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表妹失忆了——何岸灯
时间:2021-06-25 07:21:43

  李新如难过极了。
  ——他终究,还是恨得不够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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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清在刘渊处与他说话,刘渊状态很不好,说两句就要眯一会儿,但还是坚持着与她交代了许多营中的事情。
  清清一一听了,还对许多事情做了回应,渐渐的,刘渊竟有了托孤的架势,清清这才急了。
  “刘叔,我又懒又笨,还有了身孕,可操心不了那么多事情,还要你帮我才行。”清清说道,“我给你找了个名医,待征得他的同意,我回去带你去找他医治,可好?”
  刘渊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浪费时间。
  “就这么定了,我不会让他过来,刘叔大可以放心,”听到李新如的在门外的声音,清清拍拍刘渊的手背,“您先休息会儿,我过去看看。”
  出门便看到李新如面色沉重地立在门外,身边站了个高瘦的俊美青年,身上穿着身宽大的粗布蓝衣,外边罩了件红色大氅。
  大氅宽大的兜帽罩住他的脑袋,只露出一张因为久居地下而苍白的脸。
  他的眼睛是灰败的,脚步虚软,似乎不太习惯走路。
  想不到李熙的真容是这样的。
  清清感慨,难怪和前太子并称芝兰玉树,容貌气度的确非凡。
  只可惜,竟是叛国贼。
  “先走吧。”清清看见李新如反手扣着他的胳膊,不由道,“绑了吧,省得你费心。”
  李新如点了点头,将他的双手反捆在身后,又在他脸上系了半掌宽的红布条,担心他装瞎,偷偷记下营地的情况。
  做好这些,两人原路返回。
  很快到了山脚下,李新如命人搭的营帐早已经好了,不大不小,在夜色下给人一种神秘的使命感,像是话本子里指引旅人的老者的隐居之所。
  掀开帐门,谢铎正坐在里面,脸色难看地煮一壶茶。
  不是什么好茶叶,壶也是普通的石壶,对于他这种讲究的人来说,能坐在里面都已经是忍着火气了,更何况士兵们不清楚情况,更没跟他解释,等得他整个人周身凛着层冰霜,周围的人都要被他冻死。
  清清笑了笑:“怎么了?”
  耳朵不自觉动了动,再抬头时脸色就缓和了很多,但还是没有说话。
  清清看向角落里的两个人,礼貌地将他们请出去了。
  李新如还在帐外等,清清往外面看了眼,压低声音:“人证和物证带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眼?”
  “人证?”谢铎拈茶的手一顿,“哪来的人证?”
  “你见了就知道了。”清清对帐外喊道,“大哥,你们进来吧。”
  喊了两声,没动静,清清不免觉得疑惑,连忙起身出去查看。
  谢铎牵了她的手一道儿出去,觉得不对劲,下意识与她错开半个肩膀,微微挡在她身前,若有情况,也好及时应对。
  外面果然出事了。
  李熙不知从哪里找了个捶丸大小的圆形石头,正拼命往嘴巴里面塞!
  捶丸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吞不下去会卡在喉咙里,让人窒息而死,李熙这是想要自尽!
  李新如在旁拦着,可他死意已决,力大无穷,一时竟没拦住。
  清清不由唏嘘,原来人狠起来,什么东西都可以用作凶器。
  “李熙。”谢铎眯起眼睛,笃定地喊了他的名字。
  李熙认得他的身影,闻言,不由浑身一僵,再想了解自己,已经没机会了,李新如以手刀在他手腕上狠狠一劈,石块落在地上。
  李熙颓然惨笑,红衣下苍白的皮肤和灰败的瞳仁在月光下显得诡谲如妖。
  “几年不见,你竟落魄至此。”谢铎冷笑,“你现在想死是正确的,毕竟,落在我手里,死就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清清扯扯他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刺激他了。
  谢铎不再多言,转身回到营帐,清清追上,李新如押着李熙,也跟了进去。
  茶煮好了,谢铎嫌弃地揭盖,用木夹子将茶叶捏进茶具,边稳稳浇热水,边道:“说吧。”
  “说什么?”清清撑着脸看他。
  “说你有何事求我。”
  清清连忙竖起两根手指,毫不客气:“两件事,”摇摇头,变成三根,“不对,三件事。”
  谢铎无语,扬着嘴角直摇头。
  “那你给我什么报酬?”
