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轻拨开了他胸口的衣襟,看着那锁骨上红肿了一块茜色的“宁”字,那宦人的字是宫中上等的,剠得也确实端正好看。
俯身去吻在他唇上,轻轻的索取一些玉液,唇上柔柔软软让人喜欢的很。
伏缉熙醒了,目光看着她,皆是厌恨在里头。燕攸宁丝毫不理会,反而吻得更放肆直侵入里头,带着的笑意,是无所顾忌的挑衅,看进他眼里。
他侧开头做抗拒,却是扯出了丝液,沾染轻擦在两人的唇角一点湿意。
“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此时再抗拒又有什么用呢?”她笑,清艳,似能侵入人心,再次贴近要吻去他唇角那点失误而染上的水渍,却反而吻得更湿。
伏缉熙无力折腾,沉默着任她肆意。燕攸宁抬头落了个吻在他眉心,看着他温声,“阿玉可以自己坐着吗?”
他冷漠地不搭理。
燕攸宁微微有些不大高兴,但想方才的索取还是满足的,便未放到心上,脸颊故意贴到他的脸颊上,“我将阿玉放在这儿了,若摔倒可不怪我。”
话落扶着他坐好,起身去案边取养身的羹汤。
伏缉熙两手撑坐着,身上疼得他有些虚。抬眸去看燕攸宁,见她端起案上的瓷碗回身,视线刚巧与他相对。
他漠然地收回视线。
燕攸宁微微含笑走了回来,坐在榻边又扶他靠进怀里,“阿玉疼的话,为何不长记性呢?”
她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肩上,缓缓喂他。
伏缉熙本以为是药,可味香并不是,稠稠的还有些许鲜咸。
他不想与她说话,遂未开口问是什么,总归不会将他毒死。
一小碗的香羹都尽了,燕攸宁唤琇莹入殿将碗碟收了下去。
“公主还不走吗?”他忽然出声,虚弱里几分厌烦与冷漠。燕攸宁捏了捏他的脸颊,“阿玉想继续趴着吗?可是这里不疼?”
她指腹轻轻碰在他锁骨那个黥字上,让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又冒出大颗的冷汗来。
“压着,很难好。”她道。
伏缉熙遂不再说话,虚虚弱弱地靠着,一会儿就昏沉地睡了,眉头紧锁因为疼痛睡得很浅。
如此养伤一月,虽恢复了力气可以走动,却依旧还是虚弱。唇色淡淡的,血色难返。
天气已日渐闷热,高平宫中有一庇荫凉殿,临水而建,湖面风起清凉穿堂而过,阵阵水的湿意,迎面扑散燥热。
殿前更是有一建于水上的廊庭连接着大殿。
燕攸宁欲带伏缉熙搬往那处,此时仍在寝乐殿中,宫娥摇蒲扇却扇不去她身上略微心烦的热意。
这两个宫娥就如是那夜眠前的灯,晃在眼前碍事。
她瞧向跪坐身侧不言不语的伏缉熙,他的身子还未恢复好,以往如桃瓣的唇淡如杏,仍乏血色。
连想扯开他衣裳瞧瞧身上的伤痕淡去没有,都不可。她不想让旁人看了去他白净的身子。
还有那个黥字,因着伤至骨一直难愈,反反复复地红肿着。
“南面有处凉殿专为避暑而建,如今天气愈热,阿玉随我去那处居住吧。”
她近他面前,呼吸打在他脸颊上。燕攸宁总是喜欢凑近与他说话,好似只说给他一人听。
“嗯。”淡淡的,冷漠的,应了一声。毫无情绪。
燕攸宁自然知他是记恨她了,如今可恨着她了。
抬起他的脸来,让他看着她。
“阿玉知那个字为何总是无法痊愈吗?”
伏缉熙自然明了她的意思,将头侧开,不答她的。
如此也就惹怒燕攸宁,她将他按在地上,一如往常那样,也不顾忌还有两名宫娥就在他们身后。
“你是想让我就这样对你做什么吗?”
伏缉熙眸中亦有几分寒意,然瞧着她忽而又散去侧开了头。
他生不出半点伤害她的念头,纵然他已是让她气极了。
蓦地便觉心头委屈,他从不会有伤害她的念头,她却总是逼迫他。似是仗着他这样的软糯好拿捏。
“我不伤害公主,公主为何总要对我如此?”
“因为馋你的身子。”燕攸宁忽而轻佻,眼底几分侵占似的笑意,“这么久了,你没有丝毫自知之明么,我对你做的那些,你以为是什么?”
