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瞧不起这样的自己,不敢去面对,一直在逃避,就算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事情,也不敢去争取。”
“害怕别人说我,害怕他们异样的眼光,害怕被看不起,害怕他们嘲笑我,从小到大,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认可,也就懒得去争取。”
“但我又是个很执着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他喜欢这么久,也不会坚持一件事,坚持这么久,可每一次的失败,都在加深我的自我厌恶感,我是个做什么事都不行的人,连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做朋友,这样简单的一个愿望,也达不成。”
她笑着说这些,嗓音轻软,却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听得宣潮声喉口涩意浓烈,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可在他心里,她好得不得了。
怎么会不好呢,在工厂全都是大男人们扎堆的地方,她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一点也不怕吃苦,跟着他们爬上爬下的,有的地方特别高,看的他都心惊肉跳,怕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她却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儿,宣哥,你别担心我了,快忙你自己的去吧,我这儿有问题再过去问你。”
平时话不多,和她说一遍的事情,就马上理解,记不住的事情会写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他看过她的字,很好看。
都说字如其人,宣潮声觉得一点儿都不假。
还有一点是宣潮声最喜欢她的地方,每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很认真的听,眼睛看着他,也不会东张西望的游走,很尊重人,后来他也观察发现,不仅是对他这样,对别人,她也是这样的。
不管哪次来仓库,都会带点好吃的过来,和大伙儿分着吃。
工作永远都是放第一位,一点儿也不娇气。
还有,爱笑。
笑点似乎很低。
一群人说话,她是听得最认真的那个,话不多,却克制不住会笑,笑起来很大声。 很爽朗。
好像也是遇见了她,喜欢的人该是什么样子,在宣潮声心里,慢慢的有了一个标准。
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笑,就算她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都觉得这一天倍儿开心,倍儿有活力。
虞慈一点也不知道宣潮声在想什么,也一点也没发现,他的步伐变得很慢很慢,像是在拖延时间,听她多讲一点。
她趴在他背上,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我早该发现,我和他不适合,就像我喜欢小动物,他一点也不喜欢,我喜欢的东西,他觉得幼稚,和他讨论什么东西,他都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认为我什么都不懂,像高级动物看低级动物一样,他对我和詹行都是这样,还有……”
她停了停,像是在回忆,“那次其实我挺生气,但也确实是我太懒了,自取其辱,是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作业实在太多了,我完成不了,那天晚上正巧他家来我家吃饭,吃过饭他和詹行都到我房间,我在忙着写试卷,他走到我旁边,我趁机问他答案,正好是选择题,他报我写,我还挺乐呵的,以为这次肯定能对,结果交上去发下来一看,他给我的答案全都是错的。”
“那次可真把我的心伤着了,可我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盲目的喜欢他,是我太懦弱了,一直在骗自己,哪怕稍微抽离出来一点,理智一点,是我不敢接受,不愿意正视真相,不敢勇敢面对,才会这么一败涂地。”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后来还跟他去表白,总以为就算结局再差,也不过是被婉拒而已,可他却说,没当我朋友看过,在他心里,我压根就不配做他的朋友吧。”
“以前是很喜欢他的,觉得他是全世界唯一了解我,适合我,我也真的动过和他结婚的念头,想为他洗手作羹汤,就平平淡淡的,快快乐乐的生活。”
车找到了,宣潮声解开车锁,开了车门,弯腰背对着副驾驶座位,把她放进去的时候,虞慈从他背上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头问,“宣哥,你说我傻吗?”
宣潮声后背僵了僵,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种难以言喻的莫名心疼蔓延,这心疼中还包含着心软,他弯着背脊侧过身,看见她抬着头,路灯下眸光盛着细碎的光,前额的刘海被风吹拂,眼里天真纯粹的样子。
见过太多的人,从来没有像她这样,这样的经历下,还能有一颗单纯至此的心。 总觉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配不上这样一颗心。
怎么有人舍得伤害这样一个人?
