人需要见一见吗?”
  因着楚国与燕国相邻又总有摩擦,张堰知晓燕国的承阳公主,乃燕王寿宠女,赐有爵位。
  便是无燕王寿授意,得罪了承阳公主,她若在这当头说几句不好的话,那楚国也危急啊。
  “容我进宫告与楚公。必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燕贰遂离开丞相府。
  旅宿之中
  燕壹立于门外守卫,屋中燕攸宁坐案后正握着酒盅倒酒,举杯浅酌。
  琇莹跪立她身后服侍着,为她按肩。
  “公主,能成吗?”
  “楚地不如燕地地广,他若还在楚国,只需楚公下令搜捕,便能成。”
  “若楚国不愿配合呢?”
  “那早晚灭了楚国。”燕攸宁语声冰冷。
  不多时,燕贰便回了,与燕壹在屋外点过头,两人一齐进屋。
  “公主。”
  燕贰在屋中跪下,燕攸宁抬头看他。
  “楚相府的人跟着来了。”他低声。
  “嗯,事如何了?”
  “楚丞相要与楚公相商。”
  “倒也非什么大动干戈的事,还能友好两国的邦交。比送珍宝美人,有用多了。不知楚公能不能想得明白。”
  “若这等小事都无法相帮,我燕国与楚国的关系怕是无法修和了。”燕攸宁抬手,酒盅里香溢的酒液缓缓倒入杯中。
  所有的话故意让那跟随来的人听去。
  “公主说得甚是。”燕贰垂着首附和。
  屋外窗边窃听之人倏而转身离去。
  燕壹推门出屋,燕贰随之出屋,推测跟踪之人已离去,将屋门合上。
  屋中,琇莹面上露出些担忧,公主在这等同敌国的地方让人知晓了身份……
  她跪坐燕攸宁身侧,询问:“公主,您在这楚国暴露了身份可是会很危险?”
  “以往让楚人知道身份或许会,如今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对我不利与燕国再次交恶,等同于自取灭亡。”
  燕攸宁话声淡,笃定从容,“此次楚国在燕的兵卒全军覆没,短时间内他们都没能耐再与燕国交战了。”
  琇莹点头放下心,心道公主思虑周全。
  楚宫中,丞相与楚公在殿中相谋。
  张堰劝楚穆将伏缉熙交于燕国,楚穆犹豫不决。
  “君上有何思虑,他虽是伏嵇之子,楚国却也保不住他呀。如今的楚国自身难保。”
  看着长案后皱眉思索的君主,张堰心急,怕他决策失误。
  “伏国都将他流放,虽不知他如何到了燕国又如何得罪了燕国承阳公主,但君上以为凭楚能如何?还要为他再惹燕国吗?”
  半晌,楚公穆一声长叹,“唉。”
  以后的事考虑不到了,还是先考虑眼前吧。
  想通后便命人到宫中将伏缉熙绑了起来,带到身前。
  看着他无奈叹息,“并非是我不愿保你,实在是如今没有办法。”
  伏缉熙双手反绑被压着站在殿中,抬头看他,紧蹙着眉头不明所以隐存怒气,沉声,“楚公是何意?”
  “你当也知道如今楚国与燕国之形势,而燕国向我要你。”
  楚穆并不想得罪伏缉熙,才将他带到身前先与他解释,表示自己的无奈。
  伏缉熙闻言怔了许久,楚穆又叹息命人将他带走,送往燕攸宁的住处。
  张堰跟随在侧,也与他道:“王子缉熙还望你莫怪罪楚国,如今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伏缉熙仍旧回不过神来。
  燕国……是公主,找到楚国来了?怎么会。
  伏缉熙被压到了燕攸宁面前,楚兵才离去。
  燕攸宁坐在案后,未想到人竟然转眼就送了来,如何找的这样快?
  看着跪在殿中的伏缉熙起身缓步到了他身前,俯下身掐起他的下颌来。
  “阿玉,你又回到我手里了。”
 
 
第50章 ……
  似是几分笑意,又冰冷得很,伏缉熙看进她眼里,一时无言相对。
  不知心中复杂是何种情绪,像有些惧怕她会如何惩罚他,又愤恨她怎么又将他抓回来了。
  燕攸宁瞧着他,其依旧是目里清澈水色盈盈的,不知是否病还未好,唇色淡淡的粉白。
  她情不自禁地落到上头吻了吻,也不管他可是还带着病气。
  沉着心情想将他的衣裳剥光了,侵犯一顿,让他清楚他是谁的人。不过想他如此倔的脾性,怕是将他占有到底,也还是会想逃。
  尝了尝味道,怒气倒消了一些,软下声来,“我每每心疼你时,你总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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