 
 
第61章 自作孽
  清清知道谢铎只是逗她而已, 便隔着矮桌主动牵住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两下:“夫君想要什么报酬?”
  谢铎将她的手整个握住,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反问:“要什么都行?”
  “那我还是要考虑看看的。”清清一本正经。
  谢铎气苦,松开了她的小爪子,将第一遍茶水倒掉,慢条斯理地沏了第二遍水。
  清清就撑着脸在对面看他,等他做完这些,听见他开口:“夫人请说, 说来为夫也要考虑看看。”
  “真小气。”清清笑着看他, “那我不考虑了,你也不要考虑好不好?”
  谢铎顺着她的话得寸进尺:“那我可能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可以。”清清格外乖巧, 凑近他一些, “三件事, 第一,帮我撬开李熙的嘴,第二,帮忙给刘叔诊治,第三, 帮我秘密将李熙带回京。”
  谢铎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但也没有拒绝, 李新如在旁边听着,竟有些紧张。
  总担心谢铎不会同意。
  毕竟他声明在外, 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难办,拒绝也正常。
  岂料, 谢铎突然捏了捏清清的脸,纠正道:“这三件事, 不都是我这个钦差该做的吗?你傻不傻,连谈条件都不会。”
  清清:“……”
  “李熙的事情先不急,眼下最要紧的是刘叔的身体。”清清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脸颊,“我这就让人带他过来。”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用她去做,几乎是谢铎同意下来的一瞬间,李新如就跑出去让士兵去营地通知事先安排好的人了。
  双目失明的李熙失去了李新如的控制,只僵硬地站在营帐里,表情还有点儿茫然和不知所措。
  谢铎看了他一眼,开口问:“眼睛怎么回事?”
  “瞎了。”李熙如实回答,“太久没见光,丁点儿的烛光都能刺伤。”
  清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感到意外。
  时隔三年,李熙都能一下子听出来谢铎的声音,说明两人是认识的,有可能时常碰面,但关系不算亲近。
  “你成婚了?”李熙扯出一个笑来,“还记得你先前对江家那两个小子无比殷勤,怎么,他家出了事,依你的个性,没趁虚而入?”
  清清拧眉,看向谢铎,谢铎一副无辜的表情,冲她挑了挑一侧眉峰:“嗯。”
  李熙笑了起来:“原来是小清清。”又对着谢铎,“如此说来,你还得感谢我。”
  谢铎抿一口茶,目光凌厉地望向他:“说不来人话就闭嘴。”
  “怎么?怕小清清听了难受?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虚伪的关心了?”李熙讽刺道,“以前你可没少当众让我难堪——我父的身份你尚且不放在眼里,如今倒像个人了。”
  “你是什么东西。”谢铎语气不屑。
  “小清清你千万看仔细些,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平日也多个心眼儿。”李熙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若他欺负你,千万回家告诉你两个哥哥,叫他们狠狠地揍他。”
  谢铎眉目凛然:“我让你闭嘴!”
  李熙的笑容僵在脸上,以往他们见面都是这般互相讥讽嘲笑,从未真正红过脸。
  如今,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
  清清对谢铎摇了摇头,主动去牵他的手,平静地对李熙说:“不能了,江家没有男人了,全死了。”
  若方才只是让李熙觉得败兴,这句话,就好似一柄利刃,戳进了他的心窝。
  他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好似遇着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笑着笑着,却突然身形一晃,喷出一大口鲜血!
  -
  李新如恰好在此时掀开帐门进来,见到直挺挺倒下来的人,下意识接住他。
  李熙嘴角挂着猩红的血丝,面色惨败,瞳孔灰败,像是随时会碎裂的纸片人。
  “喂!”李新如晃了晃他单薄得硌手的肩头。
  李熙又扯出一个笑容来,面上的惨淡之色叫人不忍直视。
  “死了?”李熙喃喃,“不可能,除非……”
  “除非李然也死了。”谢铎替他补齐不敢相信的猜想,“你们父子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怎么说你也在江大将军身边当值,若江家军安然无恙,东宫空悬之时,以你和大将军的关系,你说,他会不会扶你上去?”
  一字一句,皆往他心窝子里戳,杀人诛心,这种假设对他来说,实在太狠了些。
  李熙喉头腥甜,加上先前在河水里泡久了,灌进去的水在这一刻仿佛尽数涌了上来,不得不推开李新如,跌坐在地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不可能。”李熙额上青筋暴起,“是谁?谁杀了太子?!”