宣潮声扶着车门顶的手紧了紧,低头望着她,眼眸暗沉,半晌,他摇头,坚定却不失温柔的语气带给人力量,“不要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否定自己,你很好,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
虞慈抬着头,涌动的眸光泛潮,她呆呆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像是被他的话语和眼神打动,情绪都恰到好处,虞慈动情的说,“宣哥,你真的太好了,别人对我好那么一点点,我就想把整颗心都掏出来对他好,但我现在不敢了,好怕受到伤害。”
宣潮声手扶着车门顶上,高大的身影罩着车里纤瘦的女人,远远看去,像是将她拢进怀里的姿势,树影在头顶,被风吹的摇摆不停,枯黄的落叶掉在地上,落在车上,夜晚有一种肃静的美感。
宣潮声弯下了他高大的身躯,一手撑在门顶上,一手撑着膝盖,几乎与虞慈的视线平视,昏黄的灯影下,她朦胧带着醉态的眼迷离,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深深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宣潮声咽了咽喉咙,沉而低的问道:“看清楚我了吗?”
虞慈没明白过来他的话,只是条件反射的仔细看着他的脸,在光下,她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也跟着轻轻一颤,又一颤,像是在他心里,一下,又一下,痒痒的。
宣潮声把双手搭在女人骨架纤瘦的肩膀上,认真的说道,“人这一辈子会遇到两种人,一种给你带来痛的教训,教会你成长,一种让你知道你值得所有人都爱你,让你感受被爱。虞慈,我本以为你值得更好,但现在,我打消了这个想法,我不舍得把你让给别人了。”
他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高大的身影罩住的那片阴影下,眸光深处一片漆黑深邃,“不应该在你喝醉酒的时候表白的,忍不住了。”
宣潮声低低的,发自肺腑的,像眼里涌动的深海潮水将她卷进滂湃的浪潮。
“小慈,我的好姑娘,你尽管大胆往前走,我来,就是告诉你,往前走,有更多的人爱着你,你值得被爱,我想让你感受到被爱的喜悦。”
我来,是带你走出曾经的无间地狱,在心上开出红花和绿意,感受这缤纷世间美好的一切。
所有的所有,我都愿意带你走过,同你经历。
不知,你可否也愿意?
第32章 32
32 第二日清晨, 虞慈猛地从睡梦中惊坐起来。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她对宣哥说了一大堆话,好像还说什么喜欢他之类的, 后来是宣哥背她回到家里,她还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一直在表白。
天呐。
天呐!
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母胎单身久了,长期没有男朋友才会饥渴成这样的,连宣哥都不放过。
不行不行,宣哥这么好的人, 他的主意千万不能打。
虞慈强行压下念头, 半睁着眼睛,捞过床头的电子钟一看, 才五点。
周六。
不上班。
她把钟随手一放, 揉着太阳穴, 宿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但也不管了, 困的不行, 闭着眼睛团上被子继续睡觉。
睡到将近七点多,被窗外晨练的大叔大妈大嗓门吵醒了, 头脑发胀的爬坐起来, 房里一股酒味,臭烘烘的,虞慈嫌弃的皱着鼻子,赶紧拉开窗帘, 外面天已经很亮了。
她把窗户打开, 让晨曦还和新鲜的空气灌入室内,呆呆盯着院子里的树新抽出嫩芽看了半天, 脑子里都在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从陆严岐进包厢到宣哥出现,她把酒泼在肖宁浪和江珍妮脸上,都记得,宣哥带她离开包厢,后来…… 她把高跟鞋脱了,他说去给她找拖鞋穿,然后接了晚姐的电话,再后来……
一点印象都没有。
虞慈有点担心。
她很怀疑那个梦是真的。
她对自己的酒品很没信心。