第52章 ……
伏缉熙看着她,衣摆两侧的手微微屈起了指节,全然不知如何应对她的话。
她确实从一开始买下他便是为美色,此后种种皆是为美色。
他竟是无法反驳。
“是阿玉一次次不听话,才会被罚。阿玉听话时,我待你不好吗?”燕攸宁道。
伏缉熙恍惚让她说服,可想她所为种种皆是他所不愿,而为了不被惩罚他才顺从。
她是要他心甘情愿待在她身边,做个任她索要的姬妾。
他怎么会愿意呢,他心中还有伏国,还有伏国的天下和百姓,他该为此而生。
他还有王兄流落在外,如今天子迫害手足,弑杀太子夺位构陷杀他的生母,又y乱享乐,为君无道。
要他就在此地做人男姬,他如何甘愿。
自甘堕落,自我轻贱。
“公主已将我打上烙印,还要如何?”他忽而几分冷笑。
那屈辱的字,将无法除去,永远留在他身上。
“给你刻上了字,你也还是不乖啊。日子总归还长……”燕攸宁话未说完,忽然就吻在他唇上,压着他不允他动弹。
在两名执扇宫娥的注视下将他揉躏了一番。
就是要让他,深刻地明白如今身份。
伏缉熙身子尚虚,让她吻得喘不过气,抬手推她被她抓住手按回地上。她离去起身后,他便不停地喘着,胸口起伏,唇色艳红一层润润的水色,起身一时间都无力气。
如此模样却都叫那两名宫娥看了去,他越发的羞愤。
“阿玉的剠伤该上药了。”燕攸宁道。
伏缉熙缓缓撑着坐起身子,站起往外走。燕攸宁瞧着他,“要我将你给锁在殿中吗?”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燕攸宁见他薄袖中似捏起了拳头。
她也站起身,往外走,行至伏缉熙身前才道:“去凉殿吧。”
伏缉熙于是跟着她。
两人至临水的清凉殿,琇莹跟随其后送来了伤药。
此地清净四处绿荫,除去琇莹便无侍人。琇莹让呼退下,清凉通透的大殿里仅剩两人。
地面木铺的地板早已被打扫干净,燕攸宁在殿中跪坐,看着还站在门前遮挡住部分光线的伏缉熙。
“阿玉过来。”
他于是踏进大殿,燕攸宁又让他坐下,他才在他身前坐下。
上药所需都在她身侧的铜盘中盛放。
燕攸宁微微倾身,指尖将他的衣襟拨开露出锁骨,如今的衣裳已是薄,一层拨开便见肌肤,白皙细腻,微微透着些粉。
黥字还是红肿得厉害,如此对骨头也不好,天气愈热怕是会溃烂。
她取纱布倒上酒液,轻轻拭压在他的伤上,让他拧起了眉头,忽然鼻尖凑近那个字,轻轻嗅着淡淡的酒香,在他未反应之时吻在他脖颈上,将人压倒。
脖颈被落了一个粉红的吻痕,她撑着手看着他,“一个刺字,倒是让阿玉记恨得很呢。”
“若是痛,那又为何不长记性呢。”
他抿着唇不说话,面对燕攸宁,有时是不愿说话,有时是不知说什么来答她。
她取药膏就如此的姿势轻轻给他红肿处敷上,又凑近闻了闻,甚至想要落个吻。
燕攸宁想着,或许她还是想要在他身上留印记,才会看着他哪儿都想吻。恨不得他从里到外,都能是她的。
目光落进他眼眸里,那里头琥珀色的一汪水,“等伤好了,会是很漂亮的一个字,和阿玉一样漂亮。”
他咬牙,侧头去。
“你不喜欢,但是我喜欢。”她俯身他耳侧,热意的唇都碰到他耳垂上,说话时轻轻擦着,酥痒。话落便起了身,往殿外廊庭中去。
檀色的衣摆在湖面吹入殿中的清风里微微飘扬起,似一身轻,什么都不会被她带走。
伏缉熙坐起身,垂头却是见不着锁骨上那个字,他不知刻的是什么,她说要刻上她的名,那必然是刻了她的名了,沉默着将衣襟拢好,将它遮了起来。
因着反复红肿不得痊愈,至今都还很疼。每日这处上药都是公主来的,她温热的指腹触上去钻心的疼,带上药膏却又凉凉的,有些缓解。
如今,还有机会离开吗?他不知。
要一直像只囚鸟一样,被关在这琼楼玉宇的高平宫里了么。
想着,伏缉熙回头,看向敞开着殿门外的廊庭,她坐在廊庭的尽头,似乎将双腿沉进了水中。
他不是不能抓住她,威胁着燕壹、燕贰,送他离开。但她那总是如山上雪,冷冷淡薄的眼里,必然要厌恨他,连那一点点温和柔软都要消失。
他不想。就算他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他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目光。
他也不懂,他为何要去想这些。想得越多,越难抉择。
伏缉熙始终坐在大殿中没有出去,殿中凉风阵阵,确实比寝乐殿凉爽得多。
廊庭里,燕攸宁将裙裾捧到了膝上,修长玉白的小腿伸在水中清凉凉的。
目光望着湖面尽头环绕的绿林,清风吹皱湖面层层涟漪,波光粼粼。
想着伏缉熙那清贵的桀骜,便不自觉要叹息。
他的目光总是很坚定,宁折不屈,令人欣赏也让人喜欢,却又总被他气得怒火上头。
可爱时很可爱,气人时也够气人。
瞧着倔得不行,又委委屈屈,如何可以对他真下狠心呢,总是狠心之后又心疼。
这会儿多半又坐在大殿里生闷气。
琇莹忽然来了,禀燕攸宁说了几句,她站起身,裙裾落下,些许沾在她湿了的小腿上,双脚穿入锦履,提步离开廊庭。
殿中伏缉熙听闻说话,见她的身影随琇莹从大殿前离开,此处便只余清风与鸟啼,还有风过殿旁葱郁树林时,叶片摩擦的沙沙声。
他起身出大殿,见廊庭尽头的木板上两个湿水的脚印。
燕攸宁离开清凉殿,琇莹来禀是言姝姬来了她宫里。
父王的夫人与姬妾,都是少有到她宫里来,这个姝姬她至今还未见过,不知到她宫里作何。
路至一半,燕攸宁便见一美姬迎面而来,娉婷袅娜,绮裳着身,摇着一柄白鹤羽扇,笑意盈盈,身后还跟着一婢女。
如此可见,确实很得父王宠爱了,但是来她这儿做什么呢?