  谢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似乎他不配提及太子。
  李新如看不下去他这兔死狐悲的模样,讥讽道:“这重要吗?李熙,终究是你作茧自缚。”
  好一个作茧自缚。
  李熙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滔天的悔意。他始终认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后悔,可他错了。
  ——在他看着大将军离去的背影时,他就已经后悔了,从那以后,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大将军的身影无时无刻在他脑中回荡,可大错已经铸成了……
  既然回不了头,既然已经活得这样煎熬,不如藏住秘密的来源,保护好家族。
  然而,谢铎的话,彻底击垮了他的内心。
  如果他没有做出这样的行为,如果他仍是京中人人称羡的梅川玉树,如果他还是那个懵懂单纯的小世子……
  可是,没有如果。
  他亲手,把自己推进了深渊。
  “哈哈哈哈。”他蜷缩着趴在地上,枯瘦的手痛苦地捶着地面,哀声痛哭,破口大骂,“苍天误我,苍天误我!”
  谢铎冷嗤一声,无比嫌弃。
  清清看着他悲痛的模样,知道他为什么而悲,也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帐内只有李熙的哭声和小炉火燃烧木材时发出的动静,愈发凸显了这声音的悔恨和绝望,也就更显得可笑。
  “苍天对你已是偏爱了,是你自己将这一切拱手让人的。”清清冷冷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李熙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能接受罢了,是以不停说道:“杀了我!你们快杀了我。”
  李新如担心他吵到清清,直接把他捆了起来:“别做梦了,老实待着。”
  见他不肯消停,找了块破布团成团塞在他嘴巴里,懒得听他哭嚎。
  李熙似乎也累了,瘫坐在角落里默默流泪,没有再吵闹。
  又过了会儿,士兵终于抬着病重的刘渊进了帐中,他的身体原本就危险,这一路下来,尽管已经格外小心,对他来说却仍是不小的折腾,到的时候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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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夫君,快给他看看。”清清抓着谢铎的手腕,仰头看着他,表情又急又可怜,带着请求的意味。
  她这样的语气,别说是让他救人,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想办法给她摘来。
  捏了捏她的脸:“别急。”
  他这样说,清清便知道他会认真对待,抓住他的手,娇娇甜甜地说一句:“辛苦夫君了。”
  谢铎不自觉笑:“你这样抓着我,我怎么给他看?”
  清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他的手,目光殷切地看他走向刘渊。
  她这副全心依赖的模样跟对着李新如和江家军的时候截然不同,从霸气的家主变成了傻乎乎的小姑娘,看得李新如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小姐对这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设防,幸好谢铎风评虽不怎么样,但对小姐的态度还算可以,看着不像是会坑害她的。
  以前没有过接触,现在既然联系上了小姐,自然就会向着她,若谢铎有一点对小姐不好的地方,他和将士们都会帮小姐教训他!
  绝不会像小姐说的那样——江家虽然没有男人了,但数万江家军永远听她号令。
  谢铎从容地坐到刘渊身边,右手中食二指并拢,稳稳按在他枯树皮般的手腕上,沉吟片刻,眉头紧皱。
  “怎么样?”清清连忙问,脚步也不自觉向前迈进。
  谢铎松开手,表情恢复了平静,看向李新如:“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李新如没想到他竟真有几分本事,这病多少名医看了都束手无策,甚至看不出来病因是什么,他只号了脉,便能抓到问题所在,看样子,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当即一改原本的态度,拱手恭敬地说道:“姑爷高明,阿渊正是三年前被北峦所俘时中的毒。”
  “难怪,中的是化骨散。”谢铎眯起眼睛,“中毒后不会立刻死去,而是锥心蚀骨、疼痛难忍,若一天给一粒解药,撑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他居然受过这样的苦,清清看向刘渊的眼神更加敬佩而同情了。
  “此毒厉害之处就是无可解。”谢铎说,“只能以解药续着命,一旦服下,解药便不可断绝,虽有解药,人却会急速衰老,活不过三年。”
  谢铎看向清清:“他能撑到现在,已是不容易了。”
  “怎么会这样?”清清没想到真相竟如此残忍,“难道……连夫君你都救不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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