大学以前她是滴酒不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件事打击到了,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变得很爱喝酒了,在外面她是很克制的,也不会被人知道那么爱喝酒,因为担心出事,大学没毕业的时候,在寝室里也很少喝,她是个很惜命的人,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循规蹈矩,就因为大三有个学姐失恋一个人在宿舍里喝酒喝到嗨,不慎从阳台掉了下去,好在她住在一楼,那会儿她刚好大一,听到这个事之后引以为戒,不敢乱来。
秦华月和虞少明都爱喝酒,而且很能喝,家里的酒是从来不少的,什么酒都有,黄的,白的,红的,但她喝不惯黄酒,白的只能喝一点,太辣了,刺激的不行,相比较而言,烧酒好一些。 米酒有一点甜味,倒是很爱喝的,还有夏天各种酿的水果酒,杨梅酒,青梅酒之类的,每年夏季入梅天,五六月份的样子,到了杨梅的季节,秦华月专门会买几筐子新鲜顶酸的杨梅拿来酿酒。
大颗粒的黑色杨梅一般都是甜的,是给人吃的,津酸的杨梅是用来泡酒的。
那些颗粒很饱满,又小又红又酸的杨梅吃起来是很过瘾的,虞慈爱吃酸的,越酸越喜欢,看到白杨梅或者红杨梅,眼睛都发光了,口水直流。
她吃杨梅还有个习惯,从来不吐核子,直接咽的。小时候听大人讲杨梅不用吐核。
但后来看新闻报道说,这样对胃和肠都不好,她也开始吃的时候会把核吐出来,但长久养成的习惯,有时候还是会难免一不留神把核子咽下去。
杨梅酒一般都会用烧酒来酿,虞慈很小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喝杨梅酒喝醉过,一直留有阴影,杨梅酒自那次以后再也没碰过了。
相比而言,她更爱喝青梅酒。
一旦在家,她会在房间里藏酒喝,一瓶一瓶的喝,到快要醉了就停下,晕乎乎的,飘着去洗完澡,用仅有的一点神志护个肤,做完面膜然后躺下睡觉,也有时候面膜敷着敷着就睡着了,或者洗澡洗到一半,感觉快要猝死了,就赶紧爬出去。
在家人面前她不轻易喝酒,秦华月和虞少明至今不知道她私下里那么爱喝酒,可能也因为家里人都爱喝酒,秦华月是越城人,那地方的人出来,各个都顶能喝,又爱喝,年轻的时候喝酒更是猛,到现在那些大人们说起往事,还会竖大拇指,秦华月是出了名的酒缸,她的几个表哥表姐各个都很能喝,虞詹行更不用说,她身上也带着这点基因,但好在她能克制,在外面说不喝就不喝。
不是没有喝醉过。
仅有的两次,一次是在家里,一次是在亲戚家。
家里那次是大一那年的寒假,刚好除夕夜晚上,一家人吃饭,虞少明虽然和秦华月离婚了,但这样的大节日,他都会回来团聚。
那天还是挺开心的,虞少明往她酒杯里倒了半杯,要放在以往她肯定拒绝了,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喝了,喝完了一杯,又是一杯,虞少明和秦华月难得纵容她。
她就一杯接着一杯,酒瓶见底了,还不过瘾,又拿了一瓶开了,给每个人都满上,她自己也满上,喝到最后,虞詹行看她不对了,把酒杯给她抢了过去,说什么都不让她喝了。
她也不生气,摇摇晃晃去沙发那躺着,然后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说着话,虞詹行走过来,问她:“今晚我洗碗还是你洗碗?”
虞慈仰躺在沙发上盯着他傻笑,然后指着桌上的手机,“给我。”
虞詹行把手机拿给她,坐在沙发前面的小凳子上,歪头看着她,“你发什么神经,喝这么多酒。”
虞慈也不理他,拿着手机开始翻通讯录,然后挨个给班上的同学打电话。
据虞詹行后来说,那语气和神态,一看就是喝多了,很不正常,她还对着人家表白,也不管别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整个话痨,又哭又笑的,虞詹行连忙把手机抢了过来,对那边说了句抱歉,“我姐酒喝多了,不好意思。”
第二天醒来,她一点都不记得,虞詹行说完以后,虞慈简直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果然那天她就收到了大学同学们挨个慰问她的信息,宛如大型社死现场。
不出意外的,全班都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她不仅给女同学打了,还给男同学也打了,这个段子在班上差不多流行了一个学期。 看见她都会说,“哎呀,慈慈,今天去喝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