姝姬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燕攸宁,敷衍随意地行了一礼,小扇子摇的趁手,燕攸宁都能感觉到那凉风。
“见过承阳公主。”她道。娇娇弱弱黏黏腻腻,并没有高姬那娇柔温和的声音听得舒适。
年纪瞧着或许也就与她一般大。
“姝姬前来何事?”燕攸宁问,不亲近也不疏离。
“听闻公主宫中有一避暑凉殿,可否容妾居住?”
燕攸宁闻言带上了几分笑意,却是不愉,“姝姬到燕宫不久,如何听闻来我宫中的事呢?”
“难道不对吗?”她疑惑了,回头看身后的婢女,又看向燕攸宁,“大王也确认了,让妾来问问你。”
“我宫中是有,不过给了你我去哪儿呢?”
姝姬一副不在意的神色,“那妾如何知道,妾就想住你那凉殿。”
“高平宫是我的住处,姝姬想要住哪儿该去问大王要,而不是往我这儿要。我又不宠你。”
燕攸宁没了与她多说的心思,转身离开。姝姬却不走,反而跟着她。
一边道:“你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大王肯定会同意的。我要与大王都住到这儿来。大王宫中都无你这处好地方,还得出下隽去离宫。”
“我父王以往可没有这么纵容过宠姬。”燕攸宁停了下来,着实觉得她厌烦。
“那是大王不够宠爱她们。”她道。
燕攸宁以往都不会去管燕寿身侧又宠了谁,可此次看着这姝姬,她真是觉得厌烦了。
果真,只是没有遇到那美色祸国的人,否则谁不能成昏君。
然姝姬不自知,兀自往着凉殿的方向去,“我要过去看看,那儿如何。”
似乎连高平宫都已然是她的。燕攸宁有些想要去封邑了。
清凉殿前,廊庭里,伏缉熙坐在先前燕攸宁坐过的地方的另一侧,搂着衣摆到双腿上,小腿垂入水中,透过清澈淡绿的湖水可见水下的玉白色。
这样真的很凉爽。
姝姬踏进庭中见了他的背影,“诶?这儿还有个人。”
伏缉熙闻声回头,当即让姝姬怔了半晌,向燕攸宁指着他,“这人是谁?”
“男姬,我的。”
“公主也在这儿藏娇吗?这地儿确实好凉爽,我就要住这儿。他就不能住了。”
伏缉熙蹙眉,对那男姬二字始终不适,回过头看着水面不予理会两人。
燕攸宁听她这般笃定,想必多半父王纵容她这样的事已不是一两次了。或许真会让她要了去,心里头沉沉的极其不愉快。
正想着如何将此事解决,就见姝姬进了殿中转了一圈出来往伏缉熙那儿去了。
“公主很宠你吗?”她站在一旁问他。
燕攸宁闻声,目光落在伏缉熙的背影上,忽然也想听他如何回答。
伏缉熙侧眸看姝姬,是个他未曾见过的俏丽女子。
姝姬见他样貌再次为其倾倒,她真未见过这般丰神俊秀的少年郎,容貌精致得似是画师一点点画出的。
她拢了拢裙摆蹲下身,再次问:“公主很宠你吗?”
“公主将你放在这好地方,你一定很得公主喜欢了。”
“这是父王的美人,姝姬。”燕攸宁替伏缉熙解惑道。
他却忽然起了身,湿淋淋的在木板上留下一滩水渍,穿上锦履就往旁处走。
“诶?你!”姝姬恼怒,见人竟然这样不理会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